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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弟自然省得,不劳老兄操心。”韩信淡淡地说道。
沉默一阵,韩淮楚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把那话咽下,说道:“韩信啊,你且回去吧。”
汉军灭魏一战,韩淮楚也曾读过,寥寥几行,当时并没有在意看过就忘。
木罂渡河,那只是史家生花妙笔码字码出来的一个传说,就像那暗度陈仓不经过实地考察,永远不知道可不可行。
如何去灭掉魏国,韩淮楚早已有预案。他一个大将军要为这事去请教那熟读历史书的韩信,不免有些不屑。
偏偏那韩信还直直站在那里不走,见韩淮楚欲言又止的样子,惹不住问道:“对魏一战,老兄有什么看法?”
韩淮楚心中冷笑:“这厮看来比小生还着急。”不露声色道:“韩信啊,你兵书也学了不少,你来说说。”
一提这事韩信就来精神,眉飞色舞道:“汉军攻魏,关键在于渡河。那魏军主帅柏直要防我军渡河,必以重兵把守东岸阻渡。老兄可效仿陈仓一战,再来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句话已经足够,与韩淮楚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战略已定下,战术还须要他自己来定,仗终归要他这个大将军自己来打。
韩淮楚挥一挥手,道声:“多谢!”
那韩信嘻嘻一笑,说道:“告诉老兄一个喜讯,小桃那小妮子的肚子好像有动静了。”话一说完,便即退下。
※※※
送给韩信的女婢小桃,居然怀上了韩信的种!
韩信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留给那帐中的韩淮楚强烈的震撼。
韩淮楚穿越时空之前被那方廷博士注了一针,无法在这个时代怀上一男半女。不料那同样穿越时空而且穿越过两次的韩信,居然能落下后人。
“他是属于这个时代的人,故而能留下后代。小生却是未来之人,若是留下一男半女,时空非大乱不可。”
韩淮楚思绪万千,呆坐良久得出这么个结论。
史书上记载韩信无后,一个无后的人为何要去造刘邦的反?就算造反成功,谁来继承他那造反得来的江山社稷?
今天韩淮楚终于明白了个中关窍。
“哼!就让你造反,就让你在老处女那把竹签下死个痛快!”韩淮楚心中暗想。
※※※
也是韩淮楚两夜两夜未曾合眼,胡思乱想一阵,就迷迷糊糊趴在案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只见云崖高耸,怪石嵯峨。一位离魂倩女云肌玉肤犹如烟霞中人,盘膝坐在一朵白莲花上,五心向天闭目运功。身边白雾环绕荧光剔透飘飘欲仙。
“呱”的一声长鸣,一只大鸟从天边飞来,双翅摩云,倏忽而至。
这是一只铁翅尖喙的怪鸟模样极其凶恶,却并不见他对那女子做出攻击。到了那女子头顶,把那钢爪一松,一口布袋与一帧白绫飘飘落下。
那女子随手一接,布袋与白绫落入她纤掌之中。她把那白绫摊在膝上看了一看,顿时两滴珠泪扑簌而下。
女子将那布袋收好,从怀中拿出一只绣花鞋反复摩挲,意态阑珊。那怪鸟盘旋在她头顶,呱呱乱叫,似乎颇为不耐。
