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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地藏的冥王出发去找封印中的神器了,相信再过不久,地藏就会起兵。地藏此举,主要是在报复你们灭了九原国,同时也是在向帝国示威。”
这……这算威胁吗?这其实是变相的通风报信,故意在告诉他们情报吧?
石中玉呆然地看着行事作风完全令人摸不出个准头的女人,早知道先前跟在他们后头穷追不舍的是这个女人,他才不会赌命地抱着爱染去跳那什么子瀑布!
“那又如何?”搞不懂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满心充满诡异感的石中玉,看她似乎还没把情报说完,于是配合她地顺势再问。
“你们不了解三道是吧?”她果然继续对他们讲解,“地藏的神子可是三道中最好战的,而我们天宫,也不遑多让。”
石中玉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反正地藏在中土来说是属西域,天宫则属北域,我是管南域的,到时候地藏和天宫要怎么有仇报仇也不关我的事。”反正南域里没有三道,日后三道若要兴兵的话,他这个现下被同僚害惨的人,到时统统都没他的事,相反的,那时就得换他的那些同僚来搅和搅和了。
霓裳先是满意地朝他颔首,接着转问向那群气急败坏的众人。
“诸位,我可以交差了吗?”
还能不让她交差吗?再让这个不知道到底是帮哪一边的小姐开口说下去,三道所有的情报都要被她报光光了!被她气到五脏六腑都走了位的众人,闷到极点地对她点头。
“既然已经问完了公事,那就轮到我问私事了……”她又绕回他们的跟前,朝石中玉频搓着两掌。
“你还有私事?”不会又要先来个两鞭吧?
她兴致勃勃地问:“告诉我,你们的北域将军夜色,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无敌?”她今日会找上他们,最主要的目的才不是为了第三道神谕,她是为了那个叫夜色的女人。
“她可是四域将军的头子,你说呢?”看在她方才那么大方的报讯分上,有来有往的石中玉也没隐瞒。
“普天之下,可有人能败她?”为了她家表哥与另一人着想,她还是先把话问清楚点妥当,免得真动起兵来,那两个男人会因看不起女人而败在夜色手上。
石中玉挑眉反问:“有这种人存在吗?”若真有这种人,八成也是妖怪了。
很好,那两个男人将来可有得头疼了,不过……那也不关她的事。
已把话问完的霓裳朝身后弹弹指,“他俩就交给你们了,看牢他们。”
“喂,话都问完了,你还不放我们走?”石中玉瞪着她大摇大摆离去的身影。
“心情好再说。”她边走边朝身后挥挥手。
霓裳一走,那些男人便将石中玉自树上解下,改跟爱染一样将双手绑在后头,再将他推至爱染的身旁坐着以便一块看守。
爱染急着问:“痛不痛?”
他凑至她的面前,把嘴嘟向她。
“这是什么意思?”她看着送上前的唇。
“你亲一下就不痛了。”
本想赏他一巴掌的爱染,在想起他那充满伤痕的背部后,心疼即开始作祟,她瞧了四下一眼,发觉看守他们的那些人都没在看他们,于是她就照他的意思将唇往前一印。
“还是好痛。”总觉得她在敷衍了事,不满足的石中玉,继续挤眉皱脸地对她哀哀叫。
她如他所愿地再亲一下。
“你一定是诚意不够。”他撇撇嘴,装疼装得还蛮像一回事。
一双冷目立即瞪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他。
他赶紧扮乖,“够了够了……”小气。
爱染侧首看向他再次流血的背部,查看完伤况后,难忍地蹙起了眉心。
“有机会我再替你报仇。”管他是男是女,那个霓裳就别再让她碰到,不然她一定要替石中玉讨回公道。
“报仇?”石中玉将两眼转了转,笑笑地回拒她的好意,“不必啦。”
“你不找那个女人算账?”被打成这样还那么大方?
