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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勃真的害怕了。
周勃害怕得不是没道理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想当初,刘邦诛杀韩信,彭越及英布的几幕依然历历在目。有前车之鉴,他就不能不保证刘恒没有对他痛下杀心。况且,这是一个特殊的年头,狼会变成羊,羊也会变成狼;两者之间的位置调换,犹如强悍之周勃和仁厚之刘恒,只须一夜之功夫,角色全变了样。
话说回来,周勃固然可怜,刘恒所做亦无可厚非。在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只要是对君主持居功自傲的人,都是一个大忌。军事思想兼四肢发达的周勃,亏就亏在不好读书。如果他有陈平或者是陆贾一半的求学之力,那么他有可能读到《老子》的一段经典政治劝教: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
可惜啊可惜,周勃活了大半辈子,缺的就是陈平和陆贾那般入得其中,超脱其外的魄力!据《史记》描述,当周勃扶刘恒当上皇帝后,周勃每次罢朝后,总是意气飞扬地离开,连刘恒对他都不得不毕恭毕敬,目送离殿。
其实从那一刻起,周勃就为自己挖了一个跌倒的大坑!
周勃有所不知,当他在刘恒面前表现出一幅趾高气扬之态时,有人已经将这一切理解为不祥之兆!发现此兆的人有两个人,一个留名,一个无名。留名的郎中袁盎,无名之辈则是周勃属下一门客。
袁盎,楚人也。他父亲早年曾与强盗为伍,可谓是匪徒后代。刘邦还曾经流氓过呢,强盗算什么东西。所以说,袁盎父亲这个人格劣点,并没有给他留下后遗症,更不防碍他的仕途。他的工作经历基本如下:先是在吕禄门下当舍人;后吕禄倒台,又托哥哥袁哙的福跳槽到刘恒门下当郎中。郎中,就是皇帝身边的侍从官,经常跟随出入的那种。
袁盎的崛起,至少有一部分是由周勃造就的。袁盎逮到周勃这个致命的政治毛病后,立即就对刘恒进了一言。当然,要想在领导面前表现,肯定是精心准备的滔滔之言。袁盎的策论当然很长,不过意思大约如下:诛杀吕氏时,周勃身为太尉,他不过是做他应该做的份内之事,皇上您凭什么对他那么谦虚礼让呢?
袁盎一语挑醒了积于心头的郁结。袁盎所说没错啊,做好太尉是你周勃份内之事,当好皇帝也是我刘恒理当之事,凭什么就我对你那么好,你还那样不知所让呢?于是,刘恒恍然大悟,立即找回皇帝应有的自信,从此换了一幅铁面脸接见周勃。
这下子,轮到周勃畏惧了。然而,当他了解刘恒的态度对他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竟然是因为袁盎一张嘴后,不禁大发雷霆。教周勃怎么不暴跳呢,袁盎之前就是吕禄的舍人,周勃完全可以把他拉到黑名单,一锅端了去。可偏偏是周勃和袁哙的关系很铁,不但放过袁盎一马,反而让他窜升到刘恒皇帝身边。
让你到刘皇帝那里,是让你多灭火,少煸风;好啊,现在倒反过来了,好话不说,坏语尽出。这摆明就是过河拆桥嘛。于是,周勃公开骂袁盎:“好你个袁盎,帮了你不说,竟然还好意思在皇帝面前损我!”
言语之中,不见周勃威胁之辞。但是,常人都能想到,如果袁盎会做人的话,应该跑来向周勃赔礼道歉。可是周勃左等右等,就是没看到袁盎登门谢罪,连个影儿都没有。
看来,袁盎如果不是翅膀硬了,拉开就是条不怕死的汉子!
其实,袁盎对周勃采取三不政策,即不登门,不道歉,不招呼,完全是发自正当理由。不要说袁盎,就是周勃的门客也认为骄君真不是长久之计。有一天,有个见识卓越的门客也对周勃敲起了一个警钟:你做你应该做的事,已经够了;你得到应该拥有的,已经多了;如果你再不懂退让,那就麻烦了!
