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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湖面漩涡又激起冲天大浪,两道人影高高飞起,口中喝道:“雷老贼,交出圣杯!”一个驾乘火龙,斜指一杆红缨长枪,另一个驾御凤凰鸟,飘飘若仙;正是烈炎兄妹!
雷神在空中稍作停顿,盘卷曲伸,张牙舞爪,嘶声悲吼,腾云驾雾而去。
几人一前一后,御风飞翔,片刻之后便到了太湖南岸;此时月盘高悬,烟波浩渺,四下一片寂静。
雷神悲吼一声,躯体一松,轻轻地将拓拔野丢了下去;自己卷住宁姬,宛如疾箭,闪电般没入太湖。湖面溅起些微水花,漾开一圈涟漪,立时又恢复了宁静。
拓拔野提着昏迷的唐矢,轻飘飘地落到岸边,望着那微微荡漾的水波,心中百感交集。雷神原以太湖为家,此时身心交疲,心如死灰,定然是带着宁姬,重回故水疗伤去了。
仰头望去,烈炎与八郡主也已赶到,盘旋飞舞,叱喝声中朝太湖急冲。
拓拔野正要说话,忽听有人沉声叫道:“小侯爷!”又听见几人叫道:“城主!”
“拓拔!”“太子!”心中大喜,回头望去,只见树林中走出一群人,正是蚩尤、六侯爷与柳浪诸人。蚩尤身边站了一个面色苍白的红衣男子,神色甚为古怪,木无表情地抬头望着天上的烈炎兄妹,适才的第一声呼喊想来便是出自他口。
烈炎闻声大震,猛地低头下望,惊喜交集,失声道:“师父!”
八郡主也颇为欢喜,叫道:“火神!”
拓拔野方知这红衣男子竟是蚩尤几日里遇见的火神祝融的元神寄体,心中也是又惊又喜,不知蚩尤等人又是怎么与他相遇。
烈炎与八郡主急速降落,将火龙与凤凰各自封印入红缨枪与彩石链中,拜倒道:“师父!”
祝融将二人扶起,淡淡道:“你们这般心急如焚地冲往太湖,又是为何?”
烈炎面色胀红,沉声道:“雷……雷神指使人盗走琉璃圣火杯,事迹败露,杀了众多五族使者之后,逃到这太湖之中;徒儿正要追拿他,问出圣杯下落。”
祝融摇头道:“糊涂!”大袖飘飘,手掌徐徐张开,掌心之中赫然是琉璃圣火杯,只是已被劈为两半。
烈炎二人大惊,齐齐失声,烈炎奇道:“圣杯……怎会在师父手中?”
六侯爷笑道:“圣杯原来是在我和蚩尤手中,你师父救了我们,自然便到了你师父手中啦!”
原来蚩尤三人被诱困在湖底密库之后,想到雷神随时会到来,心急如焚,想方设法要离开密库:但那密库固若金汤,穷蚩尤之力亦不能洞穿,好在御风之狼这等场面经历得多了,也颇有经验,细密寻查,找到密钥孔,百般调试,费了诸多手段,终于将密钥解开。但第三道密钥甚是难解,需用真气同时作用,方能奏效。蚩尤与六侯爷齐力贯注真气于密钥孔中,竭力尝试,仍不得打开。
恰好祝融闻声辨气,一路追寻到此,眼见无尘阁狼藉凌乱,尸体横陈,知道有变;又听见密道传来声响,瞧见孔中传出真气,便奋起神威,里外交击,终于将最后一道玄冰铁板打开。
听到此处,烈炎“啊”了一声道:“既然你们之前见过宁姬,那宁姬便不可能是雷神杀死的了?”
蚩尤摇头道:“自然不是!不过六侯爷见到的那个宁姬,多半不是真的宁姬。”
众人奇道:“那又是谁?”
蚩尤恨恨道:“定是那妖狐晏紫苏易容乔装。”
提起宁姬,六侯爷仍是心中哀痛,黯然点头道:“不错!是以她才会认不得我,才会弹出那充满杀伐之意的筝声。”
烈炎脑中混乱,道:“那妖狐为何要扮成宁姬?”
柳浪叹道:“若不是这样,又怎能混入无尘阁,将琉璃圣火杯放入密库?”
烈炎茫然道:“难道……当真不是雷神盗走圣杯的吗?”
