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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揭,可恨你们这些人还在助纣为虐,浑然不知!”
那参军目瞪口呆。
狄仁杰却早看的明白,在窦庄主周围那些人,果真竟都是死尸!
暗中心颤,狄仁杰强自镇定,道:“还不住口?就因为如此无稽之谈的荒唐理由,让你们做出杀人放火的举止?你们这般行径,又跟禽兽何异?居然还敢以正义自居?请快些出来俯首就擒!”
窦庄主大笑数声,深深看了狄仁杰一眼,不屑一顾道:“我虽是个粗莽无知的人,但脖子最硬,从来容不得自己向一个女流俯首称臣,可惜你狄仁杰名满天下,却竟如此胆小怕死!”
那参军骂道:“大胆!你还不住嘴!”治下居然出了如此反叛逆贼,不管是宛州刺史还是地方参军,都有些魂不附体。
狄仁杰平复心绪,缓声道:“窦庄主,你若有什么冤屈,还请出来,我们细细商议如何。”
窦庄主浑然不惊,道:“商议什么?我知道我所做所为,绝逃不出一个死去,我们敢做便敢认,这些弟兄也跟我同样想法,所以他们已经先我一步,现在轮到我了。”
狄仁杰叫道:“窦庄主!”
却听窦庄主大笑,手扬起,火折子撇落地上,原来那地上已经洒满了桐油,顿时整个堂中竟成了烈火之地!
狄仁杰目眦欲裂,大叫:“不可!”
窦庄主不为所动,端然坐在其中,望着外间这许多人,竟唱道:“生死本有命,气形变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在熊熊火光之中,他举刀在颈间用力一划,血喷洒而出,窦庄主垂头,便气绝当场!
………
这一首庄子鼓盆歌,坐实了窦庄主跟其庄客们的不系舟之人身份。
后来,狄仁杰将宛州的种种如数详细禀明武后。武后倒是并不觉着意外,只是冷哼了声,问狄仁杰道:“狄大人,你觉着他骂的那些话如何?”
狄仁杰道:“偏激之言而已。”
武后回眸:“为何?”
狄仁杰垂首,平静答道:“陛下是君,娘娘也是君,百官跟子民为臣,正是天经地义,且他们口口声声斥责非道,但他们所行所为,更也称不上正道……故而偏激,不足听。”
武后大笑出声:“说的好,不愧狄卿。”
此后,狄仁杰本想抽空将此案详细告知阿弦,却阴差阳错,屡屡错开,今日又不得开口机会,只得暂且作罢,先自回大理寺去了。
且说阿弦自回户部,一路上仍是惦记索元礼之事,心情无法平静,就仿佛有千万只蝴蝶在胸中扇动翅膀乱舞,思绪翻腾难定,又像是天上下了一阵碎石之雨,身心俱痛。
毫无头绪之际,阿弦本能地一抖缰绳,转了方向,竟往吏部而去。
谁知来到吏部一打听,今日崔晔却在宫中。
扑了个空,阿弦牵着马儿,在吏部门口呆站片刻,才翻身上马。
想了想,只好仍回户部。
但此刻户部之中,却又是另一番情形。
阿弦才下马入内,就见户部气氛甚是诡异,众人窃窃私语,面露惧色。
正走时,许圉师从前方来,一把拽住她,叫苦连天道:“你终于回来了,且快些再想法子救命!”
却把阿弦说的懵住了。
………
之前许圉师虽对阿弦寄予满怀期望,但也只是没有法子的法子而已,万万想不到人一出去,不到一个时辰就把蓝郎中找了回来的。
一时喜从天降。
那两个跟随阿弦出去的差官也再不敢小觑,五体投地,众人围着问起是何处找到,如何找到,两人皆一头雾水,便如数告知,只说是跟着女官无错而已。
许圉师那吊了半天的心总算能够放下,又忙叫人去请御医。
谁知御医并没请来,却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金吾卫的丘神勣。
许圉师很不喜跟着阴狠之人打交道,只因避无可避,又不知对方来意,硬着头皮出来相见。
丘神勣皮笑肉不笑道:“听说户部一位蓝大人病的厉害?”
