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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了心神,她一副公事公办之姿:“我不明白凤大人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来我戒坊,就得按我戒坊规矩办事,不管是谁,就算是皇上也一样。”
“啧啧啧~”凤影墨朝她竖了竖大拇指,笑得动人心魄,却也笑得似是而非,而且脸上笑容一丝也不达眼底:“不愧是铁面无私的夜坊主,凤某佩服。”
末了,又转眸看向身侧的沈妍雪。
“怎么办,妍雪,我也无能为力,若是今日以前,我还可以扯扯夜灵的衣角,让夜坊主这个大哥卖我个面子,如今,什么面子都没有,帮不上你。”
夜离眸光微微一敛,不意他突然提起夜灵。
所幸,他也没有说太多,“要不,就依夜坊主的,吾皇英明,正致力于全国禁毒,想必戒坊的吃穿用度也差不到哪里去,你且先试试看。”
沈妍雪撅了撅嘴,虽老大不情愿,可是既然凤影墨都这样说了,只得依言照做。
“好吧。”
然后回头,示意婢女跟两个家丁先回去。
见两人俨然一对夫唱妇随的小夫妻一般,夜离低低一笑。
“吾皇的确英明,让凤大人陪着一起,这样也减轻了我戒坊不少的工作,想必不出几日,沈姑娘的毒就会完全戒掉。”
“是啊,吾皇可不是一般的英明,让夜坊主如此忠贞不二的臣子任戒坊坊主,相信全民禁毒指日可待。”
夜离面色微微一滞,没想到他会回得如此快,几乎她一说完,他就紧接着。
而且,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她觉得在说到“忠贞不二”四个字的时候,他似是加重了几分语气。
也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只弯了弯唇,伸手朝他跟沈妍雪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两人也不客气,举步往里走。
凤影墨走在前面,沈妍雪走在后面。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凤影墨似是脚步一顿,她心口一撞,却在下一瞬发现,人家哪里顿,根本脚步未停。
一阵微末的衣风拂过,带起那股熟悉的若有似无的淡淡兰麝之香。
夜离微微失神了一瞬,才拾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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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127】你跟那些出来卖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分房的时候,沈妍雪又不满意了。
虽然戒坊不是天牢,但是,为了防止戒毒者毒瘾发作时的癫狂,建得跟天牢差不多。
也是一间一间相邻,一间一间分开,依次编了号。
所不同的是,戒坊的条件比天牢要好上很多倍,至少有床,有桌有椅,生活用品大致的都齐全酢。
可饶是如此,沈妍雪还是嫌弃得不行,跟凤影墨噘着嘴扭扭捏捏撒娇,不愿进去。
夜离在边上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实在没有耐心看下去了,就将手中的青铜门锁往凤影墨手中一扔:“你们慢慢决定,不急,等会儿帮我把门锁上就行,钥匙给戒坊的当值人员即可。”
冷声说完,夜离转身离开。
回到平素公务的房间,福田正在里面打扫,抬头见她进来,便停了手中动作,跟她打了声招呼,一瞧她脸色,顿时诧异地问她:“坊主怎么了?”
夜离一愣:“什么怎么了?”
“坊主脸色不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福田眉心微拢,略显担忧地问道。
脸色?
不好?
“有吗?”夜离伸手拂了拂脸。
她有脸色不好吗?
见福田还在担心地凝着她,她眸光一闪,勉力笑道:“我没事,方才被一个无理取闹的戒毒者给气的,没事了。”
“哪个无理取闹的戒毒者这般有能耐,能气到我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夜大坊主?”
随着男人凉凉的,略带揶揄的声音飘入,那抹熟悉的白衣胜雪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前。
是凤影墨。
夜离眸光微微一敛。
速度倒快,沈妍雪进去了?
“门锁好了吗?”
无视他似挖苦似调侃的话语,她冷脸问道。
“当然!”
信步而入,行至近前,凤影墨伸手,将一枚钥匙递到她面前。
“不是让你交予戒坊当值人员就可以吗?”嘴里虽这样说,夜离还是伸手,将钥匙接了过来,转身递给身后的福田,“这是73号沈妍雪沈姑娘的,去做好记号。”
“是!”福田颔首领命,末了,又对着凤影墨鞠了鞠身,快步而出。
其实福田一走,夜离就后悔了。
她怎么可以将他遣走了呢?
这样一来,屋里不是只剩下了她和凤影墨两人了吗?
“凤大人还有事吗?”
状似随意地瞟了他一眼,夜离走到一张书桌边,撩袍坐下,随手拿过一本记事簿翻看了起来。
胸腔里的心跳声却是不由自主地徐徐加快。
“当然,凤某想跟夜坊主谈谈夜灵的事。”
夜离心口一撞。
终于还是逃不掉。
五指紧紧攥住书页的同时,她挑起眼帘面色沉静地朝他看过去:“对不起,虽然我是夜灵的大哥,但是你们之间的事,她跟我说的很少,几乎不说,所以,我也不知道你们……”
“我说过谈什么了吗?你就那么急着撇开?”