拓拔野道:“你也说过,以雷神这般光明磊落的性子,又怎会做这等卑劣无耻之事?”
烈炎心中翻江倒海,又将白日柳浪所说的“两端三结”回想一遍,逐一验对,脑中迷雾逐渐消散,但那愤怒羞惭之意却越来越甚,喃喃道:“不错!这妖狐手中的圣杯才是真的本族圣杯。她费劲心机乔装混入雷府,自然是为了将纤纤姑娘献上的长生杯换成琉璃圣火杯,栽赃嫁祸给雷神。纤纤姑娘当日献上的是真的长生杯,雷神当然就欢欢喜喜地收下了。如此一来,柳先生说的第二、第三个结就解开了。但是,倘若纤纤姑娘献上的是长生杯,她为何会将长生杯认做琉璃圣火杯呢?”
拓拔野道:“这便有两个可能。其一,当时那桃木姥姥多半也是由九尾狐化成,她给纤纤看的杯子是酷似琉璃圣火杯的假杯,当纤纤到雷府进献长生杯时,这个假杯又被雷府中的奸细换成了准备好的长生杯。其二,九尾狐给纤纤杯子时,使了妖法,使得纤纤将那杯子看做琉璃圣火杯。”
纤纤心地单纯,素无世故经验,以九尾狐等机狡滑头之辈,要想蒙蔽她,实是易如反掌。烈炎点头不语。又道:“那此事的首尾两端,又是什么呢?”
拓拔野道:“烈兄,此事结果有谁受损?”
烈炎沉声道:“本族自然受损,雷神家破人亡,威望扫地,自然也是受损。”
拓拔野微微一笑道:“雷神受损,明年青帝之选又有谁能受益呢?赤帝被困,火神遭囚,贵族之中又有谁能受益呢?火木两族内乱,又有谁得利呢?”
烈炎面色大变,思量片刻,沉声道:“不错!雷神遭此大劫,青帝之位自然稳归木神句芒;火木两族内乱,夙敌水族自然最为欢喜;但是本族之中,本族之中……”突然大汗淋漓,说不出话来。
八郡主淡淡道:“倘若赤帝受困,再也不得而出,本族必定要另推赤帝,以准备两年后的五帝会盟。那么除了火神祝融、战神刑天之外,最有可能的人选便是大长老烈碧光晟。眼下火神百受疑忌,受益者便只剩下两个了。”她淡淡说来,竟仿佛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八郡主看了祝融一眼,稍一迟疑,又道:“倘若火神受损,还有另外一个受益者。
眼下唯一能接替火神之位的,便是火正仙。”
吴回阴惊深沉,与其兄祝融的长者之风迥然两异。但法术修为却是火族中仅次帝、女、神位高手的仙级人物。倘若祝融当真被猜忌,剥夺族职,那么能接替其位的必是吴回无疑。烈炎蓦然想起适才在密库之中,围攻雷神的诸人竟都赫然与猜测一一吻合,冷汗登时淌满全身。
祝融缓缓道:“小侯爷,半年前我奉命镇守金刚塔时,便心中纳闷,为何以我的念力,竟始终感应不到塔中的琉璃圣火杯?但当日我想,圣杯入匣、恭送到塔中之时,俱是由烈长老等一干权威长老亲眼目睹,应该作假不得。多半是匣子有特殊神力,能阻断念力。”
烈炎想起下午在贵宾馆中,御风之狼的话语,冷汗涔涔,突然连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心中寒冷惊怖,难道此事当真与他最敬重的六叔有关?
