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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意映的心忽的一揪,他那时是为了护着她……堂堂渭渠君修士大能怎么会轻易就被区区一落霞咒重伤?
庄意映冷不丁的发问:“血咒的反噬,靠寒冰能压制几时?”
息衍脚步不停,“过几天就好了。”
庄意映被他这话堵的一噎,快步走上前,拉住息衍的衣角,质问道:“你怎么不说呀?”
息衍一脸莫名:“说什么?”
庄意映瞪他:“你中了血咒不可杀生啊。”
息衍道:“我说了啊。”
庄意映:“……”
她无奈扶额,是了,他说了,是她自己不信……
她忿忿的松开手,碰到息衍,她不仅变得爱哭,怎的连脑子都不灵光了呢。
哎,不对!
庄意映一跺脚道:“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也省的……”
息衍把一根手指竖在她唇上,神秘道:“嘘――青厌他们不知道,我只告诉你――”
庄意映无语,他这还是把她当小孩子来唬……
她翻了个白眼,真是服了,不揪着你了还不成么,爱是什么咒就是什么咒,反正疼的又不是她……
庄意映把他的手拂开,提高声音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准你这样伤自己,知道不知道?”
息衍含笑点头,“嗯。”
才不是担心你!笑什么笑!
庄意映挥挥手:“好啦,快走吧。”
道路向下倾斜,刚走时不觉得,越向深走,便越来越陡。
庄意映的绣花鞋底有些滑,再加上后背上还背着一人一兽,走的便有些不稳,不得不扶着墙壁来稳住身形。
息衍停住脚步道:“还是换我来背。”
庄意映低着头一不留神撞在息衍的身上,她揉揉酸疼的鼻子道:“不用。”
她推开息衍道:“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倒想起来了!你那时要帮忙背着阿白是不是因为……”
息衍打断她道:“不是。”
“我忧心你疲累。”
……好么,他这是把“做好事不留名”贯彻个十成十!这也不说,那也不说!整个一个闷葫芦!问他不说,逼急了就涨红脸冒出一两句蠢兮兮的谎话,息氏的古板家教真是……
庄意映故意做出个鄙夷的表情来:“行尸怎么会觉得累?”
息衍讷讷道:“我……”
哈哈,扳回一城!
阿白微笑道:“二位感情这么好,定是认识很久了吧?”
庄意映自然的点点头:“是啊。”
她话音一落,自己就愣怔了一下,忽然之间便鼻子一酸,莫名其妙的有些难过。息衍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她双目朦胧的望过去,只见息衍眼眸幽深,不知情绪,他低声道:“怎么了?”
她摇摇头道:“刚刚撞到了鼻子,有些酸。”
这就是人间,悲哀过、挣扎过、彷徨过,万里河山走过,终还是会一个人默无声息的走到人迹罕至的尽头,黄泉路上,也许会有人默然无语的一起行至那森冷寂静之处,但是一起笑过哭过的人,不知何时便不在了,人总是要一个人走的,总是要一个人死去的。在百年的寂寞里,变得苍老又绝望。
庄意映揉揉眼睛,岔开话道:“这地窖真是宽阔的很,行了这么久,还是没走到里边。”
“在外边看,也不像有多大,这是怎么回事?”她警觉道:“是不是什么‘鬼打墙’?”
息衍言简意赅:“挖的深。”
庄意映:“……”
他是故意的吧?啊?一定是故意的吧?
算了……还是不要说话了,自己一定是饿的急了,脑子才转不过来!
息衍忽然目光一凝,抽出念尔剑,一把拉起庄意映站在上边,只听一声尖哨响起,在地窖之中竟陡然响起江河的奔腾之声。
庄意映眯眼,化金水?
“桀桀桀桀桀桀……”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响起,那笑声越来越大,竟似从四面八方传来。
仔细一听,还有扇动翅膀的破空声。
地窖里温度骤降,庄意映打了个寒颤。
这又来了个什么东西?!
