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夭夭细看那花钗果然与自己的不同,这才接了过来,起身坐到妆台前,秀竹按照原来的妆扮,给她梳了个一模一样的飞仙髻,将花钗原样插好。
她在镜中端详自己,与出门时没有两样,估计不会有人想到她这一趟经历了怎样的风险。
萧沉夜的大手落在她的肩上,握住了她纤巧的肩头。
夭夭的身子顿时绷紧了,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刚才那样缠着他,他竟然没有把自己一刀给斩了?要知道前面勾引诱惑他的女子,可全都是下场惨烈的!
他既然对自己手下留情,纵容自己对他又抱又摸,是不是意味着她在他心中是有几分不同的?
那他不会让自己进宫吧?!
感觉到手下的小身子紧张得厉害,萧沉夜轻笑一声,“你先回家,后面的事朕自有安排。”
听了他的话,夭夭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忐忑了。
安排?什么安排?
夭夭脑子里纷纷乱乱,可她绝对不敢对皇上说“我刚才只是利用你打发掉英王,我是不会入宫的”这样的话,再说皇上只是说有安排,也没说是让她入宫。也许她理解错了呢,也许他只是安排一下英王的事?
她不敢多言,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
罗季领了几个侍卫,亲自护送她的马车回了桃花老宅。夭夭明白皇上这样做的用意,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可皇上必然已经猜到她中药与英王有关,派金吾卫指挥使亲自护送,应该是防着英王来拦她的马车。
马车一拐进胡同,夭夭掀开车帘看了看,一眼就看见母亲和弟弟焦急地在门口打转,她这一趟时间有点久,天色都黑了,难怪母亲和弟弟会着急,想必弟弟在玄都院久等自己不回,才找到桃花老宅这边来的。
看到马车,陶锦熙小跑着迎了上来,见马车旁是金吾卫指挥使罗季,一颗不安的小心脏才妥帖了,姐姐是和皇上在一起,那应该没事的。
夭夭下了马车,江若婉也看清了马车旁的罗季,她自然认得这是金吾卫的指挥使,贴身护卫皇上的。江若婉颇为诧异看了看女儿,见她头上的海棠流苏花钗换了,身上樱粉色的褙子前襟也有些磨得厉害,心头猛地一跳。
那花钗是她亲自为女儿选的,别人看不出来,她却认得清楚。女儿出门的时候特意妆扮过,不是平时灰扑扑的模样,她心里还很是高兴。可此时那花钗竟然换了,显然宝贝女儿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皇上……
江若婉一颗心怦怦直跳,面上却是不显,端庄大方地褔了一礼,“罗大人怎么来了?”
罗季将夭夭送到大门,任务已经完成,按理可以直接走了。可他也看到了皇上对这位陶姑娘是如何不同,想必这位姑娘将来至少是四妃之一,对其家人他也不敢怠慢,尤其这位义母还是阁老夫人。他翻身下马,抱拳施礼道:“皇上命在下护送陶姑娘回府,既然陶姑娘安全到家,在下就不叨扰了。”
罗季带着手下离开,江若婉立刻拉住了夭夭的手,担忧地望着她,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夭夭摇头一笑,示意母亲自己没事,一手挽着母亲的胳膊,一手拉着陶锦熙,进了府门。
等回了自己的院子,夭夭在桌上写道自己是赴英王之约商议弥香阁之事,结果又偶遇了皇上,皇上看天色已晚,派罗季送了自己回来。
她这话能骗过陶锦熙,却不可能骗得过江若婉。
夭夭本来也没打算瞒着母亲,只是弟弟还小,不想让他担忧罢了。她摸了摸弟弟的小脑袋,让他回陶府去,自己要在桃花老宅这边歇一晚。
等陶锦熙走了,夭夭让屋里服侍的人都退下,这才抱着母亲的胳膊,樱花般的唇瓣一瘪,大大的杏眼里泪花打转,额头抵在母亲的胳膊上蹭了蹭。
江若婉一看她这样子就是在外面受了委屈,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将她抱在怀里,连声问道:“怎么了?谁欺负夭夭了?是皇上吗?”
