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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玉娇不吭声了,梁荣说得对,她打扮成这样子,梁荣就认出她了。
梁荣恨铁不成钢,朝马车夫吩咐,“走,出城。”
车夫挥鞭打马,马车启动,行到城门口,徐玉娇坐直身子,有点紧张,梁荣瞧着她,低声说;“这时候怕了?”
马车下,梁庆跟城门吏说了几句,拿出黄太守的令牌,城门吏挥手放行。
马车顺利出了辽阳城。
徐玉娇低声说;“谢谢你,梁公子。”
“不用谢了,我来辽阳办事,正好遇见你。”
其实,他听说徐玉娇犯事,在此地等了两日了,徐玉娇才出现,幸好他没判断错,徐玉娇走西城门。
梁荣倒有几分好奇,问:“这几日你躲在那里?”
“我躲在房中一个嬷嬷家里,城里搜查得严,我怕连累她一家,就离开了。”
这个嬷嬷是黄府里的人,分到她房中当差,家里儿子娶妻,差女方家彩礼钱,求徐玉娇先支半年的月钱,徐玉娇正赶上心情好,就答应了。
徐玉娇当日从太守府出来,还没走到城门,城门就戒严了,她出不去,无处藏身,正巧遇见房中这个婆子,这个婆子感念她的好处,就把她带回家藏起来。
她从无善心,无心之举,倒救了自己。
“还是谢谢你,你不帮我,我逃不出辽阳城。”徐玉娇态度真诚地说。
经历这许多事之后,面对梁荣她内心已经平静下来,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她没天真的以为梁荣救自己是对自己有情,也许梁荣心里对她有份亏欠,又或许多少对她之前投入的感情施舍的回报,总之,她未嫁之前不可能的事,现在她已经成为杀夫恶妇,他们就更没可能了。
良久,梁荣问;“你回萱阳吗?”
徐玉娇苦笑了下,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这套粗布衫,“我不回萱阳。”
她成了徐家的罪人,不顾全大局,没有深明大义,徐家是不能原谅和接纳她这个落个杀夫名声的女人。
“你要去哪里?”梁荣语气里有一丝关心。
她突然有些许惆怅,从今后,这世上她没有亲人,也没有安身之所,无人可投奔。
“你要愿意,我给你安排个地方,你先住下,等风头平息了,你想好去哪里,我派人送你去。”
梁荣非常清楚她此刻的境遇,说走投无路也不为过,黄子襄杀子之仇,不共戴天,黄子襄一旦得势,夺下北安州,徐玉娇连北安州也待不下去,北安州徐玉娇也是暂时安身。
徐玉娇没拒绝他的帮忙,事实上,她这个人平常说话尖酸刻薄,也不与人为善,没有真正的朋友。
她对梁荣曾恨过、怨过,到头来还只有他肯帮助她,多年执着的付出也不是没有一点回报。
她小声辩解说;“我没想杀他。”
夫妻一场,感情不好,也不至取他性命,灵儿要害死自己,她刚开始只想取灵儿性命,他却拿灵儿挡剑,这一剑下去,灵儿死了,黄彦对自己恨之入骨,剑剑对准自己要害部位,招招致命,预置自己于死地。
梁荣也没把人命看得有多重要,无所谓地语气说;“杀了就杀了。”
她纠缠他许多年,他难道不了解她吗?他不管她对别人怎么样,他都欠着这个女人的一份情,她执着于对他的感情,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即便不爱,对她负有责任。
辽阳城
太守府邸,春兰跪在堂上,黄子襄的手握住座椅把手,手背青筋暴露,“说,那个毒妇在哪里?”
春兰吓得拼命摇头,“老爷,奴婢不知道,少夫人杀了公子跑了,奴婢怕受连累,就藏起来了,不知道少夫人在哪里?”
