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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小五捂着头,看着敲了自己脑袋一个暴枣的高叔,委屈道:“高叔?”
“你来王府也有四年了,在我手下两年半,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高叔哼了一声,被小五一句顶撞,面子上挂不住,只有用武力来征服了:“你这个小子,做什么都勤快,但就是太不够机灵和变通了。我以前手下面,也有一个像你这样蠢笨和机灵的家伙。”
“到底高叔是在骂我还是在夸我?”小五。不明所以的问道。
“你觉得呢?”高叔瞪了他一眼,开口道:“看你这样子,我就忍不住想揍你!”
小五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高叔看着外面的天空,那大雪真如棉絮一般无穷无尽,空气中的冷意从地上侵袭而来,让他忍不住裹了裹身子,看着头顶悬挂的大红灯笼眼神忽地变得沧桑,似在回忆着什么:“以前跟在我手下的那个小厮,和你名字差不多,叫小四。如果他现在活着,他也应该有三十多岁了吧……”
“他死了?”小五打了一个寒颤。
“你虽然做了这么久的家丁,但比起小四来,你的运气比他要好一些。他虽然做了世子的书童,但……哎。”说到这里,高叔叹了一口气,道:“这是他的幸运,又是他的不幸,虽然世子失踪和他没有关系,但他却始终不能免于此难,这就是王府的规矩,贵人的规矩。”
“啊,原来小四哥是世子身边的书童?”
这个关系追溯得有些远了,世子失踪的时候,他还没有出生呢。
“是啊。”高叔嘴角勾起一个莫名的弧度,淡淡道:“你来王府这么多年了,你以为,王府在京城的时候,过年都是这个样子吗?”高叔摇了摇头,追忆道:“当初的王府,可谓人山人海,拜年贺岁的官员络绎不绝,特别是兵部的大佬们,都似要将王爷府的门槛给踩破了,那个时候的胜景,就是当今圣上,也曾嫉妒不已。”
小五被高叔说得一阵热血沸腾,但看着眼下王府凄凉的场景,忽地一种心酸涌上了心头,他道:“那现在为什么这个样子?王爷重病,就连太医都不肯离都前来。仙乐省的守备更是没有来过几次。”
“当然了,因为王爷失势了。”高叔眼神冰冷,脸上闪过一道怒气,又有一丝无可奈何:“现在朝中,从世子失踪王爷离京都开始,就彻底变了风向,这些揣摩圣意的老滑头,哪个不知皇帝的意思,他们巴不得王爷早点死呢!”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圣上真的有这样的意思?”小五义愤填膺的说道!
“圣上虽然没有明说,但这个意思,没有人会不知道。”高叔淡淡道:“我们做下人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一定要有分寸。今日我一时口快,有些阴郁所以才说了这么多,小五你的嘴巴一定要严实,不能给任何人泄露我今天说的话。”
“小的明白。”小五道。
“哎!”高叔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这是跟了多年的顽疾了,从王妃走后,再到世子的失踪,这病也越来越严重。”他盯着天空,祈祷道:“真心希望,王爷能够安然度过今年,求上苍保佑……”
小五也站在高叔身边,双手合十,默默念着……
※※※※※※※※※※※※※※※
虽然仙乐省是威远王的封地,但王府却修造的并不奢华,甚至连一点体现王者风范的大气都没有。这里一共也就六七个院子和三个校场,如果不是门口挂着的“威远王府”四个金字招牌和那两头全身如同黄金浇铸的威风石狮,恐怕会有人认为这里只是一个普通大户或者商人的府邸。
实在是古朴得有些寒碜了。
靠近左边的一个别院,正是威远王府的私人别院。
从京都回到封地之后,楚云飞已是撒手不理朝政,他放下了所有的事物和权利,坐起了闲云野鹤,颐享天年。
可惜命运弄人,他来到这里没有多年,身上本来就一直存在的顽疾重病就复发了,到现在支撑了整整三十多年,他已是有些撑不下去了。
院子门口,柳老站在门外,看着那些大夫们进去一个,不到一会儿就摇头叹息着出来,他阴沉的老脸上,也是垮了下来。
跟在楚云飞这么多年了,虽然他也是因为上面有要求要利用楚云飞夺得山河图,所以才让他这个先天期的修士委屈此地。但人心毕竟是肉做的,这主仆已有近五十年,楚云飞从当年的笑傲得意,到如今的落魄凄凉,他好像一个旁观者全部都看在眼中……但又像是参与到了其中,感受到了那份无奈和痛苦。
自从一个月之前崆峒道人从紫云门上重伤而归,到现在为止,属于他们这一阵营的散修都已乱作了一团。柳老本来最早是骨颅老人的徒弟,后来骨颅道人跟了崆峒道人,他也就是散修这一方大阵营的人。
眼下王爷病入膏盲,他实在是很想帮楚云飞一把,但是他能力有限,只是先天期的修为虽然脱离了凡人这一范畴,但还是回天乏力,更何况,楚云飞早就知道他的身份,而对于柳老将救他,楚云飞也只是摇头不允。
柳老心中明白,王爷心中的心结太多了,也正是他病重的根源,他不愿恢复,也不愿意被治好。他想走,离开这个世界,去见他死去的那些亲人。
只是为了让所有人安心,楚云飞让并不阻止他们去到处拜访名医大夫前来救治,王爷不配合治疗,就算是神医也只是徒劳。更何况,他这病情真的太棘手,气息所剩无几。
“哎……”
这一批的大夫,是他们三天内从其他省州找回来的,一共十七人,此刻已是走出来了十四人,还有三人,也肯定没有任何希望的。
院子里满是堆积的雪,这一块地方王爷不允许任何下人靠近,同样亦是很久没有人来打扫了。柳老看着天空,这大雪似乎停了一些。
这个时间里,又走出了两个大夫,最后还剩一个了。
看着那大夫同自己一般驼着背走进去,柳老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就在这档口,那人已是推门而入,接着缓缓关上了门。
第两百七十一章 请求
房间里,闪烁着如同星零一般暗淡的光芒,那烛火在房间里噼啪作响,将整个空间投影得一片昏黄。朦胧之中,似乎一切都不那么的真切。
整个房间的布置很简单,一点也看不出是王爷的房间,几张图,几个桌子,椅子,还有一些杂物都堆积着。一个炉子被煮的升起了烟,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屏风后,依稀可以看到那躺在床的楚云飞的剪影,不时还发出几声咳嗽。
里面有一个近卫兵站在屏风口,他眼神凌厉,杀气十足,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铁血之士。身披铁铠,冷眼横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乃是一个炼皮四层的武者!