第36章 纸将军七
阿白听见这声音,打了个激灵,颤声道:“是他来了!是纸将军来了!”
庄意映的神经瞬时紧绷起来。
息衍低喝道:“小心!”
地窖里“嗡”的一声,似是刚刚扇动翅膀的声音忽的密集起来,像是有成百上千只飞虫席卷过来,庄意映凝眸一瞧,地窖深处有一片乌压压的黑云迅速的飞了过来!
庄意映瞬间毛骨悚然了,不会真的是一群虫子吧?!
阿白在她的背上瑟瑟发抖起来,庄意映安慰道:“你别怕,渭渠君可厉害着呢,你不会有事的。”
阿白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我并非害怕……只是不知为何身体突然……”
黑云眨眼之间便已飞至他们面前,那是无数个小纸片人漂浮在半空中所集成,它们在空中抖动着,脸上分明是一片空白却发出了桀桀的狞笑声。
见此诡异情景,庄意映倒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一窝虫子,密密麻麻的光想想就能让人汗毛倒竖。
一只纸人扇动着两臂,降下了高度,悄没声儿的率先飞了过来,看起来飘飘乎乎的实则速度极快,它贴着化金水的水面,灵巧的避开念尔剑凌厉的剑气,钻到他们的背后,“嗖”的一下便贴在了阿白的脸上!
阿白的话音被这纸人堵住,他“呜呜”的低声痛吼,在庄意映的背上剧烈挣扎了起来。庄意映被摇晃着站立不稳,脚下一滑便直直向下坠去!
那些纸人蜂拥而上,团团绕着缠住息衍,他的身影瞬间便被纸人们淹没。
庄意映一把扯住阿白的衣领,把他举到自己的身子上方,而后便狠狠的摔在了化金水里!
墨黑的化金水一下子便灌入了庄意映的口鼻,火辣辣的疼痛瞬间席卷,她的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庄意映暗道一声糟糕,眼睛不会就这么瞎了吧?
还好这化金水不是很深,她奋力举高双手,水面刚好到她的小臂,阿白和小貔貅应是没有被伤到。
只是她双臂高举,阿白还在不住的挣扎,便难以在化金水里站起身来。
庄意映在水下无法开口求救,而且息衍那边应也是难以脱身、无暇他顾。
她忍着疼痛咬紧牙关,双手紧握、青筋暴起,死死抓住了阿白的衣服,指甲隔着衣料深深嵌入手心。她小腿绷紧,腰身一拱,一个鲤鱼打挺从化金水里跃了起来!
身体火烧般剧痛,庄意映睁开眼,眼前雾蒙蒙的,隐约能瞧见些模糊的黑影。
还好!能看见!
她搂着阿白,摸索着扯掉了他脸上的纸人。撕掉的刹那,阿白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类的痛叫。
有冰凉的液体流淌到了她的手上,带着一股腥甜的气息,她闻到这股气味,眼前一阵晕眩。
是阿白的血!这纸人吸附在阿白的脸上,竟活生生的从他的脸上撕下来一层皮肉!
庄意映的手心也针扎似的痛,她还隐约嗅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清香,和陆抑非走前留下的那气味如出一辙。她的心火又焦躁了起来。
不知为何,除了这个小纸人好似是特意来堵住阿白的话才飞到她的面前外,其他的纸人都乌泱泱的纠缠在息衍身旁。
他有没有受伤啊?
庄意映大吼道:“息衍!!!”
没有回音!
她焦急的用力眯眼辨认着,隐约能瞧见念尔剑挥舞时闪过的一道道雪白剑光。这纸人只要沾上一星半点,便会扯掉一层皮肉,息衍没回音是听不见了还是说不了话?!
她这样一忧心,只觉地窖里的血腥气越来越浓烈了,气味厚重的仿若身处地狱修罗场,有成百上千的惨死之人尸体橫陈、血流成河。
息衍息衍!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小貔貅蜷缩在阿白胸口焦急的呜呜叫着,它舔舐着阿白的伤口,血却流的越来越多,它绝望的不住的喃喃道:“阿白……阿白……阿白……”
他们得赶紧到高地处去!
