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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顾采薇意兴阑珊，“表哥不是说这边的事情快完了吗？别回头他们还没到，我们又要回边城了。索性等我们正式定了行程，再让阿媛直接带着承儿去边城。也不知道，承儿还记不记得我……”
“会记得的，阿媛每天都指着你的画像给他讲你的事情，唯恐他忘了你呢。”
从前，这是一件极其伤感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变得十分有爱。
“将军，外面有人求见夫人。”
侍卫来禀告。
宋铎眉头锁成一个“川”字：“不见。”多又是那些想走夫人外交路线的官员夫人，也不知道打发了多少拨了。“以后这种，通报都不必。”
顾采薇道：“且慢，是谁？”
照这样下去，宋铎在东南就要把所有官员得罪了。虽然不能干涉外事，但是好歹妇人之间，也要维持面子情。这样下去，别人都会以为将军夫人乃至将军，唯我独尊，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呢。
侍卫战战兢兢道：“是个自称宋将军姨娘的人，说是莲姨娘，因想着不是外人……”他知道不该通传，但是到底是自家将军舅舅的枕边人，还真不敢一口拒绝。
“好，你让她进来。下去吧，将军没有怪你的意思。”顾采薇瞪了一眼要说话的宋铎，柔声对侍卫说。
侍卫感激地行了一礼才退下。
“莲姨娘，是景飒的亲娘吧。”顾采薇问宋铎，她记得以前听景飒提过，是宋昊成身边很得宠的姨娘。
“嗯。”宋铎面无表情道，“你见她做什么？”
顾采薇笑着道：“到底是舅舅身边的人，多少给她几分面子。”
宋铎没有再反对，而是忽然冒出一句：“景飒死了。”
“什么？”顾采薇大吃一惊，“景飒死了？我是不是听错了？”
“是被她亲姨娘和亲哥哥害死的。”宋铎脸上一片冰冷。“她夫君替景群卖命，不小心落入倭人手中，她回家求莲姨娘和景群救命，被拒绝，结果她夫君身死。景飒被婆家的人打死，对外称是殉情。因为她夫君有五个兄弟，都是景群手下叫得上名字的将领，所以，她就白死了。”
顾采薇听得身上一阵阵发凉。
“所以，别听那个莲姨娘舌灿莲花。”宋铎露出嘲讽之色，“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顾的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我且听听她来找我做什么，你先回避下，表哥。”顾采薇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替景飒难过，尽管她表现得野心勃勃，觊觎宋铎，可是到底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个天天想着上战场杀敌，喜欢一身红衣的姑娘，那样鲜活的一条生命，生生做了牺牲品。
一会儿，莲姨娘被人领进院子里，宋铎躲进了内室，仔细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顾采薇对上冷笑狡诈的莲姨娘，他不放心。
“见过夫人。”莲姨娘款款进来，脸上带着笑意，盈盈下拜。
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但是她穿着打扮鲜艳，保养得宜，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她脸上的笑容，真诚恳切，看不出作伪的痕迹，更看不出——刚刚失去了亲生女儿。
“不必多礼，坐吧。”
本来，对长辈的姨娘，顾采薇应该站起来迎迎，回个半礼，但是她稳稳的坐着，面上也没多少笑意，只等着她开口说话。
“听说夫人来了，早该来拜见，只是听说夫人身体不好，又怕打扰夫人将养，不敢冒昧上门……”
顾采薇心里冷笑一声，她该来拜见自己？应该是自己去宋家拜见她的主母，撑死顺带着受她一礼罢了。
她面上不显，冷淡道：“不必拘泥于礼节。三里五村，讲究犹有不同，更何况东南千里之外。我之前倒是没听说过，哪家姨娘可以单独出门见客……”
莲姨娘不想她如此直截了当，顿了下后，收起脸上笑容，抽出帕子，擦擦眼角，那泪水便一串一串滴落，却又不像顾采薇自己哭泣时那般，眼泪鼻涕横流的狼狈，而是泪水簌簌而下，轻轻哽咽，梨花带雨般的风情。
“今日来叨扰您，不是我不懂礼数，而是这心里，实在是有苦难言，想找人说道说道。想着您和我那可怜的短命的景飒，相处甚为愉悦，景飒在的时候，也常常惦念着您，便厚颜上门来拜访了……”莲姨娘说着，眼圈更红。
如果不是尊重死者为大，顾采薇简直想冷笑着揭穿她了——她和景飒，什么时候那么好了？她上来就用她节间害死的女儿博同情，顾采薇替九泉之下的景飒感到不值。
“有话直说吧，”顾采薇冷冷道，“别总提景飒，我怕晚上你睡不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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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东南事毕
出乎顾采薇的预料，莲姨娘的神情丝毫没有尴尬，继续借着景飒的话题，带着几分凄婉道：“我就两个孩子，但是我只是姨娘，这辈子都听不到他们喊我一声娘。所以我特别羡慕夫人，不是因为您是人人尊敬的将军夫人，而是自己的孩子可以堂堂正正地喊自己一声娘。说起来，您可能不明白，等我年老色衰，谁还记得我？我也只能指望他们能略微照拂我一二，不想景飒她……”
