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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外头年景不好,除了老王爷和太妃的院子里,以后家中各处的用度都减两层吧。”
桂月答应着退了出去,周宝珍起身往梢间里去,站在桌子旁替箫绍研墨。室内一时静悄悄的,只有窗外接连不断地雨声,周宝珍又记起今日同三公主会面的情形。
宜阳大长公主最近在京中四处走动,就是为了四皇子一家回京,还有回京之后的身份的问题。照理说先帝驾崩,新帝当三年无改父志,然而因为魏王谋反身死,事后查明四皇子当年确实是被冤枉的,作为皇帝如今唯一在世的成年兄弟,如论如何也是该得到优待。最近朝中很多大臣上书当迎四皇子回京,封为亲王并入朝领事。
萧绍一抬眼,就发现眼前满满一砚台墨汁子,而磨墨的人显然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手突然被人握住,周宝珍一惊下意识的朝萧绍看了一眼“表哥?”
萧绍将墨条从她手中拿下来,朝桌子上抬了抬下巴“你自己看看。”
周宝珍低头这才发现墨磨多了,当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萧绍我了她的手,朝她脸上看了看“今儿这事怎么了,像是有心事的样子,可是岳母那里有什么事?”
“没事”周宝珍摇了摇头”母亲已经好多了,对了表哥朝中对四皇子的事有定论了吗?”
“嗯”萧绍起身带着她往放铜盆的架子旁走,叫丫头添了温水这才将她沾了墨汁的手放进盆里轻轻揉搓起来,口里说到“差不多了,定了封号慎,不日慎亲王一家就该回京了。”
“慎”小心,当心。慎通“顺”又曰顺从,顺应,也不知慎亲王能不能明白这封号的含义,日后小心谨慎,安分度日。
又过了几日,朝廷果然颁明旨招慎亲王一家回京。有相熟的夫人来府里拜访,周宝珍知道宜阳大长公主对这个封号极不满意,甚至在许多场合公开说过表哥“坚子何敢”。
雨还在下,各地报灾的折子陆续送到京里,萧绍已经一连数天没有回家了。因为家里削减用度的事,金鱼娘有些不高兴,大张旗鼓的拿出私房钱让自家陪房上外头买东西,话里话外周宝珍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而拿其他几房人作筏子。
周宝珍对这些倒不是太在意,反正她也不敢闹到她跟前来。过了没两日倒是老王爷发话,说外头灾情严重,就连他和老王妃每日的用度都要往下减四层,又发话让府里开棚施粥。
自从王府的粥棚一开,京里其他人家很快便也跟着将粥棚开了起来,其中风头最劲的当属宜阳大长公主,慎亲王一家还没进京呢,这里以王府为名义的粥棚也挨着宜阳大长公主的开张了,听说慎亲王的长子每日都代表父亲,亲自在粥棚施粥。
周宝珍坐着马车往城外去转了一圈后,第二日便进宫见了太后。之后太后下旨招各家夫人小姐进宫,席间太后同皇帝两个带头从私库里捐了钱物出来,这样一来不管愿不愿意哪些夫人们都出了一回血。最后捐的最多的几人还得了太后手书的“积善之家”几个字,得了手书的夫人们不免喜气洋洋,那些没得的少不得后悔当时怎么就没多捐一个镯子或一只发钗呢。
因为洪水慎亲王一家被困在距京城三百里的地方,朝中本就为赈灾的事和慎亲王回京后到底去何处任职吵的不可开交。接到慎亲王让人送来的消息后,萧绍大笔一挥,让慎亲王不必急着进京,暂且留在当地替朝廷视察灾情,并处置救灾的相关事宜。
宜阳大长公主听闻此事后,在府中对萧绍破口大骂,说他“狼子野心,心怀叵测”,倒是二公主同三公主两人难得在此事上意见一致,劝大长公主说这倒也是个机会,做好了便于慎亲王收拢民心和声望,身上有了功劳回京后才好在朝中同萧绍抗衡,也免得他一家独大,忘了这个天下终究姓赵了。。
第258章
73_73573京城周边的流民越聚越多,已近十万之众,顺天府尹下令,将灾民阻在城外不得进城,然而这些人每天要吃要喝,城外物资匮乏,因而时有冲突发生。
