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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那天。
可是顾采薇不行,他的孩子不行!这让他对未知的命运,第一次产生了惶恐。
他不能娶她!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像一把尖刀,他的心脏,如此……痛不可当。
可是随着痛意加深,就像有人同时用刻刀在他心上刻着这个念头一般,越发加深。
旁边的侍卫见他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上前奉茶,宋铎突然出口道:“让人,把外面所有的红绸子,全部都拆了。”
侍卫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刻宋铎就掼了茶盏。
“拆掉,一根红绳都不许剩下!”
侍卫仓皇应声而去。
周路却怀疑他听错了,不信邪又进来问一遍,也被宋铎的怒火牵及。
宋铎的反常,很快在将士们之间传开,众人不由都替顾采薇担忧,害怕她哪里惹怒了宋铎,婚事出了差池。
而作为当事人的顾采薇,却浑然不知,在营帐里,喜滋滋地等着向宋铎“邀功”。
宋铎又看了阿媛的信,神色越发凝重。徐府有情有义,明珠总算不用他挂心了。可是三皇子府的反应,仿佛侧面印证了穆彻的话。
穆彻说,他是宣旨的上使,又道要带娇妻稚子上任,恐怕要月余才到。
也就是说,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来安排顾采薇和孩子。
顾采薇和孩子,是他最关心的。然而事实上静下来想想,还有许多人,他的母亲,他手下的将士亲随,都要一一妥善安置……
宋铎陷入了沉思。
在营帐里的顾采薇,实在忍无可忍,坚持要出来。
水沉和苏合极力拦着,反倒让她生出了许多怀疑。
“你们拦我做什么?”顾采薇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严重的事情,笑嘻嘻地道,“莫非表哥在营帐里,金屋藏娇了?”
两人无法再瞒住。水沉这才支支吾吾地说,外面红绸子宋铎让撤了,宋铎一个人在营帐了呆了一下午,又发火了。
顾采薇的脸色,瞬时变了。
“没事。”看着两人担心的神色,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意,“我又没惹他,得是有什么正事不顺,他迁怒了。你们也知道,表哥就是脾气不好。”
水沉“嗯”了一声,心里却明白,顾采薇是宋铎心尖尖上的人。别说拆红绸这种不吉利的事情,便是平时顾采薇自己说句什么关于婚事的不好听的话,他都要说她。
顾采薇其实何尝不明白,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她扶着肚子,坚持出门。
外面的一片喜气已经尽然去了,顾采薇心里空荡荡的,却强忍着难过,把水沉两人留在门外,自己掀开帘子进去。
宋铎见是她自己进来,忙站起身,走过来扶她,口中道:“伺候的人呢?怎么自己进来了?”
紧张和关爱,一如往昔。
顾采薇的心,瞬间回位。
她笑着说:“说了多少次,没关系,又不是冰天雪地路滑的时候。”因为知道宋铎生气,她眼神便敏锐了许多,打量他,打量四周。
“表哥在看信?”看到桌上的信封,顾采薇貌似漫不经心地问,“是谁来的信?”
宋铎知道这事情瞒不住她,于是拉着她到榻上坐下,艰难地动了动嘴唇道:“悯敏,有些小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
“表哥你说。”顾采薇歪头看着他,露出清浅的笑意。
看她这般,宋铎越发觉得说话艰难,用了极大力气,才磕磕绊绊地把事情说了。害怕她受惊,又安慰道:“你不用担心,虽说是回京等待发落,但是毕竟我这些年功劳在,中间又有这么多的隐情,等我当面像皇上澄清之后,自然无事,最多罚个俸禄罢了。”
这个炸雷一般的消息,确实炸得顾采薇心头巨震。
还有一种……三观尽毁的感觉。这皇帝,越发癫狂了吗?连宋铎这样的股肱之臣都要对付!关键,匈奴人只是暂时退却,也没到狡兔死,走狗烹的斩杀功臣的时候啊!
可是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重点。
她关心的是,宋铎会得到怎样的发落!
“既然如此,”顾采薇云淡风轻道,“那表哥自回去向皇上陈情便是。好端端的,拿外面的红绸子出什么气?”
她假装生气地看着宋铎:“你这般做,怕是明日就传出来大将军始乱终弃,小公子婚礼前夕惨遭抛弃的话,到时候,你看我理不理你了!”
宋铎语塞。
对上这样娇嗔的笑意吟吟,实际看穿一切的顾采薇,让他如何是好!
“悯敏……”
尽管十分艰难,他还是要开口说。
顾采薇突然变了脸色,盯着他眼睛徐徐道:“表哥,你若是现在敢说,为了我好,取消婚礼,你信不信,我立刻就离开这里,离开你,绝对不会回头?”
她便是如此通透聪明的女子,宋铎心里异常难过。此刻,他多么希望她蠢笨一些,听从自己安排,远离这些纷扰。
“悯敏,是这样的——”
“表哥,我现在只想听你告诉我,婚礼一切如常。”
顾采薇的口气,咄咄逼人。
宋铎心里一片苦涩。他何尝不想,可是,他不能。
他长吸一口气,终于决定一鼓作气说完,顾采薇却伸手捂住他的嘴:“表哥,你别说话。我给一个晚上考虑清楚。我要看看京中来信,我也自己冷静一下。”
说着,她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桌前,展开信来。
第三百七十八章诉说
宋铎现在,已经不抱着糊弄她的想法了。也许,她明白了形势的严峻之后,会有新的决定。毕竟现在她不是一个人,还得为孩子想。
顾采薇颤抖着双手,把穆彻和阿媛的信都看完,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憋了一口气出不来。
宋铎带领将士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最后竟然得到这么个结果。她替他不甘心!