末了只见那女子伸出削笋般的纤指在那白绫一划,白绫上瞬时多出一行小字。怪鸟一个俯冲叼走那白绫,双翅一展直入云霄而去。
※※※
“呱”的一声鸟鸣,叫韩淮楚从梦中惊醒。
只听“噗”的一声,帐顶裂开,一帧白绫从天而降,赫然便是韩淮楚梦中见到的那帧。
韩淮楚亲笔书写的字迹还在白绫上,只是那下面多出一行,字迹娟秀,书道:神鹰投书,玉女传种,岁在今夏,关中大熟。
刹那间韩淮楚掩不住内心的激动从座上站起,一窜到了帐外。只见天空那怪鸟双翅舒展,翩跹而去。
“赵青,韩某深负你也。”韩淮楚望着那怪鸟离去逐渐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
※※※
次日卯时,韩淮楚点兵出征,终于踏上那条吞魏并赵灭齐的万里征程。
正是:木罂渡里河水寒,井陉路上关山险。潍水一浪怯齐楚,千秋青史费诗章。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卷《八千里路云和月》。
(第九卷完)
【第十卷 八千里路云和月】
第一章 风雨欲来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波滔天,尧咨嗟。大禹理百川,儿啼不窥家。杀湍堙洪水,九州始蚕麻。其害乃去,茫然风沙。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箜篌所悲竟不还。
古诗人李太白写下的这首《公无渡河》,说的是黄河从那昆仑山而来,水流湍急,行人难渡。
诗中说的龙门,指的是黄河从壶口咆哮而下的晋陕大峡谷的最窄处,在今陕西省的河津市,也就是成语“鲤鱼跳龙门”的龙门,非指其他。
那河津东迎汾水与稷山县为邻,西隔黄河与韩城市相望,南有台地与万荣县毗连,北依吕梁山与乡宁县接壤。在那河津市的南面合阳洽川的夏阳村,有一个渡口,名叫夏阳渡,河面狭窄水势略缓,古称少梁渡,战国时为魏国所有,为当时秦魏两国交战必争之地。后秦据少梁,秦惠文王置县改称夏阳,这渡口便改称夏阳渡。
秦魏交战早已折戟沉沙。而今烽火再起,岁在早春汉魏两国交战,争的是一条黄河。
在那黄河东岸蒲坂津,东面是魏军重兵六万,由魏国大将军柏直亲自领兵,以阻渡汉军渡河;西面便是一万八千汉军,由汉国大将军韩淮楚亲自率领,其中步卒一万,水军五千,骑兵三千。西岸水寨数百艘战船一字布开,大小船只桅楼艟艟,红色的战旗猎猎飘扬。每日在河中操演,摇旗呐喊,随时都可以掀起一场抢滩的渡河大战。
天下无敌的汉军水师,水面上是入水不沉的西戎藤甲兵担纲,水底是黄河帮水鬼倒海翻江,再加上由大将军韩淮楚亲自设计改良的坚固战船,连西楚霸王项羽都不敢直捋其缨。魏国的水军更加孱弱,如何敢去正面交锋?
办法总是有的,总不能说汉军水师强就把那黄河天险拱手让给对手。那柏直便扬长避短,在那东岸的蒲坂布下骑兵步兵精锐日夜监视。只要汉军渡河,水军刚刚踏到地面,便来个全师出击,歼敌于滩头不让汉军后续部队增援。
这种战术在古今战场屡见不鲜且行之有效。想当年革命先烈打下神州大地却拿不下区区东海一岛,便是吃了后续无援的教训。
从那蒲坂津溯流而上三百里之内的民间船只也被魏军预先收走,只为防汉军从其他渡口渡河。东岸的百姓迁往西岸,粮食一粒不留,真正的坚壁清野。
这也真是咄咄怪事了。魏军总人数多达十万,而汉军不过两万,却是魏军在守汉军在攻?他也可以渡过黄河到西岸来打嘛?