这就叫反求诸已。周勃这才明白过来,袁盎的话没有错,只是错了方式,没有把这翻话说给他听。周勃只好立即采取补救措施,以右丞相让给陈平。后来,陈平薨,他才接右丞相的班。可是好景不长,才复职右丞相一年,刘恒就说出了以上那句让周勃伤心之话,让他舍小家为公家退休当模范!
然而,当周勃回到封侯之地的一年后,发现事情甚是个悬:他封侯所在地的郡守和县尉经常光顾他家。当地政府这种行动,说好听是去拜望探望周丞相;说不好听则是,监控周勃!这下子,周勃的心就高高有悬了起来。
政治嗅觉告诉周勃,这将是一场冲动的惩罚!
是的,周勃感觉没错。刘恒就是想封杀周勃的锐气,让你知道,这个天下是刘氏的,想吃得香睡得甜,还是听皇帝的。本来就是嘛,居功就可以了,还骄傲个什么呀。用刘邦的话说,功狗永远是功狗,它只永远受功人驱使,这是不可更改的本质。
有必要交待一下,周勃的封国为绛县(今山西省侯马市东),食邑八千一百八十户,号绛侯。这是当初刘邦封给他的,再加上刘恒后来封的,他也算是个实在的万户侯了。刘恒要告诉周勃的第一个就是,你的地盘,未必是你做主。所以,当地的郡守及都尉才三天两次,有事没事到晃到他家里做家监视。
周勃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些郡守和都尉们来者不善。当时监视周勃的是河东郡守季布,就是当年追得刘邦跑得没命的那条汉子,韩信的故知。对于季布爱到周府上窜门的这个毛病,换成是张良,或者是以一阵烟雾报之;换成陈平,或是一身病推辞;换成是陆贾,或许不但敞开大门,还会跟着你的马儿反窜其门海吃海喝。
然而,让人跌破眼镜的周勃,竟然采取以下待客之术:披甲而待;令家丁持兵器而侍之。
如果非要找一个中肯的批评,只能说,周勃这是找死。再换句话说,他摆明就是脑袋进水。刘恒是仁君,那是没错的,但是仁君不等于不杀人。像刘恒这种人,静如处子;动如猛虎。真要惹到他了,杀你也是没商量的。
当然了,杀要是要找借口的。如果说刘恒要把你周勃从地球上抹去,那也要找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呀。对于杀人借口来说,吞云吐雾不行;装病卧床也不行;逍遥天下也不是;最可怕的就是见刀器!周勃这种披甲待客的动作,让人无不毛骨悚然。好呀你,我季布不过是来窜门的,你搞得这么紧张,是不是心里有鬼呀?这个鬼,莫非就是谋反?
于是,马上就人飞书报长安:周勃要造反了!
说话又笨,做事又容易犯傻,真的很难想象周勃这么多年来是怎么混过来的。此时此刻,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说你造反嘛,带兵总不比韩信吧。韩信当初都是想释放关在长安城的劳改犯一起才能造事的,你周勃这点家丁能成什么气侯?简直就是欠揍!说你不造反嘛,可是你整天疑神疑鬼的披着铁甲徘徊。
只能这样说,周勃病了,而且得的是严重的心理疾病。现在,刘恒就是想来当他的主治医生,病床已经替他铺好了,它就设在监狱。
把一个别人看来有病,而他自以为没病的人送进精神医院,我们可以想象其中的痛苦滋味。刘恒派人把周勃送进监狱后,周勃想申辩自己冤枉,可是一无陈平之流口才,更无陈平之谋略,唯有活活受罪。凡是进过监狱的人都知道,那是有区于天堂人间的地狱王国。不管你曾经多么显赫,到了狱卒那里,你不过是牢中之兽,甚至狗屎不如。
周勃现在就尝试到被狱警折磨的狗屎不如的生活。没办法了,只有使出绝招了。无论人间或是地狱,有一样东西尽管不是万能的,但是它能吃管喝,还能管用。这玩艺就是杀人不见血的纱票。为了免受身心伤害,周勃家人动用了千金来贿赂狱警,并且让狱警支招,怎么样才能让周勃渡过这个险关!
