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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便这般款待我?”曹宗渭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道。
谢氏瞪他一眼,道:“斋戒之日不可食荤,况且我素日也不大吃肉,小厨房没有荤菜,待会儿我叫丫鬟做些挡饿的糕点给你垫垫肚子吧。”
只要能陪美人吃饭,吃素也值了,曹宗渭便未多言,同谢氏、贺云昭一道用了晚膳。
席间,曹宗渭十分大胆地给贺云昭夹了食香瓜茄——反正谢氏也晓得他的心思了,没什么好藏的,而且今日应该就能拿到和离书了!
贺云昭没有给予回应,也未忸怩,就着清粥,痛痛快快吃了曹宗渭夹的菜。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便用完了晚膳。
待残羹冷炙撤去,桌上又摆上了几分糕点,澄沙团、金黄薄饼、奶油松酿卷酥,都是些大块儿的糕点,吃多了也能撑肚子。
曹宗渭想起曹正允说的那些话,他吃一口糕点,喂夫人一口糕点,便没急着动手,端坐在圈椅上,对谢氏道:“老夫人预备什么时候把信哥儿接回来?”
谢氏眼里透着兴奋,嘴角扬了个笑容道:“我都等了两年多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先听听大夫怎么说他的腿,最好先治到不会作痛,我才好安排后面的事。”
从曹宗渭的描述来看,谢氏能猜想到程怀信的腿伤得有多严重,很明显这事不能一拖再拖,但立刻接回伯府长久治疗也不现实。否则叫程怀仁母子知道了嫡子的归来,只怕又要联合族人把两年前的事闹大。
染指父亲小妾这事要是闹开了,便是谢氏把程怀仁母子给整死了,程怀信也没法回伯府继承爵位,程家族里的人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整垮伯府嫡子,等到这一支断了根,其他庶出两房就有机会夺取爵位了!
谢氏除了要防内忧,还要担心外患,接程怀信回来一事,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须得稳妥得好。
曹宗渭和贺云昭都明白其中道理,也都和谢氏想的如出一辙。
话都谈到了这个地步,贺云昭便道:“那就请老夫人兑现诺言。”
谢氏点头道:“侯爷帮我到这个份上,云昭也费心费力,我说了不会为难你们。”随即站起身,出门去了内室,准备手写一份和离书,交给贺云昭。
谢氏一走,曹宗渭就不老实了,他拿起一块红色的澄沙团咬了一口,然后笑吟吟地看着贺云昭。
贺云昭被曹宗渭看得不自在,好言提醒道:“这澄沙团是糯米做的,甜的很,少吃两个,省得夜里不消……”
贺云昭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来,便被甜津津的团子塞住了嘴,而且还是曹宗渭咬过的!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曹宗渭手指头轻轻碰着贺云昭的下嘴唇,软软的樱桃小口; 看着可真想让人一亲芳泽!
贺云昭含着甜甜的团子; 一口吃进去,咀嚼了两口含糊道:“我不过好心提醒你; 却来祸害我。”这团子太甜太糯了; 她可再也吃不下第二个了!
摸过夫人朱唇的手,似乎都带着她身上的香气,让他食欲大涨。曹宗渭心情大好; 收回手后又拿了红团子接连塞进嘴里,一口一个; 都不带分开咬的。
贺云昭看他孩子气的样子,秀眉蹙起,薄嗔道:“怎么真和允哥儿说的一般; 还和小孩子较劲起来了?”
听到这话; 曹宗渭咽下最后一个团子,黑着脸道:“曹正允那小子都在你面前说什么了?”
贺云昭扬扬眉毛; 笑道:“也没说什么; 不过说你弹他脑门,命令他不许亲我,抱我,还要抢他的小老虎; 还说……”还说他爹吃醋了!
曹宗渭脸色越来越黑; 这还叫没说什么?!等他回去; 可得好好“问问”曹正允平常都是怎么告黑状的了!