夜离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蓦地被男人沉声打断。
夜离吓了一跳。
为他的话语,也为他的口气。
他用的“你”“我”,而不是“夜坊主”“凤某”。
夜离脸色微白地看着他。
见他凤眸深深,扬落在自己脸上,双瞳黑得就像是抹不开的浓墨,她心口一颤,别过眼,淡声道:“那凤大人想谈什么呢?”
“我想请夜坊主替我问问夜灵,她在凤府的那些东西怎么办?是要我亲自替她送去棺材铺吗?”
“不用!”
男人话音一落,夜离想也未想,当即回绝道。
回完,意识到自己反应
有些过,又连忙补了一句:“既然未去凤府拿,想来她是不要了,要不,就烦请凤大人替她扔掉吧!”
“你是夜灵吗?”男人骤然出声。
夜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心头狂跳中,她强自镇定:“凤大人何出此言?”
“既然你不是夜灵,你凭什么替她做主?”男人凝着她,声音寒凉。
夜离心口这才微微松了松。
原来是这个意思。
正思忖着该怎么回他,男人已经转身往外走,“跟她说,明日我会将她的东西送去棺材铺,而后,是留是丢,随便她!”
男人没有回头,一直走了出去。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夜离才怔怔回过神来。
明日?
他送去棺材铺?
蹙眉一叹,夜离抬手,捏向自己隐隐作痛的眉心。
************
冬夜凄迷,一颗星子都没有,天幕沉沉,如同一大块黑布,将天地笼住。
皇宫的西侧门。
女子一身黑衣,外披黑色披风,巨大的风帽戴在头上,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又加上身形盈瘦,这样站在黑暗里,几乎都没有存在感,只能看到风帽下一双清漾的水眸在暗夜里格外水润明亮,正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紧闭的红木朱漆大门。
皇宫的这扇门几乎长年不开,以前是专门用来驱逐后宫里犯错的嫔妃出宫。
新帝六宫无妃,自然就不会有驱逐出宫的妃嫔,故,此门从未开过。
今夜是个例外。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传来一声沉闷的“吱呀”声。
女子眼波一动,迫不及待上前。
门开处,一个身影一瘸一拐而出。
下一瞬,大门又“嘭”的一声关上。
“巧黛。”
女子上前扶住身影。
巧黛看了看女子,因天色暗,又加上本身有些懵,好一会儿才将她认出来:“霓裳?”
“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
翌日,巧黛在天牢里畏罪自杀的消息就传了开来。
因为未牵扯什么人,所以她的死,也未能掀起什么大浪。
包括巧黛的幕后主子,太后娘娘。
反正巧黛至死也没有将屎盆子扣在她的身上,也算是个忠心为主的人。
太后让常喜焚了一炉香,算是祭奠。
然后,便只当翻过一页。
早朝的时候,有几个大臣就此事提出了看法。
有的说,巧黛死得蹊跷,可能是被幕后之人杀人灭口,请求彻查此事。
有的说,离行刑只剩一日,巧黛却提前自杀,说明她怕示众,她越是怕,我们就越不能如了她的愿,像这种大逆不道之人,就算暴尸也不过分。
不管众人什么看法,帝王都没有直接表态。
只以一句:“这件事交给刑部去处理”就作罢。
于是,众人无人再提。
************
下了早朝,夜离没有回戒坊,直接去了棺材铺。
因为昨日某个人说,今天会送她的东西过来。
安全第一,还是她最后做回一次夜灵。
她知道,霓灵肯定应付不来。
谁知道那个男人会不会发什么疯,毕竟他带着一腔怒气。
其实,金銮殿门口拦住陌千羽提休夫,她也是无奈之举。
她要救巧黛。
但是,却让他措手不及,或者说,让他在文武百官面前颜面扫地,她知道。
所以,他恨她,她理解。
在他的眼中,她肯定就是一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想想,这样也好。
他们两人的结合本就是一个意外,也不会长远。
早些了断对谁都好。
让霓灵扮作夜离的模样外出晃晃,或者去戒坊,她就在棺材铺里等了起来。
院子里几个伙计忙忙碌碌,正在给一个做好的棺材上桐油。
她站在旁边看。
空气中飘荡着桐油特有的香气,阳光迷眼,她竟恍恍惚惚想起,那日午后,她跟凤影墨下棋时的情景。
他问她,在棺材铺还学了什么让他惊喜的东西。
她说,还学会了如何选松木,如何做棺材,如何给棺材上桐油,如何给棺材刷油漆。
他说,好吧,果然惊喜。
到现在她还记得他说“好吧”时,脸上的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
她禁不住再次弯了弯唇。
收回思绪,她转身走向前面店堂。
凤影墨还没有来。
她看了看更漏的时候,见也不早了,便又问了问店中的伙计,有没有人送东西来。
伙计说,没有。
她便只得继续等。
心想着,凤影墨不会放她鸽子吧?
还是有什么事忙得抽不开身?
又或是昨天只是随口说说,其实早就忘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在等。
或者说,她第一次尝到了等待的滋味。
当然,或许不是等他前来,而是等着快点将这件事结束。
不然,一颗心总是高高悬着,让她坐立不安。
店堂、后院、厢房,她不知转了多少遍。
从早上等到晌午,再从晌午等到午膳时分,凤影墨一直没有来。
跟随着伙计们一起随便用了点午膳,夜离就决定不等了。
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