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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赶来括州后,发现险情,及时相救。
阿弦道:“康伯,阿叔他怎么样?”
康伯很是平静地回答:“据我所知,公子无碍。”
阿弦皱眉问:“怎么那蒙面人说他病了?”
康伯道:“人食五谷自然生病,何必挂心。你只养好自己的伤,比什么都强些。”
阿弦哭笑不得:“若是寻常的病,我自然不在意。”
康伯忽然道:“不错,公子绝不会平白病倒,除非是大有心病。”他瞥了阿弦一眼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快些想法好生做完了此处的事,自己回去见他?”
这老头说话甚是生硬,说的阿弦愣愣地。
康伯淡淡又道:“听说你当初在桐县照顾的他极好,他现在为你做些事也是应当的。你若感激,等见了面后多对他好些就是了。”
他说了这句后,转身扔下一句:“药熬好了,我去端来。”
阿弦一个人在榻上,呆若木鸡。
第198章 处刑
忽然袖子被人扯了扯; 阿弦低头,玄影正扬首看着自己。
昨夜她跟桓彦范两个潜入寺中,特意叫玄影留下跟林侍郎作伴。阿弦知道玄影担心自己; 便摸了摸它的头:“我没事。”
玄影背顺着耳朵; 仰望着阿弦,乖巧地“嗯”了声。
又有个声音问:“十八子在说的是崔天官吗?”
阿弦抬头,对上在床边围观的群鬼们。
玄影早也察觉了,但因阿弦身上并没紧张恐惧的气息; 玄影便未曾吠叫; 只又竖起耳朵; 望向对面。
阿弦并没有回答; 另一个鬼却说道:“十八子的阿叔当然就是崔天官了。”
阿弦觉着奇怪,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鬼见她居然搭理自己了; 兴高采烈道:“我是听说的。十八子的那些异闻,我听了好多,比如豳州的小丽花; 欧家女婴的案子; 马贼案; 还有景城山庄那件事; 鬼嫁娘的故事传了很久; 甚是可怕,没想到在你的手里终结……”
阿弦不知是该钦佩它的博闻,还是笑一个鬼竟也会觉着鬼故事可怕。
又一个鬼打断他的话:“不要说这些啦,还没有谢过十八子呢。”
众鬼沉默; 然后一个道:“不错,只是又连累十八子受了重伤,假如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都魂飞魄散也抵偿不了。”
阿弦见他们似很沮丧,便一笑道:“不碍事,只是受点伤而已,幸而把孩子们都救出来了,不然我才是白来了一趟。”
昨日那蒋爷当街问价,林侍郎跟他周旋的时候,跟在蒋爷身旁的数鬼便将内情告诉了阿弦。
原来这蒋爷是个丧尽天良的人牙子,趁着城内受灾,百姓忍饥挨饿之时,他便四处搜找一些相貌出色的孩童,以威逼利诱的法子买到手中,然后转手高价送到江浙其他各地的娼所,私家加以从小调教,或某些高门大户手里,以供亵玩。
阿弦从这些鬼的口中得知,被关押在北阁塔的这十几个孩子,今夜就要被分散送到各地,如果不立即营救,只怕再无机会。
忽然那小孩子从床头上爬上来,手脚并用爬到阿弦身旁:“哥哥在跟谁说话?”
阿弦笑笑,将他抱入怀中,想到这些孩子原本会遇到的遭遇,却又难忍心头之怒。
………
康伯送了药进来,阿弦才喝完了,外间桓彦范匆匆而回。
见她醒了,桓彦范忙问情形如何,阿弦道:“我很好,外头怎么样?”
桓彦范道:“城中加紧搜查,我出去这一趟,就看见官府捉了七八个人。之前也是怕客栈会被搜查到,所以才搬了这个地方。但是我看这幅势头,迟早也要搜到这里来,我们是退无可退,要尽快想法儿才好。”
阿弦道:“退无可退……的确是退无可退,昨晚上他们已经认出我了。”
此刻林侍郎走进来,闻言惊道:“他们已经认出你是钦差?既然认出,还敢下如此杀手?”
