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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长没死,他们却死了。
这生与死的两类人,到底有哪些不同?
沐苏想起四叔的日记,她昨夜忙碌未能去查阅,一定要尽快抽时间去看看,沐家内部到底出现了什么分歧,以至于皇上对这些人必须赶尽杀绝!
周夑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抱住她不停的安慰道:“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沐苏感激他的保护,但有些东西,她必须自己去查清楚。
她找借口说道:“再过些时候,我母亲该回来了,你来了这么长时间,早点回去歇着吧。明王的案子,纵然你不想推波助澜,但总有些事是逃不过的,估计王府的人都在找你呢。”
周夑想起“生死丸”的一些事,他也需要回府去安排,便同沐苏道别离开。
回到王府后,周夑立刻找来二先生,问道:“郑姨娘还是没有松口吗?”
二先生道:“她还是不肯交代自己当初怎么死而复生,因殿下嘱咐我们不能用审讯手段,只怕一时间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周夑道:“将她悄悄带进京城,我要亲自问她。”
二先生点头应下。
自周夑两年前得知沐英的存在,他便在王府内成立了内卫营,专查当年之事。
对于皇上、淑妃、泰王三人年轻时的情事,以及九龙宫复辟之变,因参与的人多,周夑早已从宫人的口中查探清楚。
在暗查的过程中,曾有一条关于沐家的消息,引起了他的注意。
当初沐容利用生死丸救出先皇,但皇上荣登大宝之后,沐容不仅没有受到大肆封赏,沐家的老太爷、三太爷在半年之内相继病故。
周夑对这种异常十分敏感,感觉老太爷、三太爷的死,跟皇上离不开关系。
其实,宗亲之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说先太子之所以逼宫,是因为先皇要另立太子,但新太子人选,并不是当今的皇上!
就是说,皇上跟先太子一样,都非正统,只不过皇上借着“勤王”的名义,控制了先皇,成功荣登大宝!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密道(二更,补12。30)
这种说法还是周夑小时候听到两位皇兄私底下议论过,但很快,两位皇兄就被发配离京,这么多年,也没有被允许回京。
周夑清楚这是他父皇最不可触碰的隐秘。
若当年沐家两位太爷因为要照料先皇身体,必定是知晓一些事情的,甚至跟皇上产生过分歧,所以在皇上登基之后,他们必须死!
周夑想起这幢旧闻,吩咐二先生:“派人去查一下沐家老太爷和三太爷被埋在哪里,墓里的尸骨到底是不是真的。”
二先生惊讶问道:“殿下是想查那件事了?”
周夑点头道:“两位老大人既然能够制出生死丸,怎么可能没有给自己留条生路?他们若真的没有死,现在父皇肯定正在追查。沐家出事,小苏儿就会被牵连,我不能就这么看着不管。”
二先生担忧道:“可这件事一旦露出马脚,皇上就会察觉殿下知道当年的事,这可是大大的不妥啊!”
周夑背手站在窗前,久久没有说话。
二先生擦擦头上的密汗,深觉压力山大。
沐苏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终于等到三更鼓敲过,她悄悄的起身,穿上衣裤,潜行出去。
她按照昨日查探过的情况,摸到了四叔的书房。
她点着火折子,找到了四叔放笔记的箱子。
这个箱子里装的是去年一整年的读书笔记和行医记录,今年元月新开的一本笔记还未装箱。
沐苏要找二十年前的笔记,东西肯定不在眼前的箱子里。
但箱子沉重,且内容私密,按理说不会藏太远,放在眼皮子底下是最安全的。
她在书房里找了一圈,除了几个装藏书的箱子,再无其他箱子。
沐苏正犯愁,忽然发现手中的火折子的火焰晃了一下,差点熄灭。
她的发丝也被吹动了!
她敏捷的向四周看去,门窗都被她关的严实,根本不会有风。
她低头看着自己轻晃的裙角,发现风是从下面来的。
沐苏匍匐到地上伸手摸索着地板,忽然发现两个地板的缝隙之间传出阵阵冷风。
沐苏伸手轻轻敲了一下,声响果然空洞。
下面有密室!
她在地板附近仔细观察,发现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缺口,她用匕首尖在缺口里一勾,勾出一根粗麻绳。
沐苏紧张的拉着手掌长短的麻绳,一提气,一块一尺多宽的地板被她拉起来,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沐苏拿着火折子向里面探了探,下面是有台阶的,且空气很流通,并无什么积尘。
沐苏小心的钻下去。暗室不是很深,三两步就到底,但是却向外伸展出去。
她沿着暗道往前走去,心砰砰的乱跳着,走了有一会儿,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往上的阶梯。
沐苏疑惑的拾阶而上,发现自己竟然从后院假山的一个山洞里走了出来!
她以为这个暗道里会藏着东西,没想到仅仅是个暗道!
沐苏看着周围的假山,一时有些发愣。
四叔有毛病吧?
放着好好的路不走,给书房修个暗道通往假山,又不是通往什么秘密的地方!
沐苏有些丧气,打算折返书房再去找笔记,忽而一阵琐碎的说话声飘进她耳中。
她迅速吹灭火折子,贴着山体藏入阴影中,慢慢往说话声的地方挪去。
渐渐靠近,沐苏终于能听见在假山中的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父亲当年若不是为了沐家百口人的性命着想,怎么会正值盛年的时候退隐山林?现在狗贼依然要赶尽杀绝,我们难道坐以待毙吗?”
