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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姑姑这几日被皇太后派来处理大小事体,一直忙得脚不沾地。
来哭嫁的都是花钱请来的,南妍县主原本想请杜云萝过来,可又怕此举让云华公主记恨杜云萝,便作罢了。
婚期虽紧,但迎亲那日也是风风光光的。
杜云萝自然没有去看,但听回家看望母亲弟弟的锦灵讲,街上都叫观礼的人挤得走不了路了,一抬抬的嫁妆送去瑞王府,装的都是宫里的东西,寻常人哪里见识过。
原本杜云萝以为她很难再见到南妍县主的面了,可第二日,太子妃请她进宫了。
杜云萝在慈宁宫外的花园里见到了南妍县主。
她是进宫来谢恩的。
南妍县主独自站在假山下,宫女们被打发得远远的,她就一个人站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杜云萝遥遥对着她行礼,南妍县主似是出神了,压根没有看见。
直到有宫女抬声提醒了,南妍县主才回过神来,笑道:“杜姑娘来了呀,陪我说说话吧。”
杜云萝缓步走到她身边。
南妍县主穿了条红色的石榴裙,上身高领袄子做工精细,白皙如玉的脖子露出一小截来,显得整个人如出水的芙蓉一般。
杜云萝眼尖,在南妍县主的脖颈上发现了一点红印,两世为人,杜云萝自然知道那是什么,南妍县主出门时应当是拿粉遮了的,只是那位置正巧在领子上方一点点,叫领子蹭了之后,就露出来了一些踪迹。
杜云萝很快移开了视线,南妍县主谨慎,自个儿品过味来,下意识地拿手挡了挡,脸颊飞霞。
两人都沉默了。
还是南妍县主先开了口:“还好你看到了,我等下再遮一遮,叫别人发现了,更麻烦。”
杜云萝一怔,南妍县主说的是“麻烦”,那这个“别人”定是指云华公主了。
“公主她还在恼你吗?”杜云萝压低了声音,问道。
南妍县主浅笑,却是涩涩的:“她不会恼我,她是讨厌我了。”
杜云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
南妍县主接着道:“我记得公主小时候,北方进贡了一套瓷娃娃,公主很喜欢,日日睡觉都不肯放手,后来韶媛进宫来,也喜欢瓷娃娃,皇后娘娘就把其中一个给她了。公主当时什么都没说,等皇后娘娘走了,就把剩下的瓷娃娃都砸了。”
杜云萝愕然看着南妍县主。
韶媛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杜云萝没有见过,只是听说那是个像善财童女一般可爱讨喜的小姑娘,她身子不好,皇后娘娘一直很疼她,没想到在六岁的时候染了一场风寒,夭折了。
南妍县主突然说起这段往事,并不仅仅只是回忆而已。
杜云萝听得懂。
南妍县主离开了云华公主,对公主来说,她就是缺了一个的瓷娃娃,既然不成套了,就毁了砸了,再不喜欢了。
十几年相伴,在公主眼中,南妍县主与一套好看的瓷娃娃没有什么区别。
“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定了婚期吗?”南妍县主偏过头来看着杜云萝,“那日世子给了我一只镯子,正巧公主看见了,转头就把镯子砸了。”
这倒是和杜云萝猜得差不多,既然婚事要定下,那就速战速决,免得公主再闹起来,皇太后即便是管教了,皇家颜面也丢了。
杜云萝抬眸看了眼站在远处的宫女们,问道:“县主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除了你,我不知道要跟谁说了。”南妍县主沉默良久,叹道,“杜姑娘,我前回就说过,其实,我们都一样。”
杜云萝瞪大了眼睛,她记得南妍县主说过这句话,可这话如今品来,似乎又不是那么一个味道了。
第172章 碎花
三月末尾,早已扫去了冬日严寒,虽还未到百花争艳时,但空气中的清新味道沁人心脾。
微风拂过,绽开的杏花随风而落。
有一片正巧落在了南妍县主的额头乌发上,使得她那张清丽温婉的容颜添了几分妖娆,如画龙点睛的一笔。
杜云萝的目光落在了那片花瓣上,她突然间想起了安冉县主。
“那日安冉县主出阁,我去观礼了,”杜云萝轻轻道,“她说,你的命比她的好。”
南妍县主诧异,愣了半晌,道:“我倒觉得,她也不错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嫁去恩荣伯府,她一生无忧。”
杜云萝闻言一怔,喃着“一生无忧”,她总算有些抓到心中的异样之感了。
莫非,南妍县主很清楚,她这一生,远不如安冉县主平顺?
是因为她身在权利斗争的中心,所以才看得这般明白吗?
这个猜测,杜云萝自己就先推翻了,若只是因为生活在宫中就能知道这些,圣上怎么会坐视瑞王的暗中招兵买马?
要说是顾忌皇太后,皇太后定是最不愿意看到瑞王有异心的人了。
那南妍县主……
怎么可能?
可静心一想,又为何不可能?
她能重头再来一次,南妍县主为何不可以?
这种经历的确匪夷所思,但谁又能保证,自己是唯一的那一个呢。
所以,南妍县主才说,她们两个是一样的。
杜云萝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在她看透南妍县主之前,人家已经彻底看透了她了。
杜云萝想问,一时之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了片刻,想到眼下情况,便开口问道:“既然县主知道自己不会一生无忧,又为什么……”
又为什么要嫁给李栾呢?
正如杜云萝跟安冉县主说过的那样,李栾是不会听南妍的。
李栾天生一双桃花眼,即便是不笑的时候,目光也是温柔如水的,可杜云萝知道,李栾根本不是一个温和无害的人。
一个敢跟着父亲谋划造反篡位,又在自知无路可走时胆敢弑父的人,怎么可能温和?怎么可能无害?
