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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用力点头。
“我也有点想我娘。”
宋铎这句话，声音很低，低到明珠没听到。
第七十一章除夕
煮好饺子，顾采薇先盛出一碗放到厢房里摆着牌位的桌子前，燃了香，磕了头，才开始摆好他们要吃的饭菜。
“明珠，你也尝尝，这是我自己酿的葡萄酒，还是大刘哥帮我摘的葡萄呢！”顾采薇笑嘻嘻地给明珠倒了浅浅一杯。
明珠抬头，见宋铎没有反对，轻轻点头：“谢谢顾姐姐。”
“今天是除夕夜，希望新的一年，我们都能够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顾采薇端起酒杯，说了句俗不可耐，但是却最动听的祝酒词。“我干了，你们随意。”
说完，她一饮而尽。
宋铎看看她，也一饮而尽。
“痛快！”顾采薇擦擦嘴边的酒痕，大声说道，“明珠，你有什么新年愿望么？”
明珠浅笑嫣然，不过喝了一口酒，脸上就染上了桃红，她小声说：“希望大哥平安。”
宋铎接口道：“我也愿你平安喜乐。”
明珠激动又赧然，高兴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吃菜吃菜。”顾采薇招呼明珠，“除了你大哥面前的水煮肉片和回锅肉，剩下的你都可以吃。辛辣之物，女孩子，尤其是特殊时期，一定要少吃。”
明珠脸红，点点头。
几人吃喝说话，有顾采薇插科打诨，一直都没有冷场。
“大哥，你生辰快到了。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想着该给你准备什么生辰礼物，要在年前准备好，正月里不能动针线。”也许是喝了酒，明珠胆子也大了起来，敢主动跟宋铎说话，而不是等他问了。
“表哥……表哥要过生日了啊？生日真大！”顾采薇喝得有点大，舌头也不太听使唤。
“大哥正月二十的生辰，是很大。我是二月二，顾姐姐，你生辰什么时候？”明珠问，神情有几分落寞，“我生辰不好，奶娘说，大家都不喜欢二月的女孩……”
“好不好这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我和表哥一样，也是是正月的，不过我是个尾巴，正月二十九。”顾采薇回答道，“二月二，龙抬头，多好的日子。那些说不好的人，是她们不懂乱说的。”
“嗯。我知道了。我也不很在意，只要大哥不嫌弃我就行了。”明珠脸上有了几分少女的生气，说起话来也不再拘束。
“走，我带你放烟花去。”吃喝差不多了，顾采薇拉着明珠的手要下去。
“顾姐姐，雪团在地上……”明珠还是怕狗。
“雪团现在都不朝你汪汪叫了，它已经把你当家人了，没事，快点。”顾采薇帮她穿好鞋子，换上自己的棉袄，解释道，“先将就着穿我的棉袄，如果狐裘出去被烧到了，就太可惜了。表哥，你去不去？你不想动就开窗看我们放。”
宋铎点点头：“你们俩去吧。”
不一会儿，天空中燃放起绚丽的烟花，喝多了的顾采薇拉着明珠，在烟火映衬下翩翩起舞。明珠有些不知所措，顾采薇却跳得异常开怀。
“随她去吧，难得过节高兴。”宋铎对明珠说道，“我不也请过师傅教习你舞蹈么？也跳来看看，当作我提前收了生辰贺礼了。”
明珠看着他带笑的模样，实在有些不适应。
从前他春风得意的时候，尚且没有如此待她；而今他几乎穷途末路，本来该是最焦心的时候，待她却如此亲近和蔼。
明珠松开顾采薇的手，行了个礼，俏皮一笑：“我没有顾姐姐跳得好，大哥可不要嫌弃。”
顾采薇又点燃一排烟花，哼着小曲，拉着明珠的手，一会儿伦巴，一会儿国标，又一会儿随心所欲，跳得醉心。
烟花之中，两个他最亲近的女人，欢笑着，不管跳得如何，宋铎望着，心里都有种家的幸福感。
因为顾采薇喝大了，守夜就成了空谈。
“明珠，你先回屋睡去，她喝多了，恐怕要闹，晚上我看着她。”宋铎出来，拉住还要跳的顾采薇，淡淡说道。
明珠愣了下，红了脸告退。
她来了几天，大哥都没有跟顾姐姐亲近过，都是因为她。
“你可害怕？”
“不怕，亮着灯就行。”明珠连忙说道，“大哥就在隔壁，明珠不怕。”
“去吧。也不用守夜，别熬坏了身子。”宋铎吩咐道。
“多谢大哥关怀，明珠晓得了。”说完，她这才退下。
宋铎打横抱起迷迷糊糊还要跳的顾采薇，在她臀部轻拍了一巴掌：“老实点，回屋睡觉。”
顾采薇嘤咛了两声，乖乖趴到他怀里，可能嫌不舒服，还在他怀里拱了拱，调整了一下姿势。
宋铎好气又好笑地望着她。现在他已经非常确定，以后自己不在跟前，万不可让她喝酒。他现在甚至隐隐有种错觉，喝醉的她，是他调查中京城大柳树胡同里自称“顾七娘”的顾采薇，能歌善舞；而日常的她，则是她自己口中正月二十九生辰，和祖父、兄长相依为命，偶尔花痴的顾采薇。
宋铎抱着她，在地上站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她。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般，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两片阴影，小嘴微微动着，似乎在嘟囔着什么，面色绯红，含羞带怯般惹人怜爱。
“真是个嘴停不下的。”宋铎半嫌弃半爱怜地说。
把她放到褥子上，替她把外面的大衣服脱了，小衣最上面的盘扣被她嫌弃硌脖子，胡乱扯开，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脖颈，甚至隐隐看得到精致的锁骨。
宋铎深吸一口气，心里某种蠢蠢欲动的情感才平息些许。
