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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郭图有些发愣,放就放了,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紧跟着,中年文士拿出一堆文案,上面清清楚楚的讲述了郭图以及其家人在袁绍扣押各处商贩之时,趁机中饱私囊,甚至连郭图敛了多少,都有个大概的估值,这可是连郭图自己都没弄清楚,当时郭图就一脸冷汗。
随后中年文士又为郭图讲述了一下商贩释放的下场,若是平时,说些好话也就算了,但那些钱可要从袁绍府库中还回去的,袁绍会一点都不心疼,而此时如果传来郭图中饱私囊的事情,袁绍会怎么想?就算不杀他,大出血是必须的,不但之前贪墨的那些得交出来,搞不好还得赔进去一大笔。
虽然以郭图对袁绍的了解,这事未必就如同中年文士所说的那么玄,但……万一呢?
中年文士给了他几条建议,郭图记在心里,但却并未表态,直到今日一早,突然得到袁绍四子折了三个的消息,这可把郭图给吓坏了,以他对袁绍的了解,若没这事,就算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但此时的话,那可真说不准了,所以,在沮授果然来信劝袁绍放人之后,郭图最终力劝袁绍不能放人,甚至比中年文士更狠,直接建议袁绍杀人,一劳永逸。
邺城北门之外,此刻已经是一片嚎哭之声,一名名或失魂落魄,或痛苦哀求亦或是嘶声谩骂的商贩,被推到了护城河边上,负责行刑的校尉面色冷漠的挥下令旗,一排排人头被斩落在地上,有的人头滚落到护城河之中。
负责行刑的刀斧手已经麻木,这一天的时间里,只因袁绍一句话,单是邺城就有数千颗人头落地,整个冀州境内,袁绍所辖之地,单是这一天被斩杀的无辜商贩,便有数万,有人过来将尸体拖走,堆积在一起,等待行刑完毕之后,一起焚烧。
邺城之内,失去家人的百姓爱哭之声,弥漫在整个城池之中,行走在路上巡城的将士最是直观的能够感受到这些百姓的怒火和仇恨的目光,两天的时间里,就有近百名巡城将士在巡逻途中无故消失,不久之后便在一些偏远的旮旯里找到这些人的尸体,令邺城巡逻的将士连解手都得结伴而行。
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袁绍并没有感觉到丝毫不妥,或者说,此时的袁绍,根本无心理会这些事情,审配数次求见,都被袁绍的护卫挡了下来。
“快告诉主公,黄忠大军已经打进了安平,天子亲率大军,不日将抵达邺城,主公若再不出来,那这冀州,也就完了!”审配盯着门口的两名护卫,他已经失去了耐心,若这些护卫继续阻拦,他会带人直接闯进去。
“这……”看着审配不善的目光,两名护卫面面相觑,事关重大,他们也不敢如以往那般阻拦,犹豫片刻后,一名护卫拱手道:“先生稍待。”
看着飞快跑去通知袁绍的护卫,审配的心情却无法平静下来,自袁绍下令屠杀商贩之后,冀州境内,民怨四起,莫说朝廷大军临近,单是这几日的时间里,就有数座县城中有人杀官造反,甚至有两个世家被暴怒的百姓给直接屠灭。
杀官造反还好说,但屠灭世家却是生生的拨动了世家敏感的神经,也是直到此时,辛评、辛毗、逢纪等人才察觉到不妥,审配更是后悔,当初没有坚决阻止袁绍,致使酿成大祸,那些商贩虽然跟整个冀州百姓比起来,不算多,但所造成的影响,超乎所有人想象,而最近几日,冀州境内更是不断有人推波助澜,败坏着袁绍的名声,事实上也不用败坏,随着那些商贩的死,袁绍在民间的声望已经只剩下骂名了,但这些人的推波助澜,却直接令冀州境内暴民四起。
更可怕的是,刘协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全面出兵,黄忠领兵杀入安平,刘协亲自带领大军,兵逼邺城,不日便要抵达,就算袁绍如今振作起来,真能挡住朝廷的兵锋吗?
审配突然感觉,这两年来的努力变得可笑,朝廷只是杀了袁绍三个儿子,就让原本内敛一些的袁绍本性毕露,一个决定,便让冀州陷入绝对的被动局面。
内部暴民四起,外有朝廷虎视眈眈,这一仗还没开始打,袁绍就已经输了一半儿了,至于另一半儿,审配也不怎么看好。
“你说……朝廷出兵了?”一刻钟后,袁绍招来了审配,森然道。
“不错。”审配闻言,点了点头。
“命牵召调集兵马,准备迎战!”袁绍冷哼一声,森然道。
“这……”审配苦笑道:“主公,黄忠已率军攻入安平,牵召将军已经于今早率领兵马前往安平抵御。”
“没有孤的调令,牵召如何敢擅自出兵!?”袁绍厉声喝道。
“主公息怒,若不及时迎战,恐怕此时,安平已然不保。”审配苦涩道。
袁绍闻言默然,良久,才嘶哑道:“邺城如今,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尚有三万兵马可供调动,只是还要分兵镇压城内百姓,实际可调动兵马恐怕只有两万!”审配涩声道。
之前一直是袁绍兵多去打刘协,但这一次,似乎调了个个,刘协兵多将广,反倒是袁绍这边兵微将寡。
“镇压百姓?为何?”袁绍微微一怔,皱眉道。
“只因主公屠杀商贩,这些商贩不少家人对主公心生怨怒,是以这几日非常激烈,已经有上百名将士被百姓偷偷打死。”审配涩声道。
“为何不查?”袁绍闻言,不禁怒道。
“查无可查,甚至从昨日开始,城中便不断有逃兵出现。”审配道:“主公,大敌当前,眼下对百姓,只能安抚,不可过于激烈,否则,不但百姓怨气难消,军中将士怕是也会生怨,要知道,这军中将士,多出自百姓,此前斩杀商贩,已经令许多将士心生怨恨。”
袁绍闻言,失神的看着审配,虽然心中仍然悲痛,但此刻思绪清醒过来,自然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因果,狠狠地拍了拍扶手,怒骂道:“郭图误我!!”
