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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铁狐,你也一定听过贫僧之名的。”清海呲牙一笑:“铁心阎罗柴五斩也穿起缁衣来了,你没想到吧?贫僧早在川中时,便已闻胡大侠‘千变万劫’的侠名了!”
“你们……”这事把个飞天铁狐弄得惊讶不已,川中双煞,恶名满天下,在人们心目中是无恶不作的大恶魔,想不到现在竟含笑与自己对面而坐!
于是大弘禅师将清山清海的事少不得向胡古月叙述一番。
听完这一番介绍,胡古月向两位重新见礼,然后问道:
“清山师父,你与那人对一掌时,觉得他金刚掌力精纯如何?”
清山道:“他的金刚掌力在于‘勇猛凶脆,快狠聚密’八个字。功力约有三十多年勤修之功。”
胡古月听后,嗒然若失,为之一呆,作声不得。
“这正是老四金刚掌的特征。而且,他已承认了!”大弘禅师沉声道,“老三,我知你与老四最要好,性情也相近。唉,想不到他,他竟被太湖五雄所用了!”
胡古月沉默良久后,低声既像是自语,又像在为高七七辩解:“也许,也许他迫不得已,有所苦衷吧!”
独孤展鹏见状,问:“方丈,胡大侠,这是怎么回事?”
大弘禅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老衲来青山寺后,潜心修持,懒问世事,也不爱文结。只有被人索名要老衲去,我才出寺,做些法事。”
“两年前,老衲有一次因事外出,在街上见了一个道士,那道士看上去很有几分像我师弟高七七,只是容貌全然不同。当初我也没在心,但事后想想,越发觉得他像四师弟!我是释子,他是道流,按规矩,作为佛门弟子,是不便随便入道教观院的,反之亦然。我为了怕认错人,便写信给胡师弟,叫他一起来看看。因为我高师弟与我自出师门不曾见过面,只听他已闯出了好响的名声。他与胡师弟相对而言,交往多一些。”
“胡师弟接信后,在两年前来无锡,恰好那几天,那个叫青光道人的道士,去北岳华山参真武大帝去了。后来,胡师弟受了伤,这事也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直到昨夜,他出手,露出了金刚门绝学后,我才确认是他!
我忙追去,一直追到九阳宫道院,见他已跃上了围墙,眼看要入道院了,干脆喊了他名字,他在围墙上身子猛一震,然后道:‘是二师兄吗?你回去吧,明夜子时,我在道院内静侯。’
我犹豫了一下,怕引起误会,便回来了。回来后,我见人多嘴杂,便打了一句诳语,说没追上。阿弥陀佛,老衲真是罪过、罪过!”大弘禅师说毕,又念一声佛。
“那么,我们今夜先去九阳宫道院吧!回来后再审那些烟衣人。”独孤展鹏道,“这样,也许有把握些。”
欧阳石忙道:“独孤贤弟,这回不要忘掉我了!”
独孤展鹏一笑:“好,大哥,这回咱们一块去。”
胡简琴看了一下欧阳石,向独孤展鹏似笑非笑地道:“独孤公子,你真会结拜兄弟啊!”
独孤展鹏笑道:“我命好,就是能结交好兄弟。”
“是吗?”胡简琴望着独孤展鹏,目中露出一种既含有揶揄、嘲笑,又含有狡黠的笑意,那笑,不由令独孤展鹏想起小狐狸来。
这笑中有什么玄虚呢?
独孤展鹏心中纳闷道。
下午,在青山寺和大弘禅师他们火化了棒僧辩忠的遗体后,独孤展鹏就静待着晚上子时的到来,因为他太想,太想了解“潜龙门”的秘密了。
复仇有时与恋爱相似,都怀着迫切的心情想了解对方的底细。
这种暗中不露声色地了解对方底细的过程中,含一种特别的兴奋,一种带有神秘色彩的快感。非身历其事者,是难以体味此种感觉的。
九阳宫道院。
子时,那望穿眼睛的子时,终于姗姗来迟!
九阳宫道院外,顿时腾身飞起几道人影!
九阳宫道院的大门,破例在子时开了。
但在这带着神秘色彩的九阳宫里,独孤展鹏、大弘禅师他们,又看到的是什么呢?
静静的九阳宫,静得有些令人启疑。
“点火吧!”大弘禅师吩咐道。
清海把千里火一晃,照亮了九阳宫。
“方丈,你看!”清山道。
众人顺着清山的手指望去,只见墙上贴着一张白纸,上书一行烟字:
“二师兄:全院道众,已为吾所下蒙汗药蒙倒,此时皆已昏睡,汝可沿箭头所示,来找吾!——师弟七七启。”
下面画了个箭头。
“师弟闹什么玄虚?”由胡简琴侍候在侧的胡古月,不由皱了一下眉,嘀咕道。
大弘禅师不语,目中精光大盛,巡视了一下四周地形物势和动静,见无异状,大步带头沿箭头所示方向走去。
走到一个拐弯的地方,迎面树上又是一张白纸钉着,纸上写道:
“请向左转,行五十步,有一小屋,可叩门三下,有人会带汝来见吾。”
大弘禅师更不打话,即向左转去。
独孤展鹏心中满是疑团,不由放慢了脚步,与欧阳石走了个并肩,怕万一发生意外,好照顾这位大哥。
欧阳石感激地望了独孤展鹏一眼。
这时,前面已传来了大弘禅师的三声短暂而清晰有力的叩门声。
叩门声节奏完美,在上声与下声叩门间的停留,令人感到好像上声的声音划了个弧线,落在第二声的位置上,又复弹起,落到第三声的位置上,显得很美妙!