顾采薇沉默地听着她诉苦。莲姨娘这话半真半假，她想依靠的，只有景群罢了。至于景飒，随时都能成为他们计划的垫脚石和牺牲品。
莲姨娘却以为自己放低姿态求同情的策略得逞，拭拭眼角道：“若是景群，五少爷再出什么事情，这世上，哪还有我的容身之处？我自幼孤苦……”
她絮絮叨叨地讲了自己的可怜身世，待看到顾采薇脸上露出不耐烦，赶紧转换话题道：“看我，越说越远，今日来，不瞒您说，我是有事情求您帮忙的。我实在不知道找谁了，只听景飒生前说与您亲厚，才厚颜来此……”
顾采薇想，你总算可以说正事了。
“家里将军生病之后就乱了，我人微言卑，被人踩践，不敢有怨言。可是五少爷，虽然不敢跟太太所出的三位少爷比，可是比其他几位少爷，并不低贱，却被人逼得无路可走……”
听她零零碎碎说了大半天，顾采薇才总算弄懂，原来是要她吹枕边风，让宋铎帮助景群。
“将军外面的事情，从来不让我过问。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懂，恐怕无能为力。但是我相信将军办事公道，若是景群真的有什么委屈，让他们表兄弟自去说去，让我们这些妇人在中间传话，传错了，平白生了许多误会，耽误正事。”
顾采薇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几乎没给莲姨娘再说话的机会，她站起身来摆出送客的态势：“我两个孩子小，在内室睡觉，恐怕也该醒了，若是没其他事，我就不远送了。”
莲姨娘起身，拿出随身带的锦盒道：“这是给两个孩子的礼物，礼轻情意重，您别嫌弃……”
顾采薇道：“姨娘客气了。两个孩子将军看得眼珠子一般，外面的东西不敢收，您还是收回去吧。他们也不缺东西，你的处境也不容易，就自己留着傍身吧。”
莲姨娘一怔，终于微变了脸色，道：“夫人，我身份卑微，但是也虚长几岁，有几句话虽然不该说，但是也仗着年龄说了。人啊，这辈子太长了，谁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而且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若是把人逼到悬崖上，回头闹得鱼死网破，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好话说完，开始威胁了。
顾采薇笑了，目光直直地看着莲姨娘：“姨娘逼景飒的时候，可想过给她留一线生机？”看到莲姨娘脸色巨变，她心中畅快，继续道，“而且这本来是你们宋家内部的事情，就是鱼死网破，与我何干？难不成，我不给将军传话，姨娘就要恨上我？可是，饶是如此，我也不会帮你。你该庆幸，我和景飒，并没有什么交情，否则，若是真如你口中那般亲厚，现在，我不仅不会帮你们，还会踩上几脚，才对得起她。”
说罢，她扬声道：“送客。”转身拂袖走进内室。
莲姨娘的手，紧紧握住锦盒，面色扭曲，咬着嘴唇，恨恨地看着她离开，咬牙离开。
“表哥，她找我，到底为什么？”内室中，顾采薇一边给久安喂奶，一边不解地问。“景群现在怎么了？”
宋铎看着女儿，贪婪地吃着奶，脸上露出宠溺的笑意，随手拿起一个软球递给醒来要哼哼的长治，浑不在意道：“景群和几个兄弟，水火不容。本来他手下势力最多，但是现在其他几个联合起来，他日子就不好过。本来也没什么，但是前些日子，他们昏了头，都开始争先冒领军功，被我查了出来……”
“冒领军功？”顾采薇大吃一惊，把久安递给宋铎，抱起被冷落了的长治，道，“他们不会，乱杀无辜吧！”
宋铎冷嗤一声：“他们的胆子，还没大到那种程度。”
顾采薇这才松了口气，又问：“表哥打算如何处置？”
宋铎道：“我已经上书皇上，这几日，也该有批复回来，东南的事情，基本也算了了。”
他没说的是，景群背后，他怀疑与废太子有联系。刚才莲姨娘威胁的画外音，依仗的便是太子——若是宋铎咬着不放，景群可能就投奔太子而去。
“这么快？”顾采薇短暂惊讶之后，有些高兴，“我们可以回边城了？”
“等圣旨，可能需要回京复命之后再回边城。”
“那也好，我们可以直接去接承儿。三姐姐捎信来说，晏夫人又病了，把两个孩子都接到京城，想来拂衣也可以见到了。”顾采薇兴高采烈道，没有发现宋铎的脸色有些凝重。
宋铎在想废太子的事情。其实他和成郡王，早就发现了景群和废太子有联系。
宋铎很犹豫，这事情应不应该告诉三皇子。
成郡王倒是没多纠结，他道：“事关重大，该跟父亲禀告一声。我知道表舅的顾忌，但是无论如何，我该做的都要做到，让父亲提前有所防备。”
宋铎这才让人送信给三皇子，不想三皇子果然怀疑是成郡王故意转移矛盾所在，狠狠斥责了他一番。
面对斥责信，面对脸色淡然却难掩眼底伤心的成郡王，宋铎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如此局面，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让顾采薇好生照顾他。
现在，宋铎觉得，这事情，反而任由太子和景群闹大了才好，三皇子便会知道，成郡王根本就没有私心。
宋家经营许久的东南，马上就要脱离宋家的掌控了。
宋铎决定，让成郡王安排他的人在这里扎根，他需要根基。
第五百六十七章宠女无度
这些涉及朝政、人心的复杂事情，宋铎不会告诉顾采薇，只会与成郡王商量。
“表舅，景群真的逃跑了？”成郡王面色凝重问道，这些人，都在宋铎的严密监控之下，想逃出去，何其困难？除非，除非是宋铎有意放走了他。
“是。”宋铎道。
“皇祖父万一怪罪下来？”成郡王担忧道，“而且，我没想到，废太子竟然可以戒了如意膏，现在又开始暗中联络旧部……”
“当人什么都有了的时候，难免张狂；而一无所有的时候，往往会有必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