祝融道:“每次例行检查,也都是由烈长老亲自登塔开匣,我始终无缘一见。那夜警哨四起,我也瞧见一个紫衣少女骑鹤从塔顶飞过,但她根本未曾进入塔中半步。稍后烈长老率领诸位长老前来例检,竟颇为意外地让我也一道前去,不料匣中竟空无一物,而前日烈长老等人例检之时,言称圣杯仍在匣中,因此那紫衣少女与我,自然便成了最大的嫌疑。”
“我被囚在狱中之时,元神离体出窍,四处探寻。说来也巧,第三夜,我竟然在赤炎城外又瞧见了那夜的紫衣少女;不过其时她的身上,已经逸散出琉璃圣火杯的灵气。
于是我元神分体,寄托在这狱卒身上,一路追拿。但那妖狐甚为狡猾,千变万化,使尽阴谋诡计,屡屡逃脱。”
听到此处,烈炎心中终于恍然,最后一个难解之结也由是打开。以祝融之神威、金刚塔之守备,任何人都不可能将圣杯悄悄盗走;圣杯根本就未曾放入金刚塔的匣中,它在半年之前就已经被隐藏在一个绝密的所在。当祝融被囚之后,晏紫苏就轻而易举地接过圣杯,从容离去。
以时间差来计算,晏紫苏易容成桃木姥姥将长生杯寄托给纤纤,应当在她前往赤炎城之前。他们之所以选择纤纤做为替死鬼,多半是看中她被误认为“空桑转世”的身份;以这个身份送抵的长生杯,绝对不会引起雷神的怀疑,而且能引起所有人的广泛注意。
待到晏紫苏化成宁姬,将长生杯换回琉璃圣火杯之后,吴回等人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抓着纤纤,赶往天下使者云集的雷泽城,在群雄面前当面对质诘问。当问心无愧的雷神带着众人前往密室,看见被劈成两半的圣杯之时,他自然是百口莫辩,千夫所指。那时这一箭三雕的奸计自然就大功告成,木神、水妖与火族内奸都各得其所,各尽其欢。
但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拓拔野与蚩尤的半途杀入。原先的计划不得不因此改变。
尤其当六侯爷与蚩尤夜会宁姬之时,化成宁姬的晏紫苏生怕露馅,不得不铤而走险,将三人诱困在密库之中。
躺在地上已经醒转的唐矢,喘息着狞笑道:“你们知道得太晚啦,眼下五族使者亲眼目睹,雷神怎样事迹败露,杀人灭口;那琉璃圣火杯也被劈成两半,想要复原也不可能啦!”哈哈狂笑。
成猴子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肋骨上,骂道:“他***!雷神对你不薄,你这个龟孙子竟然恩将仇报。”
唐矢痛得面色发紫,喘息着笑道:“那老贼自以为清明公正,烂木***,跟着他只能喝西北风?还有那婊子宁姬,每日尽给老贼出馊主意,若不是她使坏,我们又何必非将老贼逼上绝境?烂木***,活该被我们六兄弟先奸后杀!”
蚩尤、六侯爷听得大怒,双双飞起一脚,立时将唐矢脑袋踢爆,白浆红血迸了一地。
真珠看得面色发白,扭头闭目。
柳浪沉吟道:“烈碧光晟的后一步棋,便是让刑天大举攻灭雷泽城,让战神与雷神双双火拼。倘若战神战死,他自然心中窃喜;即使战神胜出,只怕也是元气大伤,那时烈碧光晟必定会再设奸计将他歼灭,如此一来,赤帝之位非他莫属。”
烈炎面色苍白,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愤怒,沉声道:“难道眼下便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柳浪盯着祝融掌心裂成两半的琉璃圣火杯,缓缓道:“现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这琉璃圣火杯重新复原,赶在战神与雷神火拼之前,将琉璃金光塔打开,请出赤帝,主持大局。”
众人奇道:“还有法子让这圣杯复原吗?”突然纷纷露出欢喜之色,面面相觑,齐声道:“七彩土!”
柳浪道:“不错!普天之下,唯一能让万物复合的,就只有土族圣物,朝歌山,七彩土。”
第三章 月夜松林
时近黄昏,黛色群山绵绵迤逦,漫天晚霞绚烂似火,夕阳挂在路边树梢之上,暖暖的夏风吹来,枝摇叶舞,登时将阳光摇碎。
一行五骑风驰电掣般地在黄土曲径上疾行,蹄声如织,尘土漫舞;低叱声与偶尔挥响的长鞭,划破细密的晚蝉声,就连啾啾归鸟声也仿佛被瞬间击落。
为首的两个十尺来高的彪形大汉,一面御兽狂奔,一面警惕地四下扫望。左面一个大汉从怀中取出一张羊皮地图,端详片刻,扭头对其后的一个男子道:“侯爷,过了前面的山脚,再行百余里,便是空桑山了。”
那男子修长魁梧,俊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意。虽然青裳布衣,却掩不住华贵之气。
转头朝身旁的一个娇怯动人的少女笑道:“既然快到了,咱们今夜便在这山脚下过夜,不必赶路了!真珠姑娘想必也已经累了。”
那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