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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拜见山长、拜见这位前辈,请山长、前辈先行。”刚排进去,前面的学子立刻就施了一礼,让开了位置。
李世民看看那位学子,又看看夏鸿升,笑道:“这倒是不必,汝在前便是。”
“没事没事,不必让,排队吧!”夏鸿升摆了摆手,说道。
话音刚落,又听见边儿忽而传来一声:“学生拜见于先生,请先生先行。”
于志宁亦笑着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而站去了最后。
“你这书院倒是奇怪。学生让着先生,是理所应当,怎的先生也让开学子了?”李世民见状,疑惑道。
夏鸿升一听,差一点儿激动的叫一声古代好了。尊师重教,古时候是深入人心,并自觉遵行的社会共同观念,在后世里,却只是一句挂在嘴边,不在心里的空虚口号。就好比在家中在景区享受劳动节的人,其实都是用不着怎么劳动的人。教师节也一样。弱势群体才有节日,都是表面文章,给你个节日,喊几句口号,哄一哄你去傻了吧唧的拼命卖力而已。
“学子尊重师长,师长也爱护学子,如是而已。”夏鸿升笑道。
李世民捋须笑了笑,忽而又转身过去,拍了拍前面排队的那个学子,待他转过身来,问道:“这位学子,我今日初至书院,有些个问题也不大清楚,可否同我共坐一席,与我讲解一二?”
那学子一愣,又抬手施了一礼,问:“却不知先生是有何问题?”
听李世民说他初至书院,那学子还以为他是新来的先生,故而如此称呼。
“哈哈,最先想问,这食堂之中,最好吃莫过于何物?”李世民笑了起来,问道。
这明显是想要套近乎啊!夏鸿升在后面不知道李世民要干什么。
“回先生的话,千人千口,喜好各有不同。学生不敢以偏概全,仅说自己,觉得这红烧肉最是美味。”那学子答道,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学生之前从没吃过这红烧肉,倒是初至长安时,见那醉仙楼里有过,不过学生也吃不起。书院之中,一份才几文钱,学生就能吃得起了。听在醉仙楼里吃过的同窗说,书院的红烧肉比醉仙楼里面的还要地道!”
李世民哈哈大笑:“来来来,我来请你吃那红烧肉去!”
“不敢,不敢!”那学子行礼谢道:“多谢先生好意!不过,学生自己亦拿得出这些钱财来,且无功不受禄,学生却是不能吃先生的请。”
轮到了那学子买饭,趁着空档,李世民转头对夏鸿升低声道:“温润有礼,不卑不亢,不错。”
那学子买完了饭菜,在旁边等着李世民,李世民也买了几样,同他还有与他同行的另外几个学子一道过去,同桌坐了下来。
席间李世民问了些书院的情况,学子们也都一一作答。夏鸿升看出来李世民这是想要借学子之口看看书院,也是想要听听看看泾阳书院学子的素质。于是也不吭声,在一旁只是听着。
问着问着,李世民的问题就有些令夏鸿升觉得古怪了。
却听李世民问道:“古人云,‘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害以谴告之,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以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及至后世,淫佚衰微,不能统理群生,诸侯背畔,残贼良民以争壤土,废德教而任刑罚。刑罚不中,则生邪气;邪气积于下,怨恶畜于上。上下不和,则阴阳缪盭而妖孽生矣。此灾异所缘而起也’,尔等作何理解?”
夏鸿升心头一紧,赶紧抬起了头来,心中很是不解——李世民问这天人感应的东西却是为何?!
却见对面的那几个学子却是相视一笑,其中一个学子笑问道:“先生所言乃是儒家董仲舒所提之‘天人感应’之学说吧!这个……董仲舒的“天人感应说”,其实是典型的客观辩证唯心主义学说。他从儒教立场出发,继承了西周以后的“天命观”,结合了“阴阳五行学说”,认为天虽然没有言语和耳目手足的人形,却是有情感、有意志、有道德、有目的,天意由自然和人间的秩序表现出来,从自然界阴阳五行的有序变化到人类的物质生活与文化生活,都是天意的安排。他的观点是,统治者违背天意,就要遭到政权垮台、国家灭亡的下场;反之,统治者顺从天意,就会得到天的奖励,给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国泰民安,国家长治久安。”
李世民一愣,十分不解的重复道:“客观辩证唯心主义学说?那是何物?”
夏鸿升呛了一下,一口汤喷进了碗里。
“咳咳咳……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说。”夏鸿升向看过来的几人摆了摆手。
“回先生的话,是一种哲学流派,这一派别的主要特征就是,认为人对客观世界是不可知的。”另一个学子转头对李世民解释道。
李世民点了点头:“天人感应,的确如方才所言,统治者违背天意,就要遭到政权垮台、国家灭亡的下场;反之,统治者顺从天意,就会得到天的奖励。可这天意到底如何,又有谁知道。那诸位是如何看待这个学说的?”
