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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然道:“两位老爷也知道小的是为着探二夫人的病去的。二老爷待小的较热情,多问的都是表小姐的事,大老爷倒没说什么。”
贺云昭心里有了计较,便道:“你回去休息吧,待侯爷回了再来回话。”
黄然行了礼,便回去倒头大睡了。
贺云昭先把信收了起来,欲等曹宗渭回来再告诉孟婉这件事。
还不等曹宗渭回来,用午膳的时候孟婉就来了,身后还跟着被曹宗渭拦在栖凤堂外好几天的俩崽子。
哥俩见着贺云昭再不敢放肆,都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身边,眼睛时不时地往她肚子上看。
传饭的空档,贺云昭让他们三个都到屋里去坐着说话。
贺云昭看着一脸严肃正襟危坐的俩儿子,失笑道:“怎么都不说话了?”
曹正允挺直了背脊坐在贺云昭身边,伸出一只小爪子,放在贺云昭肚子上摸了摸,压低声音道:“娘,我怕吵着妹妹。”
贺云昭抿唇一笑,道:“大夫说还要等到下旬才能确定是不是有妹妹了,再说了,妹妹要睡也是晚上睡,吵不到她。”
曹正允松了口气,抚着胸脯,用正常的声音道:“那就好,爹说不叫我们来吃饭,怕吵到妹妹了。”
曹正麾也保证道:“娘,妹妹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的!您别顾忌我们,先迁就妹妹。”
等等……怎么都说是妹妹,万一是弟弟怎么办?贺云昭暗想,应该会是个女儿吧……她都俩儿子了,再生个女儿比较好。
孟婉心事重重,却也强颜欢笑,道:“听说有孕的人嗜睡,我们这般会不会吵到嫂嫂?”
贺云昭柔声道:“岂会?侯爷天不亮就走,太阳落山才回来,有你们在,我才不会闷。”
春芽进来禀道:“夫人,小厨房的饭上来了。”
贺云昭一边搂着一个孩子,道:“你俩先去,我跟你们姑姑还有话说。”
曹正允临走前在贺云昭肚子上又摸了摸才去,他默默道:妹妹你快出来呀,我都给你准备好银手镯了呢!
哥俩走后,贺云昭先是安抚孟婉道:“你母亲病情尚且稳定,你别忧心了。”
孟婉明显地松了一大口气,抱着贺云昭的手臂道:“真是菩萨保佑!”说着说着便落泪起来,贺云昭替她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先吃饭。”
孟婉急忙擦掉眼泪,瞧着看不出异状了,才同贺云昭一起挑帘出去,入席用饭。
小厨房的厨娘做饭精细,用料少,口味也淡,但对身体好,贺云昭吃着吃着就习惯了。孟婉因母亲病情的事很高兴,所以吃什么都不觉得难吃了。那哥俩倒不太挑食,说能迁就妹妹,还真就能迁就妹妹。
四人一起用过饭,贺云昭和哥俩一起去了前院。自曹正允生辰过后,又因她怀孕而耽搁了,一直未曾给两位先生道谢,这会子身子大好了,自该去亲自谢过才是。
李蒙和胡先生现在都在盛柏院教习,二人也正好用过饭在屋子里休息,见贺云昭进来了,都起身迎她,问了好。
贺云昭请两位坐下,诚挚地道了谢,尤其谢了李蒙。
两位先生都已经从哥俩的嘴里知道了大房俩孩子的惩罚结果,应了贺云昭的谢意,李蒙道:“还是两位公子乖巧,若他们不占理,我等自不敢有所偏袒。”
胡先生也道:“侯爷已经来过一次了,倒是劳烦夫人又跑一次。”
贺云昭笑了笑,她倒没听曹宗渭说过,没想到这样粗心的汉子,也会替两个儿子的事上心了。
谢过两人,贺云昭便回了内院休息,等曹宗渭下衙门。
这是贺云昭第二次怀孕了,前一世的事过去快一年了,她都有些恍惚,仿佛那都是噩梦,现在的日子才是真的,现在的她才是有血有肉的。
