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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都惊的怔住了,不知太后为何如此。
太后皱皱眉,厉声喝道:“为什么不点灯?黑漆漆的是要干什么!”
这会儿乃是大白天,太后竟突然说出这话,伺候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旁边的嬷嬷忙道:“娘娘,天还没黑呢,您、您怎么了?”
太后呆了呆,然后闭上双眼又睁开,可仍是什么也看不见,她举手揉了揉眼睛,好像不相信,反复几次,终于失声叫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哀家看不见了!”
正嘉在旁边目睹这情形,喝命太医:“太后是怎么了!”
太医本要请脉,只是太后受惊过甚,不容别人近身。直到听见皇帝的声音,才胡乱地转头乱扫,一边叫道:“皇帝,皇帝!”
正嘉只得上前,抬手将太后的手握住:“太后,朕在这里。”
颜太后一震,下意识地握紧了皇帝的手:“皇帝,哀家……哀家的眼睛怎么了?”
正嘉道:“太后不必着急,先让太医给您请脉。”
太后张皇:“哀家看不见了,不知道是谁在身边。”
正嘉道:“您不用惊慌,朕在这里,太后不会有事的。”
这会儿太医总算探手替太后诊过了,良久撒手,问太后道:“敢问娘娘觉着如何?”
太后略微镇定了些,道:“我觉着……一阵阵的眩晕,头好像重了百倍,又像是给人捶过一样,闷痛的很。”
太医闻言,后退磕头道:“皇上,按理说先前娘娘服了药后,那股交杂的风邪该化开了,所以娘娘才能醒来,但不知为何,此刻臣察觉娘娘体内另有一股寒毒,按照娘娘的症状说法,应该是这寒毒窜流上冲,导致头部的经络不畅,娘娘突然间目不能视物,只怕是这个原因。”
正嘉道:“什么寒毒?”
太医道:“这个臣便不得而知了,还要再细看才知道。”
于是正嘉便命太医院会诊,务必将太后的眼睛尽快治好。
而就在太后调养料理的时候,含章宫里,却也突然传出了消息,原来是庄妃娘娘也病倒了。
因为大家都忙着太后的事,太医院只分出一个太医前去查看。
宫内的妃嫔多数身体娇弱,何况如今是多事之秋,太医只当庄妃娘娘是小患而已,来至含章宫诊脉之后,才要开药方,突然间发现异样。
原来庄妃的病症,竟跟太后差不多,太医吃惊之下忙禀告院首,因为太后的前车之鉴,一时并没有如同为太后诊治般开方子。
这件事很快便禀奏了皇帝。
而后宫之中,太后虽醒却盲了双眼,至于庄妃,因为并没有服药,所以仍是昏迷之中。
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提议请和玉仙长来给太后和庄妃看诊。
庄妃人在昏迷之中无法抉择,太后却大发雷霆,骂道:“到底谁才是太医?这宫内几时又多出一个女太医来了,若是事事都要她来出面,那太医院养着你们这些闲人做什么?”
于是众人不敢当着太后的面儿多嘴。可从薛翃进宫,为宝鸾治病开始,太医院里的人便跟她熟络起来,自有些交情,虽不敢再对太后提起,暗中却悄悄地询问薛翃,看看能不能有些眉目。
先前若是有宫内的人生病,薛翃从来不肯推卸,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往往地药到病除,但是这一次,她却突然三缄其口。
给太医们催问的着急了,薛翃说道:“各位不是不知道‘望闻问切’的道理,照你们所说的症状,竟是极为微妙的,且那是太后跟庄妃娘娘的贵体,我实在不能只凭三言两语就做决断。”
刘太医道:“仙长向来跟含章宫的庄妃娘娘交好,怎么坐视不理?若是肯去含章宫一见,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太后的话我也听说过了,我虽然略通医术,但毕竟是越俎代庖,若是能治好,或许没什么,但如果有个差错,我的罪过自然就大了,”薛翃点头说道:“各位大人,别再为难我了。”
等众人都退了之后,宝鸾说道:“和玉,你真的不管庄妃娘娘了吗?”
薛翃道:“宝鸾怎么这么问?”
宝鸾道:“我只是觉着,如果庄妃娘娘不好了的话,她生的弟弟……就跟我和姐姐、还有去世的三妹妹他们当初那么可怜了。”
薛翃心头一震,抬手在宝鸾头上轻轻抚过,良久,薛翃才说道:“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薛翃却仍是没有去过永福宫或者含章宫,甚至在太后跟庄妃病倒后的第二天,薛翃向皇帝请旨,要带宝鸾公主出宫往城外的清虚观进香祝祷。
皇帝听了薛翃所说,问道:“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出宫?”
薛翃道:“宫内是非太多,最近我也心浮气躁,时常觉着眼前耳畔不净,去往道观里走一遭,或许能够耳聪目明些,也让灵台重新清明。”
正嘉道:“朕还想让你画几张符箓作为平安福呢,没想到你竟还要去拜神。”
薛翃笑道:“这就叫做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正嘉给她一句引得也苦笑了,旋即又哼了声:“听说太医们叫你去给太后跟庄妃看诊,你不肯?这是为什么?”
薛翃道:“治好了无功,治不好有罪,而且太后发话了不许我插手,我又何必上赶着呢。”
“这不是你一贯的脾气,若是当初才进宫时候的你,只怕早就去了含章宫了。”
“此一时,彼一时也。”
“是啊,”皇帝长叹了声:“既然你想去道观,那就去一趟吧,宝鸾也是可怜,从出生就没出过皇宫,正好儿你带她出去走走,只是有一件,早去早回,不得有违。”
薛翃谢恩。
从养心殿出来,一路往外,郑谷亲自陪她而行,且走且说:“您为什么选在这个时候出宫?”