佛家参禅,事事皆佛,皆禅。
武学岂不也如此?
精奥的杀人的武功,有时与悦耳的音乐、优美的舞蹈一样让人感到愉悦与陶醉,在这种情况下,杀人的武功也是一门高妙的艺术!
——不过,这是一种可怕的艺术!
大弘禅师的叩门声,真只是觉得好听?
叩门声后那瞬间的岑静,一下子揪牢了大家的心:等待着的将是什么呢?
这时,站在独孤展鹏后面的胡简琴,说了一句很奇特的话:“但愿不要死人!”
这句话一下子感染了独孤展鹏,独孤展鹏不由脸色一阵苍白,一阵寒意从是底升起:他也似乎感觉到死神已降临了!
但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问话声,一个沙哑的、怯生生的童音出现了,问道:“是大弘禅师么?”
“是。”大弘禅师沉声道。
“我是平日侍候青光道长的道童松月。禅师请随我来。”那童声道。
于是一行人随那道童穿过一片幽篁,沿小径来到绿竹新篁掩映的草庐面前,草庐内点着灯火,虚掩着门。
“青光道人就住那里面?”大弘禅师低声问道。
道童在火把下看上去有十二、三岁,脸色苍白,目光也有些呆滞,缺乏他那种年龄应有的活泼,似乎含着某种隐忧与强忍的悲苦。
见大弘禅师发问,道童摇摇头,又点点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弘禅师起了疑心,“莫非他不在?”
“禅师,你推门便知……道了!”道童不敢抬头,犹犹豫豫地道。
“谅你也不敢在老衲面前闹什么玄虚!”大弘禅师边说,边一把推开门,迈步进去。
但像中了魔法似的,他的脚刚迈出一半便停在空中再落不下去了,脸色陡地一变,浑身如遭雷殛,猛震了一下,整个人呆住了!
第五章 愚师弟七七绝笔
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展鹏心中焦急地想道,竟连久经世面的大弘禅师,这当年的铁掌云中鹰惊成了这个样子?!
大弘禅师身边的清山低眉合掌,念道:“阿弥陀佛!”
清海上前,把门缓缓地全推开了。
门内,蜡烛通明,在烛火中,一个白脸刀眉,容貌清秀的年略三十六、七岁的道人,正襟危坐,身穿青衣,已阖目长瞑了!脸色安详,如坐化之高僧!
“师弟!师弟!”胡古月急步赶向前面去,惊叫道!
——青光道人,亦即少林俗家四大高手之一的“无影鬼掌”高七七,竟突然就这样死了?!
独孤展鹏也急趋向前,待看个究竟。
独孤展鹏只看到大弘禅师脸色苍白,目光呆滞,有一行泪水正缓缓地流淌下来。
谁说这和尚刻板、无情?实是一个外冷内热的真情之入!只是情至深时,便不轻易表露了。
“方丈……”独孤展鹏上前,轻轻唤道。
“二师兄!”胡古月哽咽着叫道。
大弘禅师浑身一震,随即向独孤展鹏、胡古月点了一下头,一抹泪水,转过头厉声问松月:
“他,他什么时候去的?”
松月见于大弘禅师威狞凶猛的样子,吓得说话声也颤抖起来,结结巴巴地讲道:“青,青光道长,他,他,他对,对我……”
胡简琴忙安慰他道:“小兄弟,你不要慌,不要怕,我们都是青光道长的朋友,这位禅师,你一定听说过他了,他是一个好人,也是青光道长的师兄……他是急成这样的。你不必吓,可慢慢说!说详细一点。”
“你是女的?”松月望着一身夜行衣打扮的胡简琴秀丽的脸容,问道。
胡简琴掠了掠鬓发,点了一下头。
“这位禅师我知道就是青光道长的师兄,道长对我说过的。”
“噢,他对你说过禅师是他师兄?”胡古月问,“你详细把今夜你经过的事说一遍。”
“是。”松月见胡古月声音和善,顿时心定下了不少,然后道,“我跟道长已二、三年了,道长一直待我很好的。
今天整整一天,他一直心事忡忡的,傍晚时,他问我:‘松月,我平时待你怎么样?’我说:‘道长待我很好呵!’道长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今夜叫你帮我做一件事,你事后不能告诉别人。还有今晚你不要吃菜,只吃饭!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叫,不要怕!’
我点点头,答应了他,心中既好奇,又有些害怕,觉得今夜必有不寻常的事出现,说不定很可怕。
到了吃饭时,我果真没吃菜,我身边的洪丹问道:‘你怎么不吃菜?’
我说,看到菜里有一条菜虫,吃不进了。
他说:‘菜虫怕什么?你不吃我吃!’他就把我的一份菜也倒在饭碗里吃起来。
我刚放下饭碗,看见洪丹也吃好饭想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还没迈步,便倒下去了,一倒下竟在地上睡着了!
我正想叫他,与我们一桌的三个道兄,竟也倒下了,接着,接二连三的,整个道院吃饭的人,除了我与青光道长外,其余十几个人,上至吉羽道长,下至饭厨杂役道人,一个个全倒下了!”
“青光道长拉我出了门,用一把大锁把他们全锁在里边,然后把钥匙交给我,说这些人明天中午会醒来的,到时叫我开门。然后叫我一人呆在自己的小屋里不要乱走动,如有人来叩三下门,就问那人是否大弘禅师?如回答是,再看他面貌,可是一个五十岁以上的深目鹰鼻、长得很凶的老和尚?如是的话,就带他到道长住的房子去。
并说禅师人长得虽凶,实质是个大好人,是他的师兄,叫我不要怕,有什么事就尽管对他说,不要隐瞒,我就呆在自己的小屋里,真的没敢出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