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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林氏起身,见春生欲要随着起身帮忙,只将人一把拦住了,嘴里道着:“不用你来添乱,你歇着便是了···”
说完,便掀开帘子往厨房去了。
留下春生独坐在榻上,瞧着屋子里满是熟悉,温暖的景致,只觉得莫名的安心。
不过多时,爹爹陈相近便由园林里回来了,饭菜恰好上桌,与祖母一起,一家五口坐在一张桌上吃着熟悉的饭菜,高兴之余,林氏还从里头拿出了一壶果子酒出来,果子酒味道清甜,带着一丁点酒味,很是清甜。
陈相近平日里不喝酒的,倒是很爱喝这果子酒,有时候就跟个孩子似地,缠着林氏,林氏便时常酿了些备在了那里。
春生亦是爱喝,不时用筷子沾了些放到晋哥儿嘴里尝尝,小家伙眉头皱地跟个小老头似地,砸吧砸吧几下,便也习惯了,只小奶狗似地眼巴巴的瞅着春生,眼里忽闪忽闪的,春生便又用筷子沾了些往他嘴里送。
一顿饭下来,已经极晚了,春生帮衬着将桌子收拾妥当了,这回林氏倒是没有阻拦她,只让祖母先去歇息,春生帮衬着母亲一同将厨房收拾了。
饭后,陈相近领着晋哥儿一同坐在桌子上练字,晋哥儿刚学会握稳毛笔,兴致极大,每日得拿着毛笔写写画画,又缠着陈相近陪着练习。恰逢那陈相近亦不识得字,林氏便充当了女夫子,一连教着两个学生。
小一点儿的聪明,可是年纪过于稚幼,到底还得耐着性子教,大的那个空有年纪,可是脑子却笨得紧,总之,没得一个让人省心的。
父子两个坐在油灯下“奋笔疾书”,春生与林氏二人则歪到了炕上,母子两个手里边做着针线活儿边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庄子里或者村子里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
林氏手里是为春生绣的肚兜,一件是凌白色的,上边绣有淡黄色的春花,一件是抹绿色的,上边绣有“凤穿牡丹”的吉祥图案,肚兜早些时日便绣得差不多了,这会子只补了几针收尾的针线。
一时,林氏往外头父子两人的方向瞟了瞟,便将两件小衣收拾好,又到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套亲手缝制的衣裳,一起递给了春生。
春生都这么大个人了,还穿着母亲缝制的小衣裳,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自己的针线活儿不错,自己身上穿的就是自个绣的,只母亲虽深知,却总是忍不住仍为着她做这儿做那儿的,总怕她不够似的。
天底下的母亲大抵都是这样的吧。
春生在家总共待了三晚两日,当然,若是算上来回路上的时日怕是得算做三晚四日了吧,总共才四日,路上差不多就花费了两日,确实过于浪费了,这可是她攒了两个月的假期啊!
怪道母亲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起先听着虽诧异,其实打心眼里还是觉得非常欣喜的,只要想着家人就在不远的身边,便觉得无论做着什么都充满了劲头,心里有着盼头呢。
期间,特意抽了趟时间去了一趟陵隐寺,她几乎每回回家,都会照例去一趟,打探那归逸大师游历可曾回来过,归逸大师此番外出游历几乎用了三四年的时间,也不知得游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游回来,别说,春生还真有点想那个老和尚呢。
一时,添了些香烛,又备了些果子果脯点心之类的,便往陵隐寺去了,本以为这回定又得白走一道,却不想,此番竟得知那归逸大师于前几日已游历归来了,许是过于诧异,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
一时欣喜无比。
只想着快些进去探望一番。
半晌,却又得知那归逸大师前脚游历归来,后脚便闭关修行去了,春生不由有些失望,真想将这群说话总爱说半截的小和尚们好好教训一顿,却总算是喜大于忧,想着既然回来了,那往后自是有见着的机会罢,总比了无音讯要强得多吧。
一时只给他留了一封信,又叮嘱那些“小师弟”们,待归逸大师出关后麻烦派人到安园村告知一声,又给寺庙添了些香火钱,这才心满意足的回了。
在家里住了几日当真是不想回府了,村子里好山好水好果园,连天气都比那元陵城里头凉快几分,舒服得紧,旁人皆道着“人往高处走”,一个个盼着一举高中,升官发财,好往那县城里,往那元陵城里,甚至是往那千里之外的京城奔去,却不知,有时候,平平淡淡亦是一种不可言说的福分。
这日,天将亮,林氏便摸黑起来了,不多时祖母张婆子亦是随着起来,祖母在厨房里帮着张罗早点,林氏便将陈相近唤醒了,让他到后院将庄子里的马车牵来,赶早着将一行行头装置好了,一家人用完早饭便动身回元陵了。
祖母张婆子还是留在了庄子里,母亲说待往后铺子稳妥了,便将祖母接到城里一起住,张婆子虽是随着大房一同吃住,明眼人皆知道心里头有些偏着三房,平日里有些什么好东西亦是先紧着三房,是以,林氏便与大房商议,往后与大房轮着照料母亲,姚氏自是百般乐意。
春生与林氏,晋哥儿及府里此番随行的婆子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后头陈相近单独驾了一辆马车,放置了一应家当。
起先,刚上马车的时候,晋哥儿还摇头晃脑,将醒未醒呢,除了过年的时候,还从未起过这般早的时候呢,待行驶到了半道上,彻底清醒了,便开始活灵活现了,还是头一次乘坐马车,只兴奋得紧,不时将车帘子撩开了,指着外头的精致好一顿手足舞蹈。待到了县城里,元陵城里,更是震撼极了,不时伸着小手指着问这问那,样样都觉得稀罕。
春生瞧得是忍俊不禁。
因起得早,路上又是赶着时辰行驶的,待到了城里边还在晌午时分,春生也随着一道去了铺子里。
铺子距沈府不远,仅隔着几条街,走着过来还不到半个时辰的距离呢呢,只铺子还上着锁,招牌还未安上,一看便知定是尚未开张的新铺。
春生一家人在一旁的面馆点了几个面吃了,边吃着边等,不多时,便见有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厮模样的少年出现了,穿戴了一件青色的长衫,眉目清秀,只站在铺子门口左右张望着。
林氏见了,便提着步子走了过去,问道:“这位小哥可是三老爷派来的?”
