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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神色丝毫未改的廉贞,只是将眼瞥向地主。
“家兄段重楼。”她没好气地拉着急性子的段重楼一块坐下,并简单地向他介绍,“他一直在打听女娲的下落。”
段重楼心急如焚地摊着两掌,“老兄,你是女娲的话就快点承认,不是的话那就快点否认!”
廉贞顿了顿,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不为所动地将脸转向一旁,摆明了压根就不想理会他,吃了一记大咧咧闭门羹的段重楼拍桌才想站起,就遭熟知他性子的天都给一掌按回原处。
“你少不自量力。”人家身手好到可能跟四域将军有得拼,他是想在她家丢人现眼吗?
“你想知道女娲这一世的事吗?”视段重楼为无物的廉贞,只将重心放在她的身上。
天都将头一转,“不想。”她才没兴趣。
段重楼猛拍着自己的胸坎,“我想!”要是再找不到的话,他绝对会被上头那五个女人给烦到崩溃。
“既然不想,那就用不着说了。”廉贞点点头,成全她心愿地在这话题上就此打住。
段重楼随即转过身,两掌紧紧握住天都的肩头,那双写满恳求的眸子里,几乎快因此而急出泪光。
她不甘不愿地启口:“好吧,我想知道。”
廉贞当下态度就来个大逆转,配合地将她想知道的一切朝她缓缓道出。
“当年在我杀死女娲的那一瞬间,女娲就已经转世投胎了,但透过我的刀,我在当下继承了女娲对神子所有的爱,以及部分的记忆。换言之,女娲寄生在我的身上。”
低沉浑厚的嗓音缓缓沉淀在空气中后,厅中有片刻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天都猛然甩甩头,努力在接受这个震惊的消息之余,顺手帮身旁的段重楼合拢他张大的嘴。
“你有什么感觉?”一径瞧着她的廉贞,看不出此刻面无表情的她在想什么。
“很讽刺。”这是哪门子的众神?不让人死就算了,还在他身上搞这套?明明他就是个奉命进攻地藏的人子,却要他对地藏的神子们有爱?
“是吗?”他自嘲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寄生在我这杀她的人子身上,这也是神对我的惩罚。”
魂游天外天的段重楼,在神志终于回笼时,讷讷地抬起一掌。
“那——女娲究竟有没有转世?”有答跟没答一样,他想知道的重点到底在哪?
“有。”在天都的点头示意下,这回廉贞就很干脆,“只是女娲在转世后,并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般。”
已经一头雾水的他,两手紧捉着发,“那到底是怎样?”
廉贞朝他抬起三指,“除了我外,另一人在转世后,继承了女娲对地藏神子所有的恨与神力,以及另一半的记忆。而另一人,则是在转世后继承了女娲所有的武功。”
段重楼错愣着眼,差点坐不稳地自椅上掉下来。
“女娲共有三人?”难怪他老是找不到!
“嗯。”他懒懒应着。
“这两个转世女娲在哪?”为免段重楼老是往她这跑,天都决定一劳永逸地解决自家哥哥的大困扰。
廉贞笑笑地看着她,“地藏想迎回女娲?”
“当然!”不待那个超没意愿的天都回答,段重楼立即抢白。
“很遗憾,地藏不会再有女娲,而你,也永远找不齐女娲。”他起身理了理衣裳,说完话后即走向门边。
“为什么?”整个人因他的话而紧张兮兮的段重楼,忙起身追在他身后。
廉贞一手抚着门扇,事不关己地耸耸肩,“别问我,去问那两个任性的女娲。”
“陛下宠坏他了。”
专程进宫来找浩瀚谈谈的咏春王临渊,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长篇大论了一回,却发现浩瀚只是一径地下棋,而没专心听他抱怨时,忍不住对他大皱其眉。
“破浪年纪还小嘛。”浩瀚笑了笑,还是千篇一律的说词。
“还小?不小了,都过该有婚配的年纪了。”临渊不赞同地不断摇首,总觉得破浪在他眼中似乎永远都长不大,“说到婚配这事,前阵子太后才又对臣抱怨过。”
浩瀚对这事早就习以为常,“谁又去太后面前告破浪的状了?”
