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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为后-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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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翃听见耳畔嗡地响动:“万岁说的是、何人?”
  正嘉道:“你难道不知道吗?”
  这话意义难明。
  薛翃突然感觉到心悸:“小道怎么敢妄自揣测圣意。”
  “你太拘谨了,”正嘉笑道,“这有点不像你的性子了。”
  手指又有酸麻脱力感。薛翃缄默不语。
  正嘉道:“但是这份性子,却更像她了。”
  薛翃无法忍受:“她到底是谁?”
  “是端妃啊,”正嘉眉心微蹙,口吻透出几许惜悯,长叹说道:“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是端妃啊。”
  皇帝的声音,像是在巨大的钟磬内响起,有重重叠叠的回响,会把人的魂魄都寸寸击碎。
  恰好在这时候,外间郝宜入内,跪地道:“主子,江指挥使求见。”
  正嘉察觉薛翃的手指暂离,还以为她是要避嫌退后,便道:“不关你的事,你继续,不要停。是朕传他来的。”

第26章 

  薛翃的异样; 当然不是因为江恒的进殿朝见,相反的是,她几乎没有发现江恒的到来。
  果然皇帝所说的那个“乘风化鹤”而去的人; 是昔日的薛端妃。
  只可惜; 薛翃并没有化鹤那样的自在简单。
  在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冲动,让薛翃很想大声地告诉正嘉:薛端妃没有化鹤; 也没有乘风而去; 她曾经遭受过酷刑,如今尚且担负着污名,她……如今就在皇帝的面前!
  那念头像是海潮澎湃,要将薛翃摧毁。
  但是薛翃却又清楚的知道——不能说。
  趁着皇帝安抚的瞬间; 薛翃收手; 装作将十指浸没水中的样子; 平复心中的澎湃巨浪。
  要揉散积郁在头顶的寒邪,需要冷水的镇压之力; 新打的井水在龙洗之中格外冰冷刺骨。
  薛翃的手指几乎都失去了感觉。
  在她重新抬手的瞬间; 江恒自殿外入内,跪倒在正嘉跟前。
  正嘉仍是斜靠在龙椅上; 姿态甚是放松。
  他抬眼看向江恒; 吩咐:“郝益; 把张贵人的血书给江指挥使过目。”
  旁边郝益上前; 取了旁边紫檀木茶几上的血书; 捧到江恒跟前儿:“江指挥使?”
  江恒伸手接了过来; 从头到尾飞快地看了一遍。
  期间,薛翃暗暗抬眸看了他一眼,见江恒脸色冷肃,这越发让她好奇,血书上到底写的什么,为什么会让正嘉失态发怒到先前那种地步。
  江恒看完了血书,低头道:“微臣来之前,去终康宫看了一眼,张贵人的确是自缢身亡。”
  正嘉道:“你很仔细,所以朕才叫你来。血书你看过了,你告诉朕,这真是出自张贵人之手吗?”
  “贵人的笔迹微臣并没有见过,还要进一步对比。”
  “说的对,不能立刻下定论,”正嘉嘴角流露一丝讥诮,“朕才处罚了雪台宫,张贵人后脚就自缢……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她在上面所写的这些,假如是真的……”
  皇帝并没有说下去,但殿内的气氛却凝滞的叫人喘不过气。
  江恒狐疑问道:“听说皇上已经命田公公去料理此事。”
  正嘉微微闭着双眼,道:“田丰一个人去查,朕不放心,你去仔细盯着,看看这件事是不是有人指使,以及这血书上所写经过的真伪。”
  江恒道:“微臣明白了。”
  正嘉道:“另外,昨儿镇抚司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江恒正欲告退,突然听皇帝问了这句,低头道:“是一件小事,皇上不必担忧。”
  “小事?”正嘉冷笑:“俞莲臣的同党想要劫狱,这就是你口中的小事吗?”
