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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人说,川南金沙帮帮主司马长雄携重金娇妻北游长安,道逢烟道中人劫杀。其娇妻被六个大盗**,末了又一刀杀了,裸尸挂在咸阳城头!
——难道让云小姐也接受这命运?
何况,我面对的又是穷凶极恶的“潜龙门”!
独孤展鹏想到这里,只觉心如乱麻!
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她不入江湖呢?
劝说吗?——不!她不会听的!她又怎会让自己独闯江湖呢?
除非……
他想到这里,不由血液也凝固了——
除非让她不爱自己!
但他,他又怎能没有她的爱?
天,不知什么时候已烟了,掌灯的仆人进来掌好灯,对他说:“独孤公子,天烟了,该入屋了,晚上膳食已拿来了,请公子用膳吧!”
“好吧。”他说,然后看了一下暗下来的天,慢慢回到房内,只见食案上放着一碟凤鸡,一碟糟鸭舌,一碟酱猪肉,一碟香菇新笋嫩菜心,还有一壶暖酒,一个暖砂锅里盖着的香粳饭,四个蒸得粉香松软而又劲实的精白蟹黄包,比平时菜有些不同,不由问道:“今天膳食间做的菜真不错,哪位大师父做的?”
“公子,这是云小姐亲下膳食间操办的。”仆人道,“这壶酒也是她烫的,那是平时主公饮的名酒,藏在大金罂中,叫什么‘糯翠涛’。小姐说,公子这两天练武辛苦,宜饮些酒。”
最难消受美人恩。独孤展鹏望着四碟菜,一壶酒,不由又出起神来。
她那日用言语暗示了不算,而今用行动来表白挑明了。
唉,她对我如此深爱,我,我又怎能负她?
但,我又怎能带累她卷入江湖恩怨、武林是非中去?
这,怎么办,怎么办才好呢?
——干脆,就拒绝她的爱吧!他心烦意乱地想了半天,没想出良策来时,这样想道。
对!拒绝她的爱,让她死了这条心,这样,她也许会慢慢喜欢上燕二弟的。
这样,燕二弟也不用伤心了。
这样,丽珑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了!以洛阳首富的家世,以二弟的人品,文才武学,温柔体贴,她,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只要她幸福就行了,至于痛苦与不幸,就全留给我一个人吧!
——这些念头忽然像一道闪电,闪过他变得混乱成一团的脑子,这些想法突然都有了条理,像旋风一样旋转在他脑子。
他觉得这个办法,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两全其美!
“这样,”他想道,“也许她会痛苦一阵子的,会怨恨我一阵子的,也许三年,五年还不会原谅我,甚至恨我一辈子。”他又想道,“但只要她与二弟在一起,她就一定能幸福,只要她生活得幸福,日子一长,她也许就会渐渐忘掉我,削淡去对我的怨恨的!也许有一天,她还会感激我!——而我,也许等不到那么久,就会在江湖的一场决斗中死去!那么,到那时,她怨我也好,恨我也好,对我,都无所谓了!”
“以二弟的温柔、体贴,二弟家的富有,她,一定会幸福的!一定会的!跟我,我又有些什么呢?只有苦难、危险、流血、死亡!这两种生活,还用得上再比较吗?你如真希望她幸福,就下决心吧!”
独孤展鹏想到这里,不由紧紧咬着嘴唇,下唇被咬出了血也不曾觉出。他明白这一决定意味着什么!
一旦这决定付诸行动,那么,从明天开始,她,她就要永远地、永远地从他身边失去了!
想到将失去她,一种深深的、强烈的痛苦不由袭来,攫住了他的心。
他的心在收缩、痉挛!心里,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刃刺穿,流着血!
他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眼眶一热,泪珠一颗又一颗地滚下他的脸来!
泪珠,冰冷冷地、簌簌地沿着脸滚下来,经过唇角,流些许于嘴内,又顺下巴淌下去,滴落在食案上,滴落入那离得最近的酒壶里!
