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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终-第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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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一想,倒是有些“感激”穆元谋对熊察设局,让她早日从苦海脱身了。
  垂露唇角一勾,笑容讥讽。
  一码归一码,穆元谋做的事情委实难看,她若随着二房,又如何对得起陆氏?
  算着时辰,垂露依依不舍放下姐儿,道:“我先回去了,府里哥儿饿不得。嫂嫂,你别舍不得银子,补补身子才能奶得动这两个小东西。”
  “我心里有数。”张氏笑了笑。
  垂露出了家门,没有径直回府,而是去了东街上一家不大不小的胭脂铺子。
  铺子后院,清涧坐在石桌边饮茶。
  这是定远侯府的产业,无论是垂露还是清涧进出,都显得很平常。
  清涧见她来了,笑道:“是我这里耽搁了你探望姐儿的工夫。”
  垂露垂着眼角,不卑不亢:“不是这么说的,没有府中出力,我也没法带着姐儿归家。”
  “老爷知道你是个念情谊的,”清涧示意垂露一道坐下,推了一盏茶到她的面前,“前些日子府里赏下来的,你尝尝。”
  垂露淡淡道:“别看我从小跟着四太太,对茶一道,我是个门外汉。”
  “我是跟着四爷,才一直饮茶,”提起穆连喻,清涧的眸子一暗,道,“别看我们四爷平日里咋呼,空闲时候倒是爱下棋喝茶,对于茶道,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我以前吧,没好好听,现在想听,听不着了。”
  不管穆连喻做人做事如何,在清涧心中,那都是他的主子,不打骂底下人、给赏银大方的主子,他们几个亲随跟着穆连喻的时候,日子还是很不错的。
  便是去了北疆,在军营之中辛苦,主仆感情也不差。
  “可惜,我功夫不济,没护好四爷。”清涧的嗓音有些涩,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满荷园里闹出事端来的时候,垂露早已经出府去了,只是重新回到内院做事,饶是知情的丫鬟婆子们嘴巴紧,可垂露这样的身份,想知道一些流言,还是有渠道的。
  不是她爱捕风捉影,晓得多些,她才好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免得成了一个愣头青,稀里糊涂开头,不仅给主子惹麻烦,自己也要倒霉。
  穆连喻的事情,垂露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侯府里的主子们都是心善之人,你惦着四爷,我也一直惦着四太太。”垂露道。
  清涧苦笑,道:“岂止是我,你记得紫竹吗?四爷没了之后,她精神就不大好,后来投井了,说的是要下去伺候四爷。”
  垂露的眼皮子一跳。
  
  第660章 慧极
  
  紫竹这个丫鬟,垂露是知道的。
  从前同在府中做事,虽然是前后院,各不往来,但毕竟都是家生子,垂露替陆氏往前头传话时,也见过紫竹一两回。
  印象里,那是一个相貌普通,小心翼翼的小丫鬟。
  垂露嫁出府后,娘家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子,府里大小事情,多少会听说一些。
  紫竹投井这样出了人命的事儿,垂露听她娘念叨过一句,只说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忠心是忠心,留下父母丈夫,确实也让人难过。
  垂露闻言,想了很久才想起紫竹的模样。
  彼时的紫竹,刚刚留头,抱着与她身量差不多高的扫帚。
  垂露想,肯定是四爷待底下人好,紫竹才会如此。
  等她入府之后,紫竹这个名字早就被所有人都抛在脑后了,没有人提起来。
  她看了一眼清涧,不知道为什么,清涧这么一句话,叫她有一种感觉,紫竹的死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只不过,有多“复杂”,垂露不知道而已。
  想到她与清涧的立场,垂露觉得,紫竹的死,大概与二房、长房的纠缠有些干系。
  心里明白,垂露嘴上依旧道:“没了有一年了吧?我当时听说的时候,也很感慨,我们都是府里做事的,主子的好,永远忘不掉。”
  清涧垂眸点了点头:“不说那些了,韶熙园里还好吧?我总觉得府里这些时日不寻常,我们老爷咳嗽不断,太太的腿又断了……”
  “多事之秋?”垂露歪着头,道,“这是我前几日听侯爷与夫人说起来的,到底在说什么事儿,我也没闹明白。不过我们府里,倒还真有那么些意思,不说二房,老太君的身子骨看着真叫人揪心。”
  清涧不能入后院,吴老太君的状况如何,他都是听来的,全然没有亲眼见过,闻言,皱眉道:“老太君真的很不好?”
  “还能作假呀?”垂露叹了一口气,“我带哥儿过去看望老太君的时候,就觉得老太君的身子是真的太差了。”
  清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垂露与清涧有一搭没一搭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回府。
  韶熙园里,一切如常。
  她回来得早,允哥儿还不饿,睁着一双大眼睛对她笑。
  杜云萝抱着允哥儿,垂露也就没有上前接过来,拱手站在一旁,低声把与清涧的对白一五一十说了。
  “提起紫竹了?”杜云萝略有些诧异。
  紫竹和箬竹的事儿都早就过去了,吴老太君跟前,杜云萝能交代的也交代了。
  这一点,二房应当很清楚,穆元谋不至于再把这老皇历翻出来,便是翻了,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
  垂露见杜云萝思忖,就晓得紫竹的死确实有故事,却不是她该问的故事。
  中秋一过,扑面的凉意似有温吞了些,白日里太阳下,晒得人很是舒坦。
  吴老太君兴致不错,也不在屋里歇着了,时不时到院子里走动走动,晒晒太阳。
  “不能总躺着,”吴老太君眯着眼与陆氏道,“我这么跟元谋媳妇说的,我自个儿也一样,躺着躺着,就不想动了,我是老骨头了,不下地走走,这双脚,还有什么用场?”
  陆氏听着吴老太君苍老了许多的声音,心里咚咚打鼓,面上却道:“您说得是,越躺着就越不舒坦,今年酷暑,您在屋里避得多了,才会打不起精神来,趁着这几日天气好,多走走,劲儿就回来了。”
  “会说话,”吴老太君睨了陆氏一眼,“老婆子说句真心话,家里这么多媳妇,就属你最通透。”
  陆氏眉梢温婉,道:“远远不及大嫂聪颖。”
  “不一样,”吴老太君拍了拍陆氏的手,“元策媳妇是聪颖,可她也应了一句话,‘慧极必伤’。”
  陆氏一怔,她听出了吴老太君的弦外之音。
  周氏不止是慧极必伤,她还是情深不寿。
  吴老太君这么说,不是在说周氏无法长命百岁,还是指周氏心中牵挂过多,思虑过多,想得多了,顾及得也越多。
  比起周氏,比起府中这么多媳妇,她陆氏是最了无牵挂的那一个了。
  不是她不念着穆元安,她当然也思念早亡的丈夫,但这和周氏不同。
  她是庶子媳妇,又是小儿媳,身上的担子与嫡长媳天差地别。
  “老太君……”陆氏的声音哽咽了许多。
  吴老太君却笑了起来:“所以啊,你多来陪陪老婆子说话,老婆子有时候也在想,我挑媳妇的眼光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句话,就差把练氏的名字挂在嘴上了。
  陆氏柔声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
  并不怎么好听的话,让吴老太君哈哈大笑,她许久没有朗声笑过了:“说得是,我养姑娘,也有养成那个样子的,怎么能强求别人家的姑娘。”
  不仅仅是姑娘,她也养坏了一个儿子啊!
  吴老太君笑过了,到底精神不济,胸口起伏得厉害,扶着陆氏和单嬷嬷的手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平静下来,又沿着庑廊慢吞吞地走。
  九月初时,在姚八断七之前,平阳侯夫人进宫给皇太后请安。
  那日大雨之中,世子夫人回去,平阳侯夫人对她的铩羽而归并不意外,应该说,这才是皇太后会有的反应。
  皇太后让她进宫去说话,平阳侯夫人借口身子不适,躺了差不多一个月,这才入宫。
  慈宁宫中,肃静一片。
  平阳侯夫人的面色蜡黄,似是大病初愈。
  皇太后眼睛尖,晓得她这幅样子是半真半假的,身子是不好,脸上也做了些伪装。
  毕竟是几十年的侯门女人了,又分寸,也不傻。
  皇太后淡淡道:“晋环归家的事儿,你怎么想的?”
  “难,”平阳侯夫人说了这么一个字,在皇太后思量的神情里,又道,“身份摆在这儿,又不是过不下去日子只能改嫁的农妇,我们这样人家的女人,死了丈夫,只有这么一条路。所以,不管尚哥儿媳妇怎么想的,她守着,环儿再不愿意,她也要守着。”
  “既然是明白人,就别想糊涂事了。”皇太后道。
  
