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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地说:“走吧,走了都清净了。”
“你咋能说这话。”王土改说,“俺再不好,这么多年照应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总得说句感谢的话吧。”
“感谢你?”高文秀冷笑道,“俺没找你算账就算便宜了。”她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说:“啥也不说了,都是俺自己造的孽。你走吧,从今后咱们两清了。”
“孩子咋办?”
“你还想要孩子?”
“再怎么说金虎也是俺儿子啊。”
“好啊,明天俺就站在大街上告诉村里的人,金虎不是你孙子,是你儿子,行不行?”
“你看你,最近咋就那么大的火气。俺就是说说,俺走了,你能照管的了金虎?”
“你放心的走就是了。俺和金虎会好好的活着。俺还的等你死的那一天呢。”
王土改真的老了,被高文秀讽刺了一番,说的他没有一点脾气。到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背着手走了。回到家里,拿起准备好的化肥袋子,里面装了他的两件破衣服,一床被子。他抗在肩膀上,再一次回望了自己的家,三间土房,房顶的草已经枯萎了。月光下,房檐的积雪耀着寒光。房子虽破,可这里是他的家啊。一个已经六十多岁的人,用农村人的话说,黄土都埋到脖子了。在村子里,像他这么大年纪的人,譬如李德祥,譬如王德彪,每天都是吃饱了等着被埋。他也应该被埋在村西北脚的那块土地里,因为哪里有他爷爷,他爹,还有他儿子的坟子。哪里是他家的墓地。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生活在农村的男人,死后能不能进墓地是一件关系很大的事情。
但是,他要走了。走后还能不能回来。答应或许让他很伤心。看着熟悉的村子,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土地在月光中慢慢的消失,他禁不住泪流满面了。这里是他的故乡,是他奋斗一生的地方。这里有他不羁的岁月,这里有他放荡的年华,这里也有他难忘的过去和不堪的往昔。一切的一切,不管是好或是怀,这里是他的一辈子。而当他离开了这么,就等于否认了这辈子,否认了自己的存在。对于一个六十多岁的人来说,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来过这个世上,这将是多么沉重的惩罚啊。
王土改的走让高文秀喘了一口气,压在她头顶的那座大山终于挪开了。从现在开始,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尽管她已经四十多岁了,可她并不认为老。尤其是在知道王文格是喜欢她的,她对于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希望。这几日,她天天往王天奎家跑,问王天奎有没有接到王文格的电话。王天奎虽然觉得她这样很烦人,但他能明白高文秀的心情,因为他现在也处在恋爱的阶段。
王文格来信了,在高文秀第十次找王天奎的时候,王天奎从屋里拿出一封信给了高文秀。高文秀像揣着一坨金子似得,满脸欢喜的从王天奎家往自己家里跑。当她经过村西的老井时,菜花和刘巧云正打井里的水洗衣服。说来也奇怪,这口已经干涸半年多的老井突然有水了。菜花正和巧云谈论王土改的事情,当然其中也牵扯到了高文秀,两人说着话,高文秀就出现了。菜花还以为她们说的话被高文秀听到了,吓得脸色苍白,脑子极力的想注意解决当前自己的困境。可高文秀像没有看到她们两个似的,从她们身旁,笑嘻嘻的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这让巧云很不解。在双水村,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两家不是世代的死对头,见了面都要打招呼的。晚辈先给长辈打招呼。喊一声大爷大叔,或是爷爷奶奶,到了吃饭的时间就问吃了没。半上午,半下午的就问干啥去。平辈之间就是相互的打招呼。同样是吃了没,干啥去。如果遇到人不到招呼,可能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看不起那个人,另一种就是傻子。所以,无论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传扬出去都不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文秀这是咋了?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是不是咱们说的话被她听到了?”菜花说。
“不像啊。你没看到?刚才文秀过去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像是捡了一个大元宝。”巧云说。
“咋没看到。不会真的捡到元宝了吧。”菜花说,“哎,还别说,俺想起来了,刚才文秀走过去时双手紧紧的捂着心口窝子。”
“你净胡说,就咱们村,谁家有元宝啊。别说有,就是见过的人也没啊。不过,你说文秀怀里揣着东西是一定的。她怀里拿的回事什么东西啊?看着很轻。”
“管他那。像她这种人,哪里有啥好东西。”菜花说,“俺可告诉你,现在王土改走啦,高文秀还不是脱了缰的母马,你可得看好你家的王利发。”
“俺家的利发不敢。倒是你家的有福,他老是嫌你不能给他声儿子。说不准要借文秀那块地,种庄稼呢。”
“他敢?俺就是给他三个胆他也不敢。”
金虎
两个女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洗完衣服,各回各家了。很快到了中午,袅袅的炊烟弥漫在村庄的上空。一家做饭,其余的人家也开始做饭。在那个没有钟表的年代,人们都是在你行我效的过程中进行生存和发展的。
