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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缪特躺在病床上看着电视中的这个人的侧影然后侧头对自己微笑的样子……就心痛得不能自已。
“都是因为你!因为你——”
“这可是少将阁下——你太放肆了!”
看着上司被吼瞬间吓得脸色发白的警卫兵上前,一把按住了已经被他看成了疯婆子的塔纱。
被一下子按倒在地上的塔纱没有再吼下去,或许那几句冲动的怒吼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她被尤尔压着,脸贴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她觉得那地面冷得像冰一样,寒意渗入骨髓,冷得她骨子都在发颤。
会客厅再一次安静下来,看不出表情的少将没有说话,失神地趴在地上的塔纱也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有尤尔因为紧张而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在房间里回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了脚步声。沉重的军靴踩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震动了塔纱的耳膜,她被压在地上,脸贴着地板,只能微微抬眼。
她看到那双漆黑的长靴就站在她的眼前,不知道少将对压着她的警卫兵做了什么手势,塔纱感觉那死死地压着自己的手松开了。她喘了口气,缓缓地抬起上半身,可是没有抬起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抬头,她不想和那个人的目光对视。因为她还记得,这几年里,无数次的时候,缪特总是笑得一脸灿烂地对她说,这个人的眼好看,就像是星空中的地球一样的蓝色,那是他看过的最好看的眼睛。
她就这样沉默的坐在地上,低垂着头,凌乱的发散落在她的颊边,让她显得有些狼狈。
房间还是很安静,年轻的少将就这样站在她的身前,仍旧是一言不发。
她却突然觉得很是无力。
缪特已经永远地消失在她的身边,她就算像现在这样迁怒,又有什么意义?
“……他看到了你。”
塔纱说,她的神色已经变得平静了起来。
“在你回来的那一天,在电视里。”
她平静地将缪特说出的那句话转告给了这个人。
“他说,抱歉。”
塔纱终于听到了那个人开口说话,那个人的声音带着金属的冷硬,低沉到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的地步。
那人说:“我不原谅。”
陡然之间,塔纱怒火上涌,她猛地抬头,怒视那人。
她一抬头,就和那人的目光对视上。
而就在和那双眼目光相对的一瞬间,她的胸口蓦然一紧,张着嘴,原本想要嘲讽而出的话竟是全部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
少将站在她身前,俯视着她,细碎的黑发散落他的眼前,在他的眼窝里落下深深的阴影,他的眼中像是有着裂开的冰封剑影。
他说:“不会原谅。”
男人再一次这么说,转身离去。
转身的一刹那扬起的深色披风边角掠过怔怔地跪坐在地上的少女的鬓角。
“尤尔,送她离开。”
“是!”
呆滞在一旁的警卫兵一惊之下立正应声,他上前一步,抓住塔纱的一只胳膊将其从地上强行拽起来。因为害怕这个女孩又突然发疯,他抓得很紧。可是他白紧张了,任由他拽起来,塔纱没有任何挣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茫茫然地被他拉出了门。
将那个少女推出大门,尤尔这才松了口气。
他紧跟在后面也要走出门去,可是,就在他即将跨出门的那一秒,鬼使神差的,他回头看了一眼。
光线暗淡的会客厅里,只剩下少将一个人的身影。
尤尔看见少将又重新站在了那边宽大的玻璃窗前,抬起的手按在上面。
他看见少将微低着头,额头轻轻地贴在那冰冷的玻璃上。
突如其来一点微风,吹动了细碎的漆黑发丝,那额发飞扬而起,于是笼罩在少将眼窝上的发的阴影也随之掠过。
那一秒,尤尔看见了少将的眼。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不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而来不及多想,他的身前突然出现了状况,原本安安静静地被他推着走出来的少女突然向前跑去。尤尔心一惊,立马追了上去。
塔纱向前跑去,她的脑子在这一刻一片空白,只有刚才和她对视的那双眼不断在她的记忆中闪过。
她并没有跑多久,只是跑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她想她是在逃跑,想要从那个男人的面前逃走,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压抑,一种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塔纱靠在金属墙壁站着,呼吸急促,她缓缓地喘着气,靠着墙壁一点点地滑落在地上。
“……可恶……”
她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神色迷惘,慢慢地抬起右手扣紧了胸口,狠狠地、用力的,因为此时此刻她的胸口深处有一种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又酸又疼的感觉。
她坐在地上,仰着头,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发红的眼角掉落。
为什么?
