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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宁小小见有官员到来,过来裣衽见礼:
“几位大人驾临,为敝店生辉不少。大人请上坐,要什么,尽管吩咐!”
那枯瘦老头目注老板娘宁小小秀美脸容,不遑他顾,也忘了作答。
旁边,师爷打扮的人道:“熊大人,你看她——”
被称为“熊大人”的枯瘦老头,发声大笑:“杨师爷是‘光棍眼,赛夹剪’,怎会看错人?好极!好极!记得宋玉的文章说,‘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如什么来着?”
杨师爷胁肩谄笑,轻声耳语提示道:“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熊大人展眉笑道:“对,‘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他奶奶的,宋玉这老小子偏会说!俺看宁家大小姐,便是如此!”
宁小小莞尔一笑,秋波一扫,落落大方地道:“大人说笑了!蒲柳之质,怎入青眼!”
杨师爷不由谄笑着凑言道:“宁大小姐,我们熊大人臬台大人,看中你了,他请你当七姨太,你也就甭劳神开这店了!”
宁小小闻盲,笑容一敛,脸挟严霜,冷冷道:“这位杨爷,我们素不相识,平地开什么玩笑!”
杨师爷见状,饶是能说会道,也一时怔住了。
熊大人干咳一声:“宁大小姐,这人不会说嘴。你肯跟俺熊尚昆,俺把那六个娘们全赶走,让你……”
宁小小淡淡道:“熊大人如赏脸,那么请用一杯水酒,就算妾身敬奉大人的,至于其他,一概免谈。”她说完,一扬柳眉,提高声调怒喝道,“小翠,小红!还愣着干么?该上菜了!”
宁小小说完,便欲走开。
熊尚昆的一张脸顿时胀成猪肝色,目中射出愠恼之光来!
旁边一个捕快打扮的四十多岁汉子跨前一步道:“宁大小姐,熊大人是提刑按察使大人,你可得认认清才好!”
宁小小淡淡一笑道:“认不清又该何如?总不致青天白日,强抢民女吧?”
那四十多岁的捕快冷冷地道:“我是省衙快班的头儿,我叫吕鹏。”
宁小小目光一凝:“噢,原来是吕总捕头!难道不答应给按察使大人做小,也犯王法么?吕爷!”
吕鹏背后一人喝道:“大胆泼妇,目无朝廷命官,利口逞能,蔑视纲纪,抓你又如何?”
随说话声,一个锦衣卫抢出,一把臂胸抓向宁小小的衣领!
“鼠子敢尔!”一个人影一闪,奔来一人,一手拿住那锦衣卫抓向宁小小之手的腕部脉门。
那锦衣卫瞪目怒道:“狂妄愚民,敢管我铁拳甘永甘爷的事!”
说毕运劲一挣,欲挣脱被拿之手,同时一拳虎虎生风,击向来人面门。
来人使了个手法一抖,略一闪身,用曾握甘永手腕的那只手一放一抓,包住了甘永击出的拳头,一松手,退后三步。
甘永右臂脱臼,左拳则关节俱碎,顿时肿起如馒头!
来人凭一只手,只两招,就将铁拳甘水给收拾了!
甘永惨叫一声:“你——!”惊怒之下,加以疼痛,顿时说不出话来!
吕鹏一见,目中寒芒一闪,叫道:“好!竟有人来撑腰,还是个练家子!敢伤锦衣卫,胆子不小!给拿下!”
顿时另一个捕快与锦衣卫从吕鹏左右抢出,那锦衣卫使的是一把腰中佩刀,而捕快使的是双铁尺,用的是刺穴功夫!
那锦衣卫递招迅疾,刀法快速多变,刚健有力!
只见刀光霍霍,一个缠头裹脑,舞起一片刀光,身子一旋,抢入门内,一刀化三式:“玉带横腰”、“犀牛望月”、“白帝斩蛇”!
来人边闪边道:“六合刀?”
那锦衣卫悍然道:“算你识货!老子六合门‘一刀断魂’江中蛟!”
