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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宗渭懒得理他,这样的浪荡子,是不会懂得成家之后的愉悦心情。
曹宗渭可是很盼着大婚的那日呢。
陆放并不只是愚昧地好美色,他为人精明,风月场上过了上千回,早就练就了一身圆滑世故,油盐不进,“我能从你嘴里套出话,你甭想从我嘴里捞出秘密”的本事。
这也是曹宗渭看重他的缘故,陆放看着油腔滑调,但轻重有谱,办事牢靠,上战场的时候冷静敏捷,骁勇善战,是个可用之才。
二人聊了一会儿,陆放忽然肃了颜色正经道:“听说你们家俩傻小子最近痴缠忠信伯夫人的紧?”
曹宗渭挑眉道:“你听说的东西总多。”
许是日光刺目,陆放眼皮半阖,漫不经心道:“小孩子家最好骗,你家两个小傻子更好骗,曹正允尤其好骗,莫叫一个妇道人家拿捏住了你两个孩子。”
以前在武定侯府作客的时候,陆放看到曹正麾与曹正健二人一同玩耍,一旁就曹正允站在那儿眼巴巴地看着亲哥哥和堂哥一起。这本是极不起眼的小事,陆放却能从中推断出曹正麾哥俩关系并不亲近,许是曹家大房的人在其中挑拨的缘故。
不过这只是陆放偶然见过的一个场景,未必真就如此,而且毕竟是兄弟的家事,所以他并未多事,也就没有告诉曹宗渭。据他观察,曹宗渭俩儿子聪明是聪明,心眼却不多,换而言之就是——都很好骗。
曹宗渭置之不理,他俩儿子的眼光不知道比某人好了多少。
陆放又道:“你大儿子还稍有防备之心,你小儿子就不然,你若得空,多看着些两个孩子,省得下面的人阳奉阴违,俩孩子做了什么,心里想什么,你都不晓得。”然后饶有深意道:“现在的女人啊……心机深沉的很。”想捞钱捞好处的女人他见多了。
曹宗渭大笑道:“操起老子的心来了。”
陆放啧一声连连摆头道:“我他娘的好心给你讲道理,你还嫌我多事?”
曹宗渭又笑了:“我是说你儿子没有一个,还操起当老子的心,等你有了孩子,你去管他们,我的儿子我自有分寸。”
陆放翻个白眼道:“得得得,算我狗拿耗子。”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想着:等你俩傻儿子被人骗走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后悔!
庄子上正热闹,曹家兄弟的马车终于在路上等到了忠信伯府的马车。
两府马车相遇,皆都停了下来,贺云昭将将把帘子打起,哥俩的脸就凑了过来,纷纷冲她作揖行礼道:“夫人安好。”
兄弟二人抬头的瞬间,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哇!”
曹正允眼冒小星星,痴痴地看着贺云昭道:“夫人今日好美!”他以为夫人穿红衫就很美了,没想到穿绿衫也美啊!
贺云昭笑了笑,探着身子往马车外望,歪着脑袋道:“麾哥儿怎么黑了?也瘦了。”
从武的哪有不晒太阳的?曹正麾武学放了太久,重新拾起来自然吃了不少苦头,小暑到快到大暑的这段日子,骄阳猛烈,自然黑的快,他的肤色都渐渐接近了曹宗渭的麦色皮肤。
曹正麾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道:“夫人真细心。”
曹正允瞥曹正麾一眼,添了一句道:“黑成包公,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曹正麾懒得回曹正允,拘谨地看着贺云昭道:“夫人,黑了是不是不好看?”
还不待贺云昭答话,曹正允抢在前面道:“当然啊!你看你长的那样,都有七八分像父亲了。”全家只有他最好看,按理来说,夫人应当最喜欢他才是。爹爹和哥哥,就占第二第三的位置好了。
曹正麾龇着牙,掐着曹正允的脖子道:“你早上是不是没漱口啊?!臭嘴!”
