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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无际的星辰大海是浩瀚而壮丽的,无数星辰在其中闪耀,夺人心魄,可是无论多么瑰丽的无尽星空,也比不上这一抹蔚蓝沁人心扉的平静和温柔。
在冰冷的宇宙星空中,只有这一抹蔚蓝孕育着生命,它温暖的怀抱是如此的安详,它孕育了天空、孕育了大地,它花费了数十亿年的漫长时光,孕育了天地之间无数的生灵。
孕育生命的时光是如此的漫长而悠久,而毁灭不过刹那之间。
当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赤红火焰从大地之上呼啸而起,撕裂天空,震碎大地,烧干海洋,吞噬了整个蓝色星球的瞬间——那曾经五彩斑斓的生命化为灰烬,在顷刻之间。
一切重归于死寂。
一切重归于零。
从这颗星球上诞生的生命,亲手毁了孕育了他们的星球。
…………
少年跪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从宇宙星空中投来的火光将他没有血色的苍白的脸映成诡异的绯红,那仿佛是有火焰在他的肌肤下灼烧着,就像是被火焰吞噬的花蕾即将被碾碎之前最后绽放的艳丽。
他漆黑色的眸也被火光染成了赤红之色,瞳孔微微放空着,空荡荡地什么都看不到。
少年跪在那里,神色木然,像是一具没有生命力的木偶。
他在这一刻似乎已经忘记了一切,再也看不到其他,他只是看着星空中那颗被赤红吞噬在燃烧的星球,火焰仿佛烙印在他的瞳孔最深处。
……得回去。
缪特想。
妈妈,爸爸……还有塔纱……大家都在等着他……
他的手按在地上,想要站起身来,可是整个身体像是脱了力,手臂虚软得使不出一点力气。
他屏住呼吸使劲好几下,才勉强从地上爬起来,少年的神色看起来像是在梦游一般,连目光都是放空的——可是他那放空的目光却仿佛透过虚空看向了某个远方。
要回去。
他想,迈步向前走去。
可是一只手猛地从旁边伸过来,用力地勒紧了他的手腕。
“你去哪里?”
身后传来别人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不存在。
少年没有回头,这一刻,除了视线中那颗赤红的星球,他已经再也看不到其他,听不到其他。
他只是循着本能,发自内心的愿望,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回去。”
少年在恍惚中说着,像是梦呓一般的语言。
“我得回家……”
回家。
回到爸爸妈妈还在的家里。
回到地球。
……
可是动不了。
有什么在抓着他,有什么在桎梏住他的身体,让他回不了家。
看,就在那里。
那颗星球,他的家,就在那里,就在眼前。
可他回不去。
有什么东西拦着他,让他动不了一步。
……不行。
回去……一定要……
无论发生怎样的事情也要……
…………
弥额尔用力地扣紧被他抓住的手腕,手心中少年的手腕异常纤细而脆弱,像是多施加一分力气就会碎裂。
可是他没有松手,反而勒得越发紧。
那是一种预感,仿佛只是稍微松开一点力气,这孩子就会在他身前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预感。
“……我得回家……”
仿佛梦呓般的语言,轻得像是不存在的声音。
弥额尔的胸口猛地收缩了一下,他看到自己握紧的那只手开始泛起浅蓝的微光。那只手开始变得透明,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空中。
来不及多想。
弥额尔的右手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出,重重地按在缪特的后颈上。一根极细的针管从他指尖弹出,刺入后颈的肌肤之中,只是一瞬间,致昏的药水注射进了淡青色的血管之中。
少年身上刚刚泛起的蓝色微光消失了,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的身体向后倒下,落入弥额尔的双臂之中。
默然了稍许,弥额尔将缪特抱起。
失去意识的少年歪着头,静静地倚在他怀中,细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颊上落下深深的影子。
身体的某个地方突如其来剧烈地抽痛了一下。
那个他以为在当初一枪射来的时候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不剩下的地方。
他看见了那安静地倚在他怀中的少年眼角渗出的一滴泪,顺着苍白的眼角落下,落到了他的颈窝里。
……烫得灼人。
…………
明亮的玻璃窗之前,赤红的星球映在星空之中。
人类的元帅静静地站在那颗死寂的巨大星球之下,赤红火光照亮了他一半雪白的颊,而将另一半陷入漆黑的阴影之中。
映着火光的黑色披风从他肩上散落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一般。他抱着怀中的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细碎黑发的影子掩盖住了他的眼,让人什么都看不见。
四周很静,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没有,像是一切都在此而终止。
长长的影子拉在他的脚下,深邃的黑暗仿佛通往深渊的道路。
弥额尔抱着怀中的少年站在那里,或许,对他而言,时间已经永远停止在这寂静的一刻。
…………
……………………
漆黑的星空之中,无数船舰在缓缓向着火星的方向航行。在它们的身后,那颗已经彻底陷入死寂的星球上还有核弹的火焰在灼烧,只是已经没有人会再回头去看。
那是人类做出的选择,那是所有人一同做出的选择,他们不想回头,他们也从不打算回头。