声音有些陌生。
沐苏探出头去,想看看说话的人是谁,却听见四叔的声音响起:“二哥,先不要慌乱阵脚。我父亲马上就回来了,会弄清楚皇上的想法,咱们沐家不求辉煌腾达,只求安居一隅,皇上若连这点都不能满足我们,那咱们拼了命也要把当年的事给昭告天下!”
原来是二叔和四叔在商量事情。
二叔冷冷道:“四弟,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父亲和大哥都是皇上的走狗,当初他们连你祖父都能牺牲,如今又怎么会在乎咱们其他人的死活?”
“二哥!你骂皇上可以,但你不能错怪我父亲!”四叔痛心疾首道:“当年的事,我父亲实在是没办法了。若不依皇上的意思,咱们家的人可是一个也活不了,哪里还有今天轮到咱们在这里担心?而且,就算祖父带着遗诏逃出来交给泰王,就能改变什么吗?皇上当时手握重兵,先皇都在他手中,泰王一点胜算也没有,不过是累得生灵涂炭,泰王战死罢了。祖父和三叔公都理解我父亲的选择,不能到了现在,咱们自家人先乱了啊。”
“哼,”二叔道:“我就见不得那个狗贼风光的样子。杀父弑兄,抢夺亲弟的皇位,对咱们家也是恩将仇报,你父亲和大哥竟然还处处帮着他,简直有辱门风!”
四叔劝道:“这时候说这些有什么用?平日里你比大哥有主见,还是先想着度过眼前难关吧。”
二叔叹了口气,道:“说到底,你父亲当年就不该做什么忠臣,想着要去先太子手中救先皇出来。若不掺和当初那些事,咱们家哪有这么多麻烦事?”
沐苏后背全湿了,都是冷汗。
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祖父当年用生死丹将先皇从谋反的先太子手中救出交给晋王,原本是想做忠臣之事,但没有想到先皇想传位给泰王,令当今皇上起了杀心,并夺了皇位!
而沐家就是皇上篡位的帮凶!
饶是经历过许多事,这等惊骇之事依然让她有些接受不来……
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继续听着二叔和四叔商量怎么提前安排。
一开始,他们谈的都是些转移家产,将年轻一辈送走的保全之策。
后来沐苏听到了二叔在说自己的名字……
“我看燮王喜欢沐苏喜欢的紧,不如提前将燮王拖下水。现在皇上久久不立太子,分明是对所有皇子都不满意,燮王难道就一点也不心急?他手上掌握着京城的重兵,二房又在军中有些积累,到时候咱们家扶持他做新皇,还怕那条老狗做什么?”
☆、第一百三十章 笑话
这是谋逆!
沐苏揪住自己胸前的衣襟,觉得自己心脏像要跳出来一样。
二叔一面骂着皇上的不仁不义之举,一面又想怂恿周夑有样学样,真正糊涂!
还好四叔比较理智,道:“你疯了吗?燮王怎么会跟咱们做这种事?他现在是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干什么要陪着咱们冒这么大风险?何况那从龙之功咱们家又不是没有,最后能落到什么好处?”
二叔冷笑道:“燮王不愿意,自然有人愿意!”
沐苏心中想到,总不会糊涂的去扶持明王吧?
谁料四叔问了一句她从未想过的话——
“你是指……英儿?”
二叔点头,道:“这孩子委屈了一辈子,好好的皇子,却成了庶子,你敢说他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不过是比同龄人会忍一点。正好他以为自己的生父是泰王,咱们把先皇传位给泰王的遗诏交给他,他就是最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到时候看他们父子自相残杀,何等快意,这可是皇帝老狗自找的!”
沐苏一瞬间如坠在冰湖中。
寒冷!
窒息!
她想起了前世的“风羲太子”,想到了他手中的传位诏书,想到被诱捕绑在战车上受尽羞辱的周夑,想到自己战死沙场的两位年幼孩儿,想到逼她跳下城楼的叛军……
原来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风羲太子”,不是别人,是哥哥沐英!
原来那个扰乱朝政不知从何而来的太上皇遗诏一直藏在自家人手里!
原来造成大周乱世,混乱征战多年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最亲的亲人!
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颠覆,是什么,让世界变成这个样子?
沐苏觉得自己没办法思考,也再也听不下去了!
四叔也觉得二叔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说出来的都是些疯话,完全不是想着要怎么保全自家人的性命。
他决定还是等父亲回来之后跟父亲商量好了。
“罢了,时间太晚了,既然一时想不到万全之策,咱们今夜就先休息吧。”
四叔辞别二叔,从暗道返回。
沐苏藏在山洞里,不知是夜太冷,还是心太寒,忍不住有些发抖。
她该怎么办?
她脑袋里一片浆糊,被复杂的局势弄得不知怎样去思考。
而且,她完全不想去思考!
一想起害得自己国破家亡、夫离子散的是自己最心疼的哥哥和最想保护的家人,她就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大的笑话!
笑话!
她踉跄着回到房中,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脑海里回荡的全部都是二叔和四叔的话!
沐苏终于明白自己上辈子败在了谁手中!
自家人手中!
沐苏现在还不清楚沐英上一世“自。焚”而亡的真相是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死,且得到了太上皇要传位给泰王的遗诏。
他蛰伏二十年,沐苏不知道他期间经历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从自己最亲密的人下手,一点点瓦解着她和周夑的全部!
朋友、亲人、孩子、子民和疆土……
沐苏在黑暗中极力冷静下来,想要去看透前世的真相。
她最先意识到的是,沐英绝对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