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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奇在于,骑牛的人身材格外短小,但坐下的牛异常大。
那老头儿只有一米四高,身材又矮又瘦,胡须倒是很长,耷拉到胸口,双眼半睁半眯,稳当当坐在宽大的牛背上。
就像是一个孩子在骑牛玩耍,却有种说不出的威风气派。
那头黄牛雄健高大,直立起来足以二米余高,走在路上噗嗤噗嗤口吐白烟,好似开水沸腾的茶壶。
街坊邻居哪里见过如此巨大的黄牛,路人纷纷侧目。
老头儿骑牛来到茶摊前,看了眼茶摊老板,开口问了声,嗓音略尖细,道:“茶水几钱一碗?”
茶摊老板笑着竖起两根指头,回道:“上好的龙湖翠叶茶,只要两文钱,老人家来一碗?”
老头儿在袖口摸索一阵,摸出三文钱,犹豫半晌,把两文钱掐回袖子里,只丢给茶摊老板一文钱,道:“来半碗。”
茶摊老板奇了,哭笑不得道:“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从来没有卖过半碗茶。”
老头儿闻言便是一瞪眼,大声道:“卖不得么,一文钱就不是钱了?”
茶摊老板无语,不想跟这个怪老头胡搅蛮缠,倒了半碗茶给他,面色掩饰不住有些鄙夷。
老头儿瞧在眼里,哼道:“你别狗眼看人低,实话告诉你,老夫可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老夫本领超绝,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老夫命里富贵,金山银山多如雪,一掷千金如粪土;老夫……”
老头儿洋洋得意自夸炫耀,周遭的人却直翻白眼,有人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嘲讽道:“哪儿来的老东西,跑到我们柳林镇自吹自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这话引来一阵哄笑和附和。
“就是就是,这老头八成是穷疯了吧。”
“老头,你坐下那头牛,都快被你吹上天了。”
“花一文钱买半碗茶,你是来要饭的吧?”
……
老头儿不气不恼,只呵呵两声,突然抬手指了指旁边的一个看热闹的小孩,道:“那小娃子,你想不想挣一百两银子?”
男孩在心里算了下一百两银子能买多少串糖葫芦,大眼睛很快亮了起来,忙不迭点头道:“想。”
老头咋呼道:“那你现在就跑到朱府找朱啸虎,告诉他,赢爷爷到了,然后你再告诉他一句话‘赢爷爷让你打赏我一百两银子’。”
周围一下子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露出莫大的恐惧之色,像是看见了鬼一般看着老头儿。
谁不知道,朱啸虎是柳林镇上的恶霸,欺行霸市,无恶不作,偏偏他本领极大,通吃黑白两道,有钱有势,谁都奈何不了他。
在这柳林镇上,敢直呼朱啸虎大名的人,早就被打残扔进鱼塘喂鱼了。
男孩无知无畏,听信了老头的话,心心念念糖葫芦,居然撒腿就跑去了,众人全被吓住,等回过神发现男孩跑了再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下一刻,茶摊的客人纷纷蹑手蹑脚站起来,向远处逃去,好像这里发生了瘟疫一般,然后他们躲在远处翘首观望。
窃窃私语沸水般传开……
有人开始打赌,这个老头儿还能活多久,怎么个死法,是被打残了喂鱼,还是被扔进矿洞来个废物再利用。
片刻后,一个身材魁梧面无可憎的壮汉飞奔而来,这人身穿锦服,镶金戴玉,赫然是人人惧怕的朱啸虎。
“恶虎来了!”
“快低下头,别看恶虎的脸,他最痛恨别人盯着他的脸看了。”
朱啸虎的左侧脸严重烧伤,烧痕丑陋狰狞,街上有带孩子的妇人连忙摁下孩子的头,其他人也是噤若寒蝉。
“老头,你坑惨了我了。”茶摊老板见此一幕,哭丧着脸跺跺脚,直接丢下茶摊跑了,悔得肠子都青了,后悔不该卖老头半碗茶,该把老头直接打跑才对。
呼!