夭夭摇摇头,“娘别担心,我没事。”她靠在母亲怀里,手指头沾了茶水,在桌上慢慢地把今天的事都写了一遍,“娘,我真没想到萧会廷他、他竟然如此龌龊!”
她显然是气得厉害,最后两个字铁画银钩龙飞凤舞,带着兵戈铁马之气。
江若婉的脸也白了,即是气得也是后怕,虽然女儿已经安然地回来了,可她只要想想当时险象环生的情形,身上就是一层冷汗。
她拉起夭夭的手,揭开衣袖看了看,胳膊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妥当。她爱怜地轻轻摸了摸,“疼不疼?”
夭夭摇了摇头,端木青给她上了药,应该有止疼的效果,伤口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那葛春茂——”江若婉试探着问道,她小心地看着夭夭的神色,女儿自幼娇养,别说杀人了,就是厨房里杀鸡她都不敢看,这一次肯定是吓坏了。
夭夭的脸色果然一白,她杀葛春茂的时候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此时回想起来却忍不住的一阵难受,想到那支桃花簪深深地扎在葛春茂喉咙里的样子,夭夭腹中翻涌,险些吐了出来。
江若婉连忙拍着她的后背,给她喂了几口水,轻声道:“死了就死了,夭夭别慌,既然遇到了皇上,后续应该不会有事的。只是英王……他既然看到了夭夭的桃花簪,闻到了通灵香,恐怕会生出疑心。”
……
果然,次日一早,夭夭还没有起床,萧会廷就找来了。
他先是去了陶府,知道夭夭昨晚是睡在桃花老宅,又找到隔壁来。
这里他来过无数次,上一次来是夭夭落水之后,那时他悲痛欲绝,本以为是他最难过的一次了,没想到这次来,更是痛彻心扉。
江若婉亲自来见他。
一想到他昨天那样对待自己的宝贝女儿,江若婉就恨不得一剑将他戳个窟窿。她表情淡漠,敷衍地褔了一礼,“英王大驾光临,民妇这寒舍恐怕招待不起。”
萧会廷一脸憔悴,他昨晚一刻都没能阖眼,反复地想着那桃花簪和通灵香,此时双目通红,下巴上的胡茬青黑一片。看着眼前他一直当作岳母来尊重的妇人,萧会廷羞愧地抬不起来,“您可是堂堂阁老夫人,怎么能称民妇呢。”
江若婉淡淡道:“马上就不是了,民妇前日已经和苏大人商量好了,明日就去户部和离。”
“什么?和离?!”萧会廷惊讶地看着江若婉。
江若婉点点头。
前日就已经商量好了和离,那岂不是苏梦雪来找他的时候,她和葛春茂的婚事已经解决了……萧会廷心头一凉,他究竟是错得多么离谱!
“我……我能见一见夭……陶姑娘吗?”
虽然他口中那个“夭夭”马上就咽了回去,江若婉还是听清楚了,她眉头轻皱,看来他果然是起了疑心。本来她还考虑着要不要让女儿重新嫁给英王,毕竟两人定亲三年又常常见面,也是有些感情的,英王府中也很是干净,既没有侧妃侍妾,也没有通房丫鬟。可经过昨天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我的义女啊,她昨天受了惊吓,身子又……她恐怕要修养几日,英王殿下有什么话,就跟民妇说好了。”
她的身子?萧会廷心如刀绞,昨天他追过去的时候,她正和皇上躺在一起,那时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中药后的迷茫和火热,显然皇上已经帮她解了药性。本来他还期盼着皇上是用药来解的,现在看来,恐怕她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
萧会廷恨不得时光倒流,拿把刀直接把昨天的自己给砍死。
“我有两个问题想问陶姑娘,夫人可否让我进去见陶姑娘一面?”无论如何,他总要弄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夭夭。
江若婉断然拒绝:“灼灼她身体不便,英王殿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好了,灼灼的事情我都知道。”
萧会廷迟疑片刻,问道:“我想知道,我送夭夭的桃花簪为何在陶姑娘那里?还有夭夭的通灵香并没有做多少,为何陶姑娘身上也有一枚?”
