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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崇旭也不愿与李重元多说,挥开未卸的盔甲跪在柴昭和岳蘅的空棺前,深眸凛凛,情深意切——“阿蘅…大哥来看你了…”这一句,只有殷崇旭自己可以听见。
这般长跪许久,殷崇旭缓缓站起身,直视李重元道:“尸骨无存,便用衣冠代替?李驸马就打算扛着这两副空棺材回去见皇上,见公主?”
“还能如何?”沈泣月故作吃惊抢道,“数千军士搜寻了三日不止,哪里还有王爷和王妃的影子?还有就是,你弟弟亲眼所见——王爷被人一箭穿心,已是必死,射箭那人就是差点要了你弟弟性命的那个,他的厉害你弟弟比谁都清楚,除非…”沈泣月梢眼微动露出挑衅之色,“除非王爷和你弟弟一样天生异相…否则,定是必死无疑!”
往日娇弱的沈泣月竟在这等场合一口气说出这些,字字清晰锋利,殷崇旭纯良却不傻,几眼便也看出这女人数月在李重元身边的攀附,冷冷道:“本是驸马爷该说的话,怎么都被沈姑娘抢了去说?”
吴佑面露尴尬,见李重元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打着忽悠道:“沈姑娘说的…也不算有错。王爷夫妇遭此横祸,柴家军哪个不心痛?淮河那头已经找了好几日,确实…一无所获…”见殷崇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吴佑忙指着殷崇诀道,“殷都统,雍城今日发生的种种,你弟弟看在眼里,都是知道的,不信,你问他!”
“够了!”李重元高声道,“事已至此,也是诸人的命数。柴家军还有十余万将士,何去何从,可不是在这里斗嘴皮子能定夺的!殷都统不负王爷生前所托,一路高歌猛进直入梁国嘉邺关…我想听听…殷都统的意思。”
众将的目光定在了殷崇旭直立的身上,殷崇旭像是早已经料到,镇定的从怀中掏出都统符印,呈过头顶道:“王爷钦赐的领兵符印在此,殷崇旭愿意交还予柴家军主事。”
——“殷都统!”——“大哥!”吴佐和殷崇诀急道。
沈泣月美艳的俏脸划过一丝得逞的快意,丝帕掩住唇角尽露的笑容略略退后了半步,窥视着殷崇旭发自肺腑的甘愿,还有殷崇诀怒火中烧的不平。
“殷都统大功卓越。”李重元边说着,大手已经毫不客气的伸向殷崇旭高举的符印,“王爷钦赐的领兵符印,你也愿意交出来?”
殷崇旭并无半分不舍留恋,凝视着岳蘅的衣冠牌位,强忍着哀声道:“我们兄弟受王爷知遇之恩,王爷遭遇不测,殷家浴血全当报答王爷恩情,不求回报。崇旭早就无心功名,只想早些回殷家堡,陪伴老父和妻儿,还望驸马爷体谅。”
“早就听闻殷家的大少爷谦谦君子,为子为夫都是没话说,今日看来…”李重元收起符印满意道,“为臣为将也是面面俱到,比起你年幼不懂事的弟弟…实在让人宽心太多,太多…”
殷崇诀怒喘的气息每一个人都听在耳里,沈泣月愈发觉得有趣,也是觉得万分解恨痛快。
“不知你们兄弟二人后头有什么打算?”李重元继续道,“崇诀,上回听你的意思,也是不愿再留在柴家军?可是也早就想好,要和你大哥一同回绥城殷家堡?”
“驸马爷。”殷崇诀收起怒意幽幽笑道,“你…怕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哦?”
“淮河边…”殷崇诀如秀松般挺拔的身姿迎风傲立,“我是回绝了驸马爷的提拔重用之意。可有句话,崇诀听了也记下了——我头一个杀入雍城的功绩传到了京师,递到了皇上跟前?是不是?”
