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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宋铎又被顾采薇催着过来跟宋氏说话。
吕铁很有眼色地要吕豹背他出去透气，两母子单独叙话。
“母亲，在这里住可还适应？”宋铎干巴巴地问，嘘寒问暖这些事情，实在不是他所长。若不是被顾采薇赶鸭子上架，他自己恐怕真不能走这一趟。
宋氏自然说好，看他有些词穷，不由有些苦涩，心知这必然是顾采薇想替他们母子创造独处机会。
可是她同样不知道跟儿子说什么，半晌才决定说顾采薇——这大概是宋铎唯一感兴趣的事情。
“文扬，”宋氏开口道，“采薇很好，我很喜欢，看得出你心里也对她很欢喜，可是……”
宋铎以为她要说，自己对顾采薇太过宠溺，不由有几分不悦地打断道：“我和她，相识于我最落魄之时，得她救命，又得她三番五次舍命相护，所以在心中，早把她当成妻子来尊重和疼爱。”
宋氏道：“那你为什么对她那般粗暴？”
宋铎：“……”
原来母亲是替她鸣不平。听到这样的话，他反而觉得舒服了些，半晌低头道：“事出有因，情非得已。”
宋氏苦口婆心劝道：“看你们感情甚笃，我替你们高兴。可是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三番两次的磨折。这次你打了她，又把她哄回来；下次再打再哄，你可能只当寻常，没放在心上。可是说不得哪次，就让她彻底冷了心，到时候折磨得还不是你自己？”
宋铎沉默不语。
宋氏抽出帕子抹抹眼泪道：“我心里也难过，若是因为我，让你们生了嫌隙，我……我对不起她。”
宋氏低声道：“是我的错，母亲别挂怀。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若是知道母亲还时时想着这事，怕是她又要担心。”
“母亲是过来人，就怕你冷了她的心。”宋氏道，“我这大半辈子都过来了，享过富贵受过罪，被人负过被人疼爱过。说到底，女人不就是图个知冷知热的人吗？你现在是大将军，可以有无数女人，但是真正知心人难再得。”
宋铎道：“儿子受教，多谢母亲。”
宋氏眼神有些黯淡道：“我本不该多嘴，可是实在心疼采薇这孩子，你说，你怎么就……”
就下得去手！
“我替她谢过母亲。她得母亲疼爱，也是她的福气。”说了这么多话，宋铎觉得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流畅道，“她和我是共患难的情分，我定然不会负她。她出身乡野，单纯善良，于规矩上却不甚通，我也不强求她，日后母亲也多包涵她。”
至少，让顾采薇立规矩，空着肚子伺候他们吃饭之类，他接受不了。
这母子俩，都害怕对方对顾采薇挑剔和不好，说了这半天才终于都说开。
宋铎又想起顾采薇的嘱咐，于是临走前又对宋氏道：“母亲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找她，回头让她跟前的水沉过来伺候您。这是自己家，您是老夫人，不管哪个照顾不周，便是采薇，我也得回头跟她算账。”
“才说了几句，又露出这霸王性子。”宋氏嗔道，和儿子说话也多了几分熟悉，“你从小便知道护着我，我身边有个嬷嬷，给我捶腿，你才刚刚两岁，以为她在打我，上来就拳打脚踢。那时候你站都站不太稳。”
宋铎倒没什么印象了，看宋氏一脸怀念和感动的表情，心里也动容，不由道：“儿子永远是您的儿子，永远都会护着您。”
宋氏扭头拭泪。
母子俩又说了几句话，宋铎便告辞回去。
“悯敏，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坚持让我去找母亲。”宋铎搂着顾采薇道，“说了一会儿话，觉得和母亲亲近了许多。”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顾采薇轻声道，“虽血缘是最难以背叛的，但是时间和距离，还是会淡漠感情，慢慢来吧。母亲不易，表哥不易，后半生我们都要好好的。”
“身后还疼吗？”宋铎显然不习惯于谈论这么感性的话题，轻轻摸着她的后背问道。
“不疼，有些发痒，也不敢挠，会留疤。”顾采薇苦恼道。“恨不得靠着墙来回蹭。”
“来，我看看。”宋铎让她趴在床上，仔细查看过去，见流血的伤口果然都已结痂，轻按了下伤口问，“这样疼吗？”
顾采薇摇头。
宋铎又加重了几分力道问，顾采薇还是摇头，有些不耐烦道：“不疼了，真不疼了，就是有些痒。”
“不疼就好。”宋铎道。
顾采薇想要侧身躺着，却被他压住，抬高了腰肢扶成跪姿，带着粗茧的手顺着她的腰间摸了下去……
“混蛋！”
云消雨歇之后，顾采薇愤愤骂道。
“要不是心疼你，你以为能这么快吗？”宋铎笑骂道，“要不信，再来试试？”
顾采薇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快些睡吧，明日还有事情。”宋铎道，“那个巴云娘，明日要来，你替我招呼一下她。”
“她来做什么？”顾采薇不悦道。
她就是不喜欢这个人！
“说是出二十万两银子犒军，还得了些稀罕玩意儿要来送给你。”宋铎道，“知道你不喜她，但是这次她是召集了不少商户一起出了银子，不是她一家。你好赖应付她几句就是。我不想见她。”
巴云娘本来是想求见宋铎的，被他一口拒绝，才又让人传话说见顾采薇也行，至少进军营，让其他商户知道大将军的态度。
宋铎对她这般死缠烂打的做法不满，但是邓博却劝他应下。