桓彦范道:“昨晚上如果不是康伯及时救援,只怕我跟小弦子都要折在里头了,他们并不是不敢对钦差下手,而是专门冲着钦差下手呢。”
“无法无天,实在是可恨,该杀!”林侍郎气的胡须抖动。
桓彦范道:“之前我们经过的定州,刺史是薛季昶薛大人,他是个最耿直不阿的,不如我去搬些救兵……”
林侍郎摇头:“远水解不了近渴呀。”
三人沉默之时,隔窗隐约传来叫骂声响。
凝神听时,有人骂道:“这是要官逼民反么?这大唐是要完了的!皇帝不干事,让一个妇道人家掌家,怪不得今年的雨下的这么多,是老天爷也在哭呢。”
又有人道:“说的不错,太宗皇帝一世英名,幸亏死得早,不然是要被活活气死了。”
原来这会儿他们住的地方,原本是个停尸的义庄,世人多以为晦气,就算流民也不愿意往这地方来,是以暂时避开了官兵的搜捕。
此刻叫骂的,却是两个负责搬运尸体的义庄之人,因冻饿而死的人太多,两个人自然更是愤怒难耐。
林侍郎毕竟老臣,听了这种话,按捺不住起身:“荒唐,臣子造反,连这些百姓也都造反了么?”就要出去喝骂。
桓彦范忙拦住他:“你老息怒,何必跟这些无知之人一般见识。”
阿弦轻声道:“叫我看,让他们骂骂也是该的。”
两个人都惊诧地看向她,阿弦道:“他们被水灾所苦,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朝廷有不能得力救援,他们自以为被朝廷所弃,又以为朝中都是张勱这种贪吝冷血的官员,当然愤怒,再多的怨念苦恨也是应该的。”
林侍郎居然觉着她这番大不韪的话还有几分道理,可却又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便悻悻哼道:“但是这些话也太大不敬了,若不是这括州张勱渎职,早该将这些刁民捉拿起来问罪。”
忽地桓彦范道:“问罪不问罪的还在其次,现在还不是冬日最冷的时候,若再冷下去,死的人更多,已经有怨声载道了,若情形不得改善,真的会生出民变。”
“官逼民反么?”阿弦喃喃,眼神变幻。
林侍郎脸色灰暗。
室内的气氛就像是六月天的夜晚,闷蒸不堪,令人窒息。
………
这一日,将到傍晚,有一人行过街头,竟径直往括州刺史府门前而来。
门口侍卫拦住,喝道:“什么人乱闯?”
来者方住脚,停了停胸膛,朗声道:“大胆,我乃长安来的黜陟使、工部侍郎林夏,你们还不速速报知张使君?”
侍卫大惊失色,见林侍郎气度不凡,忙抽身入内禀告。
里头张勱正同那蒙面人商议私事,道:“被他们把那十几个上好的孩子救走了,早先答应要上供的落了空,再找好的也赶不上了……”
蒙面人问:“全城搜捕,都没找到那些人?”
张勱面有忐忑之色。
正在此刻,听闻门上报说林侍郎来见,两人皆都惊疑。
蒙面人道:“原来这老头也没死,他竟自己撞上门来,不知是否是跟十八子一伙的,你且传进来看看他的意思。”
因自始至终都是阿弦跟桓彦范出面,且林侍郎之事有未曾对外公布,是以蒙面人也不知究竟。
张勱出外见客,这会儿门上早把林侍郎请了进来,两人厅中相见,张勱故意做惶恐状道:“不知是林大人驾到,有失迎迓!还请赎罪。”
林侍郎叹气道:“张大人不必如此,你我同朝为官,本该守望相助,彼此帮扶,我奉旨前来括州查明灾情,也须张大人多多配合帮助才是。”
张勱笑道:“这是当然,只不过……林侍郎是一个人来的?如何是这幅模样,且先前我听人说,钦差一行在宛州的时候突遇大火,折损了数人……可喜林侍郎无碍,却不知为何朝廷并未通知?”