“反正该痛的也痛过了,而她不过是想表达一下她的谢意,既然如此,那她打得高兴就好。”他本来就不怎么在乎。
“这么不计较?”爱染平定下气息,不解地看着他宽容的模样。
“跟个女人有什么好计较的?”他耸耸肩,还是一派乐天开朗,“让她让她。”
虽然,她的这头熊是粗人一个,脾气又跟颗臭石头差不多,可是一如他的名般,在这颗石头里,却蕴藏着一块质地淳朴的美玉,没有太多沉重的心事,也没深刻到不能放开的仇恨,他知道何时该装傻、何时该适时地用上他那套简单哲学,这块藏在石头中的玉石,是她见过最是美好的一块。
“怎么了?”
她瞄瞄他,“我有点感动。”
“你这才知道我是个好男人?赶快再好好感动一下。”他可得意了,扬高下颌一脸襥样。
爱染忍不住露出微笑,挺直了身子,在他的颊上印下一记响吻。
“小姐,他们跑了!”
就在次日,那名曾甩鞭抽过石中玉的男子,在清晨醒来,却发现树下已无那对男女的踪影后,慌张地冲去他们扎营的地方向霓裳报告。
“跑了就跑了。”霓裳似也不意外,径自伸了个懒腰,“反正我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身为天垒城城主爱将,却被派来看着她的童飞,一脸茫然地问。
“知道些什么?”昨日他们不是什么都没问出来吗?
她爽快地拍拍衣袖起身,“你们收兵回家,这事到此为止。”
“啊?”众人拉长了下巴。
“单枪匹马的石中玉,咱们现下或许还可以这么逗着玩玩,但倘若就这样杀了他,这事传了出去,不但有损咱们天宫天威,我表哥的面子也会很难看。”霓裳有条有理地向他们分析她这么做的原因,“还有,要是石中玉下回带着兵来,或是咱们因此而惹恼了那个北域将军,到时我表哥的麻烦就大了。”
听她说得好像还蛮有道理的……
不过一会,猛然想起城主曾严厉地向他交代过的童飞,连忙摇着头,一骨碌上前拦住说完话就要走的她。
“那咱们该怎么向城主交代?城主吩咐过咱们得带那名巫女回雁荡山呀!”该办的事他们完全都没办到呀,这样她是要怎么交差?
霓裳挑高黛眉,“他回家了?”
“尚未。”
她笑笑地以指戳着他的鼻尖,“那好,你转告我表哥,我不喜欢拆散别人的姻缘,所以别老是叫我跟着他一样做坏人。”
童飞一脸的惊恐,“由我去告诉他?”她是想教他去当替死鬼吗?明明这事就是城主指名交给她办的!
“就是你。”她才不要被轰得死无全尸,当然要找替死鬼代为上场。
还捧着头,满脑子想着到时该怎么办的童飞,不意往旁一瞥,就见这个不负责任的表小姐,已将事先准备好的行李甩上肩头。
“小姐,你要上哪?”想弃他不顾?她不会这么狠心吧?
她早打定主意了,“逃家,免得表哥嫌我办事不力,又想把我嫁给另一个糟老头。”好不容易才甩掉了一个老头子后,她绝不要又再因什么联姻而给人四处推着嫁。
“小姐!”童飞气得跳脚。
“是表小姐。”她边更正边走出营地,朝天吹了声口哨,一只栖宿在林梢的月翅飞鸟,在听到她的哨声后,立即振翅飞向天际为她带路,她提气一跃,跳上了树梢后,以飞快的速度在林间跳跃以追上月翅飞鸟的速度。
从头至尾,始终都没有离开过这地方的石中玉,趴在树干上看完下头的那些后,侧首对趴在身旁的爱染一笑。
“瞧,我就说她人不坏。”顶多是顽皮了点。
“是不坏。”爱染不情愿地承认,“但也没多好心。”那女人的鞭子可不是抽假的。
“走吧。”石中玉扶她在树上站稳后,一手环着她的腰,往另一棵树一跃,与下方那些急着去追霓裳的人方向相反。
远离了天宫那些人后,下了树与爱染走在林间小道上,当穿过林间的日光照耀在爱染的脸庞上,映出她过白的肤色时,石中玉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她莫名其妙地跟着停下来。
他慎重地问:“既然都来到这了,咱们不妨拐个弯,顺道到某个地方去吧?”
