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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秦若蕖一咬牙:“就下在这儿,我决定了!”
陆修琰好笑,落个子而已,需要这般视死如归么?
他动作干脆将手中黑子对准某处落了下去,瞬间又听到对方惊叫:“不不不,我想了想,还是不下在这儿了。”
陆修琰简直叹为观止,他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忙脚乱地拯救已方棋子,不紧不慢地道:“原来,你还是个臭棋篓子。”
臭棋篓子臭棋篓子……
如同被雷劈中一般,秦若蕖整个人僵住了,良久,她动作僵硬地转过头来望着他,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弱弱地辩解:“我、我不是、不是臭棋篓子……”
她是要当让人惊艳的才女的,才不是臭棋篓子……
陆修琰似笑非笑,望得她瞬间低下了头,羞得双手捂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陆修琰再忍不住笑出声来,低沉醇厚的笑声萦绕耳边,让秦若蕖更是羞赧难当。
她一头便扎向站在身侧的青玉,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整张脸埋在她的腹部:“青玉,我要回屋……”
青玉忍着笑搂紧她,将她扶了起来,侧眸对笑容满面的陆修琰道:“王爷请随意,青……”
“回屋……”怀中传来女子羞恼的声音,青玉‘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忙道,“好好好,回屋回屋。”
回到了屋,秦若蕖一把将自己扎进床里,用力锤了几下床。
羞死了,明明不是这样的,她跟哥哥下了那么多回,哥哥都没说什么,青玉、岚姨和良安更不用说了,根本没两下子便输给她了。
她才不是臭棋篓子!
“好了,没事的,王爷在跟小姐说笑呢,小姐又怎会是臭棋篓子。”青玉憋着笑容,一本正经地安慰。
“真的么?”秦若蕖忐忑不安地望向她。
其实,她这辈子也就只和四个人对过弈,不,如今又多了一个陆修琰,是五个了。当初在府中,她闲来无事便拿着棋谱自个儿研究,也是这般慢慢学会了的,可惜除了身边的素岚和青玉外,一直找不到别人跟她下,直到跟随兄长到了此处,才又多了兄长与良安两个对手。
“自然是真的。”
她蹙着眉想了想,也觉得肯定是陆修琰跟自己玩笑呢!哥哥都夸她有天赋,是颗好苗子呢!
“哟,摆的这阵式,是哪个这般想不开和小芋头那个臭棋篓子下棋呢?”秦泽苡惊讶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瞬间便又让秦若蕖羞红了脸,气红了眼。
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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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有位陆公子送药来,小姐便与他对弈了一场。”听到秦泽苡的声音,福伯连忙走出来笑着回道。
陆公子?端王?
秦泽苡怔了怔,不过瞬间眉头便皱了起来。
端王对小芋头是不是太过于关心了?况且,凭他的身份,送药什么的还需他亲自来么?
他确是对端王心存感激,可却不代表着乐意与他多加接触,更不会愿意看到唯一的妹妹与他往来过密。
小丫头虽然性子迷糊,但谁也不敢保证哪天会不会突然便开了窍,将一缕情丝系到不该系之人身上,到时,吃亏的只会是她自己。
想了想终是放心不下,足下方向一拐。哪想到正行至秦若蕖屋门口,居然听到宝贝妹妹骂人的声音。
他讶然地瞪大了眼。
哟,天要下红雨了,小绵羊竟然也会发飙了?
他竖起耳朵一听,隐隐约约听到对方在骂自己,什么“坏哥哥骗人”、“坏透了”、“人家才不是臭棋篓子”诸如此类的。
他再忍不住哈哈大笑,顺手推门而入:“小臭棋篓子终于醒悟了?”
这丫头自学下棋,算是有所小成,但因甚少实战,加之对手又长期是素岚青玉这种半吊子,愈发让她走了弯路,他曾想好生教导,奈何这臭棋篓子早已养成。况且,闲来逗弄小丫头是他的乐趣所在,故而放之任之,总归小丫头除了自家人也没对手,丢脸也丢不到外头去。
一见他进来,秦若蕖恼啊,手指指着他不停地抖,脸蛋气得红通通,漆黑的双眸被泪花洗得愈发明亮。
“你、你出去,坏死了,总骗人!”
“我骗你什么了?”秦泽苡笑嘻嘻的甚是气人。
“反正、反正都怪你,都是你坏!”要不是他总夸她棋艺好,少有对手,她会没自知之明么?要是他认真教导仔细纠正,她会是臭棋篓子么?
越想越气,她顺手拿起帕子卷成一团朝他砸去。
秦泽苡笑眯眯地接着,存心气她:“蒙面女侠,继续扔啊!”
秦若蕖更恼了,用力拍着床大声道:“不许这样叫,人家早就好了!”
见兄妹闹成一团,青玉好笑地摇摇头,并不劝阻,而是转身出了门,打算去做些好吃的哄哄气鼓鼓的姑娘。
“又闹起来了?这对冤家,打小便闹,让人一点法子都没。”迎面而来的素岚听着那对兄妹的闹声,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闹归闹,公子可有分寸着呢,管保没两下子就能哄住四小姐了。”青玉笑道。
素岚亦笑了起来:“这倒也是,气人的是他,哄人的也是他。”
青玉含笑点头表示赞同,这对兄妹感情其实好得很。
兄妹……她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
曾经,她也有一个很疼自己、很护自己的哥哥。如今,却只能孑然一身,独自偿还那笔罪孽。
***
没能以才动人不只,反倒落了个臭棋篓子的名声,秦若蕖心中的沮丧自不必说了,一连几日都如霜打过的茄子,蔫头耷脑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秦泽苡本是想问她与端王之事,但见她这副模样,只当是被自己打击太过之故,心中难得地生出几分愧疚来,哪还记得去问别的。
一而再地受挫,秦若蕖确是相当泄气,只转念一想,从来好事多磨,话本里那些好结局,哪个不是经历了七灾八难,才最终苦尽甘来的?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统共也才失败了两回呢!当前最重要的还是尽快养好伤,否则总呆在屋里寸步难行,黄花菜都要凉了。
心里有了主意,她便重又展了笑颜,更是相当配合地养伤。
她的伤势本就不算严重,休息了约莫半个来月便痊愈了,期间陆修琰虽碍于身份不便前来探望,但隔三差五便怂恿着无色来,故而对她的伤愈情况亦算了解。
这日,见外头阳光明媚,绿意盎然,加之困了这般久亦觉着闷得慌,她便朝着正蹲在福伯身前、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对方修补旧桌椅的无色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来到她跟前:“芋头姐姐,你叫我做什么?”
