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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我插一句话儿。”吕布双目环视众人，缓缓开口了。“有人说，君子不言利，唯言仁义。依我之见，这才是糊涂话，混帐话！君子不言利，赈济百姓的钱从哪里来？军粮、甲仗辎重又从哪里来？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有人再说这样的话，就给我去管粮饷！”
“远的不说，就说前一阵儿的运粮船队事件，不过是几万石粮食，就能逼得堂堂的大司农和大司马户曹篆双双自刎！再加上西征军的粮饷和凉州、司隶两州百姓的一年粮食，连我都愁得睡不着觉。若不是并州数年的积蓄，我也快要被逼得抹脖子了！”
“正色立朝是好事儿，文人的风骨也是好事儿，可是，上疏骂人之前，你们是不是该仔细想一想儿，换了你，这事儿该如何做，如何能比别人做得更好？进谏可以，指着鼻子骂我也可以，我都能接受，前提是言之有物，言之有理。若是一味的纠缠道德文章，做起事儿来两眼茫然，这样的大臣我不用，反不如一个喂养军马的小吏！”
“我的话说完了，你们两人继续。”吕布正襟危坐，抬手说道。
“若是想要重开丝绸之路，便要重开西域，优礼商人，给他们大汉子民的同等待遇。大司农府已经发布了律令，士农工商同等待遇。只要为大汉作出了重大贡献，商人的子弟也可以考秀才，也可以入国子监读书，也可以征辟为官，甚至也可以封侯！”
赵岐的这一番话说完，立刻在文武百官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众人三三两两，小声儿地议论着，静寂的朝堂立刻便成了菜市场，人声鼎沸，热闹无比。“我反对！自古商人是贱业，自古重农不重商，商人唯利是图，久而久之，便会败坏了大汉的一代文风！”
果然，马太常又第一个跳出来了。看着他，吕布长出了一口气，只要马太常第一个挑出来，事儿就好办！无论如何，他马太常是讲道理的人。“马太常，我来问你，若是天子在尉氏县大会诸侯，诸侯们一致决意，对并州、凉州、司隶施行经济封锁，该如何应对？”
“不可能！堂堂天子，怎么会如此不堪？”马太常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断然否认了。在他心中，天子是神圣的，也是超脱于大臣们之上的，绝对不会锱铢必较的。“哈哈哈哈哈哈！先不说天子如何，我来问你，若是真出了这事儿，我们是不是要靠着商人们才能运来各种物资？没了商人，便是作为作料儿的茱萸都没有，连饭都做不成。”
“若是马太常敢于担保，必定不会出这种事儿，我便不下优礼商人的命令！不修订律法。但是有一条儿，若是真出了这事儿，没了商人该如何应对？马太常何以教我？”吕布的话语掷地有声，直噎得马太常手足无措，这些事儿，他可都从来没想过呀。
“这个？？？？？？微臣从未想过，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马太常的脸上和身上都见汗了。“原来如此！看来我刚才说的那一番话，马太常并没有听进去，那我就再说一遍好了！大臣正色立朝是好事儿，但是要能用心做事儿，能办好差事！这是前提。别人有办法，你说不行，你反对，没问题！那你拿出个更好的办法儿出来好了！拿不出来，就别站出来反对！”
一时之间，朝堂内安静极了，每个人都在思量着吕布的这一番话。
第５６８章：一枚金币的价值（）
“太尉，我们复仇的机会来了！”上次幸免于难的四个大粮商又聚集在前太尉赵谦的巨宅中了，他们熟门熟路地走进静室。赵谦正在看一本书，书的名字叫做太史公书，一听此言，他连忙小心翼翼地把手中的那一捆书籍放在榻上的藤箱中，看样子竟是十分珍爱。