“去哪?”看他难得一脸严肃,她也跟着屏住了气息。
石中玉刻意看她一眼,“你家。”
“我家?”爱染被吓得不轻,“去那做什么?”
“我要去提亲。”他给了她一个似真似假的借口。
她原本就白皙的小脸当下变得更苍白。
“不行!”她情愿回中土,也不要回去她的故乡。
“当然可以。”他笑眯眯地一把将她搂过来,在她颊上亲了又亲。
爱染用力推开他,“我说不行!”
他敛去了笑,只手抬起她的下颌,认真地问:“你真不想回家?”还记得她刚来中土时,思乡的她常躲在柜里不肯见人,离家这么多年了,她这个游子,怎可能不想回家?
她垂下眼睫,不自在地想回避这对她来说太过尖锐的问话。
“其实这些年来,你很想家吧?”他叹了口气,替她说出心底的老实话。
“不是你想的那样。”爱染避重就轻地一语带过,不想让他明白那些她不想让他知道的事。
“那是怎样?”他两眼炯炯,紧盯着她复杂的神色。
她烦躁地转过身,干脆抬出帝国的规矩来压他,“别多问了,我说过我不能回去,身为巫女,我也不能返国。”
“可陛下没说过我不能带你回去啊。”他勾住她的纤臂,说得很理直气壮。
“什么?”她愣愣地回首。
石中玉笑摇着食指,“陛下是不准你私逃回国,可陛下又没说我不能带着你回家省亲。”漏洞就是这样钻的。
爱染沉默了一会,仍旧是挂下了脸继续坚持:“我不回去。”
“走啦。”他半哄半劝地拉着她往冥土的方向走。
“不去……”她就是不肯妥协,使劲迈出两脚往另一个方向走。
“走啦走啦!”石中玉不气馁地弯下身两手拖着她的腰。
“我说不去就不去……”她直拍打着他的手,接着忽地一阵天旋地转,待她恢复视觉时,赫然发现说不通的他竟直接将她扛上肩。
“石头!”
置若罔闻的石中玉,轻松地扛着她朝她最想回去的方向走,朝着那个曾令她落泪的地方走,他一直都很想知道,当年抱着他痛哭的她,那泪是从何而来,他更想在知道她的伤口在哪后,能够亲手替她抚平。
有些事,你不愿再提起。
有些人,你情愿已忘记。
但它们却总在不眠的午夜里,浮印在你心底不让你逃避。
南风中有股特殊的气味,微香,带甜,闻久了,会有一种似是微醺的感觉,返回丰邑的路途上话愈说愈少的爱染,在抵达国门前远远就闻到那股熟悉的香味后,即像封了泥的偶人般不再言语,任石中玉怎么逗也不开口。
她从不曾忘记这香味,木黎散在燃烧后的香味,同时也是她最深恶痛绝的一道记忆。
进城前,石中玉拖着她通过由帝国派重兵驻守的环城要塞,再往里头走,一扇白色玉石雕刻的城门即矗立在眼前,净丽与堂皇的门面上,刻满了异国花鸟,跨进城门后,令人屏息的城景,在日光下显得辉煌刺眼,若说百年前的神子过得是丰饶富裕的生活,那么,这儿便是奢华了,放眼所及,城中无一座矮房或是木屋,它们是石砌的楼房,有的是纯白的硬石,有的则是紫色的坚硬矿石,白与紫,沿着四方城域,交织成让人一眼见过就再难以移开目光的美景。
从没亲自到过此地的石中玉,边走在质地宛如玉石般滑润的石铺城道上,边仰首看着家家户户竞艳的楼饰与花样的窗棂,实在很难想象,处在帝国边陲,一座座尖锐石山间的丰邑小国,竟宛如一颗恶地里的珍珠,璀璨耀眼的风采,翩翩躲藏在无人愿意前来的这片冥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