曹宗渭扯了扯嘴角; 道:“夫人,你莫听小孩子家乱说。没有的事……我是看他年纪也不小了,老这么缠着夫人不好,才训了两句,没想到这小子记仇,就来夫人面前告我的状。”
贺云昭抿唇忍着笑,道:“他才多大?怎么就不能亲近我?”
曹宗渭高声道:“他都七岁了还不大!!!夫人都还没……”都还没抱抱他,亲亲他呢!
收住话,曹宗渭冷着脸道:“总之夫人别太惯着他了。”
贺云昭歪着头瞧着他,道:“莫非真叫允哥儿说对了,你……吃味了?”
曹宗渭哪儿受得了贺云昭这般看着他,动了动嘴皮子,闭着眼承认道:“他说是就是吧!反正夫人记得离他远点,这小子太会粘人了!”像块狗皮膏药似的,他都还没敢这么粘着夫人呢!
贺云昭被曹宗渭逗得发笑,道:“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跟他计较什么?”
曹宗渭别开脸,不服气道:“可是夫人送他礼物,都没送我。”也没抱他亲他!
贺云昭道:“我记着了。”
这是答应也送他了?曹宗渭大喜,道:“夫人可莫要忘了!”
贺云昭再次点了点头确认。
曹宗渭挪了挪板凳,挨着贺云昭坐,握着她柔弱无骨的纤纤素手道:“夫人,今夜就可以拿到和离书了。夫人离开忠信伯府,跟我走,好不好?”
跟曹宗渭走?
贺云昭想起婆母替她挡箭的那一幕,想起无辜的孩子,他们的仇都还没报,她没法心安理得地去享受人生!
曹宗渭双眼充满了希望道:“离了伯府,我保证给夫人安排一个比忠信伯老夫人义女更体面的身份,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侯府的银子往后都给你管,我给你一生一世的荣华富贵,好不好?”
曹宗渭双目灼灼,满面真诚恳切道:“夫人,我不会说甜言蜜语,我不会哄你开心,但是娶你之后,我保证身边再无他人!”他想把整颗真心都给她!
面上的笑容渐渐淡了,贺云昭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现在就离开程家的话,她只能占着恩人的身子放下前世的仇恨,她做不到。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谢氏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贺云昭连忙把手抽回来。
手掌心乍然一空,曹宗渭感觉到一阵失落,他拧着眉想,或许她还未想清楚,夫人吃了那么多苦头,这一时半刻,未必就肯完全把终生托付于他。他不该这么着急着逼她作出决定。
谢氏进屋之后把和离书交到贺云昭手上,道:“你先拿着,但你暂时不许离开伯府,直到信哥儿平安回来之后,你才能离开。否则没有人支应着,这事还难说。等到一切妥帖了,我会将程家族人和你娘家人请来,把这事公开。到时候,你就真的自由了。”
这一席话,让贺云昭松了口气,她终于不用立马给曹宗渭答案,不过留给她报仇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她得尽快收拾程怀仁他们三人!
贺云昭把和离书平放在桌上,与曹宗渭共阅。
和离书内容分成三段。
第一段谢氏重述他们夫妻缘分,经累劫共修得来,本应如水如鱼,同欢终日。然而事实却非如此,贺云昭受继母坑害,逼嫁到忠信伯府,忠信伯程志达亦无娶妻之心,族人受利益驱使,才强迫他娶妻。二人本不该有这段孽缘。
接着第二段写两人老夫少妻,婚同未婚,贺云昭持家勤勉,庶子小妾手段频出,实在无法继续在伯府度日。理应和离。
末段,祝贺云昭和离后,自有锦绣前程。
最后,在和离书末尾,注明了给予贺云昭一万两补偿费用,并且写明了和离书成书的时间,建元二十一年六月初十。
贺云昭收好和离书,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有了这份和离书,往后再不用担忧越矩,现在的她是自由身,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便也不会受人诟病了。
谢氏丝毫没有留客的意思,给完了和离书,便催促道:“你们两个去吧,我要安歇了。”
贺云昭与曹宗渭齐肩出了寿宁院。
寿宁院外的甬道上,下人早上了灯,昏黄的灯光下,拖长的人影成双成对。
夜风轻拂,贺云昭衣摆飘浮。
曹宗渭两手贴着大腿外侧,绷着脸紧张问道:“夫人是不是于我无意?”
