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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苏行止帐前,守卫也不认得我,早得了号令给我掀帘,“秋分姑娘来了?依公主的吩咐,里头人已经遣散了,您进去吧。”
我点头,轻道:“有劳。”
进去的那一刻,我心里还有些忐忑,苏行止,千万别叫我看见你生龙活虎的蹦跶,否则你这辈子都没想得到我的原谅。
转念一想,若是看见奄奄一息的他……我连忙摇头,呸呸呸,你还是活着的好,就算不原谅,你也还是一个大活人,我可不想跟一抔土较劲。
短短几步路,纵然心思百转千回,到底还是来到他的床榻前。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只觉浑身都失去了直觉,腿上传来的刺痛也麻木到忘却。
苏行止安静的躺在榻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他腹部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可即便如此,纱布上还是渗出斑斑血迹,那血斑点点,恍如一个个小火把,将我心上灼了一个又一个疤。
不是说没事么,不是说小伤么?苏行止,你逞什么能?!
我坐到榻边上,握住他的手,拂过自己的脸。掌心有茧,还有一道擦伤,许是之前战场上留下的。我这些天和他冷战,竟然从没发觉。
“喂,真昏假昏?你醒醒啊。”我仔细盯着他,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睫毛都没有眨一下。
我心里一疼,眼泪就立刻下来了,“苏行止你醒醒啊,你听见没,我不生你的气了。你说好要爱护我一辈子的,你可千万别食言,你听到没有?”
“好不容易才舍了那么多成见,好不容易才心悦彼此,我不准你死!”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咱们去围猎走丢了,你说要跟我同生共死绝不丢下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还有那次……”
我说的口干舌燥,可他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掌心温热,我心里凄凉凄凉的。
这种感觉太不好过了,上一次仿佛还是当初听闻他失踪在雪山的时候。彼时只是悲痛,还不太相信,可现在眼看着他气息微弱,生命流逝,更加剜心的疼。
“对不起,我不该为了所谓的立场和你冷战,不该这么折磨你,更不该在你舍命救我的时候还不屑一顾,从前是我太混账,我不该这么对你,求你快点醒吧,苏行止我知道错了,对不起。”我面颊贴着他的手心,泣不成声。
“没关系,我原谅你。”
轻轻一声,自头顶传来,气息微弱,可听在我耳里,宛如天籁。
我猛的抬头,那莹润的眼眸,微扬的嘴角陡然冲进眼帘。
我眼前还是模糊的,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明知故问:“你醒了?”
“刚醒,被夫人声声殷切唤醒。”这人声音尚且虚弱,掩不住一脸坏笑和得意。
我一下子恼了,转身便走,“你既然醒了,我也就不用呆在这儿了。”
“别走。”我忘记方才还和他十指相扣,这一转身,正好被他扣紧手腕,我下意识一挣,不料他握的更紧,连带着身子被我扯动,他闷吭一声。
我心一急,忙转过身扶他,“你怎么了?”动作过大,膝盖撞到床板,痛得我说不出话来,扶着榻嘶嘶吸气。
半晌,我抬起头,彼此对视一眼,各自好笑。
苏行止把我的手包裹得更紧,像是失而复得的一件稀世珍宝,他默道:“若非殿下昨夜拉着我非要帮我们劝和,我恐怕根本来不及救你,若是昨夜刺客的刀正中心脏,你也根本无法安坐在这里和我置气。阿翎,人生转瞬即逝,世事坎坷难料,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撇了那些虚无缥缈的执念,珍惜眼前呢?”
生死一瞬,谁知未来?我鼻子一酸,俯下脸贴着他的心脏,那里清晰的律动,提醒着我这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我明白,你情意不变,但天意无情。
苏行止伸手拢住我,正想享受这片刻温情,突然一人掀帘而入,大踏步走了进来。我匆匆坐直身,红着脸懊恼的望向来人。
穆周许是被这情景所震,僵了片刻,听见苏行止一声轻咳才低下头,恭声道:“公主您果然在此,刺客来历审出来了。”
“哦?”这下我倒是惊奇了,顾不得问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忙问:“他是何人,受谁指使?”
“此人名叫郑齐,是郑霍的哥哥,因为左臂有伤未能进暗卫,后来受雇与一个杀手组织,此番,是受一个叫灵栖的买主指使,过来杀您。”
灵栖,又是灵栖!我气得浑身打颤,怎么她就能利用那么多的人,郑霍,暗卫,荀将,我那个混账哥哥到底是有多喜欢她,是不是倾其所有讨佳人欢心?!他到底知不知道灵栖杀我之事,是不是我死了他才开心?!
“杀了,一个不留。”我怒道。
“等等。”说这话的是苏行止,他还提不起力气,扶着床板勉力坐直身。
“明知公主身边有重兵护卫还敢来行凶,说明灵栖手里有郑齐的把柄。”他看向穆周。穆周点头,“不错,郑齐说灵栖以弟弟郑霍为要挟,他这才冒风险来行刺公主。起初不肯说出背后主谋也是担心弟弟危险,但没想到郑霍在我们手里。”
“阿翎,既然这个灵栖买凶杀你,就说明她不敢动用太子暗卫的力量,也说明此事她做的极其隐秘。”
“那又怎样?!”
“那就说明,她很可能不放心别人,会亲自来接头。”他忽然眼眸一闪,嘴角微勾,“派人请五殿下放出话去,就说公主被刺客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这是做什么?你这是……”我看见他投过来笃定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你这是要引蛇出洞?”
他点头,沉吟道:“把郑齐放走,以郑霍为要挟命他回去告诉灵栖,你虽没死,但已重伤。若灵栖不信,你可命郑齐带上信物。派人在他们接头的地点伏杀,一举掳了灵栖。”
我沉思一阵,击掌称赞,“妙!”