  第661章 年老
  
  平阳侯夫人的唇角一垂。她老了,不仅仅是眼角,连唇角多不能像年轻时候一样自然地微微上翘。
  不止是她,面前的皇太后也老了,平阳侯夫人甚至有些想不起来,年轻时候的皇太后是如何的风华绝代。
  不怒而威,手段叱咤,但也存着一颗玲珑心,母仪天下。
  那份荣华,是如今还健在的“梅”皇太妃和红颜薄命的庄贵妃都不能比拟的。
  “皇太后,”平阳侯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把整颗心都剖开,摊在了皇太后面前一样,“因为我老了,所以才老糊涂了。”
  这句话,让皇太后的眸子微微一凝。
  平阳侯夫人低着头,道:“世家名声,侯府荣耀,我背了几十年,看着是扛下来了,但也丢干净了。
  在尚哥儿出事的时候,我两边脸颊都被扇肿了,我辛辛苦苦维系了一辈子的脸面,叫我的孙儿给丢了。
  养外室也就算了,竟然把命都赔进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这一年多,梦里见到尚哥儿,心都滴血。
  痛!太痛了!
  既然脸面都没了,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环儿再有不是,也是我晋家姑娘。
  我这把年纪,真叫我再送一个走,我也挨不住,大概就是两脚一蹬的结果了。
  皇太后您知道我的,这一辈子,我都说过什么丧气话,为了侯夫人的这份体面,便是跪着,我都抬着头。
  兴安伯府,是门当户对,但就是世家,才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这回是耗子药下在大厨房里,环儿救回来了,可下一回呢?
  不说虚的,内宅里死个女人,比生个儿子简单多了,您说呢?
  环儿的性子,是彻底养坏了的,到时候,她不被别人弄死,我都怕她弄死别人。”
  皇太后的脸色阴沉,把那些掩埋起来的腌臜事情掀开来说不是易事,她也有好多年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了。
  直白到不像是从平阳侯夫人嘴里说出来的。
  平阳侯夫人不管皇太后听进去多少,又道:“您当年让定远侯府的穆元婧留在京中,是您心软了,您体谅吴老太君。”
  “寻些旧例吗?”皇太后的眼角满是皱纹,目光却依旧锐利。
  “同样是守着,求您让环儿归家守着吧。”平阳侯夫人的声音喑哑得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皇太后身子微微往后一靠,似是而非地笑了起来。
  世家女人都是这样。
  道理比谁都明白,日子过得也比谁都压抑。
  肩上的担子不同,付出的也就不同,皇太后走过的路,是全朝女人最风光、最、也最痛苦的路。
  正如平阳侯夫人所言,当初一是为了安抚定远侯府,二是她将心比心,对穆元婧的留京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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