在世俗中,当属一流高手了!
而此刻,王爷身边还有一个丫头在照顾,不时替王爷擦着脸的冷汗,然后替楚云飞掀被透气,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尤为的沉重。
进来的大夫将药箱放在了桌子,还来不及说话,那近卫兵便是走了过来,眼神依旧冰冷,一言不发的将那药箱拿了起来,然后检查了一番,才重新放到了桌,走回了屏风的边缘,淡淡道:“你可以进去了。”
那大夫也不以为意,将药箱提着就拐过屏风,走到了里面。
此刻楚云飞躺在床,脸苍老一片,皱纹像是皮片一般坍塌下来,毫无任何血色可言。他的双眼似睁似眯,只能看到眼白的沧桑。
呼吸声气若游丝,那大夫头戴着礼冠长帽,竟就在床边站着愣住了。他的喉头翻滚着,张口好像要说什么。
“嘘——”那丫鬟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在床边站了起来,来到大夫身边小声道:“王爷给你半柱短香的时间。”
大夫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有说,接着在床边的凳子坐了下来,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伸手翻开了楚云飞的眼皮,双目相碰的时候,大夫忍不住浑身一震。
他的眼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地蹲下身子,捉住了王爷露在被子外的半截手腕。
似是在搭脉,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那个近卫兵忽然靠近了他,接着轻声道:“有结果了吗?”虽然声音很轻,但却有着一股凌厉之气,意在下逐客令了。
也对,这大夫看似一点都不专业,把脉居然都把了半柱香时间,也不给任何的说法,比起之前那些大夫,还会询问几句丫鬟或者他王爷的病情如何,但这个大夫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让近卫兵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如果不是怕惊扰到王爷,他早就将这大夫提出去了。
“有结果了。”
不过这大夫的下一句话,就让这个近卫兵忽然一惊,只听后者继续道:“王爷还有救。”
“你……你说的是真的?”这个近卫兵浑身颤抖起来,一双虎目散发出惊摄般的光芒,看向大夫。而后觉得自己的声音可能大了一些,连忙压低了,道:“你刚才说的什么?”
“王爷还有救!”大夫斩钉截铁地说,然后将把脉的手缓缓放了下来,淡淡道:“不过,我需要有人配合才行。”
“怎么配合?”近卫兵大汉有些纳闷地询问道。
大夫没有理他,冲着那个丫鬟招了招手。那丫鬟刚才一直在注意两人的话,此刻看到楚浩的动作,连忙是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
这个时候,大夫才神神秘秘的说:“我需要你们两个暂时昏过去。”
近卫兵心中一惊,直觉感到了一阵危险,但还没有做出反应,便见那大夫忽然一笑。就是这个笑容,他恍惚间手足发麻,竟刹那失去了意识。而那个丫鬟还来不及惊呼,同样脑袋一阵眩晕,倒在了地。
做完这一切,这个大夫用意念轻轻地托起了两人的身体,放到了屏风后面,接着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了楚云飞。
这一回头之下,他浑身一震!
只见楚云飞睁开了眼睛,虽然睁不了太开,但那眼球锁定的方向,焦点却牢牢的放在了大夫的身,眼神浑浊无奇。他既没有大叫出声,也没有丝毫惊慌,平静的视线,正如他此刻奄奄一息的气息,毫无争意。
“咳咳……”
楚云飞咳了起来,接着缓缓闭了眼睛,勉强道:“是他……派你来的?”
“谁?”大夫恍然回过神来,接着又是一愣。
楚云飞平静道:“你要动手,就快点……否则我的卫兵来了,你就动不了手了。”
大夫一瞬间明白了楚云飞话中的意思,轻声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烛火在房间里噼啪作响,好像延长燃烧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是么?”楚云飞脸依然没有反应,语速平静且从容淡然,似是渴望早点解脱,对于一个受尽折磨和痛苦的将死之人而言,死亡对他来说,或许真的是一种期盼。
“我可以救你。”
大夫握住了楚云飞的手腕,一道灵力便是透了进去,淡淡道:“就像这样。”
刹那间,楚云飞毫无血色的脸忽然绽起了血色,宛若枯木逢春般,老脸骤然红润,又绽放出了生机……
“啪”——楚云飞忽然挣脱了大夫的手,接着脸淡然平静,一点也没有对这不可思议的事情保持惊奇。他看了大夫一眼,这一次有了灵力的输入,他的眼皮已是可以完全睁开了,但却丝毫没有任何感激和激动之色,如同死水一般深沉,又是凌晨消散的星河一般深邃的眸子,轻轻划过大夫的脸庞,这次看得仔仔细细。
这大夫是个五六十岁的人,比起自己要小了一些,脸沟壑嶙峋,大大的礼帽悬了下来,遮住了小半边的脸,他背着笨重的药箱,一身灰土色的衣袍。
“不用救我……咳咳……”楚云飞忽然笑了起来,道:“你既然不是他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