原来那柏直心中有个小九九。只要守住这条黄河,汉军粮秣无多,这场仗就不战自胜。待到那天下名将韩信灰溜溜退兵之日,便是他柏直扬名天下之时。这等便宜的买卖,与汉军去硬碰硬才是犯傻。
貌似那汉军主帅意识到战船数量不足,令士兵在山坡上砍伐树木打造船只,只为首次渡河投入的兵力多上一点。
消息传到那柏直耳中,柏直嗤笑不迭:“等那船只造好,恐怕汉军的粮草已尽。”
※※※
天刚破晓,水声哗哗,两个人影出现在黄河东岸的沙滩上。一抵岸边,就飞快逸入树丛。
“他奶奶的!也不知是谁这么会码字,码出什么木罂渡河。汉军要是能用木罂渡河,公鸡也能下蛋了。”一身湿漉漉的韩淮楚,心中暗骂。
字是太史公码出来的,韩淮楚就算心中骂一千遍,他老人家也听不到。如何克敌制胜,还需要他这个大将军自己去解决。
今日凌晨趁着天黑,与那水军中第一条汉子骆甲一起从夏阳渡口试渡那黄河。饶是韩淮楚与骆甲深通水性,也游得气喘吁吁。黄河帮五十名自小在水里长大的水鬼,估计能横渡黄河的不超过五名。
木罂是什么东东?韩淮楚这几天总算搞明白了罂是什么玩意。那是当地人的一个叫法,就是肚子大口儿小的瓦罐,小的用它盛汤,大的用它腌鱼腌肉,再大一点就是那酒缸。
“还以为是什么秘密武器呢,原来就是这东东。就叫瓦罐好了,弄得这么文绉绉干什么?”韩淮楚弄明白之后,一口气差点闭过去。
他也发现了大批的瓦罐,那是当地一个盛产陶器的作坊,坊主烧得一手好窑。因为汉魏两国交兵,突然合家被魏军迁移到东岸。烧好的瓦罐带不过去就那么没人去看管。那作坊内有大号装酒的坛子一百口,中号腌鱼腌肉的坛子两百口,其他盛汤的小瓦罐压根就没去点数,直接分给汉兵拿去烧火弄饭了。
(战争年代,这种无主的东东经常会遇到,读者千万不要为它可惜。)
就那么最大的“罂”,容积也只有七八十升。用这玩意想把千军万马渡过河去杀到敌军重镇安邑,简直是做梦。
有读者说那木罂就是用木头把“罂”绑在一起,成为一个漂浮的容器,大军就可以坐在上面安然渡河——
且住!那黄河风激浪高,就算是夏阳渡口依然减弱不了多少,一个浪来,不把那瓦罐掀翻才怪。就算载得了人,也载不了马过河。
这么说太史公不是凭空捏造?捏造是有可能,凭空却不是。只有一个解释,汉军是躲在瓦罐后面泅渡过去的。
试想一下,那河对岸并非无人,要是几千口瓦罐连同人啊马的一起从西岸飘来,乌压压一片,对岸不早就警觉赶紧去通知那蒲坂的守军来扑杀敢于偷渡的汉军?只有趁天黑光线暗弱,瓦罐零零散散不连续地飘过对岸,才不那么容易被发觉。
“罂”想明白了,木又是什么东东?不要想岔了,木就是木头。瓦罐在河中漂浮难以保持平衡,几个瓦罐用木头匡在一起,浪来了就翻不了。
中号瓦罐绝不能用,大号酒缸只有一百口,从遗弃的民房搜到酒缸约一百口。四个酒缸绑成一团,用木头一匡,自开地辟地以来第一次在战场上出现的“木罂”就这么诞生。
一个木罂下面藏一个人,五十个木罂只能藏五十个人。
自古黄河夜不渡人,汉军要挑战这条古训还是在早春冰冷的河水中泅渡。泅渡黄河只能派水性好抗得住冷的汉子,那些黄河帮的弟兄估计能做到,再从水师中挑选几个,第一批尖刀排就组成了。
等尖刀排神不知鬼不觉泅渡过黄河,到达对岸之后,还是等于零。汉军主力还在河西岸等着呢,总不能叫五十条光棍去攻打魏国重镇安邑吧?收尸的人都没有呢。
还要弄清楚河魏军将那些从民间收走的船只到底放哪了,夺了过来,划回西岸给等候在那里的千军万马渡河。
船只在哪?数目是多少?有多少守卫?实力如何?这一切需要去侦察。而汉军中能横渡黄河武功又好不至于遇到一小撮魏军就送命的,只有他与骆甲。于是这光荣的任务就落到他自己与骆甲头上。
※※※
“骆将军,把这个给戴上。”树林中韩淮楚拿着一个面具对骆甲道。
那骆甲刚刚脱掉湿漉漉的鲨鱼皮水靠,看着那面具有点惊奇:“这面具怎做得如此精细,好像真人一样呢。大将军从哪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