庄意映的双眼受伤,在黑漆漆的地窖里辨认不出方向,她只能凭着记忆向念尔剑剑光的相反处走,可息衍在半空中的剑光时不时被纸人们淹没,而且化金水也上涨的愈加快,庄意映的小腿浸在化金水中已经没了知觉。
血腥气和那股香味越来越浓烈,庄意映的意识变得朦胧,她咬破舌尖,强迫自己清醒着。
一撕破纸人便会有气味流出……那些纸人偏偏缠着息衍……
它们是故意的!
庄意映焦急大喊道:“息衍!快走!纸人里有毒!”
她实在站立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化金水里。这化金水比当初雁国暗道里的可浓的多,剧烈的疼痛疯狂涌入大脑,她此时却忧心起脚上的绣花鞋来。这么可爱好看的鞋可不能被化金水泡坏了啊……
阿白闭着眼,仍在颤抖着,庄意映单手紧紧搂住他,另一只手抠进墙壁里,倏地运力于臂,踏着墙壁用力一蹬,缩起腿,单手挂在了墙壁之上。
这样着实难以坚持,她的额角露出冷汗,顺着脸颊滑落进衣领中,又疼又痒。庄意映渐渐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了。她苦笑,原来尸体也会觉得累么。
庄意映丝毫不敢松懈,纸将军还未出现,若是他此时发难,她得留神护着怀里的阿白和小貔貅。
她晃晃头,这气味是涩蝴香么?为何如此影响神志?
疼痛难捱,她心里的焦躁之火越烧越大,将那一丝儿胆怯烧成了一把灰,庄意映低声道:“小貔貅,你可能瞧见哪里还没被化金水淹没?”
她低头眯眼,隐约瞧见小貔貅点了点头。
她接着说道:“你只会说阿白两字对吧?你来为我带路,向左言‘阿’,向右言‘白’。”
小貔貅叫出了一连串“阿阿阿阿阿阿阿阿”来。
庄意映嘴角一勾,双脚踏住墙壁,身体绷直,几乎与水面平行,一点点的向左边爬去。
她的身上难受的很,强迫自己想些旁的来分散注意。这地窖里杀机重重、邪祟众多,再加上纸人带着的涩蝴香,足以让人颠倒性情、神志模糊直至困死其中。实在是不像是个藏匿之地,倒像是在看守着什么。
她忽然疑虑陡起,听阿白的描述,普通的纸人“活”过来一个月后便会破败,这纸将军就算是带着再大的神通,说到底也只是纸糊的物件,他又不若这些纸片小人会飞起腾空,是怎么在这满是化金水的地窖里待上这么多年的?
而且这纸将军竟能在被火烧了后还能行动自若的屠光一城的人……她的面色难看起来,阿白又没见过应野平,他怎么知道那个屠了城的人是不是那个用纸糊的?
会不会,他当时看见的,其实就是那个假“陆抑非”?!他先是循着癫邪兄的踪迹找到了鸣英山,杀了山鬼姑娘和癫邪兄,夺到了云居雁的蛋,而后为了取得温养云居雁的生魂便就近到了邕城,屠尽了城中之人!他“帮”阿白把人们复活,只不过是要用这些纸人做存放魂魄的容器罢了,那些邕城粮草库的卫兵的魂魄就是献祭给了这地下的云居雁!
眼见非所实,阿白也只是一个少年,他看见的听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啊!她怎么不经头脑的就到了这里,还连累了息衍!
庄意映忍不住的懊恼自责,诸多事连接成片不合时宜地一股脑的涌入她的脑中,她本就有伤受创,再急火攻心、被涩蝴香惹得烦躁不安,忽然眼前一花,脚下踏空,又向化金水里掉去。
她闭上眼,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