犹记得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已经跟程怀仁夫妻感情破裂了,怀孕的日子孕吐严重,丈夫不贴心,小妾虎视眈眈,娘家自顾不暇,过的可谓苦不堪言。
现在的日子就像掉进了蜜罐,两厢对比之下贺云昭才更觉出曹宗渭的好处来,她喜欢他,也喜欢这样的日子。
贺云昭扶着平坦的小腹,摸着还未在她肚子里长大的孩子,不自觉地傻笑起来,这个孩子啊,她一定会给她最多的爱,让她开心长大,嫁想嫁的人,过最幸福的日子。
曹宗渭回了栖凤堂,一进屋就看着妻子捧着肚子傻笑,抬手打断正欲说话的丫鬟,轻手轻脚地站在门槛外,笑吟吟地往屋里看着。贺云昭发髻松松挽就,额间一缕碎发落下,细碎的橘色阳光透过隔扇投进屋里,衬得轮廓厚重的黑漆家具像一副画,画中还有一个华裳罩着的体态轻盈的女子——这是他的爱妻。
曹宗渭弯唇一笑,心里有种归家的温馨和喜悦,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每日都这般盼着回家了,因为他知道家里有这么个人一直在等他。
细细春风拂在曹宗渭的后颈上,他一脚踏进屋,贺云昭仰起一张明艳笑颜,目露喜悦道:“你回来了?”
她声不似黄鹂,但别有滋味,豆沙色的唇像悬空的弯钩,曹宗渭看得心口发热,他抱着前来迎他的贺云昭,道:“夫人,你还是太瘦了点。”
丫鬟还在门外,贺云昭害羞推拒着,曹宗渭却在背着丫鬟的地方,瞧瞧掐了一把她的软臀,低声道:“我就是看看你重了没有。”
臀上一疼,贺云昭愈发挣扎了,垂首道:“这才几日,哪里就会重了。”她肚子还是平的呢!
曹宗渭担心伤着她,便放下了她,扶着她坐下道:“饿了没有?”
贺云昭摇首,随即命人关了门,同曹宗渭把黄然告诉她的消息转述了一遍。
曹宗渭看过信,捏着玉佩道:“这玉佩婉儿身上也有一块,想必是母女两个贴身的物件,看来二舅母是真有急事要催着婉儿回去了。”
“你觉着会是什么事?”
曹宗渭皱眉道:“可怜天下慈母心……二舅母许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说,否则不会在这个当口让婉儿回去。”
贺云昭赞同道:“我猜着也是有要紧事要交代,但是我不知道二舅母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确定婉姐儿这时候回去会不会不好,便暂时没告诉她这封信的事。”
曹宗渭解释道:“二舅母是个很要强的人,她这头晕之症就是心病引起的。婉儿来京都投奔我,肯定有舅母的主意,否则表妹一个人也来不了,这说明舅母自有计较,既然她让孟婉回去,指不定是有了解决事情的主意。”
贺云昭隐约觉着有什么内情,揉捏了眉心道:“二舅母肯定是不会妥协的是吧?”
曹宗渭肯定道:“不会。这事今夜就告诉婉儿,让她明儿准备出发吧。”
贺云昭顾虑道:“会不会太着急了?”
“陆放回来了,让婉儿尽早走得好,省得她骑虎难下。”
“也好,等会儿我亲自去同婉姐儿说。对了,陆放从苏州回来,把证据都带回来了么?”
曹宗渭只简短道:“带回来了,咱们先吃饭再说。”
夫妻二人用过饭,一道走去了青竹院,正好也消了食。
孟婉得知有这么一封信的时候,也很诧异,不过有她母亲的信物,便不疑有他,准备明日整好行装就出发。
贺云昭带着歉意道:“我怕你知道了心急失了分寸,上午便没同你说。”
孟婉感激道:“我明白嫂嫂的好意,夜里凉,表哥嫂子快回去吧,省得着凉了,我送送你们。”
孟婉送走了两人,便回去吩咐了丫鬟们准备回金陵了。
栖凤堂这边,贺云昭一书房就着急问了:“姜维的案子能了结了么?”