就在这时慎亲王上书“某地决堤,洪水倒灌入城,城中水深一丈三尺有余,一夜之间城中所有房屋悉数被淹,百姓死伤过半,另有数万灾民流离失所。”
此消息一出举朝哗然,群臣纷纷上书,说此乃上天示警,要求皇帝下《罪己诏》以平上天之怒。
一时间流言四起,说当今皇上身怀有疾,德行不堪为一国之君,以至如今皇权旁落引得上天震怒,是以降灾祸于人间以示惩罚。灾民们每日衣食无着,这样的说法很快便得到了他们的信服与认同。流言甚嚣尘上,不过短短时日便已街知巷闻,京城上下众人私下议论纷纷,朝中人心动荡。
萧绍在前院同幕僚议事,最近朝中突然多了许多弹劾他的奏折,这些奏折如今都堆积在书房的案头。他随手拿起一份看了看,轻声念到“臣孤直罪臣,蒙天地恩,超擢不次。夙夜祗惧,思图报称,盖未有急于请诛贼臣者也。今有国贼萧绍,坏祖宗之成法,窃皇上之大权,结党营私,排除异己,以致朝纲败坏,灾祸连连——”
“哼”就听他一声冷笑,将手中的折子丢到桌上“这个梁直,当了两年御史,被人拿几句好话一唬弄,就真当自己是那犯颜直谏的忠臣了?”他背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口中说到“天下承平日久,朝中贪腐日重,每年拨下去修河堤的银子皆被人贪墨一空,河道年久失修,遇上如此大灾之年,照本王看人祸倒比天灾更甚。”
“这个梁直不过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人,不足为惧。只是老夫观这其中似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王爷不得不防啊。”楚先生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摸着唇上两撇胡须说到“当务之急,还当以稳定人心为要。”
“先生说的有理。”萧绍点了点头,对湛卢交代到“去,告诉应天府尹,本王给他三天时间,查清流言源头,三日后在午门给我狠狠的杀他几个,看以后谁还敢胡言乱语。”
湛卢得了吩咐躬身退了出去,萧绍继续说到“至于那些灾民,他们不是每日闲着闹事吗,那就给他们找点事干。从明日起招募青壮年修筑河堤和城防,每日管两顿饭,至于那些妇孺有能力的也可以去帮忙,条件同上。等这些人都有了饭吃,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残靠着粥厂的救济也就能活下去了。”
“王爷此计甚妙,百姓嘛只要有饭吃不饿肚子,也就闹不起来了。”众幕僚见王爷心中已有主意,纷纷出言夸赞到。
“那让皇上下《罪己诏》的事——”其中一个张姓幕僚犹豫着问到,其实若要稳定朝局,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先让他们闹,本王倒要看看,最后跳出来的都有谁。”萧绍心里想着先让你们闹,到时候好一个个收拾你们,皇帝登基才多久,亏得你们好意思将事情都推到他一个小孩子身上。
待幕僚们离开后,萧绍同承影吩咐“让人盯着这个梁直,看看他最近都同什么人来往。”
“她是个要强的,在信里未必肯同我说实话,你亲自去看看她过的如何,把这些东西带给她。我之前已经问过王爷了,他说皇庄地势高,这回倒是没淹水,可日子不好过那也是肯定的。”房中,周宝珍将事先准备好的吃食,衣物,药材还有银钱等物交给浅碧,让她亲自去城外的皇庄看看李宝珠母女过的如何。“还有,现在城外不太平,你出去同七星说让他给你多派些人,一路护送你去。”
“王妃,我这几年也常在外头走动,您就放心吧。”浅碧轻笑着答应了,又安慰周宝珍不必过于忧心“万般皆是命,如今这样能保住一条命已是不容易了。”
“王妃,五夫人来了。”兰萱从外头进来同周宝珍回禀到。
“还不快请进来。”周宝珍起身,扶着兰萱的手往外走,低声问到“你瞧着她脸色如何?”