审配闻言,有些焦急,这个时候,可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当下躬身道:“主公,此刻对我军中内部,当以安抚为重,勿使勠力同心,不可再生波折,一切待退去朝廷大军之后,再做定夺。”
袁绍闻言,虽然心中有怒,却也只能压下去,闷闷的点点头道:“准备守城迎战吧。”
至于出城作战,袁绍想都没想过,之前两次战役,袁绍都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却被朝廷吊打,如今兵力不及刘协的情况下,出城作战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喏!”审配闻言,暗叹一声,躬身领命而去,只留下袁绍一人,枯坐于厅堂之上,无神的看着外面。
第一百零五章 试验品
黑云压城城欲摧。
经过两年的磨合训练,驻扎在河/北的十六万大军,已经没有朝廷军和降军之分,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就是汉军。
黑压压的部队踏着整齐的步伐由远及近,那每踏出一步,就仿佛天地都在摇晃一般,更远的地方,一架架高达五丈的巨型投石车在一大群力士的推动下,朝着邺城方向靠过来,就如同一大群择人而噬的怪兽。
往后还有井欗、破城弩、冲城锤,不管老兵还是新兵,这辈子估计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等体积的重型兵器,大汉朝以往的那些攻城武器,跟这些比起来,就如同还未长成的稚童与成年壮汉的区别。
只是那夸张的体型,便叫守城的将士感觉到莫名的压抑。
军阵在距离邺城还有三百步的距离停下来,汉军将士分成一个个方阵在邺城面前摆开阵型,这一次,没人过来叫阵,只见这些汉军在列好阵型之后,便开始将后方的那些攻城武器向前线推移,拆掉木轮,固定支架,调试角度。
袁绍在一群文武的簇拥下,立在城楼的最高处,俯视对方的军阵,近距离观看那些攻城武器,更觉震撼,在那巨大的攻城武器下面,人类渺小的如同蝼蚁一般,一群穿着软甲的将领聚集在一台台投石车面前,对着城墙方向指指点点,手中还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在丈量一般。
“他们在干什么?”袁绍微微皱眉,不解的看向左右,尽量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开,那巨型投石车,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惊肉跳,都快与邺城的城墙齐平了,要知道,自袁绍定居邺城之后,这邺城几经扩建,可是按照都城的级别来建的,若是寻常城池,面对这等投石车,恐怕城墙都没有投石车高吧。
审配等人闻言,相顾茫然,不太明白。
“嘎吱~”令人牙酸的木材摩擦声中,但见一台投石车突然发出一声闷响,巨大的杠杆随着绳索被撤开,在空中微微弓起,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声中,随着前方的巨石落下,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枚石弹咆哮着朝着城墙上砸过来。
这投石车,竟然能够射出三百步远的射程!?
城墙上,袁绍以及麾下一干将令不可思议的看着那磨盘大小的石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砸下来,狠狠地砸在一处城墙跺上面。
“轰隆~”
整个城墙仿佛都在摇晃,袁绍扶住女墙,惊愕的看着那一处被砸中的城墙跺,直接被巨大的磨盘砸出一个一丈多的缺口,飞溅出来的碎石,将四周围十几名将士砸的人仰马翻,不少人当场毙命,就算侥幸活下来的,也是重伤,倒在地上惨叫不绝。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城墙上蔓延开来,这一颗石弹带来的伤害虽然不高,但对于本就不怎么高的士气来说,却是一个恐怖的打击。
袁绍以及一干文武惊骇欲绝的看着这一幕,这仗还怎么打?那十几台投石车对着城墙放上一轮石弹,整个城墙恐怕连一道完好的女墙都没了。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投石机似乎经过一次校准之后,下方的那些将官并不满意,命人开始推动绞盘,挪移投石机的位置,十几名力士拉着绳索将盛放石弹的凹槽拉下来,再度添上一颗石弹。
“嘎吱~咔嚓~”
这一次,想象中的轰击并没有出现,在双方将士愕然的目光中,随着巨石的轰然落地,那维持两端的杠杆直接从中断裂开来,盛放着石弹的一端呼啸着砸下来,将几名躲避不及的力士直接砸成了肉泥。
城墙之上,包括袁绍在内的所有人,见状都齐齐松了口气。
汉军阵中,刘协皱眉看着这一幕。
“陛下,臣罪该万死!”一名工部大匠带着十几名新加入工部的学子来到刘协身边,跪地道。
“为何会如此?”郭嘉皱眉看着几名工部的学子,这投石车可是根据这些新加入工部的学子精确计算之后,造出来的。
“回先生,这……”一名学子苦笑道:“按照计算来说,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陛下。”大匠苦笑道:“非是诸位先生算错,而是这木头,支撑不住如此大的分量。”
“算了。”刘协目光看着那已经成了一堆废木头的投石车,摇头道:“人力有穷,物力亦然,非是尔等算错了,而是尔等未曾考虑过这木材的强度,显然不足以支撑如此大的力道,朕让尔等入工部学习,便是希望尔等在书院中学到的东西能够学以致用,莫要轻看朕的这些大匠,他们或许没你们懂得学问多,但经验和见识这种东西,他们比你们丰富的多。”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