她被萧钧藏的太好杀不到她,可这样一来我就能抓住她,为母后报仇了。我解下腰间岫玉,递给穆周,“照驸马说的去做,灵栖多疑,带上这个才能让她信服。另外,如果抓到她,当场击杀。”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给她逃生的机会。
“不可。”苏行止又是阻拦。我沉了脸,冷道:“为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她是杀我母后的元凶!”
苏行止咳了两声,眉毛皱的越紧,“太子殿下心性高傲,怕是不会轻易让位,如果杀了灵栖,岂不是令他血性大发抵抗到底?到时候多少无辜百姓受难?既然他视灵栖如命,利用灵栖逼他开城不是更好?”他顿了顿,又咳了几声,拿帕子掩去,对我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至于以后,人在你手里,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我揪眉,敛眸望向穆周,“你可都听清楚了?!”
☆、大结局(下)
今年初夏比往年都热得早,这才晌午,已然汗涔涔,春衫湿透。
“自己来。”
“疼,你喂我。”
“你手上又没伤……”
“牵一发而动全身,哎呦,好疼……”
好吧,这些天殷殷伺候,这人越发知道怎么拿捏我的软处——我忍忍忍。
秋分进来开了门窗,命人抱进来几盆山水流石,又取团扇扇了扇,屋里立刻少了几分闷热,变得凉快起来。
她凑到我身边给我扇了几扇,掩嘴轻笑,“瞧公主和驸马这恩爱的,前些日子还说的好像老死不相往来呢!”
苏行止睁眼瞧了瞧秋分,淡道:“你这丫头,岂不知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
说完他又啧啧摇头叹道,“你不懂你不懂,你到底还是个小丫头,这些事还得易言兄教教你。”
秋分一张小脸儿挣得通红,“驸马太不够意思,又埋汰人。”
苏行止哈哈大笑,我轻推了他一把,“你欺负她一个小丫头做什么?!”
正笑闹间,忽然穆周步伐匆匆走了进来,面有急色,似有要事禀报。
我左右环视,并无外人,便道:“直说无妨。”
穆周点头称是,顿了一顿,郑重道:“抓到灵栖了。”
“真的?”我脑海一空,继而大喜,差点带翻手里药碗,我把瓷盅塞到苏行止手里,匆匆趿了鞋子下榻,“关在何处?带我去!”
不怪我这么焦急,灵栖狡猾,原本与郑齐约定好见面时间生生拖延了半个月,她多次变换地点,多次失约,在我快以为灵栖识别我们计谋的时候,她居然上钩了!
“关在县城地牢。”穆周摊手,示意我跟他走。
我正要跟去,忽然腕子被人握住,苏行止神色颇为惆怅,“抓到灵栖连我都懒得过问了。”
我眉一皱,正想解释,忽然他松了手,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轻声劝我,“莫要意气用事,留着她的性命,开城干系重大。”
我眉毛舒展开,点头,“我知道的。”
我在苏行止面前的承诺,在看见眼前女子后,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乌眉微蹙,状若山海平天,樱唇鲜艳,更胜二月红花,鼻梁高挺,面容娇小,既有西域女子的柔媚,又有中原少女的娇弱。唯独一双翦水秋瞳,永远晶莹如墨玉不着温度,透着冷漠疏离和高冷。
我一手拔下看守侍卫的剑,立刻便要冲上去砍下她的脑袋,穆周一个疾步上前,死命拉着我:“公主三思,三思!”
那边美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冷美人缓缓抬眼,冲我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阿翎。”
我怒从心起,不知从哪儿的力气挣开穆周的拉扯,一个箭步,上前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闭嘴!你没有资格这样叫我!”
她的嘴角缓缓溢出丝丝鲜血,头歪向一边。忽然,她一声轻笑,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不屑和讥讽,眼中更加疏离漠然,慢慢转过头,眯眼:“哦?明璋公主长大了,有气势了?”
她这么一说,我反而冷静下来,冷笑一声,“是啊,我如今这样,可不多亏了你么?灵栖公主!”
“故国已亡,还这么嘲讽我做什么?!”她淡淡道。
“故国已亡?呵!所以,你就来利用那个一心深爱你的男人,来覆灭他的国家,覆灭我大梁么?”我扣着她得罪下巴,不屑道:“你以为你美得倾国倾城么?”
她被我扣着下巴被迫抬脸,眸色极淡,如远山之黛影,“在萧钧这里,我可以。”
“你!”我被她气的一怔,伸指捏紧了她的喉咙,看着她脸色渐渐泛白,怒吼:“你这个祸水!”
我虽然生气,但到底心里到底还是有些顾忌,想吊着她一条命做筹码,是以手下并未十分用力。但即使如此,灵栖的脸还是惨白一片,几无气息。想来当年她虽然逃得一死,但赐的鸩毒到底残留在体。
我怒极,又不好真的杀了她,猛的撤手,她瘫软在地。我头也不转对穆周道,“你们都出去,我有事要单独问她。”
穆周心忧,“公主,这不大好吧?”
我俯视地上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她现在上了枷锁,又这么孱弱,你还担心她害我么?出去。”
穆周犹豫了片刻,领着人退了出去,地牢就只剩我和灵栖两人。
昏暗的地牢,处处冰冷,一叶小窗,渗出幽幽寒光。
倒在地上的女人,印象中英姿飒爽,印象中蛾眉宛转,印象中柔情款款,印象中心地善良……和眼前这个眼神疏离冷漠的,宛若两人。
我已辨不清,到底是那个与我交好待我宽厚的灵栖是已经死在安平十四年,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