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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的葛衣人依旧背对独孤展鹏,冷冷地道:“公子也知‘星躔度’的‘天璇迷径阵法’?”
独孤展鹏:“‘左四右三,进一退五,永朝北斗,即顺星躔’。这似乎不难!”
葛衣人道:“在知者为不难,不知者则难到此生永到不了中央!你试不以‘星躔度’为之。”
独孤展鹏掏出一把石子道:“我用打暗器的手法试试!人用轻功,其人之重,不过一石子耳!!”随即打出石子。
第一颗飞石落在门口“左三”之白色色块上,无甚变化,第二颗落到第三排的“右二”色块上,只听“当”一声响,如击铜锣,随即“滋滋”声急起,十六支快箭,从八个方向射向第三排“右二”之位,其势之猛,比神臂弓射出的快箭还厉害,而箭头闪着蓝光,显然淬有剧毒!
独孤展鹏见状,不由心中一凛:“果然厉害!”
葛衣人:“公子此来何为?”
独孤展鹏:“特来找宫前辈打听一件事!”
葛衣人:“公子怎知老朽便是宫百工?”
独孤展鹏:“难道你不是?”
葛衣人:“我当然不是!”
独孤展鹏:“但你衣饰、高矮胖瘦、头形背影俱像,而且声音也像……”
葛衣人:“我转过来给你看看!”
独孤展鹏不由凝神盯住葛衣人。
葛衣人举手一按莲花座,坐姿不变,莲花座缓缓转动起来,葛衣人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独孤展鹏!
独孤展鹏一见,叫道:“你——”
言未毕,只听“轧轧”有声,“坤”“坎”“艮”“巽”四门已合!从八个角上,各喷出一股浓烟电火来!
独孤展鹏只觉脚下一轻,人直往下坠去!
“中计了!”
这是独孤展鹏在下坠时闪电般掠过脑子的三个字!
只听头上,四周雷声轰隆之声不绝,夹带着各种兵器、暗器飞啸、穿行声、鬼哭狼嚎声、女人的尖笑声……
在独孤展鹏听来,真如坠入魔鬼世界、阿鼻地狱一般!
第二章 再回头是百年身
独孤展鹏第三次被押回地牢,是两个武士抬回来的。
这次,直到次日午后,才算醒过来!
独孤展鹏醒来时,发现牢中多了一个面目憔悴的披发老人,赫然是蓟北道上曾见过一面、后又在上次突围朝阳城时,见过一面且斗过剑的葛衣人!
葛衣人也被戴上了脚镣手铐,脸上留有曾遭拷掠的疤痕!
他竟也成了牢中囚!
独孤展鹏只觉世事变化如梦,不愿再去多想,看了葛衣人一眼,又欲昏昏入睡。
葛衣人倒先开了口:“公子这次受的什么罪?”
独孤展鹏闻言,不由睁目反问道:“你怎知我上两次受的罪?”
葛衣人道:“朝阳城接待宾客之房,以《千字文》排列,如‘天’号‘地’号‘玄’号‘黄’号等,而用以囚拘敌手之监牢,乃以天干为号,你这里是‘甲’字号,我前些日子关在隔此两间之‘丁’字号,现下因‘丁’字号移作他用,将老夫也合囚过来了!你第一次押出去受讯,回来时遍体鳞伤,血痂累累,那是遭蟒鞭抽打所致,还受了拶指之刑!皮肉之痛,莫过于此二者!第二次受讯,回来后关了你七天,没给你滴水粒米,逼你屈服,此为‘饿刑’!这次受讯,去了七天,又不知受了什么罪?”
独孤展鹏望着葛衣人:“这次倒是享福!除了武功不能恢复,软禁在一个‘软红轩’里,华服玉食,醇酒美人相待。”
葛衣人:“公子福份不浅!想那美人定是伊云姑娘了?”
独孤展鹏一怔:“你怎么知道?”