说话间,刀带啸声,一招“凤凰旋窝”劈出。
一刀劈下,来人轻舒猿臂,双掌一合,将江中蛟的刀夹在合掌之间,哈哈一笑:“尊驾的功夫,也还差一点!”
“还有我铁老虎邱子雷呢!”那使铁尺的捕快见有机可乘,从背后一声怪叫,双尺齐出,一刺“玉枕”、一刺“脑户”穴!
来人不动,待双铁尺堪堪要刺到后脑时,倏地一矮身,一松夹刀之手,双肘齐出,“肘锤”倒捶邱子雷。
邱子雷双尺刺出,陡失面前头脑,那双尺径向迎面江中蛟面门刺去,心知不好!才待收招后退,便听“嗵嗵”
两声,只觉胸口猛地一痛,眼一黑,金花直冒,瘫倒在地!
来人随即一矮即起,还没等江中蛟回过神来,出手如风,疾点江中蛟右手之“曲泽”、“郄门”、“大陵”三穴,夺过江中蛟佩刀,随手一折,将一把精练钢刀,折为两截,“咣当”一声,丢于地上。
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之间。来人身手之敏捷、功力之高强,可谓罕见!
吕鹏身任一省总捕之职,自具有一身高明武功,更具一双“毒眼”!
但他竟看不出来人武功门派!
他心中暗地吃惊,脸上却阴沉之色不变,冷冷地道:
“好高明的武功!能亮个万儿么?”
来人大笑:“金鹰吕鹏,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在下西门双无。”
吕鹏一顿脚,道:“好!算你狠!你在此候着!”
然后对熊尚昆道:“大人,我们走!”
于是六个人狼狈而去!
楼上的酒客见招惹了锦衣卫与官老爷们,怕牵连上自己,不敢再停留,随之也纷纷下楼而去!
石道人发现,那西门双无,正是原在楼上独占一副座头的喝酒单客!
西门双无身材高大,身著蓝衫,宽额广颡,浓眉圆睛,海下一部浓髯,大有古之勇将樊哙之风!
宁小小见此人相貌奇雄,仗一双拳头救了自己,不由感声道:
“多谢大侠相救!不知叫贱妾如何报答才好?”
西门双无皱了一下眉,大声道:“西门双无作事,向来是率性而为,并非是为了救你,只是看不惯这帮贼子的嘴脸!你有好酒,只管拿来便是!”
宁小小婉声道:“大侠打伤了锦衣卫与衙门捕快,他们也许马上会纠集人马再来报复的,大侠还是得避一避才好!”
西门双无大笑:“我正要他们如此!有架可打,人生第一乐事耳!快拿酒来吧!”
宁小小微笑道:“大侠作风,总异常人的!小翠,叫宁管家把老爷子生前珍藏的那缸‘万紫千红’拿上来!妾身愿为大侠斟酒!”
西门双无轩眉鼓掌道:“想不到打架还有这等好处,既得难得好酒,又得美人斟酒!妙哉!妙哉!”
环顾之下,见一楼人尽去,独有一白衣道人尚在独饮,不由招手道:“这位道士,肯来同饮么?”
石道人见此人身手不凡,兼有侠行,正有结纳之心,闻言便移樽来西门双无桌上,笑道:“叨扰了!”
顷间,有两名店中堂倌,抬一缸酒至,方一启封,醇香氤氲!
西门双无抽动鼻翼,大喜道:“真佳酿也!敢问道长仙号?”
石道人:“大侠不必客气,但呼贫道石道人即可。”
西门双无:“在下西门双无。萍水相逢,亦是有缘!当同干三杯!”
石道人:“敢不从命?”
三杯尽。
西门双无笑望宁小小:“这酒酒劲甚足,而入口甘香软糯,其香有百花之芬,不知如何才能酿得?”