林侍郎面露气恼之色:“张使君不必问了,此事实在是令人羞于提起。”
张勱故意探问:“哦?不知怎地?”
林侍郎恨恨片刻,道:“那夜大火,我睡得深沉,又被烟火气熏得晕厥,等醒来后,却跟那个十八子、还有桓彦范一路,队伍其他人却都不在,我因大惊,不知缘故,问他们两人,他们只搪塞我说要权益行事,尤其是那个十八子,屡屡拿出皇后来压制,我因无法,便只得随他们而行,一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张勱本半信半疑,后见他痛心疾首,差点失笑:“原来如此,后来呢?”
林侍郎道:“他们半是胁迫着,我也无奈,终于熬到了括州,本以为终于可以出头了,便想来见使君,不料十八子仍是不肯同意,说什么要‘微服行事’,昨夜把我关在房中,跟一些棺木相对,几乎把我吓死!他们两人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直到现在还未回去,老夫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逃了出来,急急就来找使君,使君一定要助我讨回公道。”
张勱见他说的真,本想问他们栖身何处,听了最后一句便问:“侍郎的意思是?”
林侍郎横眉怒眼道:“张使君,你也是朝臣,你也知道朝中如今的情形,堂堂天子居然退居后宫,那本该在后宫的女人却出来抛头露面,她一个越俎代庖、牝鸡司晨不说,如今,竟更破格地又拉拔了一个女人来当什么官儿!我原本不想应这次的差事,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没想到果然倒了大霉,一路上几乎没被欺负的呕死,张使君你该明白我此心所感对么?实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见张勱点头,林侍郎道:“另有一件事,使君先屏退左右。”
张勱见他推心置腹,便命侍从退下。
林侍郎微微倾身,低低道:“我隐约也猜到皇后特意派了个女官来江南道的用意,她无非是想让世人知道,这女官甚是能为,也佐证她之能为而已,不瞒使君说,如今朝中有一半儿的老臣很是不满……”
张勱心头一动:“却又如何?”
林侍郎道:“这一趟江南之行却是个机会,我临行前,姚张等几位大人暗中叮嘱,要想法子把这个十八子……”
张勱心里颇为开花,面上却仍做忧心状:“这个,她毕竟是钦点的黜陟使,怎么好……”
林侍郎道:“一来她假作身死,一路暗度陈仓的,已经是一则罪名,二来她挟持同为钦差的老夫,便是罪名其二,第三么……据我所知这十八子虽官职卑微,但在朝中也是许多人的眼中钉,何况除去她就像是除去了那个人,也给许多大人们都出了口气,只怕连皇上都会暗中得意呢。张使君不如细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勱已经动了心了,却不敢轻易表态,只略微侧脸,往身侧的屏风后瞟了一眼。
就在此刻,屏风后有人笑了声,一道人影缓步走了出来。
林侍郎见来人身形清瘦,似乎有些眼熟,却并不认得,便警惕问道:“这是什么人?”
张勱眼珠一动:“这位是我的幕僚陶先生。”
“陶先生”走到两人之前,举手行了礼,道:“方才小人无意中听见大人说那十八子的不是……那大人是想除去她了?”
“这……”林侍郎惊疑不定。
张勱忙安抚:“不妨事,陶先生乃是心腹。”
林侍郎拧眉看了陶先生半晌,小心而又不乏倨傲地问道:“你这样问是何意?”
陶先生道:“如果真心想除去两人,不如且先将他两人的藏身之地告诉张大人?”
林侍郎冷笑:“我自是真心,只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