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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覆去,最后把黑锅交给了内务府的大爷身上,倒也没冤枉了他们。
满清的内务府是个什么揍性的玩意儿,陈文在后世听过很不少。一个鸡蛋市面上不过几文钱,内务府就敢给皇帝报账几十两银子。道光、光绪什么的不提,乾隆可是个人精,一样被这些奴才耍着玩,甚至就连身边的大臣也不得不跟着说谎,把早点吃了四个鸡蛋说成是吃的破了的鸡蛋才勉强应付过去。
其他的,至于什么几万两银子才能盖起来,且每年需要几千两银子维护的做片儿汤的厨房、衣服破了打个补丁比重做还贵之类的段子,更是不胜枚举。
现在仔细想想,什么盐课,什么漕运,跟内务府的利润率相比都特么是渣渣。这才是中国有史以来油水最肥的部门,没有之一!
知县的回答,陈文很是满意,具体的情况还要等相关的调查人员回来再说,他到也并不着急,于是陈文便转而问了问地方行政上的一些东西。只不过,陈文问着浮梁知县,其他几个县的知县们却有些惶急了起来。
饶州一府七县,知府张道澄和鄱阳镇知县郝宗福乃是南昌幕府的成员,洪承畴任命的官员,这两个家伙自然是要跑路的。而其他六个县的知县,只有一个逃亡而去,其他的都坐在此间,等待陈文的初步考核。是骡子是马,接下来在明军这边的如何,今天可谓是至关重要,奈何陈文到现在一直在跟浮梁知县聊天,其他人一句没问,叫他们如何不急。
片刻之后,陈文问的差不多了,时辰也差不多了,人也有些倦了。看向另外的几个文官,打算随便问上两句就结束这次的接见,休息片刻后继续接见下一批人员。岂料刚一开口,坐在最下手的那个知县一开口却着实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禀告国公,学生这几年所在的德兴县境内盛产金、银、铜、铅等多种矿藏,特恳请国公加大开采量,以安德兴一县士民之心!”
无耻的封建官僚为求幸进而出卖他乡的自然资源,不惜破坏自然坏境,必将为后世所唾骂。然而,这份投其所好却也实实在在的说到了陈文的心坎里面,以至于又跟这个知县聊了好一会儿才结束了这一次的接见。
接下来,陈文又见了几批各色人物,吃了午饭,直到了下午才轮到满清的江西巡抚蔡士英和江西按察使秦嘉兆这两个高级文官俘虏。
蔡士英和秦嘉兆还在前来的路上,接见不同人等,要摆出不同的做派和架势,这么来回来去的,陈文也感觉有些疲惫了。伸了个懒腰,转过头便开口问道:“下面几批的都有什么人?”
闻言,负责的幕僚翻了翻册子,继而对陈文说道:“回禀国公,下一波是几个江西本地的士绅,其中还有个和尚。”
“哦。”
………………
自从被明军擒获以来,蔡士英和秦嘉兆就被关在一间牢房里,蔡士英是锦州人,而秦嘉兆则是辽阳人,说白了都是辽东人士,家人和族人如今不是在老家,就是在北京城里,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他们,当初在一地为官,此间又一起落难,交情在牢房里也迅速的攀升起来。
这些天,二人在一起始终里互相砥砺,为大清效忠,也好让家人、族人不至被流放宁古塔那种鬼地方,甚至是满门抄斩。到了今天,总算是能亲眼见见这个折磨了他们几年的老对手到底长什么样子,秦嘉兆还好,蔡士英倒是颇有些兴致勃勃了起来。尤其是一想到能够在堂上大骂陈文,估计消息传回了北京城,顺治也得给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算个忠烈之士什么的,不至影响到家族的安危。
越是想到这里,蔡士英就越是对这次见面感到期待。片刻之后,踏进了行辕的大院,蔡士英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蟒袍玉带的高大武将兴冲冲的走了出来,直奔着他们而来。
“呵呵,降阶相迎就想让本官归顺于你,做梦!”