又一学子答道:“辩证的看待这个学说,首先,它有一定的正确性——它肯定了同类的事物之间有着相互的联系。当然,作为一种唯心主义学说,天人感应的这种观点其实是错误的。”
“哦?”李世民眼中一亮,问道:“且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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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1章 尽是可塑之才
那学子又道:“首先,认为人对客观世界是不可知的,这就是它最大的错误。这个学说否定了人的能力,认为一切都是天在做主,而人只能顺应。把一些自然现象,当作是天对人的警告,这并不对。其实,雨雪天晴,刮风闪电,这些都只是自然现象而已,而以此来决定一个人的品质德行,却是荒之大谬了。一个人的品质和德行,是通过这个人的所作所为看出来的,而不是刮个风下个雨而看出来的。打个最简单的比方说吧,学生从未做过坏事,可若是学生在电闪雷鸣的时候拿把长枪站在楼顶,照样会被劈死,这能说是学生道德败坏,所以才被雷击的么?原因只是金属导电,天上的闪电顺着长枪被导入了学生的身体,所以学生受到了雷击而已。跟学生是好人还是坏人,是断然没有关系的。”
“说得好!”李世民不禁赞扬。
夏鸿升心中渐渐知道了。
李世民还是在意朝臣用天人感应的学说攻讦他的事情,而且他心虚,因为他坐上皇位的手段血腥残忍。他担心天人感应,上苍降罪。降罪于他,降罪于这个大唐。
“倘若朝中百官,都如诸位一般有见解,就不至于……”李世民叹了口气,又突然发现自己再说就要说穿了,于是停下了话头,只是又笑道:“泾阳书院的学子,果然不同一般啊。那我再来问问,呵呵,只是做个假若,假若说现在令你去做一方父母,你该当如何做?”
“啊?”那几个学子一愣:“这个……这个学生才疏学浅,这做官的学问,这……”
“哦,是我没有说清楚。”李世民笑道:“不才身受皇恩,我受命做一方县令。同诸位聊的起兴,见诸位都很有见解,所以想听听诸位的看法,我若是到了那里,以诸位来看,我该当先做些何事呢?”
“原来如此!”其中一个学子恍然大悟,说道:“这个,学生以为肯定是先要了解治下之人文与水土嘛!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当然是先方方面面有个了解,然后才能知其好与不好,知其所有与没有,知其富于何物贫于何物,等等之类,知道了以后,往后的作为才有针对性……”
几个学子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竟然忘记了李世民和夏鸿升,自己讨论起来了。
多亏书院课程有意培养学子们讨论探究的能力,众人讨论起来,倒也说的头头是道。
李世民的眼中越发明亮了起来。
一顿饭吃了许久,一直到食堂中的人都快要走完了,而那些大臣和书院的先生们见李世民没有离去的意思,自己也不能先走,到最后食堂里面就剩下了这一桌子,还有那些大臣和书院的先生们了。
“哎呀!都这个时候了!”夏鸿升瞅了个空档,赶紧插话进去:“尔等也讨论完了,快些回去午休吧,莫耽搁了下午的课程。”
经夏鸿升这么一说,李世民似乎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了,于是笑着道:“呵呵,却是怪我听的入迷,耽搁了几位的时间。”
“哪里,承蒙前辈看起,我们经此讨论,才发现原来这里面也是有这么多问题的,以后或许可以作为一个课题深入研究一下也说不定。还是要谢谢前辈了!”几个学子知道李世民不是书院先生,于是又改了称呼了。
目送那几个学子离去,李世民捋须叹了口气,对夏鸿升说道:“此几子皆可为一方县令了!”
“这……他们的见识还少,如今也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哪里能做得了县令?”夏鸿升摇了摇头,说道:“陛下别看他们说的头头是道,可事情真要做起来,又哪有说起来这么简单。”
李世民点了点头,说道:“起码,这几个学子的思路和方向都是对的,他们所欠缺的,也只是实际上的锻炼而已,倘若将其放入衙门之中过个一两年,知道了路数,便足可作为一方父母了。真是叫朕惊叹啊!”
“不知陛下为何事惊叹?”其他的那些人过来了,房玄龄笑着行礼问道。
“诸位听听,方才朕问那些学子,说朕要去做县令,问问他们到了县上要怎么做。”李世民对房玄龄几人说道:“那几个学子的回答,着实令朕吃惊。头脑清晰,条理清楚,先后分明。说先要了解所治之域内之人文、水土、田地、耕种、矿藏、经济、交通等方面的详细信息,最好是自己走走看看,然后确定县域的优势和劣势,继而因地制宜。呵呵,光是这个因地制宜,只怕就有许多人想不到,做不到。”
“陛下也太高看他们了,治理一个县,哪里有那么容易?”夏鸿升摇了摇头:“就拿一个最容易遇到了问题来说。服众。百姓不服气,就不好好跟着他的方向走,官员不服气,政令就得不到执行,光是这个问题就够他们吃一壶的了。”
“夏卿却是太小看他们了。”李世民摇了摇头,笑道:“这几个学子才在泾阳书院进学多久?一年都还未到,就已经有了如此的远见和头脑。他们太年轻,夏卿可不能要求其他人都跟夏卿一样天纵奇才啊。假以时日,多加锻炼,这几个学子的能力,朕很看好。更令朕惊叹的是,这还只是朕随随便便找的几个学子而已,这泾阳书院两百号人,倘若人人都有此卓见,那岂不是……嘶!一书院学子,尽是可塑之才,朕如何不吃惊?”
众人出来食堂,夏鸿升提议众人休息休息,书院之中也有招待所来着,不过不叫招待所,叫学术交流中心,哈哈!
至于李世民和颜师古、李纲几人,有自己的别墅,众人也就只能艳羡了。
“夏卿,随朕来,朕有些话要问夏卿。”安排好了众人,李世民对夏鸿升交代道。
夏鸿升一愣,于是随着李世民到了他的别墅里面。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