葛衣人:“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像女人呢?这世上还有谁比她更是女人呢?颠倒云雨,唯此伊云!她挑逗男人的功夫可称天下第一!朝阳城专用这媚人精来降伏、摆布新来的武林高手的!”
独孤展鹏苦笑一声:“仅仅风情挑逗也便罢了,偏还要在我酒菜中下了 ‘赤阳催春散’,偏在我药性发作之时,还以裸裎天胴来诱惑在下!”
“‘赤阳催春散’是天下最霸道的**之一,据说药性发作后一个时辰内不得阴阳交媾,发泄元阳,便将为阳毒之火焚血而亡!除非人在昏过去后,被截阻六阳之脉,输以九阴真力,方保无虞!——我想公子一定是被这个浪蹄子给摆平了。”
葛衣人说话时,目中闪过一片灼热之光。
“可惜在下虽给药性逼得手舞足蹈,但还是没上她的当!她在我眼中不过是一头发情的母狼而已!最多比母猪漂亮些,但还不如母狗呢!”独孤展鹏笑道。
葛衣人凝目注视独孤展鹏片刻,随即衷心叹道:
“公子有大定力,非老夫所及!老夫便栽在这浪蹄子手里。不知公子是如何战胜诱惑的?可是念《金刚经》么?”
独孤展鹏道:“那个时候,念《金刚经》怕不济事。在下是另有妙法的。”
葛衣人:“愿闻其详。”
“在下心里想,这女人既能这样事我,也便能这样事人!焉知她以前如何,今后又如何?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一个女人若不是为了爱情而献身,只不过是名、利、权、欲之下的**而已!也许在片刻之前,她还和一个丑八怪的男人在肮脏之地胡天胡地呢!——这样一想,她的姿色便退化一半了!再加上……”独孤展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我心中自有那高洁如冰玉的人儿在,那高华冰玉之人象观音菩萨一样妙相**,坐我心头,用那凛然端庄的目光审视着我,似乎在说:独孤公子,你也沦入畜生道,作那猪狗不如的东西么?——这一问不啻当头棒喝,如醍醐灌顶,顿令我灵台清明,不为所惑了!这样再视那女人,在我眼中不过是妖精、毒蛇、木鸡土狗了!我只有讨厌她,哪还会有亲近之心呢!”
葛衣人闻言击掌大叫:“好!公子这真叫金科玉律,天下至论矣!”
独孤展鹏艰涩地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笑了一下:“论虽不错,苦却不堪!我被这苦力发作,体肤寸寸欲裂之时,只觉头嗡地一下,昏了过去。醒来时,他们还不放过我,被‘鬼见愁’柳老魔用他娘的‘搜魂大法’,以‘万蚁噬心指’和‘蚀骨搜魂手,折腾得我三死三生,死去活来!’
葛衣人点头道:‘是了!怪不得你被他们抬回来!“鬼见愁”柳阔英的“搜魂大法”,据说天下任何人也经受不住,其苦楚决非人所能受的!但公子竟挺下来了!’
独孤展鹏哑着嗓子:‘但也和死差不多了!’
葛衣人:‘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淫,公子可当得起“大丈夫”三字!’
独孤展鹏:‘这是什么富贵?便想迷惑也迷惑不起来!“大丈夫”么?大豆腐而已!我现在只想睡一觉,再睡一觉!也许这一睡便再醒不来了!其实,生生死死,还不是差不多……’
葛衣人大声道:‘公子你别想左了!人便那么容易死的么?’他顿了一下道,‘既然他们什么手段都用遍了又不能奈何你,在这情况下还不杀你,至少暂时,他们不会杀你的了!’
