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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事关公候伯府,大夫们处事愈发谨慎。
若不是有救命大恩,邢御医未必肯吐露真话。
“还请您明示。”杜云萝起身施了一礼。
邢御医挥了挥手,示意她坐下:“从脉象上看,你的确用过一些对子嗣有碍的东西,只是剂量极小,又不是每日服用,因此很不明显,我也险些就错过了。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东西都是暂时性的,不会损害到你身子的底子。
只要停用了,好好调养一段时日,再要受孕是不难的。
看来,对方并不想绝了你的路,不对,应该说是不敢绝了你的路,若是下猛药,真碰到一个胆子肥的敢说真话的,那下手之人可就要暴露了。
不过,是药三分毒,你成亲两月,它没有对你造成大影响,但我不敢断言,你若用上三年五年会有什么后果,也许它会使得你子嗣艰难,怀上了也不容易保住。”
杜云萝神色平静,她没有被这些话吓着,反而是静下了心。
邢御医说的和她自己猜测的基本相符。
对杜云萝来说,只要不损了身子的根本,她并不怕。
这东西她不是日日服用的,从京城到桐城这一路都没有再用,可见是在府里才接触到的。
如此看来,大抵是熏香、饮食之类的。
练氏让人对她下手,也需要顾忌自身,想来等穆连潇离京之后,这东西是没必要给杜云萝用了的。
在穆连潇归家之前,杜云萝不用怕再沾染上。
至于子嗣……
杜云萝垂眸,她当然想要孩子,属于她和穆连潇的孩子。
可这会儿真的不是怀孕生子的好时候。
二房虎视眈眈,若她此刻怀上了,她很难说往后会有什么变化在等着她,毕竟,孕妇会发生的意外实在太多了,防不胜防。
杜云萝可不会疯狂到以自身为饵,来引二房出手。
因为穆元谋和练氏都不是急功近利的人。
这一场爵位之争,他们能够谋划几十年,低调又不招人眼,甚至瞒过了吴老太君,凭的就是他们的隐忍和耐心。
漫漫几十年,人生有几个几十年?
若他们夫妻是那等短视之人,又岂会成功?
这可不是过家家酒,若想今日埋下种子,明日就收获满仓,穆元谋早就自己把自己给算计死了。
没有九成九的把握,穆元谋和练氏可不会露出狐狸尾巴来,他们是做好了长年“奋斗”的准备了的。
如今的侯府后宅,还握在练氏手中,要是杜云萝此刻怀孕,她接管中馈的日子必将后移。
那在过鬼门关时,谁能说她一定能平平安安走过来?
赔上性命,她的这一世又有什么意义?即便活下来了,也有可能抓不到二房把柄,到时候,什么芝麻,什么西瓜,都丢了。
杜云萝缓缓吐了一口闷气。
看来,想安安稳稳怀孕生子,她首先要尽快给二房添些麻烦了。
让练氏焦头烂额的麻烦。
一口吃不成胖子,既然二房是放长线钓大鱼,她一样可以徐徐图之,把高楼一点一点起起来。
杜云萝给邢御医道了谢。
邢御医道:“侯府里头的事体,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也没胆子去帮,老头子我已经没了腿了,还想留着这条命把宁哥儿养大。
等你想调养身子时,我倒是可以给你开开方子,也就仅此而已。”
杜云萝笑了,如此打开天窗说亮话,可比拐弯抹角强多了。
她斟酌着道:“您放心,这事体我暂且不会与任何人提,也请您替我保密。
只是,往后我可能会请您帮我看一个人。”
“看人?”邢御医惊讶,“什么人?得了什么病?”
“一个哑巴。”杜云萝道。
邢御医摆手:“哑巴?哑了就是哑了,我可治不好。”
“不用治,您就帮我看看,他是真哑了还是装哑巴,若真哑了,又是怎么哑的。”杜云萝一字一字道。
邢御医苦着一张脸:“我就知道准没好事!算了算了,看在我这条老命的份上,以后帮你看。”
杜云萝送走了邢御医,转而望着锦蕊和锦灵。
邢御医诊脉时,杜云萝并没有让她们回避,那一字一句都是清清楚楚落到了她们两人的耳朵里的。
震惊、害怕、不解,各种情绪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憋到了现在,都有些忍不住了。
“夫人……”锦蕊扶了杜云萝坐下,“是谁……”
话一出口,锦蕊自己先醒悟过来,这两个月间,杜云萝对二房的态度是最疏远的,与穆连慧之间的不愉快和小心思又是早已有之。
“所以您才让奴婢早早嫁给云栖吗?”锦灵蹲在杜云萝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杜云萝挤出笑容来,低声道:“不是哪里都跟杜府、甄府一样的,不想叫他们得逞,就事事仔细谨慎。”
锦蕊问道:“您真的不告诉世子吗?”
“告诉他做什么?”杜云萝深吸了一口气,“我们没有证据,如何去揭穿别人?便是世子信我,短时间之内,一样对二房无可奈何,只会让他带着牵挂出征,我的将来如何,全看世子如何。”
这也是杜云萝不立刻让邢御医给穆堂诊断的原因。
要是穆堂真的知道些什么,他不开口必然有他的理由,无论他是真哑巴还是假哑巴,他都不会说的。
穆堂不怕死,威逼利诱都是无用的。
而定远侯府上下,为了名声,也不能要了他的命。
当年穆堂想自尽又被青连寺住持师父劝下时逼不得,如今成了空明师父越发逼不得。
若穆堂是顾忌二房,那唯有穆连潇建功立业,长房上下真正接管了定远侯府,二房不再像此刻一般一手遮天,他大概就肯说了。
如此一来,杜云萝能做的其实就很简单了。
让二房先乱起来。
要是二房不乱,一切按部就班,千里之外的边疆,杜云萝根本鞭长莫及。
锦蕊和锦灵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坚定。
唯有主子好,她们才能好好的,往后,一定要替杜云萝尽心尽力,早日摆脱困境。
第307章 开导(月票210+)
傍晚时,穆连潇从青连寺回来。
杜云萝替他解了披风,略整理了一番交给了锦蕊,问道:“空明师父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吗?”