朱啸虎一路狂奔,一个急刹车,停在黄牛前,抬头看了看老头儿,然后……扑通一声跪倒下来,露出谄笑,道:“赢爷爷,小人不知道您老人家大驾光临,实在该死……”
众人全部傻眼。
那画面就好像一条走失的狗找到了主人。
凶神恶煞的朱啸虎一脸谄笑,看着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头儿嘴角乐歪了,笑道:“朱啸虎,有些年头没见了,你爹呢?”
朱啸虎笑容一敛,转为悲色,回道:“我爹在入冬前突然大病,没撑住一个月便去了。”
老头儿点了点头,嗯了声,缓缓道:“我和你爹有约在先,他死后,他的一半财产由我来继承。当年我和你爹定下契约的时候,你也在场,如果你没有失忆,应该记得这件事。今日我来,就是来拿走属于我的东西的。”
朱啸虎又露出笑容,谄媚道:“赢爷爷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小人怎么可能忘记呢?您的那份财产,随时可以支取走,只不过……”
老头儿微微眯起了眼:“有屁就放。”
朱啸虎昂起头,拍着胸口道:“我爹的‘愚公蛊’,已经被小人炼化了,无法给您老人家了。”顿了下,看了看老头儿的脸色,“不过,请您放心,小人会筹措等价的钱财来弥补您的损失。”
老头儿捋了捋须,笑道:“朱啸虎,你爹临死前,是不是对你千叮咛万嘱咐了一些话?”
朱啸虎心里咯噔一下,额头开始冒冷汗。
老头儿:“可惜,你没有听你爹的话。在你爹死后,你先是把家族财产切分成六份,其中五份转交给你豢养的情妇和奴才,只留下一份握在手里,等着我来跟你分。”
说到此处,老头儿忽然一抬手,哗啦啦,五个圆滚滚的东西落在地上。
赫然是五颗血淋漓的人头。
朱啸虎呼吸骤顿,脸色难看起来。
五颗人头,三女二男,他全是认识。
正是被他安排转移走财产的三个情妇和两个忠心的奴才。
老头儿:“钱财乃身外之物,老夫还没有放在眼里,你贪了些也不打紧。不过,你爹应该特别交代过你,愚公蛊老夫势在必得,你却还是不死心,想搏一把。”
老头儿露出戏谑的笑容,“老夫很好奇,你打算如何跟老夫搏一把?”
朱啸虎冷汗如雨,双手攥紧又松开,心中一番天人交战后,他惨笑道:“小人打算宴请您老人家,在酒菜里下毒,旁边埋伏了十名蛊师,在毒药发挥效用之时,一拥而上杀了您。”
老头儿啧啧:“这计划听着还不错,可惜,结果不会如你意,只会浪费了一桌好酒菜。”
朱啸虎惨笑更甚,脸色煞白如死。
老头儿好奇道:“你哪儿来的胆子?”
朱啸虎神色一变,连忙匍匐在地,老头儿见状,笑了笑,道:“原来背后有高人指点,说说吧。”
朱啸虎咬了咬牙,艰难道:“小人不久前遇到一位先生,他点化我说,传奇蛊师因为某些禁忌,无法动用传奇级的力量,只能把段位压制在黄金十级以下。那位先生还说,我不需要杀了您老人家,只要逼迫您动用传奇级的力量,胜利便会属于我,埋伏在家里的那十名蛊师也是那位先生请来的。”
老头儿听罢,表情惊疑不定,忽的阴森森笑了起来,叹道:“有意思,竟然有人敢算计我赢木鱼。”
朱啸虎连忙砰砰砰磕头不止,惊恐喊道:“赢爷爷饶命,小人一时鬼迷心窍,坏了您老人家的规矩,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小人吧。”
赢木鱼摆了下手:“愚公蛊呢?”
