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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怪我了?怪我不该误会你?怪我对你说那些话?对不住,都是我的错,你若是仍气,醒来打我骂我可好?”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他的语气愈发的轻柔。
可是,回应他的仍是女子浅浅的呼吸声。
陆修琰静静地凝望着她的睡颜,那样的安祥,那样的平和,仿佛尘世间所有的爱恨情仇都不再与她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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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还在这,还在等着她,她怎么舍得就此不与这个世间相干呢?
“阿蕖,不要睡了可好?再不醒来,连无色大师都要取笑你了……”他将脸贴在她的肩处,任由眼泪无声而流。
即将失去她的恐惧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甚至不敢去想像,若是她就此一睡不醒,他应该怎么办?若是此后再无她撒娇耍赖的娇声充斥府中,教他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岁月?
隔得数日,纪皇后将审问结果回报宣和帝,原来江妃为了讨好章王陆宥诚,竟用药将宫中女史陈毓筱迷晕,把她送到了陆宥诚的床上。
宣和帝听罢龙颜大怒,当即召来陆宥诚,痛斥其□□后宫,下旨夺去他亲王爵位,降为郡王,勒令他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出。
如此一来,不亚于活生生地切断陆宥诚夺嫡之路,往日的大好形势竟如大厦倾倒。
而被陆修琰委任全权处置怡昌一案的刑部尚书,却始终没有将真正的凶手报上朝廷,对此,协办此案的官员甚是不解。
“杀害了长公主的真凶明明是那位沈柔,大人为何迟迟不结案?”
刑部尚书浓眉紧皱,捊着胡须沉声道:“我觉得仍有些疑点未曾解开……”
“是何疑点?”
“沈柔千辛万苦地从狼窝逃出来,应该远远避开长公主之人,况且,凭她的能力,又岂能将长公主神不知鬼不觉地约到南伝山。”
“再者……”他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处,“长公主那十根断指当中的两根,切口整齐利落,比起另外八根,着实相差甚远,明显看来是不同力度之人所切,若是如此,另一人又会是何人?若我没有猜错,另一人恐怕才是将长公主约出去之人。”
“事情的真相估计是这样的,那人约了长公主到南伝山,不知为何与长公主起了争执,恶从胆边生,将长公主两根手指切了下来,作恶之后心生惧意,怆惶逃跑。”
“此时沈柔因缘巧合之下寻了来,见到害了她一生的长公主,长期压抑的仇恨终于爆发,因而疯狂地杀害了长公主。”
“大人言之有理,只是,这个约了长公主外出的又会是何人?”
刑部尚书忧色更深:“我暂且还没头绪……”
“可是大人,离皇上的限期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
刑部尚书忧虑更甚,他知道若是将沈柔交出去便足以交差,可是,他却过不了自己这关。
明知有疑点而不去追查,实非他的性情。
***
陪伴身边多年的青玉与小姐先后受伤昏迷不醒,素岚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她日日以泪洗面,甚至暗中准备了白绫,想着若那两人果真伤重不治,她便跟随她们而去。
反正这么多年来,都是她们三人相依为命,不管怎样,她们都不会分开。
秦泽苡、岳玲珑、秦三夫人、秦二娘等秦府中人先后来看望了数次,可昏迷中的秦若蕖始终没有醒来。
倒是数日之后,长英那边便传来了好消息,青玉终于苏醒了。
素岚迫不及待地前去探望,经大夫确诊青玉身子已无大碍,又经得了陆修琰的同意,她便将青玉从长英老宅中接了回王府调养。
这日,陆修琰照旧侍候了昏迷中的妻子穿衣梳洗,想到青玉,遂吩咐人将她带来。
不过片刻的功夫,重伤未愈、脸色仍有些苍白的青玉便被红鹫与素岚扶了进来。
“你伤势未愈,无需多礼。”见她欲行礼,陆修琰阻止道。
青玉谢过了他。
素岚又在他示意下搬了绣墩上前,扶了她落座。
“伤你之人乃怡昌长公主身边侍卫长,本王有几个问题始终想不明白,一是他为何必要置你于死地?二是你身上武艺从何习来?三则……”
他顿了顿,缓缓地继续道:“这么多年来你跟在阿蕖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青玉垂着脑袋久久无语,陆修琰也不催她,耐性十足地呷了盏茶,终于,在他正要给自己续杯时,他听到了她的回答。
“奴婢自幼父母双亡,与唯一的兄长相依为命,四处飘荡,奴婢的武艺,但是兄长所授。八岁那年,兄长因缘巧合之下救了位贵人,自此便跟在那贵人身边做事,家中情况才渐渐改善。”
青玉低低地道出过往。
“奴婢记得,那年是奴婢十岁生辰,兄长离家前曾说有个差事要办,但是一定会在奴婢过生辰之前赶回来。可是,那日奴婢等了一整日都没有等到他归来,直到三日后……兄长才一脸憔悴地回来了。”
“奴婢发现,自那日后兄长整个人便变得心事重重,后来更是大病了一场,病愈之后情况更加差,每日都是失魂落魄,终于在一回砍柴时错手砍伤了自己的臂,不得已辞去差事,带着奴婢回归故里。”
说到此处,她的眼中泛着点点泪光。
“奴婢一直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肯说,只说他犯了一个大错,这辈子都会受尽良心的折磨。在他过世的前几年,他几乎没有过过一日舒心日子,最后郁结而终。”
“临死前,他叮嘱我要前往益安秦府,不管怎样都要想方设法到秦四姑娘身边去,一辈子照顾她、侍候她、保护她,为、为兄赎罪。”