曹宗渭便把大致情况同贺云昭说了一遍。
苏州的证据虽然带回来了,但督察院的人又去刑部抢案子,刑部衙门都被盯得死死的,所以袁阁老把事情直接奏闻天听,现在已经决定三司会审了。
明日便是三司会审的日子。
贺云昭不禁担心道:“证据确凿,这事难道不是无力回天了么?”
曹宗渭缓缓摇首道:“没那么容易。”
“怎么说?”
“要看这件事是‘夺人功名’还是‘考官渎职弄错考卷’。”
“姜维当年莫名其妙跑到苏州府考试,其心昭然若揭,不是明摆着做好了夺人功名的打算么?”
曹宗渭把姜维脱身很关键的一点告诉了贺云昭。
☆、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姜维当年虽然住在京都; 却是苏州的户籍; 他回苏州府考试; 也是理所应当。所以他自辩并没有夺人功名的心思,至于他为何会误领了另一个“姜维”的功名,完全都是考官的失误。
涉事考官已经被捉拿归案,他的口供据说是并未接受姜维的贿赂; 当年的事他已经记不清楚了,至于三司会审的时候会不会翻供,还难说。
贺云昭问曹宗渭:“马阁老难道不是京都人么?他的的妻子应当也是京城人士吧?姜维是马夫人的娘家人; 他以前就是苏州籍么?还是说早就做好了夺人功名的打算; 顺带连户籍都一并转到了苏州?”
现如今婚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要在京城嫁娶个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人更加不易; 一般来说,以免遇人不淑,京都人嫁娶的都是能打听到家底的本地人; 更遑论马阁老这般要靠婚姻为入仕资本的官员; 娶的肯定也都是京都世家大族的嫡女。
所以马夫人肯定是京都人,她娘家应该也都是京城人士。
户部尚书廖先恒是马元滨的人; 马元滨妻子的亲戚想转户籍,应当不是难事; 所以也不排除姜维处心积虑,早替户籍一事作打算的可能性。
曹宗渭搂着贺云昭露出一抹笑容,微摇首道:“夫人真聪明,他原先确实是京都人; 但是去苏州考试的两年之前,在苏州读过书,拜过名师,便把户籍也转过去了。这样也就名正言顺了。”
贺云昭不禁又猜测道:“难道说两年前他就做了这等打算?他是如何知道会有与他同名同姓的人去苏州府考试?”
曹宗渭替她解惑道:“死去的姜维早有秀才功名,当地考官是知道的,我想应当是有心之人知道姜维与马家的这层关系,故意透露了口风,以谋升迁。”
贺云昭冷笑道:“这些贪官污吏,倒是个顶个的精明。”
曹宗渭道:“所以当年经启蒙老师点拨之后,我宁肯我上阵杀敌,也不想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说起贪官,他们想钱的法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贺云昭皱眉道:“我还是略知道一些的,以前在忠信伯府,就有上门打秋风,不过我都拒见了,也就没有白便宜了他们。”
有的官员空有品级头衔没有实权,还有受封的皇亲国戚只领俸禄没有官衔,便会去有些家底的伯爵之家或是下官家中“作客”,顺道再同主人家告恼。这些来打秋风的人都是有些来头的人,虽不能深交,却也不好得罪,一般人家也就找个借口拒见,真撞上了,免不了要折财。
曹宗渭笑道:“这充其量算‘抢劫’,算不上‘贪’,咱们府上也有这样的事,这都常见。记得我听一个同僚说过,原先工部一个官员被查贪污的时候,外边的人都是通过书斋买他的天价字画来贿赂他。”
这种法子贺云昭倒是头一次听闻。
两人聊兴正浓,丫鬟禀说陆放来了,曹宗渭便立刻让丫鬟把人带到书房来。
曹宗渭对贺云昭道:“这么晚了还来找我,许是为着姜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