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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沈柔凝虽然严肃着脸,但并不太担心。
沈端榕紧紧跟着沈柔凝。
一行人到了寺庙,沈三太太早早迎了出来,满脸泪痕。寺庙里的主持得了消息,将人引到一间禅房,查看了伤口咬痕之后,果然开始询问起蛇的样子。冬青早有准备,忙又讲述了一遍。
“不是剧毒。”主持大师道:“寺里有现成的解药,内服外敷,很快就能好了。众位施主但请放心。”说罢就吩咐人去拿药来,先是用薄刃在伤口处划了个十字形口了,挤出许多乌血,而后才敷了药,包扎起来。
沈三太太一直擦着泪,却还坚强,站的很稳。
一会儿柏哥灌了药汁,才闭上了惊恐的眼睛,沉沉地睡下了。
显然,这解毒的药汁中有安神的成分在。
沈三太太慎重谢过了大师,让人小心地将柏哥抱回了歇住的禅房,而后,才终于开始过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松哥窝在沈三太太怀中,已经不哭了。
沈端榆和田氏不自觉地就站在了沈柔冰身后。
沈四太太也全程关注着,此时坐在一边。沈柔凝和沈端榕站在她身边。
“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来说说?”沈三太太口中这么说,眼中却看向沈柔冰。
沈柔冰低头行礼,道:“……松哥和柏哥在林中玩耍,又要翻开石头找蛐蛐,不想却翻到了一条蛇。而后,柏哥就被咬了……都是我大意,不曾看紧两位弟弟,让柏哥遭了罪,请母亲责罚。”
沈三太太的脸色一直很难看。
沈柔凝有注意到,在沈柔冰讲述的时候,松哥眼睛不停地咕噜噜转动着,似乎有些异常的紧张。
而沈三太太听完沈柔冰的话,抿了抿唇,才缓缓地道:“他们两个调皮,也怪不得你。不过,冰丫头,你是他们的长姐,就该有长姐的样子。该严厉的时候,就得严厉地告诉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而不是这么纵容他们胡闹……万一这蛇是剧毒呢,柏哥受不住呢?”
沈柔冰的身体颤了一颤。
“他们跟着你出去,我原本是放心的。”沈三太太看向沈柔冰,缓缓地道:“如今出了事,虽说不怪你,但我心里却很失望……冰丫头,你可明白?”
“是,女儿明白。”沈柔冰低头道:“让母亲失望了,是女儿之过。”
“罢了,你也吓得不轻,去歇着吧。”沈三太太摆摆手,道。
沈柔冰站直了身子,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沈端榆夫妻也跟着走了出去。
而后,沈四太太也客气一句,领着沈柔凝和沈端榕离开了。沈四太太回去了禅房,沈柔凝领着榕哥在院里站了片刻,想了想,吩咐碧冬道:“去打听一下,八少爷到底是怎么被咬的。”
☆、031 问话范嬷嬷
发生事故的时候,在场人很多。
碧冬很快就打听到了消息回来,说给沈柔凝姐弟听:
“……那条蛇本来是不动的,像是死掉的。六少爷大胆,捏了蛇摇圈玩。大姑娘说言制止,六少爷不肯听,越发闹的厉害。而后那蛇突然动起来,六少爷受了惊,慌着将蛇丢开,哪知恰好丢到了八少年的手腕上缠住,咬了八少爷一口之后,才掉在地上,跑掉了。”
那蛇之前应该是冬眠……
也就是说,这整件事情,分明就是松哥不听话玩蛇引起的,怪不得沈柔冰。
“姐,既然如此,那大姐为什么不同三伯母说清楚?”沈端榕还是明白的,因而问了出来。“说清楚了,三伯母不就不会怪她了么?”