独孤展鹏目露疲惫之色:‘他们本欲杀我的,是给一个害过我的人给保救下来的!唉,生死由他,我又要,睡了……’
说毕,目光又变得朦胧了,合上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
‘“搜魂大法”最伤人的精神,难怪你要睡。’三天后,葛衣人对已醒来,恢复了神智清醒的独孤展鹏道。
独孤展鹏幽幽一叹:‘不久前,你我还抡剑相斗,今日竟成一牢之囚,人生际遇,变化若斯!而进牢以来,忽飞来吆喝**,备遭拷掠;忽沦入饿殍之列,几不生还;忽黄鸡白酒陈前,醇酒热炙扑鼻其香,极尽引诱;忽锦衣玉食加身;美女裸袒裼裎于侧,绮织艳春!如此种种,俨若一场大梦!’
葛衣人:‘经此一场变故,公子于人情练达,世事沉浮,又增一番见识。’
独孤展鹏目注葛衣人,语调忽转冷峻:
‘如我者,独力逞勇,闯城觅访,中计坠牢!阁下又何故,竟也镣铐加身?——如在下猜得不错,阁下当是擒龙手宫家的人吧?’
葛衣人苦笑一声:‘我知公子对我有恨,我也委实可恨!公子所料无差,老夫便是摘星手宫百工。’
独孤展鹏:‘那擒龙手宫百龄是你兄,还是弟?’
葛衣人:‘百龄是兄,我是弟。寒门人丁不旺,便老兄弟俩。’
独孤展鹏:‘擒龙手宫百龄,在武林中也是响当当的人物,宫家的擒龙手、斩龙刀、以剑刺穴也向被目为武林三绝!但阁下所为,为人所不齿!’
葛衣人长叹一声,低声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是百年身!’
言下甚是悔恨、感慨!
独孤展鹏站起,在牢中走动了几步,忽回过头来:
‘我家的九龙金鼎可是你盗出来的么?’
葛衣人宫百工道:‘是。但后来事急,我抛给令师石道人了。’
独孤展鹏闻言沉默了一下,沉声道:
‘那你是认识家师的了?你又怎样和“潜龙门”的人挂上钩的?这朝阳城是潜龙门总舵么?你又为何被下牢的?’
宫百工道:‘公子一下子问这么多,还是让我从头说起吧!’
独孤展鹏点了点头:‘那也好。’
宫百工道:‘十一年前,家兄告神秘失踪,当时我正在“空祖门”内效力。为免累宫家声望,我用的是母姓上官,名君。’
‘我听说“空祖门”是张妙手掌教的,拜空空儿为始祖的门派,专以盗富济贫。“空祖门”有四大高手,盗技、武功均是上上之选。其中一人叫云里手金流水。’独孤展鹏道。
‘云里手金流水,百巧公孙智,快活汉贾不真,摘星换斗上官君。’宫百工道,‘谁知摘星手上官君是擒龙手宫百龄的弟弟呢?我得悉家兄失踪,便向掌教大师兄告假,专以寻访。后不知怎搞的,我是宫百龄之弟的消息给泄了底。有一日我收到一封信简,那信简叫我去玄妙观,有人将告知我哥哥的消息。’
‘那时你在哪里?’独孤展鹏问。
‘苏州。’宫百工道。
‘苏州……’独孤展鹏沉思道。
‘在玄妙观,一个自称是霍精剑的四十岁左右的汉子带我北行,直带到山东崂山,在崂山的一所叫“三清观”的道观里,见着了我哥哥。我哥哥被他们囚在地下石牢的铁笼子中!可怜哥哥一世英雄,竟落入这种地步!’
宫百工说至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擒龙手宫百龄,武功深不可测,被誉为武林擒拿第一人,擒拿术还在捕王柳阔英之上,他怎会被人所擒。那霍精剑可是太湖五雄中的老大么?’
独孤展鹏问。
‘太湖五雄中的老大霍精剑。据我们掌教大师兄张妙手说,是一个白眉老人的棍术高手。但我见的这汉子,虽也是使棍高手,但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或许名字重复也未可知。至于家兄被擒,我初时也难以置信,但等我见到两个人,我才相信,我哥哥确乎是被擒的了。’
宫百工说到这里,独孤展鹏问:‘是两个什么样的人?武功比擒龙手还高得多么?’
宫百工报出了两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