文兰和文莲两个被曹家兄弟逗得哈哈笑,贺云昭也忍不住展露笑颜。
曹正麾一松手,曹正允就一脚跨上马车,小小的身子屁股一撅立马钻进了马车。他挤在贺云昭和丫鬟当中,一脸笑意,还悄悄在她耳边问:“夫人,慢慢乖不乖?”
“很乖,我喜欢这种清净的动物,喂些吃食刷刷壳儿就算照顾好了。”
曹正麾巴巴地看着曹正允挤在里边,他也好想坐进去啊!
加了个曹正允,马车里显得拥挤起来,贺云昭吩咐两个丫鬟道:“你们俩坐侯府的马车,让他们哥俩跟我坐吧,这样挤着难受。”
曹正麾立马精神抖擞,待两个丫鬟下了马车,他也高高兴兴地挤了过去。
曹正允自然是死死地贴着贺云昭坐,一点空隙也不留给曹正麾。曹正麾只好坐在夫人的另一边,兄弟俩分别坐在贺云昭的左右两边。
两辆马车驶向庄子,曹正允一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曹正麾见弟弟欢呼雀跃的样子,似乎很讨夫人喜欢,偏偏他自己又是个闹腾不起来的性子,越看越着急。
等着曹正允住嘴的一个空档,曹正麾赶紧抓住机会同贺云昭道:“夫人,我也能骑马射箭了,等会儿到了庄子我演给你看!”
“好。”贺云昭笑着应了,又道:“你送的弹弓我也带上了,待会儿指不定有功夫一起去林子里打些小雀儿。”
曹正麾欢天喜地地应:“好啊好啊!”这就意味着,他可以和夫人一起玩耍,甚至单独相处了——毕竟曹正允不会骑马,总没办法死皮赖脸跟上吧?
曹正允气鼓鼓地看着曹正麾,心有不甘道:“夫人,我也学了《三字经》,还学了写字,我也想写给夫人看。”
曹正麾两手搭在膝盖上,一脸冷淡道:“你写啊,等下到庄子上去写啊。”
庄子上马肥草多,能用来写书法的笔墨却是没有的!曹正麾暗喜道:总算扳回一局。
曹正允气哼哼道:“不能写,我还不能背了?”说着,就背诵起了《三字经》,闭着眼摇头晃脑,丝毫不管曹正麾捂着耳朵的痛苦模样。
“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曹正允背到这一句的时候,曹正麾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吼叫了一声,道:“臭小子,你都学多久了还在学《三字经》,你还好意思背给夫人听?”
曹正允撅撅嘴,对贺云昭道:“夫人,那我还会背《名贤集》里面的篇目呢。”
兄弟二人的脑袋就越过贺云昭的身体,四目怒视,她掌心向外,贴着两人的额头,往旁边推去,说和道:“快到了,莫叫人听见了笑话。”
亲兄弟在外人面前,还是和睦些好。
两个小家伙倒是很听贺云昭的话,果真安静下来,等到了庄子上,便下了马车,回了自家马车,去寻曹宗渭去了。
而贺云昭自然要先去见过主人家的才好。
曹家兄弟一眼便找到了曹宗渭,毕竟那般威风凛凛骑着骏马的人,实在惹眼。
曹宗渭坐在马上问二人道:“接到夫人了?”
两人齐齐点头道:“夫人来了,马车就在那边。”两只手一指,曹宗渭顺着方向看过去,贺云昭正在同贺云京说话。
曹宗渭勒住缰绳道:“走,我带你们先去拜见贺家夫人。”随即下马,把马匹就近交给了的庄子上的小厮。
父子三人往庄子上别院去的时候,贺云京也同贺云昭说完了话。
贺云京正欲把贺云昭亲自引到屋里去,却被一个丫鬟缠住了,说那边的姑娘们正投壶,请他去做个裁定。
今日本就是给贺云京相看的,贺云昭怎好给哥哥添麻烦,便道:“贺公子去吧,我自己去就好。”
贺云京一脸歉意地走了,贺云昭衣袂飘飘,旋身正准备往院子里去,便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眼熟的人,陆放。
陆放此人贺云昭早就认识了,她记得九、十岁的时候母亲就嘱咐她,离这人远些,他是“坏人”。以前贺云昭不明白这个“坏人”的意思,后来才晓得,这是说陆放太过风流,还在她九岁的时候吟诗赞过她。
这种人并非良配,甄玉梅才让贺云昭远着陆放些。
这一世重逢故人,贺云昭也没有结识之心,便目不斜视,直直往院子那边去了。
陆放有着一双厉害的眼睛,绿衣女子一从他面前走过去,他便把眼神锁在了她身上,把贺云昭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这不看不打紧,仔细看下去,他的眼睛都发直了,夜宿秦淮河画舫的时候他都没这般惊艳的感觉,这是哪家的射姑仙子、洛水之神啊!