许圉师一愣:“是,丘大人如何知道了?”
丘神勣道:“他们家里已经报了官,先前加上你们户部的人,几乎半个长安都在找他,我难道会不知道?此刻人已找到了?”
许圉师眼皮跳:“才找了回来,丘大人敢情……是来探病的?”
丘神勣笑的不怀好意:“是探病,也是治病,许侍郎,我奉命来请蓝大人跟我走一趟。”
许圉师窒息:“这、这是什么意思?”
丘神勣收了笑,阴测测冷哼道:“许侍郎难道不知道?这位蓝大人于‘病’中,说了多少狂妄反叛的话?难道你们以为隐瞒不报,二圣就不知道了?”
真如同分开八片顶阳骨,浇落一桶冰雪水,许圉师灵魂出窍。
此时此刻,阿弦听许圉师说完,也愣住了。
许圉师唉声叹气道:“因此不由分说,竟把蓝大人带了去了。我想他是在病中,丘神勣又是个狠角色,这两下对在一起,哪里还有半个好?”
终于把蓝郎中找了回来,本以为柳暗花明,谁知还来不及喜笑颜开,竟这么快又山重水复了?
平心而论,蓝郎中发病时候说的那些话,的确是有些大逆不道……但他毕竟是个有狂疾的“病人”。
阿弦也亲眼见过蓝郎中病中之态,也不知他在冰天雪地里呆了多久,几乎只留半条命了,禁军连这个也容不得?
且那大牢她是去过两次的,第二次虽“泰然自若”,但那毕竟是牢房,如果再加上刑讯手段,只怕蓝大人那剩下的半条命也即刻化为乌有。
许圉师实在无法,把心一横:“阿弦你可有什么法子一救?我正想着去找几位大人,同我一块儿进宫说情呢。”
阿弦一时也找不到头绪,先前能寻回蓝郎中,多亏了敏之从旁指点。
可是人命关天,许圉师都不惜要为下属奔走,阿弦终于道:“侍郎若入宫,我愿同行。”
许圉师一振,凝视阿弦片刻,心中慢慢地升出几分豪勇之气:“好!那我们便一起!”
第225章 相亲相近
就在许圉师想要为蓝郎中奔走之时; 大明宫中; 正也有一场恍若深海之底的暗潮涌动。
崔晔仔细将手中卷宗从头到尾看了两遍; 走前一步,双手呈上。
牛公公走下丹墀,将卷宗接了过去; 仍是放在旁边武后的书案上。
武后抬头道:“崔卿已经看完了?”
崔晔微微垂首:“是。”
武后道:“那不知……你觉着狄卿的这份结案密卷如何?”
原来方才崔晔所看的; 正是狄仁杰密呈给武后的宛州之火调查详细。
听武后询问; 崔晔道:“狄大人抽丝剥茧,侦讯查案缜密详细; 无懈可击。”
武后道:“在狄仁杰出京之前; 我曾经提醒过他; 此事也许跟不系舟有关; 当时他尚有不信之色,没想到果然被我料中。”
崔晔垂首不语,眉间却仍是一片月朗风清。
武后瞥他一眼:“近年来; 这些逆贼越发胆大妄为; 本来我并不想理会; 但他们竟敢公然对朝廷大臣下此毒手,我已无法再忍了。”
崔晔道:“话虽如此,只是听说不系舟之人神出鬼没,要找起来恐怕极难。”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是先前我并不想大肆搜寻而已,但他们一再触我的底线; 叫人忍无可忍,”武后微微冷笑,“我已经交代丘神勣,让严密寻访不系舟余孽,尤其是跟长孙无忌褚遂良等有关的那些……”
崔晔道:“娘娘如此,只怕会让人心浮动。”
“是么?”武后似不以为然:“我原本倒是仁心宽容,只他们并不领情,我又何必如此?就像是十八子所说,——天下人要说什么,就算我是皇后又能如何,仍是管不了。既然管不了,为何不让自己痛快些?”
