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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最后一阶石级,安文夕手里的火折子终于灭了,无边地黑暗悄无声息的将她淹没,她贴着石壁摸索着前进,掌心处传来湿滑的触感,像极了浓稠的鲜血,令她头皮一阵发麻。
她不知走了多久,湿滑的触感渐渐消失。突然,一丝光亮照亮了她的双眼,广阔的空间里安放着一具冰棺,心中的好奇驱使着她走上前去。
“啊!”她惊得跌倒在地,不敢再去看冰棺里的女子。
女子一袭白衣,静静地躺在冰棺里。双目微凸,像是看到了极其可怕的事物一般,黛眉整个拧了起来,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痛
苦。
而她的胸口处血红一片,胸前有一巴掌大的血窟窿,极其狰狞可怖,原本在那里的心脏却不见了!所有动脉被齐根扯断,看这伤口,像是被人活活掏了心脏!殷红的血液染红了女子的白衣,女子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因为痛苦而紧紧握了起来。
这个人安文夕认得——她是江向晚!
据说她和北宫喆青梅竹马,在北宫喆来安为质之前,是唯一一个和他亲近的女子,陪着他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北襄皇子一直走到权利的顶峰。
她记得曾经拿着江向晚的画像问他是谁,却被他一把抢了画像,小心翼翼的收好,她知道,江向晚是他藏在心底的女子。
“怕么?”一道清冽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安文夕回头,看到脸色如冰的北宫喆一步步朝她走来。
“朕记得,你怕血。”北宫喆将她从地上揽起,紧紧禁锢着她的腰,拉着她来到冰棺边上,强迫她盯着江向晚胸口的血窟窿。
“活活被人掏了心,就是死了也是痛苦的。”阴冷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边,安文夕浑身一颤,拼命的在北宫喆怀里挣扎着。
“你看,她的眼睛。”北宫喆放在她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她死不瞑目!”
“北宫喆,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难道你都忘记了么?”北宫喆大力的甩开她,“是你,是你残忍的掏了她的心!”
北宫喆一步步将她逼近死角,居高临下的锁着她,歇斯底里吼道:“你怕血,却徒手掏了她的心,你说你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我,为何你和他踏马而来,对我说你的身心都交给了他?”
“不,我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掏她的心!”安文夕背后靠着冰凉的石壁,一阵阵发寒。
“你没有?”北宫喆钳住安文夕的胳膊,将她扯到冰棺前,怒道:“你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最后的映像是你!”
放大的瞳孔里映出一张无比熟悉的小脸,冷若冰霜的脸上布满了凌冽的杀气。刺目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右手,在她手里,是一颗似乎还在跳动着的心脏。眼里的她,无比陌生。
安文夕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往后跌去,“不,那不是我,不是我!”
“朕——亲眼所见!”北宫喆狠狠捏着她的下巴,幽深的眸子紧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窥探她的心。
“我说了不是我!”安文夕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北宫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望着她踉跄的脚步,北宫喆眸光深沉,双手慢慢覆上冰棺。
“皇上,公主她说不记得,也许她真的被人操控了。”青玄观察着北宫喆的脸色,小心说道。
北宫喆静静的看着江向晚,半晌道:“可是,毕竟是她亲手杀了晚儿。”
安文夕摸索着从密室里出去,后脊上冷汗直冒,背上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欢凉看到安文夕一脸惊悚、狼狈不堪的从密室里出来,惊呼道:“公主,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安文夕强自镇定下来道:“欢凉,那日我让花姑姑查的半年前七里长桥的事情如何了?”
欢凉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查到,有人刻意抹去了这件事。”
安文夕突然抬眸看向欢凉,“欢凉,在七里长桥我掏了江向晚的心。”惊恐渐渐从她脸上褪去,这一句,倒像是在叙述一件平常的事。
“什么?公主掏了她的心,怎么可能?”公主自幼怕血,更别说用这样阴毒的方式挖了别人的心脏。
“这,好像是事实。”安文夕黛眉轻拢,“到底是谁控制了我?”
“控制?欢凉只知道南昭有种秘术称作傀儡术,受控之人如傀儡一般没有思想,也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
安文夕闻言眉头深蹙,“欢凉,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回凤青轩!”她用帕子将手上的湿滑擦掉。
室内缭绕着淡淡的龙涎香,雕龙髹漆屏风后的明黄锦被被拉得分外齐整,雕花书架上面的书也整整齐齐的堆放着,香几上的青盏放在原处,这一切和以前没有变化,就好像那个女人从未来过一般。偌大的宫殿,竟找不着半点她的气息。
北宫喆端起青盏抿了一口,茶水又冷又涩,果然人去茶凉。
“来人,将那个女人给朕带回来!”手里的青盏应声而碎。
第三十五章 守宫砂()
没有胭脂醉的凤青轩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花厅一片歌舞升平,香烟缭绕中舞女腰肢轻软,娇媚勾人,歌声如鹂,尽显香艳之色。仿佛胭脂醉从未出现过一般,人们似乎已经忘却那个女子所带来的震撼询。
安文夕还未痊愈的手仍包着一层纱布,她的手里紧紧攥着纸团,紧抿的嘴角看不出她的情绪,秋水剪瞳里慢慢掠过一丝苦涩。花姑姑忐忑的立在她的身旁,久久不敢开口。
片刻,安文夕复又将那纸团展开,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这是晟哥哥给她的信。
入宫,取得北宫喆的恩宠,报仇,复国,这几个字眼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公主……”花姑姑吞吐道,“这是世子从南昭带来的,让你给北宫喆用。”
安文夕接过花姑姑手里的青釉瓷瓶,“这件事我再考虑考虑吧,晟哥哥何时离开南昭?霰”
“世子也没有说。”
安文夕点点头,“让无涯和秋水去协助晟哥哥,让他们查一查南昭的傀儡术。”
“傀儡术?”花姑姑沉思道,“那可是南昭极其阴邪之术,且只有南昭才有。”
“正是因为只有南昭有,在这里遇到傀儡术才奇怪。”
“公主怀疑在七里长桥有人对公主用了傀儡术?”花姑姑惊呼。
安文夕点点头,“对了,那个白衣姑姑呢?”