李重元见殷崇诀在众将面前提起淮河边密谈之事已经有些不悦,见他又提及徽城的柴逸,更是愈发愤恨他的狂妄,鼻子里低哼了声却也是无法打断他。
殷崇诀又道:“我殷崇诀没我大哥那么淡泊,大哥已有家室,又刚刚做了父亲,卸甲归心似箭也是人之常情。我追随王爷就是为了成就男儿鸿鹄之志,志未达,愿未成,如何能退?我也想知道,皇上会封赏我什么,就算只是夸哦几句…”殷崇诀轻轻笑了声,“应该也是极好的吧。”
——“你要跟我们回京师!?”吴佑瞪大眼急道。
“殷家两子,有一人守在家中尽孝已经足够了。”殷崇诀回避开哥哥劝戒的眼神,“天大地大,我还没有看遍,就这么回去,实在太可惜。我…愿跟着你们回京,面圣!”
沈泣月揉着丝帕轻轻发声道:“殷二少真是不如你大哥看的通透呐,山河惑英雄,看看王爷便知道此路多舛,暗涌难避。殷二少不愿急流勇退,非要与潮涌一拼高下做什么?你是觉得自己本事大过已陨的王爷…还是不甘心殷家堡出人出力,白白牺牲这么多?”
殷崇诀黑眸炯炯对峙着沈泣月幽冥难测的梢眼,走近一步道:“崇诀眼前一片混沌,看不通透什么,沈姑娘刚刚所言每一字,都可见沈姑娘心如明镜是个能看通透的人。既然如此——为何沈姑娘不设法避开皇家的汹涌暗潮,非要处心积虑与驸马爷同榻共卧…齐赴徽城!?沈姑娘是觉得自己在驸马心中的地位高过与他竹马青梅的公主…还是不甘心白白让人睡了自己的身子!?”
第106章 藤萝月
殷崇诀黑眸炯炯对峙着沈泣月幽冥难测的梢眼,走近一步道:“崇诀眼前一片混沌,看不通透什么,沈姑娘刚刚所言每一字,都可见沈姑娘心如明镜是个能看通透的人。既然如此——为何沈姑娘不设法避开皇家的汹涌暗潮,非要处心积虑与驸马爷同榻共卧…齐赴徽城!?沈姑娘是觉得自己在驸马心中的地位高过与他竹马青梅的公主…还是不甘心白白让人睡了自己的身子!?”
“放肆!”李重元厉声喝止殷崇诀,“柴家军已经无人再能护着你,殷崇旭,看好你的宝贝弟弟,他若是没个好下场,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吴佐早已经是听得目瞪口呆,僵僵看向面颊燥红的沈泣月道:“这…沈姑娘…和重元大哥…”
“大哥别说了!”吴佑轻跺着脚喊住兄长,“快别说了。”
吴佐难掩失望之色,摇头道:“公主待重元大哥情深意重,重元大哥是要把沈姑娘也带去徽城么?公主的心该有多痛…”
李重元将沈泣月拉到身后,含义深刻的看着吴佐道:“此时此地,你也寻起我的不是来了?”
“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吴佑抢道,“大哥向来不大会说话…”
殷崇诀低笑道:“孰是孰非没有人是瞎子。驸马爷,你的回京之路也是难得通透啊,啧啧啧,公主宽厚大度我也有所耳闻,可到底能不能宽厚到接受你身旁那位…可就难说了…沈姑娘,我殷崇诀是前路叵测,你…应该也不比我好到哪里,暂且都自求多福吧。”
沈泣月抚住微凸的小腹,故意叹了声道:“泣月日日忧心的也是这个,只盼公主仁慈,善待我和腹中李家的骨血,其余的…泣月也不敢奢求。”
吴佐难以置信的死死盯着沈泣月的小腹,俊脸煞白一片,缓缓抬眼看着不见喜怒的李重元,退后着步子道:“从云都到苍山,公主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变过,我们人人看在眼里,你们多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如今为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重元大哥…”吴佐颤声道,“你就要公主伤心一辈子么!”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李重元长睫覆目幽声问。
吴佐一时哑然,霎的转身狠狠拂袖道:“你问我做什么?重元大哥只需要扪心自问,对不对得起公主和皇上吧!”