  有一瞬间,江恒想抬头看看在正嘉身边那人是什么神情。
  江恒压低了头:“其实微臣早有所察觉,已经命人暗中防范,可也着实没想到那乱贼竟如此大胆,只是昨日乱贼已经身死,镇抚司也再度加强了警备,一定不会再生出类似的事。”
  正嘉说道:“既然你早就察觉,昨日进宫为何不向朕禀明?”
  江恒面不改色:“因为微臣觉着这种琐碎之事,不必再让皇上烦心。”
  “哼。”正嘉冷笑,正要开口,突然察觉薛翃的手劲变轻了很多,不禁转头:“怎么了?”
  薛翃已经撤手,垂眸轻声道:“万岁同江指挥使所说的这些话,本该让小道先行回避。”
  正嘉道:“你不是外人,也非多口舌之人,何必在意。”
  薛翃面无表情,冷道:“我先前才得罪了雪台宫的康妃娘娘,如今冷宫里的妃嫔自缢,也同康妃娘娘有关,当然跟小道也脱不了关系。另外镇抚司俞莲臣一事,源头多少也跟我有些关联。”
  正嘉微微一笑:“你倒是多心。”
  薛翃摇头:“并非多心,皇上若是有疑小道的意思,所以有意让我在此旁听用以警示,请恕小道自行告退。”
  正嘉愣怔,薛翃已经不等他的回答,自顾自后退两步,转身往外。
  皇帝瞪着她的背影:“和玉!”
  薛翃置若罔闻,衣袂飘飘,从江恒身旁经过,扬长而去。
  这还是正嘉有生以来第一次,给人“打脸”似的撂了挑子。
  皇帝本是懒散歪坐的样子,此刻却蓦地从龙椅上坐直身子,直直地看着她离开的门口。
  简直不敢置信。
  “真是……”皇帝眼神暗沉,磨了磨牙,好像要发狠说出一句什么。
  江恒跪在地上,原本在薛翃出声冒犯,撇下正嘉的时候,他心头也替她捏了一把汗。
  只是想不到皇帝居然“毫无办法”,眼睁睁看着薛翃去了。
  江恒心念急转,故意皱眉,震惊而不悦地说道:“皇上,这和玉实在太过放肆了,竟然敢如此冒犯皇上,微臣把她带回来。”
  正嘉默默地看了他一眼。
  这尴尬的一幕,偏偏给别人目睹了,换作平时,皇帝只怕立刻要迁怒。
  但是看着江恒作势起身,皇帝却反而淡然说道:“不许去。”
  江恒疑惑地看向皇帝:“听说她正给皇上诊治头疾,就这样撒手走人,如何了得?”
  “怎么了不得,”正嘉心中那一股狠劲儿,此刻变成了释然的一声轻笑:“你们懂什么,她若不如此,就不是和玉了。”
  江恒道:“可是……”
  “也是朕失了算计。只不过俞莲臣的事,的确是想说给她听的……”
  正嘉含笑停顿,又伸出手指点了点江恒:“总之不许你为难她,朕昨日跟她保证过,这宫内有朕给她撑着,她把天捅破了也无妨。”
  “皇上这样宠她,只怕越发纵坏了。”江恒悻悻的,满面不以为然。
  正嘉笑骂道:“不用你多嘴!朕还没追究你知情不报的罪呢。”
  江恒似想起来一样,忙跪地道:“微臣领罪。”
  但是给薛翃这样打岔,正嘉原本想要责罚的心意却已经淡了,他似笑非笑看着江恒道:“这次就算是你的疏忽,朕不会追究,以后可警醒些,没有下回了!”