徐玉娇没抓到,衙役搜到了春兰,春兰躲在一家偏僻的小客栈里。
“你是她贴身丫鬟,你竟然说不知道,我看不动家法你的嘴硬。”
黄老夫人由丫鬟扶着从后堂走入,恨得咬牙切齿。
“给我拖下去打,打她个半死,我看她招不招出那个恶妇的下落。”
一声令下,春兰被拖到院子里,打得皮开肉绽,惨叫声不绝于耳。
凄惨的叫声越来越弱,最后没声音了,家人进来,“回禀老爷夫人,那个丫鬟昏过去了。”
黄子襄挥挥手,“抬下去,关起来。”
黄老夫人面带病容,“老爷已经决定了?”
决定对北安州出兵。
“是,夫人,徐黄两家已经恩断义绝,战场上就是仇敌不是亲家。”
“老爷,既然接下圣旨,朝廷跟张刺史又水火不容,这关系怎样处置?”
“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朝廷跟张刺史达成和解,共同对敌,皇帝密旨上说,如果我能拿下北安州,任命我为北安州牧,当然,张俊不能没有好处,免了他谋反罪责,将功折罪,恢复他辽东刺史之职,互惠互利,暂时的利益平衡,至于以后,等胜了徐曜再说。”
辽东西雍城
张氏包子铺打烊后,萱草扫地,魏昭摆桌椅,张王氏坐在桌边数钱,把今日卖包子钱装进钱匣子里,极为满意,有秀才和小书童帮忙,这十日多卖了不少钱。
魏昭走过去,“大嫂,我们后日便要回家了。”
“你们要回去了,秀才,也是,你要念书,不能耽误功名,我不留你们了。”
张王氏舍不得三个人走。
魏昭把一块银子放在桌上,“大嫂,这是我们三人吃住饭伙钱。”
“你看,你真给,怪不好意思的,你们也帮了我不少忙。”
“拿着大嫂,你小本经营,我们不能白吃白住。”
张王氏边客气着,把银子收到钱匣子里。
次日,忙过中午饭口,魏昭跟张王氏打了声招呼,上街逛逛,张王氏说;“你们来了这些日子,我这小店里忙,脱不开身,你们明要走了,买点东西带回去。”
魏昭跟萱草走出包子铺,穿过马路,走过一个街口,右拐,看见瓷器店。
一进门,方掌柜的看见魏昭,魏昭一身男装打扮,一眼就认出来, “公子什么时候到的?”
“来了几日,办点别的事,来看看方掌柜的。”
“公子里面请。”
方掌柜的热情招呼。
“不麻烦了,我来跟方掌柜告个别,明日就离开了。”魏昭看店里货架上摆着的瓷器,“方掌柜的生意如何?”
“生意还过得去,上次夫人带走的几个窑工,在夫人窑里做得怎么样?”
“要说这事,我还要感谢方掌柜的,我的柴窑修缮后开窑,还真烧出几件不错的东西。”
“那公子能否供货给我店里,我跟公子生意上合作,我现在这个店面位置偏,我已经打算在正街另外租一间店面。”
魏昭看方掌柜的这间瓷器店里,货齐全,“我回去后,派人给方掌柜的送来样品,方掌柜看看,如果行,再谈其它。”
先看货,然后再谈合作的事,魏昭心里有个初步打算,两处柴窑烧出的陶瓷,一等的瓷器跟胡人换马匹牛羊等物,供应京城店铺,稍次等的陶瓷供给西雍城方掌柜的铺子,三处货源供应不成问题。
魏昭告辞出来,跟萱草走出街口,对萱草说;“我们去福来客栈看看。”
二人走进福来客栈,客栈里很肃静,福来客栈江掌柜的抬头看见二人,赶紧站起来, “魏公子。”从柜台后走出来。
“魏公子请坐。”魏昭主仆在福来客栈住过,彼此熟悉,江掌柜的是陈风堂的人,也知道魏昭跟陈风堂的关系,对魏昭很热情。
吩咐小伙计,“上茶。”
两人隔着一张红木桌对坐,江掌柜地问;“公子路过此地,要住多久?”