崔晔哑然。
武后见他清冷的面上终于流露一丝无奈之色,倒是颇觉趣味:“我先前并不想惊动群臣,是以才并不曾公布这份结案卷宗,但崔卿你觉着,我若是将此卷宗公开,朝臣们知道了是不系舟对十八子等下手,会是如何反应?”
崔晔眉头皱蹙,徐徐道:“娘娘……早就知道了,何必再问臣呢。”
“哈,”武后注视着他,“我便是要你说。你且说出来,也好让我死心。”
长睫一眨,崔晔沉静道:“群臣多半不会因为黜陟使遇袭而生兔死狐悲、同仇敌忾之心,兴许适得其反,他们……他们也许会跟那窦姓之人一样想法。”
果然!武后面上虽笑,眼底却是冷绝:“你果真说中我心中所想,若此卷宗公布,自然会有人跳出来指责不系舟残虐,可是他们内心呢?只怕也觉着不系舟之人做的痛快!谁叫皇后干政,谁叫女官当道?索性一把火烧了女官,灭了皇后威风,正合他们心意!”
崔晔拱手垂头:“娘娘请息怒。”
武后胸口微微起伏,又过片刻,终于略消了心头之火,她深深呼吸,竟低头喃喃道:“干政又如何,难道我所做,会比圣上亲自所为差么?”
崔晔眼神一变,却仍面沉似水。
武后举手揉着额角,牛公公见状,忙放下拂尘,搓着手走过来道:“娘娘是不是又犯了头疼?奴婢来帮您揉一揉。”
武后“嗯”了声,微微抬眼,沉沉地双眸却看着前方那道岿然不动的身影。
………
殿内在瞬间静了下来。
武后打量了崔晔片刻,终于挥手制止了牛公公。
牛公公会意后退,武后正要说话,殿门口内侍道:“丘大人求见。”
武后微微皱眉,手搁在桌上,纤白的手指微微握起。
半晌才说了声“传”。
不多时,丘神勣从外走了进来,上前叩拜,道:“卑职奉命先去将蓝名焕带了回来,经过一番审讯,证明此人的确是大逆不道。”
武后眼神暗沉:“哦?”
丘神勣道:“他曾经在户部大叫‘飞鸟尽良弓藏’,又自称是有功之臣,十分骄狂。后在府中大骂陛下不仁滥杀……等等言语,这种种行径他自己都已经承认。”
武后冷冷一笑:“这些人胆子越发大了……他可说了他为何如此么?”
丘神勣道:“他说陛下冤枉了他,说陛下听信小人谗言。”丘神勣一停,面露愤怒之色:“他还大骂臣是小人……”
武后皱眉:“这混账东西,如此语焉不详?有什么对不住他们户部的……难道是因为……”
毕竟近来南边遭灾,国库告急,朝廷责令户部尽快恢复生息,武后欲言又止,道:“莫非是因找不到法子所以赌气失心疯了么?”
丘神勣问:“娘娘,现下该如何处置此人?”
武后瞥一眼崔晔,却见他自始至终都只淡冷而听,不见反应。武后便心不在焉问道:“依你之见呢?”
丘神勣面露喜色,双眸发亮道:“这种不知死活的狂徒,就该杀一儆百。”
武后见崔晔皱了皱眉,她便笑道:“崔卿,你的意见呢?”
崔晔思忖着,正欲答话,外头内侍又道:“户部许侍郎、女官求见。”
武后挑眉,然后立刻明白过来:“许圉师是来救他的部属了么?”一笑道:“也好,都传进来。”
顷刻间,许圉师同阿弦一前一后进了殿来。
崔晔原本静默而立,垂着的朝服袖子更似静水无澜,直到在听了两人进见,才不由微微侧身看了眼,那大袖随之轻轻摆荡,无风自动。
………
先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