他这样默默地哭了好久,好久。默默地坐在那里,让泪水干锈在脸上!
哭过后,他忽然意识到该采取行动了!便忍着心中的悲伤,颤着手,将四碟菜又放进食盒里,又放好了酒,一切收拾停当后,又取过面巾匆匆地擦过脸,镇静了一下情绪,然后提着食盒篮,向“梅铃园”方向走去……
山中初夏的夜风,吹着院外松林,松涛一阵紧似一阵,如浪潮拍打堤岸,如一只受了重创的猛虎在悲啸……
第二天听讲武学,独孤展鹏迟到了一刻时辰,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但他确实迟到了。坐在他身边的郭惊秋,闻到了一股酒味,难道,他昨夜喝醉了?
第二天,云丽珑生了病,没来听讲武,并且这一病一连病了半个月!
等她再次出现在轩辕洞她的坐位上时,燕小山、郭惊秋、王若玉、华攀龙等都发现,她一下子比胡简琴还要清瘦,那脸是那样苍白,缺乏血色,眼睛也深陷下去,显得更大了!眼睛四周出现了一圈青晕,眼睛也黯然失神了许多!
在她生病期间,谁也不许看她!除了侍候的海云外。
这下子把燕小山心疼死了!
因为他从独孤展鹏那里得到的探听结果是:云丽珑嫌他男子气略少一些!希望他以后能慢慢改掉原来的那种胭脂气。她还是喜欢他的,但暂时还不能说就爱上了,一切等慢慢培养吧!
郭惊秋在大哥身上发现了两大变化:
一是练武更苦了!简直成了真正的“冷面武痴”,除了吃饭、听讲、睡觉,便是练武!练武!练得发狂!他练得那样凶狠,仿佛杀死他父母的仇敌就在眼前似的!他的眼神变得那样凌厉、凶狠、冷酷!再没有以前那种敦厚、温和的目光了!只有在看着郭惊秋他们时,才变得柔和些!
二是自从发现大哥一夜能喝光半坛花雕后,大哥几乎每夜都喝酒了!他第一次发现,大
第八章 孤身仗剑断情丝
又是两个月。
独孤展鹏已渐渐习惯了这种单调的习武生活,他的心境渐平静了些,有时又从听松轩出来散散步了,与郭惊秋一起,有时,燕小山也一起陪着大哥走一走,因为他知道,大哥自上次云风雷大侠飞鸽传书回来后,心情一直有些不好。
云丽珑慢慢地也恢复过来了,脸又稍丰润了些,眼也渐渐有精神了,只是不似以前有说有笑了。公开场合见了独孤展鹏,连望也不望一眼,但人少,别人不注意时,她会向独孤展鹏投去幽幽的一瞥,那内含的幽怨、恨苦,只有独孤展鹏心中知道该有多深!
又是一个停止讲武日。六月的上午,已很有些热了。
独孤展鹏在听松轩里,一人练着拳力。
“大哥,告诉你一个消息!”郭惊秋一溜小跑跑进来,满脸兴奋,“云大侠回来了!”
“云大侠回来了?”独孤展鹏问,“有什么消息吗?”
郭惊秋说:“没听云大侠说。不过云大侠一回来就打听你,问你怎么样了?当何总管告诉他,你在这里,人又长高了,练武又很勤奋,在年初比武还得了第一。他连声叫道:‘好!好!’现在,他去向宫主和各位武林前辈高人请安去了,也许是向他们讲述在外面的情况。云大侠说,等会要来看你。”
“我已五年没见到云大叔了。”独孤展鹏的神情不由有些恍惚,他想起五年前,云大叔在天罗剑庄,连吃薛大厨司烧的六碗香茹菜心豆腐,与爹爹斗酒的旧事。
岁月长逝,人事已非,念及往事,不由触动了怀念父母之情,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郭惊秋见状,不敢惊动独孤展鹏,悄悄地站在一边,看着独孤展鹏静静地回忆着什么,回忆得出了神,嘴角也荡起笑意来。觉得大哥此时就像慈母膝前偎依的孩子,温柔、幸福、可爱极了。
又看到独孤展鹏在回忆了好一会儿后,忽然眼睛里那种幸福、温柔、愉悦的光彩黯然淡了下去,郭惊秋只觉自己的心也在往下沉,接着听见独孤展鹏一声长长的、幽幽的叹息。
“大哥,你又在想伯父、伯母了。”郭惊秋轻轻地说。
独孤展鹏感慨地又一声长叹,幽幽地说:“怎能不想呢?你不知道,他们待我有多好!”