“这阵子在京里所有被破浪得罪过的大臣。”打从夜色被定罪后,谁要是上了离火宫谁就倒霉,运气好的,还能四肢健全地走出离火宫宫门,但运气不好些的——再加上近来破浪又上朝上得挺勤快,在朝上处处与六器针锋相对不说,下了朝后还刻意到处找六器徒弟们的麻烦。
“破浪之所以会得罪他们是为了夜色。”浩瀚还是帮衬着破浪,“虽然那小子嘴上老说他与夜色不和,其实他还蛮有同袍情谊的。”
“那他也不必弄得全朝鸡飞狗跳吧?”饱受众臣请托的临渊,想到那个幺弟我行我素的作风就一个头两个大,“他也不想想,前阵子他才为了个海道的风神与六器弄得有多难堪,而风神之事他到现在也还没给太后一个交代。”
浩瀚挑挑眉,“破浪并未与神子通婚是事实。”既然破浪都曾亲自跑来找他撂过话,说明绝不会有悖祖宗的规矩了,他当然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但破浪留着风神也是事实。”临渊一掌重拍在桌面上,“小弟在朝中人缘本就不善了,再加上他又不顾忌身份地留着海道的风神,百官们对这事都颇有微词。”
“小弟知道分寸的,所以皇兄就宽宽心,不必为他太烦恼。”他不以为意地低首再啜饮一口香茗。
临渊一脸不满,“陛下——”就算是同母所生,他也不能这么护短吧?眼看破浪都快把朝臣得罪光了,怎么他还是不避嫌地站在破浪那一边?
“皇兄今日不是还要进宫去见母后?早些去吧,别让母后等着。”不想再听他说教的浩瀚,说着说着就朝远处候着的日月二相招手。
“臣遵旨。”本还想再多说几句的他,在日月二相已靠过来准备亲自送人时,他只好不甘不愿地告退。
临渊一走,比临渊早来一步的西凉王丽泽,立即自花丛里冒出头来,大咧咧地走至亭中一手抢过浩瀚手中的茶碗。
“亏得你有耐心听他嗦。”坐在桌上一口气灌光了茶水后,丽泽消受不起地看着他。
“谁叫你一听到他来了你就急着躲?”浩瀚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再把没大没小的他给赶下桌。“不躲等着听他念吗?还是等着看他在你面前扮苦口婆心的忠臣?”他摇摇头,走一至旁把先前与浩瀚下了一半的棋盘搬回桌上,再一手把临渊与浩瀚所下的那一局给推远一点,“开口闭口都是陛下、陛下,再不然就是臣遵旨、臣告退,他说得不累,我听了都觉得虚伪。”
“皇兄只是很重视君臣之礼。”全中土也只有他这个西凉王半点君臣的分际都不懂,完全没把他这皇帝给当一回事。
丽泽不以为然地横他一眼,“都是自家兄弟,讲礼数?”
“这话你可别在皇兄的面前说——”浩瀚以指拧着眉心,“与破浪的我行我素相比,皇兄更担心的是你。”这宫里令人头痛的人物可不止破浪一个。
他耸耸两肩,“我可没四处捣蛋。”虽然比上不足,但比起恶名昭彰的破浪,他这西凉王算是安分了。
“前阵子皇兄还问朕究竟要放任你到何时。”不为官,也不做任何事,就只是专心当他的逍遥西凉王,搞得以兄长自居的临渊每来这一次就抱怨一回。
“做人干吗那么认真呢?”他哼了哼,在浩瀚神不知鬼不觉地提掉棋盘中的数子时,他才赶紧回神反攻。
“你老是这么说。”不想学临渊一样也数落他一回的浩瀚,对他没个正经的个性也只能抚额叹息。
连番在棋盘里进攻好几回,这才稳定下局势后,丽泽突地停下手边的动作,一脸神秘地伸长了手拉拉他的衣袖。
“近来我听到一个消息。”
“真难得。”他莞尔地绕高两眉,“你会有在乎的事?”他不是向来什么事都不管不理会吗?