怎么会无意?前世的故人,这一世又给她几多欢喜,怎么会不喜欢。
只是贺云昭现在真的没办法给出答案,她的身上背负着不止一个人的愁怨。
曹宗渭生怕贺云昭拒绝,赶忙接着道:“夫人不用急着做决定,我可以等!”他明白,夫人前半生都过的不好,这一时半刻,没道理就把终生托付给认识两月的男人,是该谨慎些。
曹宗渭也想好了,等程怀信的事办完了他再问夫人的意思,便是夫人还不答应,用尽手段也要让她答应!
贺云昭低眉垂首,眼眶发红,她父兄虽好,却从未遇到一个血缘之外,肯这般宠爱她的人。
生怕情绪外露,贺云昭转移话题道:“侯爷频频去镇国寺,不会惹人怀疑吧?”
曹宗渭亦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从善如流道:“我与玄元有私交,以前我在京都的时候,常常与他参禅,这次回来,不过找了他三四次而已,没什么打紧的。”
忠信伯府的甬道便是再长,两人也走到了尽头,拐个弯,贺云昭准备送曹宗渭出二门。
路上,贺云昭同曹宗渭说了下午的事,顺便把曹正麾的事也告诉了曹宗渭,并且建议道:“不如还是叫大公子学武来的好,毕竟他喜欢。”
曹宗渭拧眉深思道:“去岁我回来之后确实检查过他的功课,临走前他忽然对我说不学武了,我一向不爱逼迫他们,打打杀杀也难免有性命之忧,便依从了他,没想到里面还有这层缘故。多亏了夫人提醒,否则我真是大意了。”
贺云昭体贴道:“侯爷常年在外,疏忽也是有的,若是府上有位夫人,便好些了。”
曹宗渭笑道:“那还要看夫人的意思。”
贺云昭嗔了他一眼,笑他时时刻刻都没个正行,道:“难得侯爷有机会回了京都,得空了还是得多陪陪两个孩子,毕竟你才是他们的血亲。”
曹宗渭面色沉重道:“此次回京并不空闲,恐怕陪他们的功夫也不多。”随即面色缓和了道:“若是夫人不嫌弃,可常去府里,只说是找我母亲便是,多照顾他们哥俩儿,或是叫他们厚着脸皮常来伯府寻夫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这俩小子总往忠信伯府跑的勤快,没脸没皮的功夫早练出来了!
曹宗渭话里有话,事关朝堂,贺云昭隐约猜到是什么事,但不方便直言,便没有多说,只接了他后半句话道:“大的小的都很可爱,我自然是愿意的。大公子从业的事,侯爷切记要放在心上。”
曹宗渭打趣她:“夫人真像贤妻良母。”
贺云昭瞪他一眼,道:“快家去吧,那两个小子,说不定等你等急了。”
曹宗渭出了大门,骑马飞奔回到家中,长松院里,一大一小都在厢房里玩耍,大的在练弹弓,小的在把玩小老虎。
两个小的见了曹宗渭,都像老鼠见了猫,迅速把东西藏在身后,板着张小脸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大气都不敢喘。
曹宗渭站在门口道:“你们两个,随我来书房。”说罢先一步离去了。
哥俩对视一眼,彼此眼里有惺惺相惜之意。
曹正允拖着脚步往书房去,拿胳膊撞了曹正麾一下,道:“哥,你下午应该没惹夫人生气吧?”
曹正麾斜他一眼,道:“你下午没在夫人面前告爹的黑状吧?”这货最爱告状,他再清楚不过了。
曹正允张口结舌道:“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