小厮听她这样一说,眼睛一亮,连忙道着:“您···便是庄子里派来掌管铺子的陈家婶子吧,婶子您好,小的正是三老爷派来的···”
说着,只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递给她,嘴里笑着道着:“这是咱们家老爷让小的交给您的,老爷特意让小的与婶子知会一声,这个铺子乃是三老爷私下的产业,老爷已经悉数打点好了的,往后便全权交给婶子掌管了,今后若是有什么问题,您只管到裕兴街一个门匾为‘无裕斋’的墨宝铺子寻那里头的黄掌柜帮衬便是呢,老爷皆已经打点好了···”
林氏听了,心下有些复杂,半晌,才接了,道着:“好了,我知道了。”说着便又掏出了几个钱递到了他的手中,道着:“辛苦你跑了这么一趟,不过几个小钱,小哥若不嫌弃便拿着买口酒吃吧···”
那小厮见状,便也不推脱,将主子交代好的事儿办妥了,便立即回去复命去了。
春生远远地看着那名小厮,只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见林氏将铺子门打开了,便一道过去帮忙。
回到府里已经不早了,春生看了下日头,这大夏天的,天黑的晚,显得还早,可在过个个把时辰,厨房里便又可以放晚膳了。
春生由着后门慢慢地转进院子里的,许是因着大夏天,天气闷热得紧,又许是因着主子爷这段时日不在院子里,只觉得里头静悄悄地,过道上竟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春生手里抱着个包袱,专门挑着遮阴的地方走着,从后门直接拐进了下人们住的院子,想着将东西放好了,洗漱好,换身衣裳便得去与归莎姐姐知会一声,恰好在拐角处看到了从前门惊慌失措跑回来的小香桃,只见她一边跑着一边还时不时的回头瞧着,好像身后有谁在追赶着似的。
半晌,见身后并无人追来,只喘着粗气停在了原地,双手不断拍打着胸口顺气,少顷,又是跺脚,又是伸手捂着脸,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肉乎乎的脸上泛红了一片。
春生走近了,一时,也并未曾察觉。
嘴里还噘着嘴骂骂咧咧着:“呜···骗子···大骗子···再也不吃你的点心了···”
一松手,见春生的脸猛地出现在眼前,只吓得差点摔了个跟头,亏得春生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只似笑非笑的问着:“怎么,你们家杨哥哥这回又如何惹着你呢···”
哪知,这一回,眼前这小妮子听到,非但没有如往常那般咬牙切齿的逮着放肆数落一顿,反倒是神色忸怩的看着春生,嘴里道着:“他···他···他···我往后再也不理他了···”
说着便捂着脸跑到了房里一把将被子掀开,将脑袋埋了进去。
瞧得春生是一愣一愣的。
半晌,却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哎,那一对活宝,一时相像不出,杨大那般正经的人,与傻乎乎的香桃,他们两个处在一块儿将会是怎样一副画面。
春生洗漱后,换了一身衣裳,到前院寻了归莎姐姐,却一时未曾寻到人,倒是出来的时候,听到在假山那头有人在说话,只具体说的什么,一时影影绰绰的听不大真切,恍然间似乎听到了她的名字。
春生一愣。
不由停住了步子,站在假山这头,小心翼翼的探头一瞧,却见那边站着两个人,话儿似乎讲完了,背对着这人一时未曾瞧清楚面相,只四处探了一眼,便背对着拐着道儿离去了。
倒是剩下那一人,因是面对着她,虽隔着些距离,她还是瞧清了,乃是那袭云姑娘跟前的银涟。
银涟警醒的四处瞧了一眼,便匆匆地离去了,春生怕半道上遇到,便往反方向走着,脑子里却疑惑着,不知那银涟到底是在与谁偷摸着说话了,显然一副不想让旁人发现的样子,只缘何还提到了她呢?
春生一时想不透里头的章程,却是私底下琢磨着,这往后可得提防着袭云姑娘那头些,她隐约觉得那袭云并不想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纯良,像是上回那个香囊事件,她不过是因着她的吩咐写了几个字而已,结果便闹得人尽皆知了。
表面瞧着于她是一桩好事儿,得了老夫人及主子爷的赞扬,可是却是一把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了不是?
一时绕到了书房附近,想着她一连回了几日,莞碧姐姐一个人待在书房定是无聊着呢,便想着进去与她说会子话。
却不想将书房门推开,这才发现里头有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正坐在椅子上看着书,春生将门推开的瞬间,他恰好抬眼看过来。
此人坐姿端正,背挺得直直地,即便是端坐在椅子上,亦是一副气势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