“太尉，别来无恙乎？数日不见，你怎么读起书来了？咦？太史公书？这是什么鸟东西，竟然还是木简版的？”一个素日里与赵谦极熟的大粮商惊诧地问道。“这就是你们不学无术了，这一部太史公书是一百三十卷的全本，与外面流行的一百二十卷版本不同。这部书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搞到手的，据说是传自太史公的外孙杨恽。”
“好了，说出来你们也不懂，就直说吧，有什么机会可以复仇了？你们慢慢讲，我便慢慢听！来人，整治一桌席面来，让我与诸君共饮！”赵谦谦和地笑着，一边让座儿，一边吩咐家厨整治席面。赵太尉是个美食家，府中的席面做得又精致味道儿又好，色香味儿俱全，称得上长安城内第一私房菜。一听这话儿，四位大粮商都咧开大嘴笑了。
“恭敬不如从命！我还带了三坛上好的西域葡萄酒，正好与诸君痛饮。”一个身材矍铄的老者笑道。“巧了！我也带了一对儿发好了的熊掌，正好用来佐酒，难得的是新鲜熊掌。”一个矮胖子说道。“我带了京城塞上江南的烧鹅和风鸡。”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的大汉说道。
“哎呀呀！原来你们都图谋好了要来赵太尉家里痛饮一场的！幸好我早有准备，我带来了四架扇车！”最后一个尖嘴猴腮的粮商说道。只见他一挥手，从人们拿出四样小巧器械，放在静室四周，四个器械之间用水管儿相连。再在器械前面放上一大块儿冰。万事俱备，尖嘴猴腮献宝儿似得一拨动机关，只听得水声涔涔，凉风徐徐，整个房间立刻便凉爽起来了。
“好一个乞巧儿物件儿！是从何处得来的？”一见此物大收功效，尖嘴猴腮不由得心中大喜。“此物名叫扇车，以水利推动，形成风力，风吹在冰上，一会儿便满屋凉爽了！这东西只有东市中的灵骓镜店有售，倒也不贵，价值一金，我购了有五副，每个人都有的。”
这时，赵谦府中的府令带着家厨把酒菜都端上来了，全是精致的酒菜。众人不由得箸下如雨，大吃起来。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谦才停箸不食了。“诸君，你们说的那一句复仇的机会是什么意思？没头没脑儿的，我听得稀里糊涂，可否细细讲来？”
“唉！这事儿说来话长。”瘦高个儿满饮了一杯西域葡萄酒，用手擦了擦嘴角儿，这才徐徐讲来了。“今日常朝，定下了一件事儿，便是推行新币制，在肉好五铢钱和并州五铢钱之上，设立金、银、铜三种货币，一枚铜币兑换一百枚肉好五铢钱，一枚银币兑换十枚铜币，一枚金币兑换十枚银币。三种货币都是一两重，九成本色，一成儿合金。”
“哦！你原来说得是这件事儿，我未曾被免职之前，就听说了，这是康曼提和王隗鼓捣出来的把戏，说建立什么金本位制度，就是说所有货币和黄金挂钩儿。后来赵岐也搀和进来了，原定的比率是金银一比一百，银币和五铢是一比一千，两相比较，还是最后这个好。”
赵谦爱钱，平生交结的也都是富商大贾，于币制一道颇下了一番功夫儿，如今一听便明白了。“太尉，为何后面的法子好？”矮胖子有些疑惑了。“是这么一回事儿，两个法子，银币都是当一贯钱，也就是一千钱。银币之下有了当百钱的铜币，这便是极大的方便。”
赵谦两手一伸做了一个背口袋的动作。“譬如一贯钱，前一个法子，你得背上九百九十九文，后一个法子，便是一百蚊五铢和九枚铜币了，谁轻谁重，这个不用我说吧。”
“此言大善！我等商贾日后行商，便不用带那么多钱了。一车万贯，如今便只是一万枚金币了，足足少了十倍有余，实在是减轻了许多负担。便是这一条儿，便会有九成九的商贾举起双手赞成的！”疤脸大汉连声赞道，他的脸上满是兴奋，可见是真的高兴。
