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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其实说不出自己是失望还是——快乐。
不过,此时庄毓看着庄意映平静的面容,心里的的确确是失望的。她这个妹妹,其实也没有怎么在乎她罢。
庄毓觉得自己疯了,既想让这个妹妹不存在于世间,又卑劣的希望她仍旧如小时一般依恋着她。
庄毓问道:“你怎么不哭?”
庄意映不答,反问道:“为什么?”
庄毓将云居雁放在王座上,手中抚摸着骷髅头骨,轻蔑的看着庄意映,一步步向她走了过来。
她似乎是刻意营造这种气势,让自己看起来神经质极了,像个疯子一般。
她有时候想,若是真疯了就好了。
息衍冰冷的目光在无形中形成了一堵墙,庄毓在离庄意映五步时停了下来,笑意盈盈道:“为什么?这话你该问问他们。”
她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小刀,庄意映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庄毓嘲弄的笑了笑,“我若是要伤你,也不会拿这么小的刀子。”
庄毓将刀子抵在了脸颊,锋利的刀刃贴在皱纹上,很快就将一条条的皱纹一刀两断。
一块面皮耷拉了下来,露出了里面暗红色的肌肉,上面还有深深浅浅的紫色伤痕,淡黄色的脓液从裂口处黏糊糊的流了下来,没有血。
庄意映的喉咙口却涌上了一阵血腥味,她忍不住扶着息衍的手臂,弯着腰干呕了起来。
息淮面无表情的警告道:“再继续下去,王座上坐着的就不会是你了。”
庄毓手上的动作不停,她的唇瓣也脱落了下来,只留下一个血红色的洞一开一合,“王座上坐的从来不是我,以后史书上书写的也不会是我。但是,我曾坐在王座上。”
她觉得这样用刀割有些慢,干脆丢了小刀,自己拽着耷拉着的皮,狠狠的撕扯着,“我若不这样做,你们今天也没打算让我活!”
息衍眯了眯眼,向息淮传音提示道:“兄长,解药。”
息淮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应野平正在一旁给奄奄一息的陆抑非输送着灵力,纵然他天赋异禀,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息淮瞟了他们一眼,像是故意拖延时间似的,慢悠悠的扇着扇子,向庄毓不轻不重道:“体面的死去,和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死去区别还是挺大的,至少,你与那做鬼的情郎在阴间相会时,他不会被你的模样吓得退避三舍。”
这话跟挖了庄毓的心似的,当年若不是她面容被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嫁给区区一个御医。
庄毓满不在乎的笑了,“你说来楚生?”她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骷髅头骨,语气中带了几分诡异的娇意,“你看,他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庄毓的右手狠狠一扯,终于将黏连在脖颈后的最后一块皮撕了下来,她狠狠的将皮甩到了地上,向干呕着的庄意映道:“你瞧着恶心么?我可是顶着这东西过了二百年!”
“二百年啊!”
庄意映难受的直起身,“楚生哥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已经过了这么久,寿命怎么着也该到头了,他能是怎么死的?来楚生至死都不肯喝下他自己制的药,独独留她在这世上这么多年。可庄意映怎么会信她呢?听她话里的意思,就是在质问她怎么会杀了来楚生罢。
庄毓扬起头颅,此时她本来的面容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一半是猩红色的狰狞,另一半则干干净净,光洁的如少女一般,而她的眼睛和手指则是一副老态。她高傲道:“他想死,我便让他死了。”
庄意映不可置信的看着庄毓,难以相信曾经温柔的姐姐竟然会变成这样的一个人!她指着庄毓手里的骷髅头骨,道:“那你也不至于将他、将他……”
庄毓不愿与她解释,也没有解释的必要。
庄毓上前一步,笑道:“是不至于。”她直视着庄意映,道:“你看着我。”
她的目光幽深,“等我死了,你就会是下一个‘女帝’。”庄毓指了指地上的人皮,笑的温柔,“那个东西,迟早会盖在你的脸上。”
“意映啊,听姐姐一句话,离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远些。”
庄意映听着庄毓用着她最熟悉的“阿姐”的语气说话,只觉毛骨悚然。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有些茫然。
息衍在这时紧紧的握了握庄意映的手,她抬眼看他,忽的便定下心来。
息衍看了一眼息淮,息淮仍噙着笑,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息衍淡声道:“把云居雁放开了,你倒是放心。”
庄毓冷笑着威胁道:“云居雁要是不在我手,陆抑非也别想活!不过——”她看着息淮道:“陆抑非若死了,怕是正合若泊君的意罢?”
息淮手中的念尔剑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叹息,寒铁出鞘,划开了庄毓的发髻,剑尖灵巧的挑着庄毓发间的金步摇,打了个弯飞回到息衍的手中。
息衍将金步摇抛给应野平道:“解药。”
应野平掰开金步摇,里面是中空的,装着一些白色的药粉,他低低道了一声谢,小心翼翼的将药喂入陆抑非的口中。
庄毓花白的头发狼狈的散落着,她惊怒的看着息衍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息衍淡声道:“你整理鬓发时,总会特意稳稳那只步摇。”
大势已去。
庄毓突然猛地上前,一把搂住庄意映,哀求道:“意映,姐姐错了,救救姐姐。”
庄意映只觉得悲哀,她心心念念的阿姐怎会变成这种模样。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抱住了她,轻声道:“阿姐。”
这两个字一出口,千般委屈都涌了上来。
不管她做了什么,她终归是她的姐姐。
横亘了两百年的光阴,庄意映终于被拥入了熟悉的怀抱,那怀抱温暖的使她差点就忘了庄毓怒吼着要杀了她的事情。
庄毓的话捅进了她的心口,若是因为一个拥抱就冰释前嫌、相亲相爱,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
庄意映望着庄毓脸上的烧伤,有些哽咽了,那是阿姐为了救她才留下的伤痕,“阿姐,你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不必这样。反倒是我,一直给姐姐添麻烦……”
庄毓道:“意映,救救姐姐,别让他们杀了我,别让他们抢走云居雁,夺走我的王位!”