  江恒暗中松了口气:“谢皇上开恩恕罪。”
  等江恒也随着离开,偌大的殿阁只剩下了正嘉一人,皇帝轻轻叹了口气。
  散开的头发随着轻微的动作,沿着光华的缎子龙袍滑到胸前。
  正嘉似乎能嗅到上头那令人贪恋的清新气息。
  正嘉挽起一股发丝,望着如墨的青丝在指间缠绕,变幻着姿态。
  “真是个……无法无天的小妮子。”皇帝嘴角带了一抹很浅的笑,喃喃低语。
  居然有种想让郝益立刻把她找回来的冲动。
  ***
  薛翃离开了养心殿,出甘泉宫。
  门口,小全子正跟一个甘泉宫的小太监在私语什么,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出来,一转头的功夫,薛翃已经走开五六步远,慌的小全子忙急急赶上。
  薛翃方才在殿内,倒不是任性妄为,而是只能如此。
  先前跟皇帝的相处,不自觉地竟然带出以前身为妃嫔时候的那种拘谨小意儿,正嘉那句“不是你的性子”,猛然提醒了薛翃。
  她现在是能够来去如风的和玉,不是被拘在殿阁之中,曲意逢迎伺候君王的薛端妃。
  而在皇帝跟江恒说起俞莲臣的时候,薛翃心里是有些慌的。
  同时她才知道江恒昨日果然隐瞒了这件事,如今皇帝要因此而责罚他。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薛翃选择撂手离开。
  这“任性”,发作的正是时候。
  一来正是和玉该有的性子,二来,有助于解开江恒之围,第三,却也是给她一个轻松抽身的机会。
  就算隔世为人,跟皇帝相处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张贵人自缢留血书一事,在所有人听来都会觉着震惊,并且会下意识地猜测张贵人的遗书都留的是什么。
  但皇帝在起初的震怒后,却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听他交代江恒的话,竟是怀疑张贵人是否真的是自缢,甚至连血书他也没有完全相信。
  那么,当初薛端妃行刺一事,在他心中会是怎么样的看法呢?
  方才还说张贵人可惜了,但现在,却又命江恒暗中严查。
  皇帝的性情比之前还要多变莫测。
  也许对皇帝而言,他对于薛翃的怀念只存在于口中。但如果是活生生的端妃在他面前,皇帝会是什么反应?视若鬼怪,然后,命人把她拉下去,再剐一次?
  薛翃不敢揣测,也不想揣测。
  她脚步匆匆地沿着宫墙而行,小全子追到身边:“仙长,怎么这样快就出来了?”
  见薛翃不答,又道:“先前看镇抚司的江指挥使也进内了,是不是为了终康宫那件事?皇上要怎么处罚雪台宫呢?”
  薛翃还没回答,就听轰隆隆一声响。
  今日是个阴天,这会儿头顶上也聚拢了好些阴云,一层层厚棉絮似的漂浮在空中。
  入冬了,居然还能打雷。
  小全子也正道:“稀罕,看这架势难道真的要下雨吗?”才嘀咕了这句,就见身侧有一个人正疾步而来。
  那人身形矫健,一身红色锦绣斑斓的缎服在阴天之中显得格外鲜亮打眼,不必仔细看就知道正是江指挥使。
  小全子急忙行礼,招呼声提醒了薛翃,她转过身,对上江恒冷冽如冰的目光。
  江恒道:“我有几句话同仙长说,你先回放鹿宫。”
  小全子当然知道他是个不能招惹的主儿,竟不敢跟他答话,更不敢多看一眼,只低着头称是。
  临去前才偷偷瞟一眼薛翃,幸而薛翃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小全子才放心大胆地去了。
  剩下江恒跟薛翃面面相觑,薛翃道:“皇帝责罚指挥使了吗?”
  江恒道:“仙长一走,皇上的心意都在仙长身上,也顾不得责罚我了。”
  薛翃道:“昨儿也是我失了分寸,不该向指挥使无理要求,不然指挥使也不会给皇上申饬。”
  “若不是我自愿的,别人岂能勉强。”江恒唇角一挑。
  两人目光浅浅交汇,薛翃转身继续往前而行:“我如此无礼,皇帝可大怒了?”
  江恒莞尔:“非但没有大怒,只怕更喜欢了几分。”
  薛翃噤声。
  江恒察言观色,说道:“虽知道仙长艺术高超,却想不到按摩的本领也是一流。”
  “怎么?”
  “我的肩头膝头,每当天阴下雨的时候就格外酸痛,不知可有法子医治?如果也能给按摩一番,那就最好不过了。”
  薛翃淡淡道:“这大概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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