赵谦有筷子夹了一筷子韭黄，满饮了一大口酒，榨菜放下了筷子。“两个法子的最大区别在于金币的价值，第一个，一枚金币便值十金，第二个，是一金。若是你家中有黄金，是不是要去官家兑换？那又该如何兑换呢？我们来算一笔帐。”
“如今的一斤黄金，若是换成肉好五铢钱的话，能换八千到一万六，这要看在哪里换，我们就通扯算一万好了。按照第一个法子，一枚金币能换一百银币，也就是一百千，那就是是十万钱。若是一斤黄金呢？岂不是一百六十万钱？岂不是一夜之间涨了身价？”
“对呀！”“就是这般！”能做到家财万金的大粮商，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一听就明白了。“这个法子断断不可行！若是施行了，市面上的所有东西都会被抢得光光儿的！”尖嘴猴腮挥舞着手臂说道。“对呀！这就譬如你突然发了一笔大财，心里不踏实，总要都换成了田宅、牛马、奴仆等等，你才放心。就是这个道理儿。”赵谦笑着下了断语。
“我们再看第二个法子，一枚金币等于是一万钱，一斤十六两，一斤黄金便是十六万钱。咋看起来，是每个人都得了大利。可是仔细一想，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寻常百姓，家中有黄金的极少，便是中产之家，十金便是富翁了。家中有黄金的，便是你我这些人，或是富商大贾，或是世代贵胄。你家中的财富突然多了十六倍，天下有那样儿的好事儿吗？”
“是极是极！赵太尉所言甚是！”瘦高个儿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纸，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才一条条地念了起来。“其一，用五铢钱兑换金币、银币是没有汇水儿的，而且随时可兑。若是用黄金白银兑换金币银币，就有汇水儿了，兑换的越多，汇水儿也越高。”
“大致是，十金之内，不收汇水儿，十金之上一直到万金，便是逢百取五到逢百取三十，这取的是金币、银币。数额巨大的，还不能立刻兑换出来，须得给官家两日时间，才能兑换出来。他这个意思我看明白了，就是一个人一次只能兑换十金，也就是一百六十枚金币。超过十金就不合算了，汇水儿太多，商贾们肯定不愿意。”
“这里面还有一条儿，给富商大贾们留了个后门儿。只要富商大贾们签署一纸文书，言明自己是用于正常的商业用途，便可以一日之内兑换一万斤黄金，也就是十六万枚金币。若是被官府查出没有用于正常商业用途，罚没全部财产，全家挞刑，流一千里。这里有十六项，都是用来说明什么事正常商业用途，什么不是。大概是买卖东西是，以钱生钱不是。”
“还有，便是将商人从贱业中除名，优礼商人，士农工商同列，不分先后。商人的子弟也可以考秀才，也可以入国子监读书，也可以征辟为官，甚至也可以封侯！若是为国家作出了重大贡献，便是万户侯也封得！原任水衡都尉，现任西域都护府都护康曼提便是榜样，他便是因为打通了从大汉到大秦的商路，被大司马上奏朝廷封了万户侯。”
说到这里，瘦高个儿激动地满脸通红，挥舞着双手，吐沫星子几乎溅了赵谦一脸。“哈哈哈哈！既然有如此多的好处，你们莫不如去捐上些黄金，换个亭侯做做，为何还要一门儿心思复仇呢？这有些前后不搭调儿吧。”赵谦满脸微笑，云淡风轻地说道。
“嘿嘿！不瞒赵太尉，咱们四个都是商人，上一次损失了一大笔，这不是想着赚回来吗？”瘦高个儿嘿嘿地笑着说道。“可不是！封侯归封侯，赚钱归赚钱，两码事儿嘛！”刀疤脸也大声说道。“若是拿了赚的钱去捐给官府，那是最好！哈哈哈哈哈！”尖嘴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