终于,她再忍不住潸然泪下。
此事似是巨石一般压在她心口多年,她不知兄长到底犯下了什么罪孽,这才使得他余生都活在愧疚当中,可他临终前还念念不忘此事,那不管如何,她都一定会为他达成心愿,不管那秦四小姐是个怎样的人,她都会一辈子照顾她、侍候她、保护她。
所以,她埋葬了兄长之后便千里迢迢赶赴益安,可秦府到底是大户人家,她一个孤女又怎能轻易混入,最后到底皇天不负有心人,那日秦老夫人带着孙女若蕖到庙里还愿,离开前恰逢狂风暴雨,趁着小姑娘淘气地与家人躲猫猫之时,她使了个小计,让小姑娘成了她的救命恩人,接着便借报恩之名跟进了秦府当中。
屋内三人听罢她的话,均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片刻,陆修琰道:“本王若是没有猜错,你兄长当年应该是为怡昌长公主做事。”
青玉心口一震,脸色亦微微变了变。
若兄长当年真的是为怡昌长公主做事,那、那当年四夫人的死岂不是、岂不是……
“我记得,当年杀手冲入府中,不过瞬间,府里之人便悉数倒了下去,可那些人仍不放心,为首的那位吩咐着要逐一检查,绝对不能留下活口。那时我已身中数刀,可意识犹在,藏于床底下的四小姐因为害怕而哭出了声,哭声惊动了正走进来的提刀男子,我本以为自己与四小姐必然死定了,可那人竟然、竟然在首领问及是否有活口时否认了,并且、并且巧妙地挡在我的身前。”素岚忽地低声道。
“青玉,我想,那位最终救下我与四小姐的,便是你的亲兄长。”
“大哥、大哥他、他真的、真的……”青玉不可置信地掩着嘴,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大滴大滴地掉落了下来。
“本王想,令兄能在最后关头救下素岚与阿蕖,期间必然也不忍杀人,他的手,是干净的。”陆修琰叹息道。
“真、真的么?大哥真的没有杀人?”青玉泪眼朦胧,在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点头后,终于笑了起来。
带泪的笑容似是艳阳拨开乌云,又是清风吹拂心间,将里头的阴影悉数吹散了开来。
“那些人会对你下手,想必是有人认出了你,知道你与令兄的关系,生怕令兄生前会对你说过郦阳血案之事,故而想着杀人灭口。”陆修琰一下子便想明白了当中要道。
答案都已经得到了,他起身便想要回去看看昏迷的妻子,却又见下人进来禀报,说崔侍卫有要事回禀。
他颔首,吩咐红鹫好生侍候着王妃,这才抬腿出门往书房方向走去。
“王爷,章王殿下要见王爷。”见他进来,长英连忙禀道。
陆宥诚要见他?莫非至今还不死心?
陆修琰蹙眉。
“这是王爷让人交到属下手中,请属下转交王爷,只道王爷看了便明白,还说此物于鑫公子大为有用。”长英将手中那巴掌大的描金锦盒呈到他的跟前。
陆修琰疑惑地接过,只当他打开一看,脸色登时大变。
“他说此物于鑫儿大为有用?他当真这般说的?!”
“是,他确是这般说的,王爷,可是此物有什么不妥?”
“你自己看看。”陆修琰将那锦盒递给他。
长英接过一看,脸色亦是大变。
“这个畜生,虎毒尚且不食儿,他竟然、竟然给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毒!”长英咬牙切齿,额上青筋暴起。
陆修琰亦气得身子微抖,脸色铁青。
他深深地呼吸几下,从牙关中挤出一句:“他这般做,必是利用鑫儿要挟本王为他做些什么事!”
长英亦是这般认为:“属下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章王会不会想着最后拼上一拼?毕竟他如今的境况……”
陆修琰垂眸,并不接他这话,待心中怒火稍稍平息之后,道:“替本王安排一下,本王今晚便去会他一会。”
“属下遵命!”长英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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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叔真的很在意鑫儿。”见陆修琰依约而来,陆宥诚难掩得意地道。
陆修琰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在屋内远离他的那张太师椅坐了下来,单刀直入地问:“你要怎样才肯把解药给我?”
“小皇叔是个痛快人物,既如此,我也不与你转弯抹角,禁卫军令符,我要你执掌的禁卫军令符。”
“不可能!”陆修琰一口拒绝。
禁卫军关系着宫中安全,他怎可能将令符交给他。
只略顿,他又道:“你想逼宫?”
虽是问句,可他的表情却是相当的肯定。
陆宥诚并没有否认,施施然地拂了拂袖口,提醒道:“鑫儿身上的毒……”
陆修琰勃然大怒,朝他跨出一步,狠狠地一拳往他面上砸去:“畜生,他是你的亲骨肉!”
陆宥诚被他打得撞向一旁的百宝架,只听“哗啦啦”的数下物体落地声,他整个人重重地压在架子上。
他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也不动怒,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皇叔以其在此发泄动怒,倒不如想个法子助侄儿早日成事。小皇叔也不想想,侄儿的一切,将来还不是交到鑫儿手上?”
陆修琰冷笑道:“跟着你此等禽兽都不如的父亲,鑫儿能平平安安地成长终老都已经不容易了。”
他深呼吸几下,勉强压下心中怒气:“禁卫军令符绝不能交给你,只是,本王最多为你调开守卫皇城的御林军,并且给你一份详细的禁卫换班时辰班点,再多的便没有了,到时成事与否只看老天容不容你。”
“只本王也有条件,由今日起,鑫儿便跟着本王,此后他的事再与你不相干!”
陆宥诚思索一会。
“好!只小皇叔千万莫要阳奉阴违,侄儿若是败了,鑫儿作为侄儿的长子,必然亦逃不过平王世子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