“扑哧”兰萱笑了起来“要我王妃您啊就是好性儿,且不说别的,当就您是当嫂子的,五夫人也不该对您无礼。不过您放心,今日那位心情不错,还破天荒的称了奴婢一声兰萱姑娘呢——”
“如今父母在堂,自然是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再说我这也是看着五弟呢。”见丫头替自己抱不平,周宝珍少不得同她分说两句,这丫头也是个性烈的,免得以后万一冲撞了让五弟面上过不去。
“唉,满京城的人再想不着王妃您也不是事事顺心的。”兰萱叹了口气,人人都道王妃命好,丈夫公婆小姑子事事顺心,殊不知家里还有个淘气的妯娌呢。
“又说傻话,这世上又岂能有事事顺心之人,也不过就是放宽心,看开些罢了。”
说着两人来到堂上,还不待周宝珍开口,金玉娘便笑着站起身子迎了上来“见过二嫂,二嫂想是有什么喜事,今日气色好。”
“五弟妹说笑了,这样的时候又能有什么喜事。”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周宝珍暗自警惕,客气的招呼到“五弟妹快坐吧。”又吩咐丫头“还不快给五夫人上她惯喝的茶来。”
“把东西拿上来吧”金玉娘回身冲身边的丫头吩咐到,丫头上前蹲身将一个托盘呈到周宝珍身前。
“我娘家送来些上好的官燕,我想着二嫂虽不缺什么,可到底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还望二嫂不要嫌弃才好。”
金玉娘这话说的极客气,周宝珍示意桂月上前接过东西“如此我就多些二弟妹了,有什么好东西还都想着我。”
“看二嫂说的,都是一家人,彼此还客气些什么。”说着金玉娘端起小几上的杯子低头看了看,继而轻抿一口赞到“如今这个时候,也只有二嫂这里才能有这样的好东西了。”
“这原是昨日王爷让人拿进来的,我想着二弟妹爱喝这个,原想叫人给你送去的,偏当时有事混忘了。五弟妹今日来的正好,一会儿走的时候将这茶一并带回去吧。”说着她一笑,打趣到“正所谓有福之人不用忙,可见五弟妹你啊是个有福气的。”
”如此我倒也不同二嫂客气了。”说着金鱼娘叹了口气“在二嫂跟前,又有谁敢说自己有福气?自从皇伯父殡天,我们金家如今在这京城里又算的了什么,这才多久,那起子小人就开始作践起人来了。”说到这个金玉娘有些恨恨的“我那父亲想二嫂也听说过,最是个胆小怕事,贪图享受的主,如今就更是不能指望了。可恨我那大哥同父亲是一样的人,实是不必指望了,倒是我那二哥,从小精明强干,无奈却是个姨娘养的。如今朝廷正派人四处赈灾,所以我今日厚颜求到二嫂这里,还望二嫂能在二伯跟前替我那二哥说几句好话,也好让他为朝廷尽一份心力。”
说完这话金玉娘便拿两个眼睛看着她,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周宝珍心下犹豫,照理说朝廷如今正值用人之际,若是那金家二郎真是个可用的,倒也不是不能替他说话。只是如今她对那人全无了解,倒不好将事情一口答应下来,于是她沉吟片刻后开口说到“照理说朝廷里的事也不是咱们后宅妇人能插手的,只是就像弟妹所言,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又是一家子亲戚,这样吧人我推荐给王爷,然而能不能得到重用,可就全看令兄自己的了。”
金玉娘本还怕周宝珍不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