连他这样的小孩子,都知道沈三太太虽然并未表示太多,但心中却是在责怪沈柔冰。
“若是她解释清楚了,三伯母势必要惩罚松哥。”沈柔凝轻叹道:“而自己的孩子不懂事,闹出了大乱子,三伯母心中定然恼怒的很……对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她教子不严的大姐,三伯母多半会迁怒她,误会大姐是想要看她笑话……”
“或许三伯母并不会这样……”沈柔凝摇头道:“但大姐心思敏感,却不愿意有更多的麻烦,只想要粉碎了太平吧。”
“大姐真可怜。”沈端榕同情地道。
他的母亲虽然态度冷淡从不温柔,但至少……沈端榕也找不出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心中的这种感觉,反正就是觉得,自己和姐姐二人,要比沈柔冰他们幸运多了……
“三伯母还是会细问其中详情的。”沈柔凝道。
经过了这几日相处,沈柔凝大约能看出来,沈三太太是个精明的,没有利益纠葛的情况下,与她相处起来并不困难。反而是她的几个孩子,尤其是沈柔清和沈端松,似乎并没有被教养的很好。沈柔清性子冲动,而沈端松……
沈柔凝抿了抿唇,看向沈端榕,道:“榕哥,你还记得我之前同你说的么?若是遇到松哥找你麻烦或是说不中听的话,一定记得要边打边哭,哭声一定要大要委屈,明白了么?”
沈端榕闻言苦了脸,为难地道:“那我还是离六哥远点儿好了。”他又不是爱哭的小鬼。
“那也成。”沈柔凝笑了笑,道:“反正,别让松哥以为你好欺负就是了。你看今天,他就是认为大姐好欺负,才一直不肯听她的话……”
沈柔凝送走了沈端榕,让碧冬去请了范嬷嬷过来。
范嬷嬷过来的时候,一看就看见沈柔凝桌面上摊开的那些拓纸,脸色略变了变。
“嬷嬷,你也瞧着这些很好?我在后面碑林里才描的。”沈柔凝招呼范嬷嬷走近一些,欢喜中带着遗憾,道:“只可惜我也说不上是哪里好……若是父亲在,肯定能告诉我许多。”
“嬷嬷,父亲有没有来过这里?”沈柔凝笑着继续问道:“之前我们说到兰若寺的时候,父亲的神色像是有些唏嘘呢。”
“老爷是来过的。”范嬷嬷行了礼,回答道:“当年,老爷进京科举的时候,曾经到这里来过。”
“啊?真的么?”沈柔凝眼中闪露出兴趣,好奇地问道:“当年这兰若寺是不是很热闹,香火很盛?”
“也还可以吧。”范嬷嬷回道:“比现在要好上一些,但也有限。”
“但父亲和母亲是不是在这里相识的?”沈柔凝追问道:“不然,母亲为何要点名到这里来?”
“是,也不是。”范嬷嬷似乎是被问的有些急了,十分为难。她见沈柔凝还要问,忙深深一拜,一脸为难地道:“嬷嬷知道您想要问什么……但是,我不能说,请您见谅。嬷嬷有嬷嬷的为难之处……若是老爷和太太肯告诉您,那是再好没有的。”
“其实,嬷嬷觉得,您并不必问的……因为嬷嬷觉得,于您而言,并无好处。”
沈柔凝端坐在椅子上,将拓片收到一边,看着为难的严肃的范嬷嬷,不禁笑了笑,道:“嬷嬷怎知会没有好处。若是我知道了当年故事,找到症结所在,说不定就有法子解开这症结呢?”
“到时候,父亲的痴情便能得到回报;我和榕哥也会有一个慈爱温柔的母亲,我们一家人能够生活的比如今幸福许多倍……”沈柔凝微微探身,直视范嬷嬷,问道:“难道嬷嬷觉得,这些都不叫做好处?”
范嬷嬷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
沈柔凝重新坐直,道:“嬷嬷不肯告诉我,肯定是怕母亲生气,赶了嬷嬷离开。但嬷嬷您疼爱母亲,多年忠心耿耿,一离京城家人十来年……难道嬷嬷就不能为了母亲的幸福安乐,宁愿被赶走?”