李栾有他自己的心思和主意,南妍县主无力阻拦和改变。
前世,南妍县主为了瑞王府跪在公主府外求情,落得一个投缳自尽的结局,今生何苦又要去掺合瑞王府的事情?
为了瑞王府?
为了已经死在李栾手里的瑞王李享?
思及此处,杜云萝的眸子倏然一紧。
原来……
原来这才是理由。
原来这才是南妍县主说的“我们是一样的”。
南妍县主注意到杜云萝的神色变了,就知道她已经猜出了来龙去脉。
“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南妍县主笑了,清风吹走了她额发上的花瓣,她的视线追着碎花,不知落到了何处。
而她的声音,却如擂鼓一般,一声声、一字字地撞进了杜云萝的心。
嗓子一涩,眼眶不由热了起来。
杜云萝吸了一口气,道:“我以为我够拼的了,与你相比,我自愧弗如。”
南妍县主抿了抿唇角,笑意若有似无,带着三分苦涩与无奈。
她喜欢李栾,情不知所起,但在她领会的那日,就发现那个人已经深深埋在了她的心中了。
因着在宫中生活,从小到大,她见过李栾很多次,也说过不少话,她甚至跟着李栾悄悄出宫过,当然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云华公主与太子李恪、诚世子李豫。
李家兄弟耐不住云华公主的脾气,被公主磨得没办法了,这才偷偷带公主出宫,而公主都会带上南妍。
最后一次溜出宫时,南妍十二岁。
那日上元,城中没有宵禁,宫中的宴席上醉的醉了,闹的闹了,到叫他们几个抓着了机会,一溜烟出了宫。
城中观灯的人极多,走着走着就冲散了,南妍县主的身边只剩下一个李栾。
南妍有些慌,公主若是有什么事儿,她要如何交代?
李栾安慰了她几句,拉着她的手到处寻人,直到半夜时五个人才在宫门口齐聚。
第二日,少不得叫皇太后、皇后训斥了一番。
南妍低着头听训,手心却一片滚烫,仿若李栾还牵着她一般。
只是这些心思,她只能埋在心中,她知道自己无依无靠,她的将来,从不在自己手里。
后来,李栾娶了穆连慧,南妍哭过怨过,浑浑噩噩过了一年,而后猛然醒悟,她已经被云华公主定了前路。
嫁给一个药罐子,跟着公主度过余生?
她知道云华公主的脾气,她不想哪一日变成那套碎了的瓷娃娃,她更不想变成韶媛。
韶媛从小体弱,受寒夭折让人伤心,却也没有出人意料,只有南妍一直挂在心中、惶惶不安,可惜当时她还年幼,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可就算她记得清清楚楚又如何?
只靠一点蛛丝马迹,她根本不敢去告诉皇太后和皇后,说了也是没有用的。
随着云华公主与镇国公长孙的婚事一点点摆到台面上来商议,南妍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她不想放弃自己的一生,就像她不想放弃自己的心一般。
李栾已经大婚,而只要有云华公主在,便是南妍不计较,她也做不了李栾的侧妃。
远离公主,接近李栾,南妍的选择是瑞王李享。
不顾结果,豁出去了所有,她成功了,就在她现在站着的慈宁宫后花园的假山下,她和醉酒的李享纠缠在一起。
她成了李享的继妃,也惹怒了皇太后,惹怒了云华公主,但南妍不后悔,有得到必定有牺牲。
南妍进了瑞王府,李享待她不算好,也不算坏,南妍不在乎这些,她只要能见到李栾就好了。
也仅仅只是见到而已,爱慕之情深深埋在心底,她不敢表露也不能表露。
她看着穆连慧替李栾生下嫡长子,看着他们夫妻举案齐眉,直到皇太后宾天。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知道李栾弑父的时候,南妍没有哭,她对瑞王没有感情,而对于孤注一掷的李栾,她心疼得无以加复。
南妍很清楚,若说世上有什么人是李栾最珍视的,不是嫡妻,不是弟子,而是他的父亲李享。
亲手弑父,李栾此刻心中撼动有多剧烈,南妍一想便知,可李栾咬牙挺住了,她就不会替他落一滴眼泪。
李栾不需要眼泪。
第173章 如饴
数年没有出过瑞王府的南妍县主跪在了公主府前,她想求的是李栾的一条命。
云华公主恨了她数年,可最终还是见了她。
公主说,一命抵一命,你既离我而去,我身边也就再没有你的位置,我不喜欢被别人碰过的东西。
南妍无路可退,她也不想退,能拿命换李栾的命,她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若是当年,母亲拿命能换回父亲的命,那自刎的一刀只怕会更快更绝。
南妍回了瑞王府,等圣上下旨让李栾永守皇陵之后,她盛装悬梁。
瓷娃娃总是要碎的,她自己了断,总好过云华公主出手砸了毁了。
拥有重来一回的机会,南妍县主很清楚自己想做的是什么。
若无法改变李栾和穆连慧的婚事,她想,她还是会选择嫁给李享,只要能在近处看着李栾,旁的东西,她不在乎。
而命运终是亲睐了她,她要是还抓不住机会,那就真的是辜负了上苍了。
在别人眼中,守皇陵也许是无止尽的痛苦,是从云端被打落在地,可对南妍县主来说,在李栾身边,无论是奢华的瑞王府还是艰苦的农家院,只要李栾在,她甘之如饴。
杜云萝努力平复了心绪,道:“你有没有想过,今生没有乡君向皇太妃求情,没有你在公主跟前以命抵命,瑞世子可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