“我住一晚,明日就走。”
“那我给公子安排住处。”
江掌柜就要安排她住客栈房间,魏昭阻止,“江掌柜的,我有地方住,我来十日了,住在张氏包子铺,离此地隔了两条街。”
“公子来有事吗?”
“我想求江掌柜的转告你们陈堂主一声,说魏昭谢谢陈风堂的帮忙,我过来道声谢。”
“好,我一定把公子的话转告堂主。”
这时,走进来两个男人,一个穿着葛布衫高个男人,一个穿粗布对襟褂子矮个男人,两人边走边说,“你说这女人杀了黄太守的公子,胆子也太大了。”
黄太守,魏昭警觉,问:“敢问两位仁兄,官府缉拿的女人叫什么名字?”
穿葛布衫的男人挠挠头,“好像叫什么娇。”
另一个穿粗布衣衫的矮个男人道;“徐什么娇。”
“她杀了谁?”魏昭追问道。
“黄太守的二公子。”穿葛布衫的男人说。
魏昭一下子懵了,“通缉告示贴在哪里?”
“我们从最近的西门进来的,贴在西城门口。”
两人说完,跟江掌柜的打听住店,魏昭没顾上跟江掌柜的说一声,径直走出客栈大门,萱草跟在身后,“夫人,这能是真的吗?”
一出门,凉风一吹,魏昭脑子有点清醒,“告示都贴了,十有**是真的了?”
她跟萱草疾走到西城门,还心存一线侥幸,方才那两个人记错了,或者同姓同名,太守姓黄的也不只黄子襄一人。
城门口围了不少人,两人挤进去,城门旁贴着告示,白纸黑字,画影图形,魏昭的头嗡地一声,半天才缓过劲,勉强镇静下来,从上到下看了两遍,确定没有看错,通缉徐玉娇,杀夫罪名。
徐曜在前方打到最关键的时候,后方却出了事,黄子襄焉能善罢甘休,魏昭有不好的预感,要出大事了。
魏昭看见城门盘查的特别严,每个出入城门的人守城的兵将都要对照画像,魏昭有点为徐玉娇担心。
二人离开西城门,萱草小声问;“大小姐跑了,能不能被抓到?”
“过往行人盘查这么严,玉娇她要逃出辽东挺难。”
“大小姐怎么把黄二公子杀了?”
魏昭不知道内里隐情,徐玉娇出嫁时,她预感到徐玉娇跟黄彦可能是一对怨偶,令她万没想到的是徐玉娇在这个节骨眼上捅娄子,惹出大事,徐玉娇为了徐家,为了她二哥,哪怕再忍三两个月,魏昭想,那时徐曜大概已经大败朝廷大军。
徐玉娇与家人亲情淡漠,被迫远嫁,心存怨怼,定然不会为徐家考虑。
两人回到包子铺,包子铺人很多,七八张桌子都坐满客人,萱草充当跑堂的,魏昭去后厨帮忙。
饭铺快打烊时,饭铺里最后一桌客人付钱走了,张王氏清点一日卖的钱款,魏昭手里拿着抹布擦桌子,有点心不在焉。
张王氏到厨房里把剩下的包子捡了一碟子,准备自家人吃饭。
这时,饭馆门被推开,进来四五个客人,张王氏热情地迎上前,“公子,吃什么?”
“包子有吗?”
张王氏赶紧说;“有。”
魏昭背身擦桌子,听声音耳熟,回头一看,瞬间脸上露出一丝惊喜,领头的一袭竹青袍,风度翩翩的清贵公子,正是陈风堂堂主陈子风。
两人眼神交汇,魏昭即明白,招呼,“客官这里坐。”
陈子风走过来,坐在魏昭身旁的桌子边,张王氏进厨房取包子,饭铺里没外人,陈子风压低声音说;“辽阳太守黄子襄联合张俊和鲜卑三方人马,号称十五万大军,已发兵,直扑北安州,攻打寒城。”
魏昭拿抹布正擦桌子的手停住,她心里有不祥预感,却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
“黄张鲜卑大军已经逼近北安州,离寒城不过一日的路程,所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