宁小小道:“这是先父请一黔人名酒师勾兑调酿的,据说调和了各地名酒三十六种之多。有‘蔷薇露’、‘冰堂酒’、‘若下酒’、‘桑落酒’、‘梨花春’、‘椰树花酒’、‘桂酿’、‘碧芒酒’等,并蒸以百花之英、四时之芬,融以梅上清露、槐芯之汁、天山六月雪、松花春冰、峨嵋茶芽香等。而本酒乃贵州的‘茅台’掺合了‘竹叶青’、‘状元红’、‘汾酒’与‘贡酒’!”她一停之下,目露笑意,“妾还有自己珍藏的‘索郎’酒,大侠欲一饮么?”
西门双无笑道:“在下得饮这‘万紫千红’,于愿足矣!岂敢再有他求?——道长,你能诗么?”
石道人:“贫道略知一二。”
西门双无:“好,再干三杯!古人云,酒名‘扫愁帚’,又名‘钓诗钩’,咱们虽无作诗之能,但可借前人之诗以遣胸怀!道人,你别藏私!咱们背一首诗喝一杯,背不出,罚三杯,何如?”
石道人面露微笑:“谨遵所命!”
三杯酒尽,西门双无杯一顿,高声诵道:
“茫茫古堪舆,何日分九州?
九州封域如许大,仅能著我胸中愁!
浇愁须是如渑酒,曲波酿尽银河流!
贮以倒海干顷黄金劐,酌以倾江万斛玻璃舟。
天为青独孤幕,月为白玉钩,月边天孙识云锦,制成五色蒙茸裘!
披裘把酒踏月窟,长揖北斗相劝酬。
一饮一千石,一醉三千秋!高卧五城十二楼!
刚风冽冽吹酒醒,起来披发骑赤虬。
大呼洪崖拉浮丘,飞上昆仑山顶头,
下视尘寰一培缕,挥斥八极逍遥游!”
西门双无诵完,宁小小斟酒已满,西门双无一口干完,豪爽之极!
西门双无饮毕,笑道:“该道长了!”
石道人道:“是,该贫道了!”他略一顿之下,朗声吟道:
“仙酪谁夸有太元?汉家垌马亦空传。
香来乳面人如醉,力尽皮囊味始全。
千尺银驰开晓宴,一杯桔露洒秋天。
山中唤起陶弘景,轰饮高歌敕勒川!”
西门双无:“‘山中唤起陶弘景,轰饮高歌敕勒川’!道长豪情高志,令人生钦!”
石道人满饮一杯,笑道:“我倒慕大侠所诵的黄庚《醉时歌》,逍遥八极,有神仙之概!——又该大侠了!”
西门双无又吟起诗来。
这样两人一杯一诗,直将一缸酒喝得滴酒不剩!——最后是西门双无捧起酒缸往嘴中倒的!
待酒喝完,已是由白日而夜晚了!
西门双无已然大醉,连走路都摇摇晃晃了!
宁小小目注柔光,望着西门双无:“大侠请留宿敝店吧!常有客人饮后,留在店中,以应‘一枕黄梁’故事的!因而店中备有洁净的客房。”
西门双无摆摆手,用语调不清的醉腔道:“我西门无双从不喝醉的,你不必留我!谅那帮狗奴也不敢来了!我与这位道爷作伴去!”
他将一锭金子“笃”地丢在桌上,自豪地道:“我西门双无向不欠人酒钱的!这一锭金,大概足付这一日酒钱了吧?”
说毕大笑,拉着醉眼迷糊的石道人衣袖,大步踏下酒楼去!
到了大街上,西门双无醉态顿敛,笑望着目光已变清朗的石道人:“道长好酒量!”
石道人:“大侠才真是海量!贫道自叹不如。”一顿之下,问:“大侠又何以装醉?”
西门双无:“你我都有千杯之量,便喝一夜也不醉!劳这位宁大小姐侍酒永宵,岂非太唐突美人了?”
石道人目露笑意:“唯英雄才爱美人。大侠既有此怜香惜玉之心,何不留宿于彼,作那倚红偎翠之人?宁大小姐,风华名世,也无负大侠英名!”
西门双无慨然道:“我西门双无岂是乘危市恩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