薛翃道:“静静心,顺便避一避风头也是好的。”
郑谷微笑看她一眼道:“您是察觉了什么吗?”
“公公呢?”
郑谷揣着手,叹道:“自打皇上给薛家平反开始,太后就气不顺,郁结五内这会儿发作,也是有的。只是庄妃的病未免来的蹊跷,两个人是同样的症状,那就难说了。”
世间的病症千千万,但是在这后宫之内有两个人突然得了同样的病,若非是险恶的传染疾病,那么原因仿佛只有一个——中毒。
郑谷望着薛翃,薛翃当然也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公公当然知道,我之所以不插手这件事的原因。”
郑谷说道:“是。不沾手是好的。何况皇上也没有发话呢。”
薛翃点头,也微微一笑道:“公公最知道皇上的心,难道皇上是在怀疑我吗?”
如果是往常,这会儿正嘉只怕早吩咐了薛翃帮着看一看太后跟庄妃的病,但就算太医院的人向着皇帝说了此事,正嘉也并没有答应让薛翃看诊。
郑谷见她已经猜着了,便踌躇了会儿,才道:“其实皇上未必是怀疑您,只不过那是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自然是有些关心则乱的。”
薛翃笑了笑。
此时左右无人,只有入秋后的风,一阵赛一阵的冷。
两个人目光相对,郑谷道:“我该回去了,仙长这次出宫,可要多多留心。平安出去,顺利回来。”
薛翃见他要走,才道:“公公。”
郑谷回身,薛翃道:“我有一句话,想问公公……倘若这才太后的病好不了的话,皇上,会如何?”
郑谷一震,忙笑道:“仙长,这可不能玩笑。”
薛翃道:“毕竟病来如山倒,谁能说的准呢?公公最懂皇上的心意,不妨告诉我,若太后不治而亡,皇上会如何?或者说,皇上将怎么对我?”
郑谷生生地咽了口唾沫,然后笑道:“您可难住我了,一来这种事不好假如,二来,主子的心意如海深,我们做奴婢的哪里能揣测到万一?且若说了解主子的人,仙长又何必问别人,只怕没有人比您心里最清楚。”
薛翃一笑,转身去了。郑谷目送她的背影,终于转身拾级而上,进了养心殿内。
今日是个阴天,这殿内的光线也格外暗淡,虽然燃着灯,仍是令人觉着眼前不爽快,郑谷命小太监进内多点些灯火,自己看看时辰,上前拜见皇帝。
“主子,是时候进金丹了。”
正嘉坐在龙椅上,整个人一动不动,只有风吹动他的袍摆,跟垂落的长发,袖口。
郑谷抬眸看他一眼,不敢再出声,只是躬身站着。
良久,正嘉才说道:“她怎么说?”
郑谷闻言,便回答道:“无非是说……宫内杂乱,出外避避嫌之类的。”
“还说什么了,都说出来,”正嘉并不抬头,却仿佛能看穿一切,“她都说了什么,一句也不要隐瞒!”
郑谷心头凛然,他定了定神,终于把方才跟薛翃在殿外的对白都一一告知了皇帝。
正嘉沉沉地听着,在听到郑谷说“若太后不治而亡”的时候,嘴角猛然牵动:“她真这么说的?”
郑谷尽量用委婉的口吻回答道:“仙长只怕并没有别的意思,她也只是问问罢了。”
“她在试探你,也是在试探朕。”正嘉眉头紧蹙,幽幽地叹了声。
郑谷迟疑着,终于忍不住道:“皇上真的疑心……太后跟庄妃的病是仙长所为吗?”
皇帝不言语。
在皇帝身侧,博山炉内的烟气本来随着窗外的风而摇曳,在这会儿,却突然有些凌乱。
那是皇帝的呼吸突然加重了的缘故。
郑谷自然看了出来,本来在这时候他该识相地不再插嘴,但是……
郑谷低声道:“其实,这会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照奴婢的浅见,仙长不太可能像是做这种事的人。”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是博山炉内冒出的烟气,给风一吹就会散开,消失无踪。
但是对皇帝而言,这话却是钉子一样尖锐。
“她像是哪种人?”皇帝垂着头问,字字冷沉,掷地有声,“你能看出她是哪种人吗?现在,连朕也看不出来。”
郑谷深深低头。
皇帝又道:“朕明知道给薛家平反太后会不高兴,还是这么做了,过去的事了,朕本来不想麻烦的又翻出来,可为什么非要兴师动众,除了朕心里还惦记着端妃的那点好,就是为了她了。”
皇帝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像是做了好事却受了委屈的孩子,在为自己鸣不平。
郑谷咽了口唾沫:“是……皇上还特追封了端妃娘娘为纯愍皇后,宫内的人都在称赞皇上圣明呢。”
“宫内的人称赞有什么用,太后却更不高兴了。”皇帝说。
郑谷语塞。
“朕从来没有这么烦心过,为了她!”正嘉深深呼吸,阴阴沉沉的目光逡巡无措,又道:“但是朕、朕总觉着抓不住她,越来越猜不透她了。”
郑谷微微地有些震惊,他自然最清楚皇帝的为人,这是天底下最睿智英明,却又最薄情寡恩的君主,夫妻,子女,都打动不了他,唯有对太后还存着无可撼动的孝敬之心。
但是这份孝敬之心,却因为对一个女子的浓烈的喜欢,产生了一丝裂缝。
而皇帝此刻的情形,却很像是动了情的无措少年般,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郑谷恍惚失神的时候,皇帝道:“你可知道太医院这几天追查太后跟庄妃病倒的原因,查到了什么结果?”
这件事,皇帝交给了东厂的张相,联手慎刑司,并太医院一块儿细查,把太后跟庄妃这月余中每天的饮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