不得了了!陆放可是绝对不允许这种美人被贺云京相看中了,他得赶紧打听打听这仙女到底是谁家的!
四周看了一圈,陆放发现了曹宗渭正在朝他走来。
曹宗渭和贺家从往颇密,贺家的人,他多半认得。想到这一节,陆放便跑到曹宗渭面前,捂着扑通扑通跳的胸口,指着绿衣仙子道:“侯爷,那个神女是哪家姑娘?怎么生的如此美丽!”
艳而不俗,飘飘似仙,是陆放的脑子里浮现的八个字。
曹宗渭眯着眼看着贺云昭曼妙的身姿,嘴角扬笑道:“她啊——就是你说的心机深沉的女人。”
陆放惊掉了下巴,他没有听错吧???那个仙子已是嫁为人妇的忠信伯府夫人???
曹宗渭觑了陆放一眼,道:“你不是万花丛中过吗?她梳着妇人髻你都没瞧见?”
陆放一脸痛惜的往那边看了一眼,啧啧道:“可惜了可惜了……”
曹宗渭勾着陆放的肩膀,暗中使劲儿掐着他的肩头道:“她,你就不要肖想了,给我放老实点!”夫人,只属于他一个人。
陆放知道曹宗渭与忠信伯府的交情,以为他在维护程志达,只好略表惋惜,便把将将起的花心思给压了下去。
曹宗渭背着手领着俩儿子往屋里去,唇角勾着笑容,他今日还未看清夫人什么打扮呢。陆放虽然混不吝,但看人,尤其是看女人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心欢满怀,曹宗渭迈着轻快的步子往屋里去了。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屋子里坐着不少客人; 有三四十岁的夫人,也有十四五岁的姑娘。
贺云昭这边将将同甄玉梅打了招呼,众人正看着不由自主地打量她; 曹宗渭便进来了。
其余在座的也都和甄玉梅一样; 站起来同武定侯见礼。
曹家两个小公子; 见过主人家的之后; 悄悄冲贺云昭抛了个眼神; 便跑出去了。屋内妇人太多,曹宗渭亦未多留。
贺云昭陪坐了一会儿,听她们闲聊; 眼睛也未闲着,把屋里的人都打量了一圈。有些人她已经不记得了,有些却是很熟悉; 譬如大理寺卿的嫡次女王萱——就是她前世的大嫂。
王萱是个鹅蛋脸; 皮肤白白净净,柳叶眉,单眼皮,看着文文静静的十分老实。
按照贺云京的性子本来不喜欢这种姑娘,前世也是相看了好些都不中意; 甄玉梅又催得紧; 期间又发生了一件不好的事; 拖到下半年终究是把亲事定下来了。
这一世许是忠信伯夫人的出现; 改变了贺云京的想法; 他前世可没这会儿这么强烈的反抗态度。
贺云昭想着; 希望哥哥能够坚定些,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婚后贺云京待王萱还是很好的,毕竟是他要携手一生的人。小夫妻俩单独住一间院子,起初也是琴瑟和鸣,甄玉梅也没有磋磨媳妇的想法。只平平静静过了两月多,王萱就闹了起来。
那时候甄玉梅病了,贺云京偶尔去侍疾,王萱便也称病,要丈夫陪着。一次两次,贺家人没往心里去,三次四次也只当是小夫妻新婚燕尔,喜欢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