穆连潇颔首。
这几年来,皆是如此,他已经习惯了,倒也不觉得低落。
只是心中依旧抱有期望,也许哪一日,空明师父会把他记得的哪怕是一丁点细枝末节的东西说出来。
穆连潇端起茶盏一口饮尽,转眸问她:“邢大人来诊了平安脉了吗?他怎么说的?”
杜云萝轻轻应了一声:“给我开了方子,说是慢慢调养就好。”
穆连潇的视线在锦蕊和锦灵身上略过,那两人会意,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杜云萝犹自想着什么,直到叫穆连潇拉着坐在他的腿上时,才回过神来。
“云萝,”穆连潇搂着她,叹道,“是不是祖母和母亲给你压力了?”
杜云萝闻言一怔,她迎着穆连潇的目光,两人几乎是脸挨着脸。
四目相望,杜云萝在穆连潇的眼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样子,那双漆黑又温柔的眼中,满满都是她的身影。
把脑袋倚在穆连潇的肩膀上,杜云萝道:“没有,祖母和母亲没与我说提过。”
穆连潇的手掌一下又一下,沿着杜云萝的脊柱抚着。
即便吴老太君和周氏没有提过,可他想,杜云萝依然会感受到压力。
吴老太君进宫时,给慈宁宫里的说法是希望能让长房留下香火,这意思已经明明白白的了。
“云萝,子嗣不是说有就有的,也不全是你一个人的责任。”穆连潇的声音很低,透着几分不自在。
杜云萝听出来了,不由就埋在他的脖颈里弯儿眼儿。
分明这般不自在了,还想着开导她……
叫她暖心极了。
虽然穆连潇是误会了她的心思了。
杜云萝抬起头来,认真看着他:“世子,道理我都知道的,我想着呢,祖母和母亲要让我掌了中馈,我就接过来,也不用怕有了身孕会力不从心。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一步一步来便好。等内里调养好了,孩子自然就有了。”
杜云萝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小心几分娇涩。
穆连潇的心猛得一跳,眸色加深,他抬起杜云萝的小巧的下颚,低头寻她的樱唇。
杜云萝没有躲开,反倒是把身子愈发挨近他,红唇微启,由着他攻城略地。
其实也算不得攻城略地,穆连潇吻得温柔又小心,就像是怕伤着她似的,舌尖轻柔交缠,说不出的缱绻情深。
杜云萝的脑海变得一片空白,呼吸渐渐急促,她简直喘不过气来。
“呜……”杜云萝刚吸了一口气,又叫他堵得严严实实。
更要命的是,他温热的手掌沿着她的曲线轻抚,隔着衣料都叫她忍不住战栗。
在彻底点燃之前,穆连潇结束了这个吻。
杜云萝软倒在穆连潇怀中,急促喘着气。
穆连潇靠着椅背,眼角亦染了绯红,闭着眼调整呼吸。
到底是在甄家小住,此刻天又未黑,白日宣淫可比半夜去大厨房里要水更让杜云萝难堪,而且,他也舍不得叫人在背后说杜云萝半句不是。
只能轻尝浅酌一解相思了。
两人歇了会儿才算平静下来,杜云萝起身到了梳妆台前,镜中人的发髻稍稍松开了,不见之前的齐整。
杜云萝睨了穆连潇一眼,唤了锦蕊进来重新梳头。
待收拾妥当了,两人又一道往筵喜堂去,陪着侯老太太用了晚饭。
饭后,杜云萝去看甄老太爷。
“外祖父,我和世子明日就要回去了,”杜云萝握着老人的手,道,“您好好养身子,等边疆战事了了,我们再来看您。我说话算话的。”
甄老太爷咧嘴笑了。
穆连潇在杜云萝边上坐下,他没有伺候过病中的老人,祖父和外祖父都是突然过世的,他连在床前尽孝的机会都没有。
内心深处,自是遗憾万分的。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老人亦是他的外祖父。
穆连潇开口道:“外祖父,我听云萝说,您喜欢逗鸟?京中定国公的伯父也爱逗鸟,我之前去定国公府上……”
穆连潇细细说着逗鸟的趣事,说八哥,说画眉。
甄老太爷听得很认真,他躺了半年多了,儿孙们再细心,却也没跟他讲过鸟儿,叫他怪寂寞的。
他年老后就这么几个爱好,饮酒、听戏、逗鸟,现在是一样都捞不着了,这会儿听穆连潇说一说过过干瘾也是极好的。
杜云萝亦听着,穆连潇把她的亲人看作他自己的亲人,耐着心思给甄老太爷解闷,她不由鼻尖泛酸。
勾住了穆连潇的尾指,杜云萝转眸看他,道:“我听说边疆那里有一种大鸟,飞得又高又快。”
“那是鹰,牧民们养它看守牧羊、打猎。”穆连潇解释道。
“有多大?”杜云萝比划着伸展了手臂,“有这么大吗?”
“它要是也张开翅膀,可不会输给你。”穆连潇打趣。
夫妻两人絮絮,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得甄老太爷欢欣不已。
夜色渐渐深了,两人起身告辞。
甄老太爷颤颤巍巍握着杜云萝的手,道:“你们好好的,我就高兴。”
杜云萝轻咬下唇,忍住眼中晶莹,重重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穆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