“因为我知道这事你也会在乎。”丽泽兴致很好地凑至他身旁以肘撞撞他,“哪,我听说有人在找海皇的玉座。”
“海道的神子?”浩瀚边问边把他给推回对面去。
丽泽朝他摇摇食指,“不,是中土的人子,而且听说这人上头的主子来头还不小。”
“是吗?”他淡淡地应着,脸上丝毫不见半点紧张的神色。
丽泽皱着眉,“你不怕海皇真被人自海里找出来?”海里头的那尊神可是正牌的神,既没转生也没投过胎,他真不担心世上无人可与海皇匹敌?
“不怕。”浩瀚胸有成竹地一笑,“朕倒是较在乎找海皇的那个人,对海皇究竟有何目的。”
他随口猜测:“或许那个人想要借海皇复兴海道。”海道的神子不都是这样希望的?
“只是这样的话,那还不算棘手。”
正举子欲下的丽泽,听了他的话后,忍不住抬首看着他那张似乎知道很多内幕的脸庞,半晌,不想打听太多的他,又低下头继续在棋盘里攻城掠地。
“丽泽。”在他愈下愈认真时,浩瀚凝视着他的脸庞轻唤。
“嗯?”
“这世上有没有能让你认真过活的人?”他过日子的方式,上至母后下至全朝大臣没一个人看得过去,就不知当他收拾起玩笑的模样,正经八百地过起日子时,又会是何种情况。
他不正经地应着:“有啊,你就一个。”
“你最想杀的人呢?”
“当然也是你呀。”丽泽同样毫不考虑地就点名他。
浩瀚微笑地问:“朕该多谢你的抬爱吗?”
“不用同我客气。”见他无意再下,丽泽朝他眨眨眼,起身伸了个懒腰,一手指向一旁面色不善的两人,“你的日月宰相在瞪人了,加上今日又被临渊坏了兴致,改日再来找你下棋。”要是再多说些,恐怕这两个忠心耿耿的宰相就会找人来暗杀他了。
忙着安抚日月二相的浩瀚也没留人,只是在他走了后先开口替丽泽澄清。
“别太介意,丽泽的性子本就如此。”
月渡者防备地问:“陛下不觉得西凉王危险了点?”再怎么君臣不分,他们都还可以容忍,但说出这等大不讳的话,他们可无法像他一样坐视。
浩瀚云淡风轻地一哂:“放心,目前最危险的人不是他。”
“陛下?”日行者错愕地看着心里早就有谱的他。
没回答他的瀚浩直接转首看向月渡者,“月相,再过阵子,朕要处理件私事,朕不想把破浪卷进来,你想个法子让破浪尽量忙着。”
月渡者想了想,而后跃跃欲试地扳着两掌。
“任何手段都可以?”太好了,她老早就想叫破浪把被他踹坏的艮泽宫宫门赔来给她了。
浩瀚也很大方,“分寸由你拿捏,只要别让他来碍事就行。”与其让破浪那个护主至上的小子来坏他的好事,他情愿让阴险的月渡者把破浪耍得团团转。
“遵、旨。”月渡者眉开眼笑地应着,脸上的诡笑却把身旁的日行者给急出一身冷汗来,他急急将她扯至一旁,小声地在她耳边叮咛。
“喂,你千万别做得太过火——”好不容易他俩才哄得破浪安分了一阵子,她又想搅乱一池春水?
“我办事,你放心。”她笑意盈盈地拍着他的肩,朝浩瀚行完礼告辞后,兴致勃勃地提着裙摆准备出宫去与破浪打招呼。
在她走远后,浩瀚朝日行者弹弹指。
“日相,孔雀近来如何?”眼看夜色被逐出中土已有段时日了,可许久都没见孔雀进宫来请安,离火宫的总管也说他都待在府里没来宫中。
日行者大大叹了口气,“虽是没那么消沉了,但——我总觉得他只是在勉强。”奉圣命去孔雀府中探视过几回后,虽然孔雀没再喝闷酒,话也一回比一回多了些,可和以往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回想起那日孔雀在回京覆旨时脸上落寞的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安的浩瀚,只手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