火星上那座耗费了无数资源才建成的一次性空间跃迁仪器慢慢地亮了起来,越来越亮,最后竟是如太阳一般,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陡然之间,一声轰鸣,那伴随着飞船飞射到太空中的空间跃迁仪器整个儿炸开,强烈的能量波动扭曲了空间,星空在扭曲的那一点塌陷了下去,形成一个漆黑的虫洞。
那就像是陡然在海面上形成的漩涡,向着深渊塌陷下去,将四周的一切都吸了进去。
【全体前进。】
出发的命令已经下达,循着这股可怕的吸引力,那无数人类的舰队缓缓地驶入了漆黑的虫洞之中。
他们将借由这个虫洞跃迁到宇宙的中心,开启人类征服宇宙的道路。
星空的塌陷、空间的扭曲、让所有船舰之间的联系都在这一瞬间短暂地断裂开来。
没有人发现,人类也不可能发现。
就在核弹在地球上爆炸开的一瞬间,在地球的各个地方,有十来个微弱的蓝色光点像是离弦的箭一般从星球上射出,在爆裂的核弹能量吞噬大地、撕裂大气层之前,那些光点就已经先一步离开地球飞到了外太空之中。
那些光点在广阔的宇宙星空之中是如此的渺小,甚至比不上远方星光,如尘埃一般。
那是在地球被毁的前一刻从地球上逃离的伽,极少数的拥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的伽,他们的力量早已超乎人类的想象之外,他们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穿过大气层,以肉身在宇宙星空中短暂地停留片刻。
此刻,这十来个逃生的伽呆呆地悬浮在星空之中,他们茫然地看着自己已经被毁掉的家园,整个人都已经失魂落魄。很多人脸上还保持着做梦一样的神色,哪怕是已经亲眼看到,他们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们依然觉得自己只是在做梦,一场噩梦。
可是,就连让他们哀悼、让他们认清现实的时间都没有,突如其来恐怖的吸引力从另一侧的星空传来。
人类已经打开了虫洞,收拢的宇宙空间、漩涡的虫洞在无差别地吸着四周的一切,他们已经无法抗拒地要被虫洞恐怖的吸引力吸过去——
在那群伽之中,本来一直木然地看着被毁的地球的莫提目光一转,他涣散的目光陡然变得清醒,凝重了起来。
他们可以以肉体在星空中停留片刻,但是,虫洞那个扭曲的空间,即使是伽,以肉身被吸进去恐怕也只会尸骨无存。眼看着那个虫洞就要塌陷了,在最后塌陷的一瞬间那强大的吸引力他们绝对扛不住,会被吸进去。
现在活着的同伴只有他们了,不能所有人都死在人类的阴谋之中!
他目光一转,落到那随着大部队正在向前航行的队伍末尾的一艘飞船上,他的眼烧红着,几乎是嘶吼着喊出了声音。
“上去!夺船!”
思绪的交流在一瞬间已经足够,在虫洞塌陷之前最后陡然加大吸引力吞噬一切的最后一瞬间,莫提险之又险地带领着残余的同伴强行远距离瞬移到那艘他看中的飞船内部。
趁着虫洞空间扭曲干扰而船舰之间无法通讯的这一刻,他们解决了那艘小型飞船上所有的人类,夺取了飞船的控制权。
他们并不想进入虫洞,也不想离开地球,可是哪怕是飞船也无法抵抗虫洞的吸引力。他们只能无法避免地跟着人类的大部队一起被虫洞吸进去,空间跃迁到另一侧的宇宙。
………………
无边的宇宙苍穹,无数船舰在星辰之中缓缓地航行。
这里已经是宇宙的中心地带,成功地通过虫洞跃迁到了这里,人类的船舰在向着他们预定的目标航行。
离他们离开地球穿越虫洞,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
“元帅阁下,不行,这位的身体在排斥一切外界的东西,根本无法给他输入营养液,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
中年军医皱着眉盯着病床上的少年,露出紧张而又为难的神色。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他叹了口气说,目光看向一侧的元帅。
身为人类现在的最高统帅者的男人静静地站在一侧,无声无息就给人一种偌大的压迫感。一身笔挺漆黑军装,深色的披风从他肩上黄金的肩饰边垂落,笼罩住他大半的身体。
狭长的凤眼,冻结的冰蓝眼珠仿佛是海底深渊最深的黑暗,看不到一丝的亮光。
他站在那里,被阴影笼罩的眼注视着床上安静地沉睡着的少年。
“你不想醒来?”
他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金属慑人的冷意。
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就连旁边的那位军医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与其说他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倒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
“那就一直睡下去吧。”
…………
庞大的大厅之中,像是苍穹一般的半球形盖顶的大厅,无数密密麻麻的格子整齐地放置在金属墙壁之中,冰冷的寒气在金属格子之间渗透着,整座大厅冷得让人从骨子里发颤。
在大厅中央,安静地沉睡着不肯醒来的少年的身体被缓缓地推入那一人高的冰冷玻璃金属柜之中。
冰柜封闭,寒气迅速缠绕其上,透明玻璃之下的少年的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雪一般的毫无生气的苍白。
戴着雪白手套的手伸出来,轻放在冰冷彻骨的玻璃上,漆黑的发梢垂下来,挡住着那站在一旁的元帅的眼。
弥额尔想,这孩子应该会喜欢睡在这里吧。
毕竟这艘飞船是人类的所有船舰中唯一承载着地球记忆的智脑所在之处,毕竟这个冷藏大厅里无数的格子之中所保存着的,都是属于地球上的生命的基因。
睡在这里,就像是睡在地球上一样。
“睡到你想醒来为止。”
他微微俯身,细长睫毛垂下来,半掩住他的眼。
他看着玻璃下那肤色雪白没有气息仿佛是冰雪雕塑而成的冰雕一般的少年,他放在玻璃上的手指一点点攥紧。
他说:“我等你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