高文秀坐在床边,手里拿着王文格寄来的信,脑子里想的都是美好的未来。似乎,她手里的并不是一封信,而是通往美好未来的通行证。
上面会写些什么啊?她心想,王天奎一定把我的想法告诉了他。他一定很兴奋。这封信或许就是他连夜写成的。她似乎看到他下班后,坐在昏暗的灯光下,用最公正的姿势写出他的相思。在王天奎家,她听过一首情歌,其中的两句是这样的:人说相思苦,离人心上苦缠绵。我说相思远,山高路远难相见。这不正好唱出了她此刻的心情吗?山高路远,真的难相见吗?她不同意,只要有爱,一切皆有可能。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只要他在信中说让她过去,她会毫不停留。现在就动身。
她小心的把信封撕开,很小心,很小心,就像慢慢的打开他的心扉,她怕一不小心把他给弄疼了。里面有一张纸,叠的方方正正。她能猜出他写完后一定非常小心的把信纸叠起来,那么有一丝的疏忽就是对她的不敬。
除了信纸,里面还有一张红色的卡片,她不认识字,只是猜测大致是他卖给她的礼物。尽管她不知道这个小卡片的用途,或许这个小卡片本身就没有用途。可她很喜欢,满心的喜欢,只要是他买的东西,她都喜欢。
她不认识字,所以,拿着那张信纸,她一只思索到底让谁读给她听?王天奎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她和他的事情王天奎也知道。可她还有另一层的担心,王天奎这个人太粗鲁了,尽管他的本意定是不会把他们的事情宣扬出去,可说不定那一天,王天奎说漏了嘴,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不打算找王天奎。
除了王天奎,还能有谁?她想了又想,最后想到自己的儿子金虎。很奇怪她会有这种念头。按一般人的思维,这种事情最该隐瞒的就是儿子。可她不是一般人,因为她是高文秀。她是这样想的,儿子的年龄也不小了,都上初二了。如果,她耐心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儿子,或许儿子能理解。再者,她已经决定跟随王文格了,儿子这一关迟早要过的。不是有这么一句老话,长痛不如短痛。
儿子回来了,她急忙把信揣在怀里,整了整刘海的头发。金虎先跑进厨房,掀开锅盖,锅内空无一物。金虎冲堂屋喊:“娘,你咋没做饭?”
“金虎,你过来,俺有话说。”
“咋的啦,娘,您有啥事啊?”一个十四五的半大小子说这话进了堂屋。高文秀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一米七五的身高,一百三十多斤的身材,不胖不瘦。乌黑的头发梳着当前最流行的三七分,听说这种头型是从台湾那面传过来的。刚开始,人们很是抵触,因为在人们的脑子里,台湾的东西都是腐朽的,受过西方资本主义的毒害,严重的可以要了人的命。到了金虎这一代,他们对台湾的了解最多就是哪里的人都生活在地狱之中,需要社会主义的人民去解放他们。
现在,这里的人们还没来得及解放台湾人,哪里的东西倒是毒害了社会主义的下一代。所以,当金虎学校里第一个梳这种汉奸头——汉奸头也不是金虎的老师们发明的,在抗日的电视剧中,汉奸基本上都是这种头型。在这里,人们对梳这种头型的人基本上没有好感。这里有一种说法,头上有道沟,不是流氓是小偷——的学生到学校里上课时,震惊的不只是老师和校长,连县里教育局的领导都来了。他们把那个学生关起来。然后,教育局的王局长给上级写了一封信,因为这件事情已经上升的国家的高度。等了十多天,上面的领导也没有给回复。县里领导坐不住了,因为老是关着那个学生也是个事啊。再说,那个学生太能吃了,一顿要三四个馒头,吃不饱就在里面吓嚷嚷。王局长很是反感,可他也不敢怎么着那个学生,十三中全会以来,国家将就尊重个人的权利,严禁严刑拷打。作为局长,他的这点法律意识还是有的。又等了五天,王局长实在坐不住了,亲自去了一趟省里。找到他的领导。他领导根本没把他的信当回事,王局长在省领导的垃圾桶里找到了自己写的信,当面要省领导批示。
省领导看了眼王局长的大肚子,还有那个有着玻璃瓶大小的眼睛,不耐烦的说:“作为教育工作者,首先要充实自己的文化和见识。自己的见识都达不到,如何教育群众。”
“那是,那是。俺现在一直在读书。”王局长说。
“读啥书?”
“三国,史记,资治通鉴之类的。”
“呵呵!”省领导冷笑说,“全都是历史书籍。你从中领悟到啥没有?”
“正在研究,还没能领悟。”
“领悟不领悟的我也没权利要求你。不过,既然今天你来了,我得说你两句,作为领导,尤其是教育方面的领导,咱们的任务是如何能让百姓的脑子开化。现在全国不都在搞改革开放嘛,经济上开放了,思想上也有开放。作为领导,没事的时候你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文化的风气。不要老想着过去的那一套。”
“领导说的是,领导说的是。”
“还有事吗?没事出去吧,等一会我还要开个会。”
刚走出省领导的办公室,王局长忽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他又返回去,问:“您老还没说咋处理那个学生?”
“咋处理?还能咋处理。你们怎么把人抓起来的怎么把人放了。”省领导正批阅案头的文件,这时,他抬起头,看着王局长,说,“你们把人家关了这么多天,回去后要给人家些补偿。问问那个孩子想要什么,给他买点礼物。还有,你回去后千万不要逼着那个孩子把头发减掉。现在国家正需要新风气新面貌,那个孩子敢为天下先,将来啊说不定是个人才。”
王局长灰溜溜的回到县里。将学校的校长叫来,把省里领导训斥他的话又训斥了一遍校长。末了,他让校长把那个学生领回去。在那个学生回到学校的第十天,金虎也仿照着那个孩子的发型,剪了一个分头。
对于这件事情,高文秀倒是很看得开,当金虎留着分头回家时,高文秀还说他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