“顾采薇，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宋铎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
她性格中的坚韧固执，支持她即使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也坚强地存活下来。可是这种坚韧固执，当被她用来拒绝他的时候，他就太苦恼了。
在不知道她身份之前，隋易曾貌似无意地提醒过他，顾采薇的身份，他为她做到极致，极力争取，也只能做到妾室而已，而她，根本不是甘居人下之人。
不是争那个名分，而是她太骄傲了，她那颗骄傲的心，不允许她臣服。
宋铎虽然当时没作声，可是他知道，这是真的。
第七十二章压岁钱
而现在，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根本不止两人自己的情感困惑。
即使她忘得一干二净，她也是顾家的子孙。他不屑于与顾炎清之流相交，甚至有天他们会站在完全对立的位置，这个局，又如何破？即使再退一步讲，顾家一败涂地了，愿意将她拱手献上，那静妃娘娘和三皇子呢？他们断不会允许他，以跟那人有过瓜葛的女人为正妻。这又该如何？
睡得香甜的顾采薇，不知道宋铎这一晚上的天人交战，她一会儿梦见自己在考场上考试，已经快到交卷时间，她的考卷上还空空如也，却不知从何下笔。一会儿又梦见自己，在手术台上，不知道为何，开了腹腔的病人腹中，涌现出汩汩的鲜血，她却束手无策……
这都是从未发生过，但是却是她内心深处最惧怕的事情，不知为何，一股脑地涌入梦里。
宋铎看她有些魇住了，一会儿喊一会儿哭，头上大汗淋漓，连忙用手巾蘸了冷茶水敷在她额头上，轻轻拍打她面颊：“悯敏，悯敏，醒醒。”
这个名字叫起来有些陌生拗口，却异常亲切，甚至让人在喊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几分亲昵温柔。
梦中恍惚听人唤“悯敏”，顾采薇一度恍惚自己回到了现代家里，等她茫然睁开眼睛，看清今夕何夕，才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声“还是回不去”。
“又做你的南柯梦了？”宋铎问道，眼底是她看不清楚的情绪。
“是啊，表哥，现在什么时辰了？我怎么睡过去了？”顾采薇抹抹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
“刚过卯时。打更的人刚从门前过。”宋铎回答道。虽然顾采薇睡着的时候，他一直盯着她的面容若有所思，可是等她醒来，他就低头写着什么，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顾采薇看着他坐得笔直，打个哈欠又往上拉拉被子：“表哥，你一直没睡啊？你不累啊？还早，我再睡一会儿，你也歇一会儿吧。”
宋铎本来以为她会问，为什么她睡在这里，结果这姑娘心大，完全没当回事。
“别睡了，该起来准备了，一会儿拜年的人就来了。阿媛不是跟你说过，卯时开始就有人拜年么？”
顾采薇又打个哈欠，眉头皱着不开心地说：“唉，起这么早，好痛苦。啊，今天是春节了，表哥，过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她猛地坐起来，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带着期盼望着宋铎。
宋铎慢条斯理地放下笔，挑挑眉毛：“又不磕头，又不行礼，就想要压岁钱？”
“小气。”顾采薇冲他做个鬼脸，“坏了，我怎么睡在这里？”
宋铎心想，你总算想起来了。
可是顾采薇也不查看自己衣服，也不质疑宋铎，而是火烧眉毛一般跳下去，穿上鞋，棉袄都没穿就往厢房跑：“坏了，坏了，明珠会害怕的。”
宋铎无声叹了口气。
明珠早就穿好了衣服，坐在炕边等顾采薇，见她进来，端端正正行了个礼：“顾姐姐新年安康。”
顾采薇草草回了个不标准的礼，笑着说：“新年好。我给你准备的红包哪里去了？让我找找！”
说着，从褥子下面翻出来两个红色荷包，把好看的那个给她：“借花献佛，你大哥给我的。”
明珠打开，是两颗东珠。
“本来想给你四颗，又觉得四不吉利，六颗我又舍不得……”顾采薇不好意思地说。
“多谢顾姐姐。”明珠接过来，笑着说，“重在心意，家里不缺这些东西，可是顾姐姐送我的，我就很欢喜。回京后就让人镶簪子。”想想，她把脖子上因为节日而特意戴上的如意卷云纹嵌彩宝金项圈摘下来，伸手要挂在顾采薇颈上。
“我可不要。”顾采薇摆摆手，“把我脖子压坏喽。”
明珠执意给她：“虽是我戴过的，但是也是长辈所赠，我伴身的东西，姐姐莫要嫌弃。”
说到了嫌弃不嫌弃的话，顾采薇也就不再矫情，大方收下，但是也没戴：“村里人来拜年，她们可没那么多讲究，这个摸摸那个看看，我可舍不得。”
明珠会心一笑，看着她拿出手帕包好，放到柜子里。
两人携手到正屋去。
“大哥，新年好。”明珠端端正正地给宋铎行礼拜年。
宋铎答应一声，递给她一个红包：“里面是银票，喜欢什么尽管买去。”
“没诚意。”顾采薇站在后面，哼了一声。
“哦？”宋铎挑眉，从怀里拿出另一张银票，又作势往回塞，“既然悯敏觉得没有诚意，那我就不给你了。”
顾采薇往前一跳，一把抢过来，看看上面的数额，顿时高兴了：“有诚意，诚意大大的。”
明珠掩嘴笑。
草草吃过早饭，顾采薇和明珠开始干活。
“这是红纸，帮我裁一下，我们来叠红包，给来的孩子发压岁钱。”顾采薇说着，在地上铺了一张纸，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笸箩铜板倒在纸上，哗啦啦的声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