“你回去叫上陆修琰,咱们三个一起到南面山那头摘果子吃,我知道那里的果子已经熟了。”秦若蕖伏到他耳边小小声地道。
“好啊!”无色咽了咽口水,眼眸亮晶晶。
常去的几处,野果都快被摘完了,便是余下的,不是酸不拉叽就是被虫子咬了。如今听说有个新去处,他哪会不答应。
“你去叫他来,我在往日那溪旁等你们。”秦若蕖叮嘱。
“好……”话音未落,小家伙便如脱弦的箭般,一下子便跑了个没影。
秦若蕖抿抿嘴,迈着轻盈的脚步回了屋,打开柜子将里头的衣裳全拿了出来,一件一件在身上比划着。
“嗯……这件不好看。”
“这件倒是勉强。”
“料子重了些,不好。”
……
不过眨眼间,床上已被她扔了好些件衣裙。
“这件好!”终于,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镜中的女子,上着丁香色绣梅无袖上襦,里衬白色交领中衣,下穿白底绣花百褶裙,腰间系以的长宫绦,用通透的玉佩缀着,行走间,衣袂飘飘,煞是动人。
秦若蕖想了想,又将长发打散,细细地在发顶上挽了个简单的髻,两绺发丝从鬓边垂落,随风柔柔摆动。
大功告成!
她得意地抿了抿嘴,动作相当利索地将床上衣裙一件件叠好放回柜子里,这才推门走了出去。
“月下仙子翩翩来,花前脉脉语相思”是不能了,大晚上的哥哥和岚姨必不让她出门,没有月下,日下倒也将就。至于花嘛,满山遍野哪儿都有。
脚步轻快地到了平日与那两人常去的小溪旁,环顾一周不见熟悉的身影,她猜测着两人许仍在路上。
她有些无聊地绞着手中帕子,也不知多久,忽听身后隐隐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精神一震,四处望了望,口中不住地喃喃——
“花前、日下,哪有花又有日光投照?”
眼睛陡然一亮,她提着裙摆急急往溪边走去。
有花有日光,还多了流水……
溪边不远,是一株株迎风舞动的不知名鲜花,阳光照着溪面,泛起粼粼波光。
乍从树荫处走到阳光直射处,耀眼的金光照来,让她不适地眯上眼睛,同时伸手挡住强光,恰好此时身后传来陆修琰那醇厚的嗓音。
“若蕖……”
“哎。”
“哗啦!”
姑娘的娇声与落水声同时响起,原是秦若蕖一个不着踩中溪边小石,脚底一滑,甚至还来不及惊呼,整个人便已掉进了水里。
陆修琰大惊,急掠而来,迅速将倒在溪里的姑娘拉了起来。
秦若蕖从头到脚全湿透了,身上的水珠一滴滴掉落,那身轻薄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将她曼妙的身姿清清楚楚地映了出来。
陆修琰呼吸一窒,转过头去脱下外衣披到她身上。
秦若蕖的眼泪在眶里打了几个圈,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她怎么就这般倒霉啊!
见她抹起了眼泪,陆修琰一时心疼到不行,当下环顾,思忖一会,忽地将她打横抱起,一直将她抱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才将她放了下来。
他认真地打量了洞内,确定洞内无人,亦无蛇虫等有害之物,这才柔声冲哭得好不伤心的姑娘道:“莫哭,里头还有个洞,日光能照出去,你把衣裳换了晾晒阵子……”
可惜无色被无嗔抓了去不能来,否则让他到秦宅取套干净衣裳来岂不好?
秦若蕖抽抽噎噎,他说什么自己便做什么,一边抹着泪,一边拿着陆修琰刚换下来的中衣进了里洞,脱下能拧得出水的衣裳,穿上那件诺大的中衣,又将换下来的湿衣连同陆修琰那件外裳一并铺在日光下晾晒。
里头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下后,久久无声,陆修琰不知所以,有些担心地唤:“若蕖?”
半晌,久到他耐性险些告罄,方听到那声闷闷的“嗯”。
他松了口气,想到方才她哭得好不伤心的模样,心中一软,语气愈发的温柔。
“可摔疼了?可伤到?”
“不疼,没有。”身子再疼也没心疼。
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她忍不住又再度掉下泪来。
里头传出的抽泣声如同绵绵密密的针直往他心上扎,陆修琰又急又慌,生怕她真的伤到了。
“是不是疼得厉害?我……”一时懊恼自己身上没带有药,却又不放心扔下她一个去取药。
“……没、没伤着,丢死人了……倒霉……”断断续续的泣语传出,他细一听,总算放下了心,只又觉得好笑。
他清咳一声,掩住唇边笑意,无比温柔地安慰道:“没伤着就好,谁都有个不慎之时,又怎算丢人……”
里面的姑娘咕哝了一句,他也听不甚清,只听哭声止住,这才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