“我有一次贪玩淋了雨,病了,发热,昏睡了一天一夜,爹爹娘亲一天一夜没睡,坐在我身边,过了两天,我病好些,能吃东西了,娘亲将冰糖莲子羹喂我,怕我烫着,轻轻地吹着银匙里莲子羹的热气,又微微试一下,不怎么烫了,才喂给我吃。那时,我已十二岁了,但娘亲就像我还是一个刚满周岁的孩子似的喂着我。”
“我小时,爹爹每天晚上都要让我去泡浸在一种温暖的药水盆里,后来听说那是按秘方配的,每一盆药水里的珍贵药材都值百金的‘药功汤’,用来调理气血、洗伐筋骨,是练内功之人最佳的辅助筑基方法。为了那些药材,把爷爷积的钱也花了不少呢!爷爷、爹爹都不肯再启采太爷爷的金矿,说役民以惠己,侠者不为。我们剑庄,凡来了投庄的客人,总是很大方地款待的。但平时吃的菜蔬,也是甚为节俭的。爹爹娘亲很少有华贵的衣物。”
“有一次,为了买一支成犬形的黄精,那是一个河南蒋姓武师送的。爹爹从不收一般人送的礼物,但那次那黄精是难得的佳物,爹爹又不愿失去它,便与娘亲商议买下来。娘亲在让文先生取银子时,问该取多少,爹爹说,‘这是用在鹏儿身上的,我们一点也不能短人银两,按京师“同仁堂”的价给一百两吧!心诚则灵,如有半点欺伪,那效果也许就没那么好了!’平时吃东西爹爹娘亲也总要将好东西留给我吃。在做‘药功汤’浸泡时,爹爹每次都要给我按摩活血,他的手又轻灵又暖和又柔缓,还轻轻问我:‘鹏儿,感到爹爹的手重吗?’那声音,就像娘亲一样温柔极了!……”
郭惊秋听到这里,不由悠然神驰,也出起神来,过了一会,长长叹了一口气:“可惜我是个孤儿,也不知自己父母是谁。我无法想象那情景。我遇上单帮主后,才知有人会疼我爱我。在这之前,我是一只无家的小狗,自己也不知怎样活过来的。说来,你还比我幸福得多,我连这一点快乐、幸福也没有!”
独孤展鹏正与郭惊秋谈说间,忽听一个声音豪声高叫道:“展鹏!展鹏在哪里?”
接着,从院门口影壁处,转出一位身材魁梧、虎眉环眼的青衣大汉,大步走来,有虎姿龙游之态,正是驰名江湖的风雷剑豪云风雷!
“云大叔!”独孤展鹏忙向云风雷迎去。
云风雷双手一抱,将独孤展鹏抱起,举到自己齐头高,仔细看了一看,放下大声赞道:“好!好!你现在至少有一百二三十斤重!骨相也好!”停了一下,又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你爹爹、娘亲遇害,我也遭人暗算。这些事,看来都是一帮人干的!丢开我自己不说,就为了你父母,我也要找那帮狗贼算帐的!”
“大叔,那‘潜龙门’的事,情况如何?”独孤展鹏急切地问。
云风雷道:“那‘潜龙门’也真他娘的鬼!我在冀北左云查我被袭的那档事,它在少林寺捣起鬼来了!等我赶到嵩山少林寺,它又突然冒出来,在江南挑了苏州十二连环坞,连坞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