吴佐大步流星离去,大厅众将面面相觑,无一人再敢贸然发声。
殷崇旭虽然与柴婧只见过数面不算相熟,可也记得云都柴婧的飒爽英姿,为人和善处事得体,落落大方不愧为王府千金。今日见李重元露出薄情之态,殷崇旭就算已经下定决心卸甲归家,可也有些为柴婧唏嘘。旁人家事自己也是不便多言,殷崇旭拉了拉弟弟的衣角,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殷崇诀目的已经达到,也是懒得再掺和,黑眸扫了扫满是窘意的吴佑,挑了挑入鬓的剑眉。
李重元见无人敢做声,咳了咳高声道:“既然殷崇旭和吴佐率军回来,大军携王爷王妃棺木回京也是刻不容缓。传我的令——所占梁国城池各留些兵马镇守,其余大军,随我护送王爷王妃…回京面圣!”
——回京!面圣!
雍城外,淮河边。
“崇诀,你还跟着柴家军做什么?”殷崇旭注视着滚滚淮河水严峻道,“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和大哥回殷家堡!”
“大哥。”殷崇诀略带失神的望着自己栽种下的延绵蔓陀,苦涩道,“是我说服爹和大哥追随柴昭的…如今柴昭已死,要我一事无成的回去殷家堡?爹会怎么看我,绥城人会怎么看我…大嫂,又会怎么看我?”
殷崇旭转身看向弟弟,大手紧握住他的肩道:“你想这些做什么?你是爹最疼的儿子,不管发生什么事,你始终是姓殷的,大家是一家人,永远都不会变。建功立业也好,碌碌一生也罢,一家人可以安好的在一起,就没人会埋怨什么。大哥的意思,你懂!”
“我要进京面圣。”殷崇诀深吸了口气推开了殷崇旭温热的手,“大哥不用再劝我,崇诀心意已决,不会改变。”
“崇诀!”殷崇旭急道,“李重元心里如何想的咱们兄弟心知肚明,王爷即已不在,柴家再无男丁,柴婧是唯一的公主,她的丈夫,也将会是大周柴家重重依仗的人,李重元敢置到手的天下一统不顾,为的是什么!?”殷崇旭拉过弟弟压低声音道,“回京巩固驸马之位,以待谋求…他日的储君之尊!崇诀,你比大哥聪明,大哥都能看出来,你不会看不明白。”
“崇诀明白。”殷崇诀漠然道,“就是因为实在太明白,崇诀知道该怎么做。柴家军攻梁之路,且不说殷家堡出了多少钱银粮草,绥城壮士死伤多少大哥是知道的。我殷崇诀不替殷家拿回应得的东西,实在没脸回去,也无颜面对绥城那么多战死的忠魂。”
“李重元一直看不顺眼你我,之前还有王爷护着咱们,后面的路,你怎么走?”殷崇旭紧闭双目,“大哥知道你雄心壮志,可就算皇上赐你官职给你封赏,朝堂凶险步步惊心,你早已经结下李重元这个仇,他绝不会放过你!你再本事,也斗不过当朝驸马,他和皇上公主才是一家人,殷家,只是不相干的外族。。。崇诀,和大哥回去…”
“我不会回殷家堡。”殷崇诀俯身拂过寒风里摇曳的蔓陀枝干,脆生干裂,碎屑落地,殷崇诀捧起手心里散落的蔓陀枯枝,呈到眼前用力的看着,“大哥,自此之后,崇诀只是一个人,永远,都只是一个人…阿蘅,再也不会回来了。”
西风烈,寒月起,孤星泪。
“阿蘅…”夜色悠远绵长,殷崇诀看不清身旁兄长面上的大片哀愁,殷崇旭循着翻滚的淮河远望开去,“阿蘅很早就已经不会回来了。在绥城外的密林,王爷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阿蘅就已经不会回来。阿蘅就像不知从何处坠进殷家堡的金羽箭…”殷崇旭的声音愈来愈低,低到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王爷拾走了这支金羽箭,便再也不会丢下她,她也不会再离开王爷——死生契阔,永不分离。”
“大哥…”殷崇诀忽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