朱啸虎当即摊开右手,掌心显露一只人形蛊,状若花甲老爷爷。
赢木鱼双眼猛放光彩,摄入手里看了看,仰天笑道:“愚公蛊,以人之心志为食,越是大毅力者,越适合饲养,此蛊历经二百七十四年,先后经过三十六人养育,终于进化到了黄金段位。”
朱啸虎突然感觉自己与愚公蛊那种血溶于水的亲密联系被生生斩断,立刻遭到反噬,哇的咳出一大口血,露出莫大的痛苦之色,疼得浑身抽搐。
赢木鱼懒得看他一眼,冷然道:“你先坏了规矩,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三日后我会再来,把你朱家的全部财产交到我手上。”
“小人谢谢赢爷爷不杀之恩。”朱啸虎像是一头被拔光了毛的老虎,整个人焉焉的,瘫软在地上,像是刚从鬼门关回来。
黄牛哞哞叫着朝前走去,一步步走,看似步幅不大,眨眼间便到了几百米开外,从众人的视线里消失。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
黄牛背着赢木鱼来到群山万壑之间,这片地域山头极多,林林总总有三百余座,最高峰状若猿猴,被称为老猿山。
老猿山上有个宗派,名为“移山派”。
移山派建立宗门至今,已有四百余年,历经五任掌门携门人前仆后继发展,门人接近一千八百,实力在北地属于中等偏下。
赢木鱼骑牛上山。
才到半山腰,赢木鱼忽然遇到一个青衫中年人,这人剑眉星目,气度不凡,眉宇间阴霾涌现,似乎心事重重。
赢木鱼淡然笑道:“你在此专程等我?”
青衫中年人拱手行礼,道:“鄙人马真玄,添为移山派掌门。”
赢木鱼哦了声,笑道:“原来是马掌门,失敬失敬。”
马真玄叹了口气,诚恳道:“赢前辈,如果你今日就此罢手,弊派上下必然感恩戴德,愿奉前辈为座上宾,您有什么吩咐,我们一定尽心竭力效劳。”
赢木鱼捋须,含笑问道:“怂恿朱啸虎那小子暗杀老夫,可是你?”
马真玄略一沉默,点头道:“是我。”
赢木鱼呵呵,再呵呵:“难道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马真玄:“前辈是北地第一杀手,传闻,这世上没有你杀不掉的人。”
赢木鱼:“错了,应该说,传奇段位一下,无论是黄金几级,没有我杀不了的。”
马真玄嘴里发苦,道:“前辈威名赫赫,马某本该以礼相待,但是,事关门派传承大事,马某责无旁贷,使出下作手段谋害前辈,实在是迫不得已。”
“理解,理解。”赢木鱼哈哈笑了笑,“不过,你应该知道,移山派的开派祖师与我老夫约在先,一旦‘移山蛊’进化到了黄金段位,移山蛊就要归老夫所有。”
马真玄郑重鞠躬行礼:“请前辈海涵,移山蛊乃是本派传承蛊,万不能失。只要前辈愿意割爱,本派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满足前辈。”
赢木鱼斜睨,“马真玄,我看这事……真悬啊!”
马真玄脸色一沉,缓缓直起了身子,苦笑问道:“前辈当真执意要取走移山蛊?”
赢木鱼很认真地道:“老夫已经等了四百余年,是时候收拾成果了。”
马真玄嘴唇紧绷,一抬手,呼啦啦,突然从各个方向冒出十二人,团团围住赢木鱼,杀气凛冽。
赢木鱼环顾,失笑道:“你们就是移山派所有的黄金段位蛊师,对吧?”
马真玄神色无比严肃,镇臂高呼:“我等愿意拼死一搏,誓死保卫传承蛊。”
“拼死一搏,誓死保卫传承蛊!”另外十二人铿锵有力齐声喊道,声势壮大。
赢木鱼露出不屑之色,淡淡地道:“黄金下三级段位的,退下吧,你们连我一招都接不住;黄金中三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