范嬷嬷闻言闭了一闭眼睛,直摇头道:“您想的太简单了……”
“若是如此轻易就能解了心结,别说是让我离开太太,就是让我立即死了,我也是愿意的。”范嬷嬷一直摇着头,道:“小姐还是不要再过问了吧。”
说罢,她跪下来,给沈柔凝叩了一下头,道:“老奴无能为力,请小姐您宽恕。”而后,她便又爬起头,垂首后退几步,不等沈柔凝允许,就走出了房间。
沈柔凝不曾想过,范嬷嬷的态度如此坚决。
她受了范嬷嬷一叩,出神片刻,而后招过朝颜,吩咐道:“去留意一下嬷嬷。”
朝颜愣了一下,忙行礼应了,出去的时候又喊了碧冬来守着,才快步找范嬷嬷去了。
两个大丫鬟,朝颜沉默谨慎,夕颜机敏灵活,都让沈柔凝十分满意。
朝颜离开之后,沈柔凝沉思片刻,反而露出了一个微笑——
兰若寺既然不是沈四太太和沈四老爷的“定情之处”,那沈四太太来到这里缅怀的,应该就是旁的人。她真正的心仪之人。至于那片碑林,或许也有过一些故事,但未必就一定是沈四太太受伤之所……
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沈柔凝并不气馁。
十年都过去了,再等等又何妨。
总有一日,她会将真相给挖出来。沈柔凝收拾了拓片,准备回去试探一下沈四老爷。
沈四老爷知道兰若寺。也在这里遇到过沈四太太。想必他很乐意同自己谈一下往日美好的回忆……恭喜“一瓢热水”亲成为本书的第一个粉丝~~好感动,终于有人打赏了,再不用光秃秃的~泪奔中~
☆、032 古怪香客
“范嬷嬷躲到林中哭了一场,平静下来后,便回来了。”朝颜回话道。
“恩,知道了。”沈柔凝摆了摆手,摊开纸笔,开始抄写《莲花经》。
来到佛前一回,总要表达一番自己的敬畏之心。抄写经书,很合适。
晚间用饭的时候,沈柔凝在沈四太太那里见到了范嬷嬷。范嬷嬷已然恢复了平静,平和恭敬地向沈柔凝问了安,完全看不出下午时候的异样。
沈柔凝回应了一声,而后同沈四太太和沈端榕安静地用完了斋饭。她可以逼问范嬷嬷,但却从不向沈四太太询问。在沈柔凝心中,沈四太太心中有许多苦痛之处,她这个做女儿的,并不想以揭开她的伤疤为乐。
饭后,才漱口收了碗筷,沈三太太便走了过来,有些歉然地道:“……若是弟妹不介意,明儿我便想回城了。柏哥这次又是中毒又是受惊,这会儿失魂发起了高烧。寺庙里的大师毕竟不是大夫……我是觉得,柏哥还是回去将养更好。”
她的眼圈有些红,显然极其的伤心煎熬。
沈四太太闻言便道:“柏哥身体重要……一道回京就是。”
“让弟妹扫兴了。”沈三太太歉意地道。
“香已经上过,经文也听过,谈何扫兴。孩子重要,三嫂不必介怀。”沈四太太神色依旧淡淡的,但众人习惯了她如此,也并不觉得太失礼。
沈三太太又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离开了。
听动静,她大约又去了大殿,诚心祈求佛祖保佑柏哥早日康复去了。
三太太离开之后,沈四太太便吩咐沈柔凝和沈端榕自去收拾一番,打发两人离去。
正是黄昏时候。
沈柔凝问了寺里的僧人,便约了沈柔冰,出了兰若寺,往山上多爬了一阵,到了一处依山而建的样式简单的小巧凉亭里,等待着落日。
天空泛着橘子一样的暖黄色。有飞鸟在空中飞来飞去。
太阳渐渐不再刺目,变成了一个橘红色的圆球,从山林里缓缓沉下去,飞鸟的身影在夕阳的背景之中成了道道剪影,有一种格外动人的美。
沈柔凝和沈柔冰都是许久没有开口,直到太阳真的落到了山的那一边,再也看不见了。
“我们回去吧。”良久,沈柔冰从震动中回神,开口道:“若是真黑了,看不见路,深一脚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