庄意映心软了,无措的看着息衍。应野平杀了人,纵使他有千般可怜,她可以轻描淡写的不原谅,但是,现在是她的阿姐在求她。
说到底,应野平屠城、杀了山鬼姑娘,也是中了阿姐的计谋。
种种皆因阿姐而起。而她现在,竟可耻的想要原谅她。
可她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庄意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却自私的将问题抛给了息衍,希望他能做出这个决断。
息衍默然不语。庄意映垂下眉眼,握紧了拳,懊恼的想,她这样推卸,其实和阿姐的懦弱也没有分别了。
天平倾斜了,庄意映却下定了决心,她推开庄毓,涩然道:“对不起。”
庄毓震惊的看着她。
庄意映的声音带了哭腔,“错了就是错了。这还是阿姐你教给我的。”
“阿姐总同我说,要做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纵然身死,也可以安心的阖上眼。可是阿姐,你自己为什么先违背了呢?”
庄毓的双眼涌上了泪,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就愿意这样蝇营狗苟的活着吗?”
她咬牙切齿道:“这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那几个蠢货王兄根本没资格做王!讲道堂的每一本书我都看过了,父王也同我说过以后会把位置留给我!都是你!要不是你这蠢货引来了大火,我又怎么会被软禁在和硕宫,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你少装作高高在上的指责我,好,我承认,就算没有堤桉息氏横插一脚,雁国在岐国的围攻下也存活不了多久,可是你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偌大的庄氏江山易作他姓吗?”
她怨恨的指着息衍,“他知道你死了,竟还要整个雁王宫陪葬!就是他逼死了爹爹!”
庄意映的手一抖,松开了息衍。
庄毓依旧不依不饶,“庄婵,你告诉我,内忧外患,我该怎么做?难道我能和那些窝囊废王兄一样自杀吗?雁国的百姓尚在水深火热之中,我能扔下他们不管吗?除了接受堤桉息氏和海潮阁的帮助,我有别的选择吗?我难道就愿意在仇人的手底下讨命活?就愿意披着别人肮脏的皮囊狼狈的活着?!”
“庄婵,你说这样是错的,那你告诉我,什么样是对的?我要怎么做?”
庄意映被这些话砸的有些站立不稳了,她的耳朵嗡嗡直响,她的喉咙里像被谁洒了一把沙子,又涩又疼,“……息衍,她说的都是真的?你……你真的……”
息衍不答,他默默的拉回庄意映的手,庄意映却猛地甩开。
他的眼神黯然了,庄意映道:“你说啊!”
息衍的手紧握成拳,目光隐忍。
庄毓得意道:“意映,你看,姐姐说的没错罢!”
一直没出声的若泊君“啪”的收了扇子,冷声道:“够了。”他俯视着庄毓,将扇子在手心里磕了磕,“你同漱溟起了誓,让他说不出来话,我可没有。”
庄毓志得意满的笑,显然没把息淮的话当回事。
他拍了拍庄意映的肩膀,叹道:“我这个弟弟哟,对你真的是好的没边了。”他斜眼横了庄毓一眼,慢慢悠悠道:“就是你的这位好姐姐,在你的父王的饭食里下了药,让他神志不清,从高楼上跳了下去。”
庄毓不可置信的看着息淮,“你、你怎么会知道……”她怨毒的看着息衍,“当年那个咒是假的!你骗我!”
息淮道:“咒是真的。他帮你保密,并一路保你坐稳王座也是真的。”他俯下身盯着庄意映,笑意未达眼底,“漱溟这样,可真够没出息的,你说是不是?”
息衍眼中也尽是讶异,他反应了过来,带着几丝恼怒道:“兄长!”
息淮摸摸鼻子,吼他做什么,他还不是担心漱溟,才趁他睡着时窥探了他的魂魄……
庄意映只觉眼前一阵眩晕,息衍是为了她罢……可是……
她茫茫然开口问道:“你……你为什么要杀了爹爹啊……”
庄毓仰头大笑道:“他害死了娘,还差点杀了你我,做了那么多年的傻瓜雁王,将整个雁国都挖空了。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杀他?难道我不该杀了他吗?”
她不屑的看着庄意映,“不知该说你没心没肺还是蠢!”
庄意映回过神来,咬咬牙,“好!就算是如此,你又为什么要害陆抑非?为什么要害死一整座城的人?”
庄毓难以置信道:“庄婵,那些人和你有什么关系?况且那还是岐国人!”
庄意映怒道:“回答我!”
庄毓冷哼一声道:“云居雁。我想要云居雁。”
庄意映瞪大眼,“就为了云居雁?!一只鸟就算再神通广大,和国运能有什么关联?你疯了!你的确是疯了!”
庄毓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当然知道,云居雁能左右国运这种话是滑天下之大稽,可是她曾从古书上看到过,“远山有雁,居于云,生之百年,化形,状如人,眉目口鼻皆为美丽女子。无不具足、有翅,皮肉白如玉。其骨血食之,可化为婴。”
可化为婴!
因为那场大火伤了身,她不能有孩子,看到了这句话无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有了孩子,这江山就还能继续是庄氏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