“看在银子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吧。”顾采薇打个哈欠道，“美色误国，表哥男色也让人疯狂。”
宋铎在她臀上轻拍了一巴掌，两人闹做一团。
第三百三十章针锋相对
说实话，顾采薇也挺佩服巴云娘在宋铎这里屡败屡战的勇气，甚至不惜拿银子砸，只求见他一面。
她哪里来的自信，见过几次宋铎就会喜欢上她？说实在的，除了能赚钱，顾采薇并不觉得她有什么资本。而宋铎缺钱吗？呵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顾采薇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第二日该干什么干什么。
水沉来报巴云娘来的时候，顾采薇正在跟宋氏学着剪纸，按说她拿惯手术刀、剪刀这些，手指灵活，可是于这事情上，真没多少天赋，剪得都想摔剪刀。
“让她进来吧。”顾采薇把剪刀扔到笸箩里，站起身来，对宋氏道，“婶子，您只管坐着，我去接待个人，很快就来。”
宋氏有些踟蹰道：“要不我先回去？”
顾采薇笑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您只当没看到就是。”
说罢，她走到前面书桌前坐下——她跟巴云娘，没那么熟，还是隔着桌子公事公办的态度好，省得这位又“姐姐妹妹”，扯着袖子假装亲热来恶心她。
一身男装的巴云娘进来，后面跟着顾采薇外面守着的四个侍卫，抬了两筐东西进来。
“顾妹妹有礼。”巴云娘道。
顾采薇在书桌后站起身来，懒懒道：“巴姑娘，好久不见，请坐吧。”说着，指着对面的座位。
巴云娘环顾一周，也见到了在不远处低头忙碌的宋氏，以为只是照顾顾采薇的仆妇，便没有放在心上，口气热络道：“外面天寒地冻，妹妹这里倒暖和得很。”
七八个火盆里都燃着上好的银丝炭，这是宋铎一直以来坚持给她的“福利”。
顾采薇道：“将军非要让人从陕西那边运来，费时费力费钱，我不肯，将军也不依。”
巴云娘面上笑容淡了几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放在桌上道：“妹妹本是声名远播的神医，姐姐不该班门弄斧，可这药，对祛疤最好。咱们女孩子家，身子金贵，可别留疤了。”
顾采薇真想把水沉刚刚端上来的茶，泼到她脸上。
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她消息倒是灵通，想见宋铎见不到，便退而求其次，借自己上次挨罚的事情来打击自己这个“情敌”，她也配！
宋氏本来正在剪纸的手，闻言顿了下。
顾采薇皮笑肉不笑地道：“劳巴姑娘费心了，这药恐怕用不到，不敢占为己有，您还是收回去吧。”
巴云娘见顾采薇变了脸色，心中得意，假装委屈道：“妹妹跟我，何须如此见外？我本来是想送些冬日里新奇些的果子来，听说妹妹挨了……”她好似说漏嘴，不好意思掩口道，“看我说了些什么，听说妹妹需要，我就花了大价钱，使人买来的。”
“这般贵重，我更不敢收了。”顾采薇厌烦了这样的机锋，冷冷道。
“妹妹是将军身边贴心人，这算什么！”巴云娘有意把“贴心人”三个字说得很重，意指她就是个通房、侍妾之流，嘲讽她没名没分跟着宋铎。“只是为着妹妹着想，姐姐虽知你不喜，还是想提醒妹妹一句，将军的宠爱，便是妹妹的依仗。为女子者，还是温柔小意些好，动辄让将军打骂，恐怕失了情分。”
顾采薇这下真怒了，拉下脸道：“巴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说起这‘贴心人’，倒是顺畅。莫非，巴姑娘也想做将军的贴心人？别人跟我说温柔小意也就罢了，巴姑娘说这话，未免太过可笑。”
巴云娘见她如此，也冷笑一声道：“妹妹不必如此翻脸无情。我与妹妹不同，不是以色侍人之人，自不用那些手段。我也是好意，妹妹若是不领情，那便罢了。我今日来，本就是给大军送犒军的二十万两银子，并非跟妹妹玩女人口舌之争那套！”
顾采薇都气笑了，贼喊捉贼，她先言语相激，现在又开始玩“我不跟你计较”那套。
“既然巴姑娘有正事要忙，那好走不送！”顾采薇冷声道，“恕我也没时间奉陪！”
“妹妹何必如此？”巴云娘脸上带上胜利的笑容，态度居高临下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和妹妹，以后未尝没有朝夕相对的机会。”
顾采薇干脆撕破脸皮道：“将军府里不缺侍妾、通房，也不缺丫鬟；更何况，巴姑娘这年纪，恐怕做个奶妈子，我也嫌弃老。据我所知，将军也并没有喜好大龄女的癖好，巴姑娘还是换一家盯着吧。”
巴云娘顿然色变，气得说不出话来。年龄却是她不能让人提及的伤痛，顾采薇这是生生戳她肺管子。
“顾姑娘也不必如此小人得志。”巴云娘也撕破脸，“不过一个乡村孤女，你又有何倚仗？将军若是真喜欢你，会当着几百兵士打你军棍？我巴家修筑城墙、捐粮捐银，你除了一张脸好看，还有什么可以跟我比！”
宋氏终于听不下去，出声道：“这是哪家姑娘，这般没羞没臊！采薇，把她赶出去，我不想听她说话。”
“你算什么东西？”巴云娘见她打扮，以为只是仆妇，听她话音，又觉得像顾采薇的乡下穷亲戚，于是失控开口骂道。
“你又算什么东西！”顾采薇一盏茶水泼过去。
“你敢泼我！”巴云娘近些年来，哪里有人敢这么羞辱她，怒道。
“下次敢觊觎我的男人，你看我敢做的更多！水沉，送客！”顾采薇道。
水沉和苏合立刻上来，几乎是扭送着巴云娘扔出去。
“你敢这样对我！我是来送银子的！”巴云娘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