江若婉冷笑一声:“我的夭夭已经走了,灼灼与她是最亲密的好友,我收了灼灼做义女,也就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来看,夭夭所有的一切,我都给了灼灼,不仅是衣服首饰、所有香料,还包括夭夭研制出来的所有香方。”
所有香方?萧会廷心头一动。
夭夭说过,她所有的方子都是用特殊的方式记录的,别人就算找到了也看不懂。
江若婉又道:“英王殿下的问题我已经答了,我也有两个问题,希望殿下能给我解惑。”
“夫人请说。”
江若婉问道:“第一个问题,夭夭十二岁那年从假山跌落,英王殿下为何正好遇上?我想并非是殿下推了夭夭,为何要认下来?”
想起当年之事,萧会廷眼中闪过一丝柔情,“我来苏府是受皇上所托,那年皇上临时出京,让我照看苏府夭夭。”
说到这里,萧会廷遽然一惊。
彼时他尚是意气风发少年郎,皇上让他照看夭夭,他就直接来了苏府,想着见一见小姑娘,却从未想过皇上为何会关注一个小姑娘。难道那时皇上就已经看中了她?!难道他是从皇上手中将她抢走的?!
竟然是皇上托他照看夭夭?江若婉也很是诧异,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我……”萧会廷喉头像是塞满了棉花一般又干又涩,“夭夭受了重伤额头留疤,就像苏大人所说将来嫁人肯定会受影响,我受皇上所托照看夭夭,反正我也没有娶妻,也不在乎伤疤与否,当时就顺着苏大人的意思,与夭夭定了亲。”
原来他与夭夭定亲也只是因为受人所托。江若婉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夭夭落水那日,她托你寻来的博山炉,你为何要让苏梦雪的丫鬟来转交?你为何不亲自交给她?”
她其实更想问问,既然约了夭夭,为何他没有出现在湖心亭?但想来这应该是苏梦雪和苏照德的安排,不问也罢。再说,她现在还没有和苏照德和离,问得太明白恐怕会打草惊蛇。
“博山炉?”萧会廷想了想,“那博山炉是在夭夭落水的前两日送到苏府的,我亲自送过去的,本来也想亲手交给夭夭,可当时苏大人有要紧事要与我商议,正好夭夭身边的大丫鬟叫白芷的那个到外院来,我就交给她了。夫人为何说是通过苏梦雪的丫鬟转交的?夭夭跟我说过,我们之间来往的东西,不能通过别人的,尤其是苏梦雪。”
他分明是让白芷带回去给夭夭,怎么变成了苏梦雪的丫鬟转交?他分明是在夭夭落水前两日就把博山炉带到了苏府,为何苏夫人说是落水当日?
萧会廷心中疑窦丛生。他总觉得这博山炉恐怕和夭夭落水有大关联。
江若婉恍若大悟。
苏照德早就想杀夭夭,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临时起意,应该是早就想好了计划。苏照德、苏梦雪、白芷里应外合,生生坑害了自己的宝贝女儿。
“苏夫人,夭夭落水那日究竟是什么情况?”萧会廷越想越疑心。
江若婉瞥了他一眼,把府中人尽皆知的说辞告诉了他:“苏梦雪的丫鬟带了博山炉给夭夭,之后夭夭就带着白芷去了湖心亭,不知为何落了水,苏梦雪和白芷跳下去救她没能成功,夭夭……去了,过了几日,白芷染病也去了,那天落水的三个人,只有苏梦雪还活着。”
“可是那博山炉我前两日就已经让白芷给夭夭带过去了。”萧会廷总觉得这里面的事情没有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