她抬起手,捂住脸,发烫的泪水浸湿了她的手指。
越是拼命用手去擦,偏偏掉得越多。
她咬紧了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是她控制不住簌簌掉落的泪水。
为什么现实要这么残酷?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还很年幼的她看到的那个从水中走出来的少年。
一身湿漉漉的少年低头看着抱在怀中孩子的那一眼的温柔。
那曾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一页画卷。
【我不原谅。】
那个男人这样对她说,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用那么冰冷的口吻,还有那种残酷的语言。
她想她应该愤怒、应该狠狠地反驳、嘲讽回去的,可是在和那个人的眼对上的那一刻,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想她不该去看那个人的眼。
她无法形容出那个人的眼神,她只是知道,只要看到了那人那一刻的眼神,不管是谁,就再也不忍心再在那个人面前多说一句话。
…………
真正深入骨髓的伤痛无需言说。
可是却能让所有人都看到。
哪怕是一无所知的旁观者,也能清楚地看到。
…………
尤尔站着,看着抱着双膝蜷缩着身体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流泪的塔纱。他有些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在这一刻的心情很复杂,在离开会客厅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瞬。
他说不出来自己看到的那一眼的感受,可是他现在的心脏沉重得让他莫名的感到难受。虽然他对于一切一无所知,可是他仿佛能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像是逃跑一般离开那里之后失控流泪的理由。
……
那个时候,他看见少将静静地站在窗边,伸出的手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他看见少将的额头轻贴在玻璃窗上,细碎的发梢散落在眼前,撒下浅浅的影子。
在那额发掠起的那一瞬间,在从窗外透过来的星辰的微光中,他看见了少将看着窗外那颗蓝色星球的眼神。
他从未从少将眼中看到过那么柔软的目光。
他从未从任何人身上看到那种明明如此柔软却让人觉得像是在剜心的目光。
【不会原谅。】
年轻的警卫兵还记得少将说出这句话时语气的冰冷。
可是尤尔觉得,或许他这一生之中,再也不会听到比它更悲伤的语言。
…………
…………………………
我还在,你已沉睡。
当你醒来,我已化为尘埃。
若伸手无法触及到你,那么所谓的生离,与死别无异。
【抱歉。】
我不原谅。
…………
…………………………
在很久很久之后,终于有一天,冰凉的玻璃盖缓缓打开,冷冷的白色雾气从玻璃柜中喷涌而出。
白色雾气缓缓散开,露出了被它笼罩着的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年。
睫毛微微一动,漆黑的眼缓缓在朦胧的雾气中睁开。
第152章
冰冷的白色雾气散开,染着一点水珠的细密睫毛微微动了动,被白雾笼罩着的少年睁开了眼。明亮的阳光之下,他睫毛上那一点沙粒似的水珠折射出一点微光,将那双漆黑的瞳孔映出了清泉般的透亮,如浸泡在水中的漆黑珍珠,透出一汪冷泉的沁人之色。
散发着寒气的冰雾已经散尽,玻璃柜向下裂开,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缪特缓缓地转头,扫了一圈四周。
绿树成荫,小小的木屋里,一圈溪水环绕四周,细小的白花点缀着绿茵的草地,暖风吹过,那茂密的树冠摇晃起来,仿佛能听到枝叶晃动时簌簌的响声。
缪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看到自己的肤色很白,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近乎于半透明一般,能清楚地看到苍白肌肤下淡青色血管的痕迹。他握了一下手,又张开,手指并不是很灵活,一开始还有些僵硬,当他反复握起松开了十来下之后,终于变得柔软了起来。
身体也不是很灵活,缪特有些困难地从那银白色的金属玻璃柜上爬了下去,扶着玻璃柜好一会儿,确认站稳了之后才松开手,向前走了几步。
他走得很慢,因为身体还不是很听他的指挥。柔软的阳光照在他苍白而稚嫩的脸上,他睁着眼,环顾着四周,目光中带着迷茫。四周的环境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很像是以前他家里那个小小的庭院,但是不知为何就是让他有一种陌生而又别扭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眼前的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一想到这里,缪特心里动了一下,他走到那条欢乐地流淌着的小溪边,俯身想要碰一下那清澈的溪水,可是他的手伸入了溪水中,却没有丝毫湿润的感觉,就像是触摸着空气一般。
他再伸手想要掐起一根溪水边的绿色小草,可是他的手指却从草丛之中穿过,什么都碰不到。
少年站起身环顾着四周,他脸上的神色越发迷惘。那温暖的带着青草气息的风掠过他的颊,茂密枝叶轻轻摇晃着的发出沙沙声,浅浅溪水就在眼前,就连溪水碰撞着岸边碎石的溅水声都近在耳边,四周的一切看上去是如此的真实,伸手去碰却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里?
是做梦吗?因为是在梦中所以一切都是虚幻的,所以才什么都碰不到?
可是刚才他明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下冰冷的金属板的凉意。
他在哪里?
他为什么在这里?
“缪特!”
突然有人在用激动的声音高声喊着他的名字,缪特下意识转头。
他才刚刚转头,甚至还看不清喊他的人是谁,就有一双手伸过来,一把将他紧紧抱住,那双手臂将他抱得如此之紧以至于勒得他还有些虚弱的身体隐隐作痛。
可是他没有挣扎,因为那个怀抱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他被这样抱着,刚刚还有些惊慌的心一下子就安心了下来。
耳边传来哽咽的声音,那是抱着他的人的低泣声。缪特从那人的怀中抬头,他看到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女人。女人面容看起来其实还年轻,只有四十多岁而已,可是头发已经全白了,那头银发像是写满了她人生中沧桑的痕迹。
她看着他,眼中含着泪,颤抖的手一下一下地抚摩着缪特的颊。
少年的瞳孔微微放大。
眼前满头银发的女人的脸和记忆中那张慈爱柔和的脸缓缓重叠在一起,虽然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唯一不变的,是女人温柔地注视着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