花姑姑一滞,说道:“好像上午的时候还在,下午就不见了,公主要找她么?”
“算了,随她去吧。”安文夕随意的摆摆手,宫里的那个老妖婆走了,她想必是回宫去了,不知她为何那么怕那个老妖婆。
“公主,玉公子来了。”欢凉进来道。
“这玉公子每晚都来,就只为见公主一面。”花姑姑道。
“让他在我的香阁等我,我一会就过去。”
男子临窗而坐,明亮的灯光勾勒出男子妖冶的侧脸,手里的毛笔像是在勾勒着什么,一身邪魅气质尽在举手投足之间。面前青瓷小盏冒着热气,姿态慵懒又从容。听到脚步声,放下手里的笔,朝她看来。
“来了。”这一句像是问候相识多年的朋友一般。
安文夕走过去,坐到她的对面,“让你久等了。”
玉公子淡淡瞥了眼安文夕缠着纱布的双手,没有问发生了何事,亦没有问这些天她去了哪里,他嘴角噙着的温温浅笑令安文夕心里蓦地一暖。
“看看,如何?”玉公子将手下的宣纸递给她。
画上的女子红衣翩翩,衣袂飘摇,额头上那朵火红的曼珠沙华开的如火如荼,迷离的眼神醉人魂魄,翩然一笑,妩媚多姿。
三分媚,七分醉,简直连神韵都画了出来。
这是第一次登台时的她。
“很像。”若不是将这一幕深深印在了脑子里,又怎会画的如此栩栩如生?
“我喜欢跳舞时的你,胭脂。”玉公子凤眸灼灼,拉住安文夕的手,待她反应过来,手腕上便多了只碧玉镯子,晶莹通透,手腕上淡淡的沁着凉意。
“玉公子,你……”安文夕欲退下镯子,却被玉公子将手握在了手里,“收下,第一次送你玄冰骨扇你退了回来,这次的手镯还想退回来么?”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层层纱布一点点传到她的掌心,这一股暖意从掌心处一直蔓延到心里,安文夕的脸颊微微烫了起来。
这,送镯子……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安文夕又怎会不知,可是如今的她有什么勇气去爱别人?
“胭脂……”玉公子渐渐靠近安文夕,一把将她带进怀里,淡淡的草药香令安文夕身子一颤,慌忙从他怀里逃了出来。
“砰——”
一道凌冽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门口的北宫喆黑衣墨染,双眸冰冷阴鸷,盛满了怒气,嘴角抿起刚毅的线条,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寒气更加逼人。
玉公子嘴角的妖邪不减,放在安文夕腰间的手似乎收的更紧,姿态雍容,挑眉睥着来人。
“你就这么急不可待的来这里和人幽会?”一开口,寒意森森。
玉公子将安文夕护在身后,“这位公子私闯别人的房间不觉得没有礼貌么?”
安文夕小巧的依偎在男人的身侧,杏眸盯着他,沁出丝丝厌恶,北宫喆胸口蓦地一痛,长臂微勾,欲一把将安文夕揽过来,腰间却横亘了一把玄冰骨扇,冰冷的寒意没入他的体内。
右手握住腰间的玄冰骨扇,手腕翻转,寒气沁入骨髓,凌厉的掌风扫向对面的男人,长臂同时将安文夕紧紧禁锢在了怀里,所有动作皆在一息之间。
北宫喆右手已经淋漓一片,血液顺着指尖滴落,粗鲁的将安文夕手腕的碧玉手镯退了下来,扔给玉公子。
“我大夏不缺这些东西!”眼神高傲冰冷。
“北宫喆,你放开……”安文夕还没来得及挣扎,肩胛处的酥麻让她身体突然僵硬,未喊出的话也全部淹没在嗓子里。
男子脸色如霜,阴戾的眼风无声地昭示了他此刻的愤怒。搂紧女子的纤腰,跃身出了凤青轩。
待他们走后,玉公子才吐出了胸口压抑的一口淤血,脸色顿时苍白如纸。
夜影从他身后闪身进来,“殿下,您身上本就有伤,刚才为何不躲呢?”捡起地上的手镯,脸色大惊,“殿下,您疯了,这可是您要送给月小姐的定情信物,怎么能给安文夕呢?”
“这手镯只有她才有资格拥有。”玉公子擦掉嘴角的血迹。
夜影不由得暗暗叫苦,明明是打算利用安文夕牵制北宫喆,这殿下怎么将自己给搭进去了。脑子里那张妩媚的脸一闪而过,他低低斥道,“真是祸水啊,祸水。”
“北宫喆御驾亲征期间,本宫要带她走!”玉公子眼神决绝。
“殿下,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夜影叹道,“如今已经确定安文夕在北宫喆心里的分量,接下来要让安文夕成为北宫喆的宠妃……”
“本宫后悔了。”玉公子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琼华殿,璀璨如昼,年轻的帝王一脸阴鸷,冷冽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怀里抱着一个小巧的女子,看不清面容。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殷红的血迹。
北宫喆脸色铁青,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