还好,收他钱财的狱吏还算是个厚道之人。只见他在记录案件的木简背后写下五个字:由公主作证!
公主,刘恒之女也;另外,她还是周勃的媳妇,即长子周胜之的老婆大人。周勃一看这几个字,猛拍脑袋。是啊,公主这么好的资源为什么不早点想到啊。家公造反与否,公主身在家中最为了解,让公主去说明情况,那不是一件简单明了的事吗?
一千金,买的就是一个堵死的窍门,值啊!
很奇怪的是,《史记》没有交代公主为周勃作证的半点细节,反而另外一个重要人物跳出来替周勃说情了。这个人物,从来没人敢蔑视其存在,她就是一直藏宫中默默无声地读黄老的薄太后。我认为,公主肯定是薄太后的掌上明珠,她不敢找刘恒说情,跑来找奶奶替他出面摆平了。
并且,地球人都知道,刘恒是个孝子,只要薄太后喊一声腰疼,他绝对不敢说腿疼。
果然,当薄太后闻听周勃被拘一事后,立即把刘恒召来。薄太后对刘恒的见面礼,首先是愤怒!这个表情贯彻到动作中,就是把头上毛巾摘下直接甩到刘恒脸上,然后一阵痛骂:“绛侯始诛诸吕,掌玉玺,将兵于北军,都没有造反。他现在居一小绛县,就想造反?”
薄太后没有把话骂绝,由此上前提条件可以推出她的潜台词:要么是你刘恒忘恩负义,非难绛侯;要么就是判断力缺失!当然了,无论刘恒属于哪条情况,都是值得她这个当妈的甩头巾的!
刘恒闭嘴不言,心里有苦不敢说。
我也知道此时周勃造反有悖常情啊,可是薄太后您知不知道,当初我站在台上送他离殿的痛苦滋味?我不过是想教训一下他,让他明白刘恒不可欺啊!我想,以上这话,是刘恒最想跟薄太后说的话。可是,他又不能说。实在是,有些话一开口,根本就是个错!
郁闷的刘恒无顾受了母亲一顿痛骂后,悻悻回宫。这时,又有一个人主动登门证明周勃无罪。刘恒瞪眼一看,此说情者,正是此前看周勃不顺眼的郎中袁盎!
当然了,袁盎可能是哥哥袁哙叫他来说情的。可问题是,刘恒对周勃的态度恶劣到连公主不敢亲自出面,甚至皇室其他成员也不敢哼声,这就更别提朝中那帮高级打工仔官僚了。不管怎么样,袁盎压力是很大的。他之所以能替周勃出手,没有一定的气度,那是相当难的。
在这一刻,刘恒终于举手表示善意,释放周勃,并且恢复被剥夺的爵邑。
当周勃走出监狱时,心情感慨万千。他首先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子带百军大军纵横天下,竟然还不如一个小小的狱吏威力大!转而,当他听说袁盎为他出了不少力,心情更是百感交集。同样,他喊出了审食其当初对朱建的那句肺腑之言:
好人啊!
四、淮南王刘长
让我们回头看看刘长。刘长突然干掉审食其后,一夜成名。不但汉臣怕他,皇室怕他,连薄太后对他也有几分忌惮。于是,当刘长满怀骄傲之情回到封国时,他得意了。
杀审食其不过是牛刀小试,让他更得意的事情还在后头。回到封国后,刘长做了以下几件事:首先,刘长自作主张在封国内制定及颁布法令。汉朝制度规定,王国只有行政权,没有立法权,也就是无权制定封国法令。刘长这就叫明知故犯,皮痒找打。可是,此事传到长安,刘恒曲意顺从了。
其次,刘长驱逐中央派遣的官吏,申请要求自己任命国相及部长级的二千石官员。汉朝制度又规定,国相及部长级官员,必须由中央任命,王国根本就无权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