“表哥,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她强忍着愤怒道,“水沉和苏合都在外面陪我,你不用担心。我们都想想,明天我再来。”
宋铎看她面色还算平静,只好点点头。
他也需要时间来平复和应对她的反应。现在明显她不愿意听从自己安排,他要想想该如何组织言辞说服她。
顾采薇出来,面色没有波动。水沉和苏合不辨喜悲,只能静静地搀扶着她。
“苏合,”顾采薇道,“你去给我取件薄披风,我想走走。”
苏合忙去了。
顾采薇扶着水沉的手,漫无目的地在军营里走着。
这里每一处,都那么熟悉,像她的家一样。然而一月之后,她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她近乎贪婪地望着周围的一草一木,呼吸着这里略带浑浊的空气,心思沉沉地往前走着。
蒹葭刚刚从岗位上被轮替下来,掀开伤兵营的帘子便见顾采薇来了,忙不迭上前扶她:“小公子,您怎么过来了?”
顾采薇忽然生出了许多倾诉的心思。
水沉和苏合两人见识有限,虽然都关心她,但是说起正事,远不如蒹葭的见识。蒹葭和阿媛身上,有许多相似的地方。而且宋铎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几日,很快这里也会得到消息。
“蒹葭,你陪我说会话吧。”她有气无力道。
蒹葭见她神色不对,忙应了一声,进去搬了一把椅子,寻了个避风僻静的地方,服侍她坐下。
顾采薇幽幽道:“将军出事了。他不要我了。”
蒹葭以及旁边的水沉、苏合都大吃一惊。
顾采薇也没心思卖关子,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顾采薇自言自语道,“他出了事情,为什么第一时间想的便是把我推开。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心里难过,替他难过,也觉得他不明白我的心。”
蒹葭不知道如何劝解她,只能拉着她的手,无声抚慰。
你看,蒹葭这般经过事情的姑娘,都知道劝无可劝。顾采薇心中悲凉地想。
可是,她也不需要劝解,她只想找个人,说出来,心中便好受些。事情既然出了,还得自己去面对。
坐了许久,还是蒹葭道:“小公子,夜凉,您有身子,我先送您回去吧。”
顾采薇点点头,在她和水沉的搀扶下起身,回到自己营帐,勉强自己用了些饭食,开始给阿媛回信。
无论如何,明珠的事情要先定下来,还有宋氏夫妇,还有吕豹,还有邓博他们……她的思绪,和宋铎的担心,无形之中慢慢融合起来。
这一夜,无论京中还是边城,对宋铎亲近的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蒹葭听了顾采薇的话,当值的那些疲劳,仿佛都一扫而空。送顾采薇回去之后,她自己坐在营帐外面的大石头上,呆呆地望着天上的一轮满月,想了许久。
她想起那一日,御林军冲进家中,所有家人,被绑成粽子,面色惊惶地被推搡,家中被打砸抢掠。她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那件水头极佳的翡翠笔洗,被一个粗鲁的御林军,扫到地上,跌得粉碎。
从那一日起,她的一生,也像那笔洗一般,跌到尘埃里。
牢狱之中狱卒肆意的鞭打、凌辱,流放路上守卫肆无忌惮的欺凌,营帐之中那些永远数不过来的男人的丑恶……
一幕一幕,涌上心头。
后来,顾采薇救了她。她像一个耐心的匠人,把跌成一片一片的她,珍惜地捡起,一点一点黏合起来。虽然缺了许多,虽然多了许多难以磨灭的纹路,但是,她终究是重新成为一个人。
在这世上,顾采薇是她最亲近的人了。便是自己的二姐,也比不了。
她不能坐视顾采薇,落入任何不堪的境遇。有些事情,因为经历,所以惶恐;因为珍惜,所以无法想象任何伤到她的事情。
想到这里,蒹葭腾地一声站起来,径直往顾采薇营帐的方向走来。
宋铎想,还是把顾采薇和孩子托付给宋氏夫妻,然后再送他们走,最好去江南,那里气候温暖,富庶繁华……
也许一年半载,也许三年五载,他再次起复之后再去接他们。
只是想起这漫长的分离,真的让人难以忍受。可是形势不由人,悯敏,我们都要忍耐……宋铎心中做了决定,默默想到。
蒹葭看着顾采薇营帐里影影绰绰的人影,知道她还没睡着,但是咬咬牙,还是鼓起勇气往宋铎营帐外的侍卫走过去。
宋铎听说蒹葭求见,想起上次的事情也是她提前示警,所以虽然此刻不想见任何人,却还是让侍卫传了她。
“将军。”
蒹葭进来后便垂首跪在地上。
“有话起来说吧。”宋铎淡淡道。
蒹葭却道:“奴有事相求,恳请将军耐心听奴说完。”
宋铎点头,想起顾采薇从来都不喜欢女子下跪,说是会寒气侵体。想到她,不由心里柔软许多,便道:“你上次有功,还没赏赐你,起来回话。”
蒹葭这才敢起身,视线微微放低,看在宋铎面前的书案前,轻声道:“奴本姓夏,夏之淳是奴的曾祖父。曾祖父曾为当今圣上蒙师。后谢家谋逆,在谢家搜出曾祖父与谢家往来的信函,于是夏家被牵累。”
“原来你是夏家之人。”宋铎对夏之淳有印象,从前也是一品大员,家中儿孙各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