与秦嘉兆对视了一眼,二人很清楚的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想法,随即便郑重的点了点头,在这暗地里互相激励了一番。
那个武将大步流星的走来,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蔡士英甚至已经能够联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无非是走到跟前,拱手行礼,满口请求他们恕罪,更是亲手把他们身上的绳索解开,再呵斥亲兵不懂礼数云云,将他们请进大堂。
这些东西,蔡士英在朝中,在戏里都是见惯了的,就连他也曾用到过。此前在牢里吃糠喝稀,无非是打一棍子,接下来的礼遇就是那枚用以招揽人心的甜枣,来回来去无非就是这么点事儿,想要让他感激涕零却是根本不可能的。而现在,唯一让蔡士英感到担忧的却是这个秦嘉兆,贡士出身,没有见过太多大场面,要是真的脑袋一热就降了,那他们秦家岂不是就完蛋了吗。
想要开口提醒,可是仔细一想,姓秦的一家子死不死跟他们老蔡家也没什么关系。眼见着那武将越来越近,总要把封疆大吏的架势摆出来的蔡士英一看也没有多这句嘴,好给这个武将来个突然袭击。
转瞬之后,武将来到二人近前,可蔡士英却突然发现,这人的目光根本就没有看向他们,而是径直的指向了院门。待到面前,更是擦身而过,连理都没有理会他们。
“国公说了,他今天没工夫见这两个家伙,带回去吧。”
幕僚说罢即走,话更不是对他们说的,而是押解着他们的那两个亲兵。而那两个亲兵闻言更是一把揪住了他们身上的绳索,直接就往来时的路上拽,就像牵马一样。
………………
行辕的门房里,坐着一众等待接见的人员,能够在这里等的,都不是蔡士英那等俘虏,而这几位更都是江西本地的士绅和曾经的官员,互相攀谈之中很快就聊了开来。
愿意亲自前来拜谒,除了礼貌,无非就是有事所求,怎么也不可能说明军的不是。哪怕是他们多少也知道陈文在浙江对当地士绅比较严厉,心有不满也不是这个时候说的。毕竟人心隔肚皮,交浅言深可是大忌讳。
聊着聊着,他们很快就扯到了如今的局势。现在的南方,满清的地盘已经开始少于明军了,剩下的几块占领区更是被分隔开来,眼看着就要互相断绝了。
形势一片大好,自然也少不了对陈文的吹捧,高帽子一个劲儿的往上戴,只要留下点儿压箱子底的,等到见了陈文在拿出来。可是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却一下子就冲了进来。心中大骂着武夫不讲礼数,但是仔细一瞅,来人蟒袍玉带,身材高大,那份睥睨众生的气势更是一看就是那种身居高位且视人命如草芥的大人物。
来之前他们已经扫听过了,浙江明军中,有一个国公、五个伯爵和一众挂印将军,都是手握实权的人物。其中自然是以秀国公陈文为首,这本不容置疑。而这群人当中,得赐蟒袍的,好像也有几个,只是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而已。
既然如此,众人也顾不得这份失礼,连忙拱手行礼,先不问是谁,把礼数尽了再说。岂料那人一进了门,却是率先拱手一礼,继而问道:“敢问哪位是奉新来的宋先生。”
此言一出,一个刚刚闲谈时不甚起眼的举人反倒是自这些进士之中越众而出,拱手向那武将回道:“先生二字,实不敢当,敢问将军尊讳。”
“某就是陈文。”
第一百零五章 天崩(五)
“敢问宋先生,一亩秧田,可供移栽几亩?”
“回禀国公,每亩秧田可移栽二十五亩。?? ? ”
“……”
“敢问宋先生,榨糖用何种机械最佳?”
“回禀国公,可用糖车,以糖车榨取蔗糖极为便利。”
“……”
“敢问宋先生,炼制黄铜,除了用炉甘石可有他法?”
“回禀国公,有,水锡即可。”
“……”
刚刚闲谈之始,大伙都是士绅或是官员出身,自然免不了要报上各自的官位。刚开始各自报完了曾经的官职,那些未得过官的乡绅和那个和尚就不说话了;等到殿试的话题开始,那几个举人也自觉的把嘴闭上,没有过这份经历,总不能人家说殿试,这边自顾自的扯会试落榜的段子吧;殿试完毕,哪年考的,又成了话题;而接下来,名次,自然也是不可避免的。
摆出身、摆资历、比名次,都是科举里的那点儿事,由此在那间门房里面,就有了等级的划分。
一圈扯过来,各自心里面也有底了,等到召见时,开口的顺序也会自然而然的形成,尤其是那个庶吉士,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开口,作为他们的代表存在。
奈何,这里面的潜规则,陈文一星半点儿也没有顾忌,甚至若非是这位宋先生,他也不可能提前召见他们。而此间,更是和这位姓宋的举人聊得兴起,那几位殿前争过鳌头的进士老爷反倒是跟其他乡绅一起成了陪衬和背景墙,尤其是他们根本听不到陈文问的到底是个什么的情况下,更是找不到丝毫插嘴的缝隙。
“宋先生的大作真可谓是一部巨作,我浙江王师亦多有获益于此,今日得以亲见宋先生真容,实乃平生一大幸事!”
陈文口中的这位宋先生,就是的作者宋应星,明末的一位世界级的百科全书式的科学家。
宋应星于万历年间中举,接下来却屡试不中,直到崇祯朝才以举人的身份得官。其人有着极强的反清意识,也曾供职于南明朝廷,后来才隐居乡里,拒不出仕。而他的著作,也是因满清认定他是反清人士,所以才借修将其全面禁毁,直到满清亡国后世人通过自日本重新翻译过来,才得以得窥这部17世纪中国科学技术百科全书的全貌。
“国公过誉了,拙作不过是学生一家之言,若真能有些许得益于王师,乃是学生的幸运才是。”
陈文记得,当年在浙江,连衢州他都没有尽数收服的情况下就冒出过派人延揽宋应星的打算。现如今,大军收复江西,去请的人还没顾得派出去,人家反倒是自己来了,使得陈文大有赚到了的喜悦。
相较之下,在座的这几大位,那个陪绑的庶吉士最多也就是个屁,而那几个进士、举人什么的连个屁都算不上。
陈文在和科学家同志聊得兴起,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尴尬,不过那种受到了轻视,进而拂袖而去的却也没有,毕竟现在这世道如此,陈文也是凶名赫赫,惹了他不痛快绝不是什么好事情。眼下不过是晾在一边儿而已,忍了也就是了。
聊着聊着,他不提,可宋应星却还是要照顾这些科举前辈和大才们的面子,一个劲儿的把话题往他们身上引。陈文很清楚为何如此,也就坡下驴,开始和这些人聊了起来。听来听去,不是礼貌性的前来祝贺陈文击杀逆贼洪承畴,光复了大半个江西,就是前来求官的,还有个竟然是从吉安府跑来的,强烈要求陈文尽快收复失地,还吉安百姓一个朗朗乾坤云云。
更无语的是,这些人显然是有事先打听过,知道陈文这边有个征虏大借款,而且在浙江的还款信誉很不错,明白求人办事要花钱打点的道理,干脆一个个口称要购买借款襄助军需,为王师能更快的收复失地略尽绵薄之力云云。唯有宋应星和那个和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