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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
李贤见她笑的烂漫,满心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只道:“什么时候了,还跟我玩笑,快些跟我回宫!”
上前,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拉着往外。
太平道:“我才看见表哥跟杨立喝酒,他们又说什么呢?我们好歹去跟表哥说一声儿啊。”
两人正要出门,眼前一暗。
李贤抬头看时,却见来者正是敏之,他挺身立在门口,身形高挑,宽袖长袍,挡了个严严实实。
太平见敏之来到,反而喜欢:“表哥,你吃完酒了?”
敏之不答,目光转动,在她跟李贤面上逡巡,似在沉思。
而李贤望着敏之此刻的模样,无端想到方才在前厅里杨立那副疯魔如虎之态,心中惊悸:“周国公……”
敏之往前走来,眼见要撞上李贤,李贤被迫后退,本能地把太平拉到自己身后去。
敏之走进来,挥手将门一掩。室内光线顿时暗淡下来。
太平此刻也感觉到气氛异常,又见敏之神情邪魅,便道:“表哥,你、你怎么啦?”
敏之忽然深吸一口气,闭起双眼叹道:“好香的气息……”
等睁开双眼的时候,敏之看着太平,笑得有几分难以言喻:“你就给我做个明妃吧。”他逼近一步。
太平疑惑:“什么明妃?”
李贤却发现已经退无可退,咬牙叫道:“周国公,你想干什么?”
敏之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牙齿,却森森然像是什么野兽的表情,会随时将人咬杀撕碎。
李贤并无兵器,咬牙挥拳击向敏之,却被他轻易挡住。
这瞬间,敏之皱眉道:“讨厌的气息。”盯着李贤,像是在嫌恶什么。
李贤道:“太平快走!”
太平又怕又是担心,忍无可忍,跳出来叫道:“表哥!你中邪了么?”
两人齐声大叫,敏之听到“中邪”二字,往前的脚步竟突然停了停,他双眼茫然看向前方,也不再动作。
李贤察觉时机,拉着太平便要绕出去,但人影一晃,敏之出手如电,揪着太平的后背,把她扯了回来。
太平只觉后背处的手好像冰冷的铁爪,吓得魂不附体,厉声尖叫:“放开我!”
“太平!”李贤回身救援。
混乱之中,敏之抓住李贤,信手往旁边掼去!
李贤猝不及防,趔趄奔出,竟撞在旁边的柜子上,眼前一昏,顺着柜子跌在地上。
敏之五指如爪探出,轻而易举将太平擒在手底。
太平拼命挣扎大叫,但被他周身那股阴冷笼罩,几番压制下,心神震荡,竟晕了过去
就在一片混沌之时,房门“啪”地被推开了。
秋风鼓荡,一道人影冲了进来,看见眼前情形的时候,来者的脸上并没有格外惊诧之色,恰好相反,却是极为愤怒跟失望交织。
“周国公……”阿弦双手握拳,咬牙道:“放开公主!”
敏之回过头来。
阿弦发现他双眸微红,同时也觉着自己的右眼迅速发热。
她的神情很快起了变化,紧紧地盯着面前的敏之,阿弦很快发现不妥,骇然道:“你……你不是周国公?!”
敏之看着她,眼神里流露出看见极好猎物的贪婪之色。
阿弦屏息盯着一身艳丽的贺兰敏之,但在她眼前所见,却赫然是那日那个赤着半边肩膀,手持黑骷髅的番僧摩罗王。
“嗤啦”,裂帛一声,打碎了令人窒息的死寂,阿弦顺着看去,竟是敏之把太平的裙子撕破。
阿弦怒道:“住手!”拔刀冲上,向着敏之肩胛刺去!
敏之不曾回头,只挥手掠过,两人双臂相交,阿弦胳膊一麻,竟握不住匕首,只听“当啷”一声,匕首落地!
阿弦亦被震得倒退数步,顷刻间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
原本若是单打独斗,阿弦同敏之也算旗鼓相当,不至于一招便分胜负,但此刻一上手,阿弦便知道不好。
因为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贺兰敏之”,却是个最难缠难斗的魔僧。
“不必着急,我一个个地料理你们。”他道。
电光火石间,耳畔“嗤嗤”数声,却似敏之狂性大发。
阿弦捂着右臂,勉强倚桌而立:“周国公!”
敏之不为所动。
阿弦深吸一口气:“贺兰敏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敏之听了这句,探手扼向太平的手蓦地停住。
“放开我!”孩童稚嫩的尖叫,在虚空中响起,仿佛穿越时光,仍如此清晰,刻骨痛心。
“不要!”那大哭的绝望的声音,挣扎却被人轻而易举地压制,咻咻地喘息靠过来,令人厌恶的肌肤贴近……
敏之的背影有些簌簌发抖。
阿弦的右眼亦光芒流转,一滴泪在内宛然生光,因已变赤色,看着就如血泪凝结。
阿弦道:“那人伤害你的时候,你是何等绝望痛苦,何等厌恶那种畜生不如丧心病狂之人,为什么现在……你居然选择成了你所厌恶不耻的那种人!”
“贺兰敏之!”阿弦走上一步,厉声道:“你不该是现在这幅连你自己也唾弃不齿的模样!醒醒吧!”
第179章 你这孽畜
听完阿弦的怒斥; 敏之蓦地回首。
泛白的一张脸,更显得双眼的红越发明显; 衬着本就俊艳之极的容颜; 越发幽诡妖丽。
他盯着阿弦,原本森冷的眸子里有骇然的波动跟惊疑之色:“你……又知道什么……”
阿弦道:“我什么都知道。”
从第一次跟敏之见面开始; 那种奇异的感觉便挥之不去; 起初阿弦以为是不相干的人,甚至大胆猜测来说; 或许是被敏之所害者,毕竟他的声名狼藉,败坏在外。
但很快阿弦明白,不必再乱猜什么; 真相从来只有一个。
在敏之小时候; 因他长相出众; 粉妆玉琢,自然人人喜欢; 因跟武后家中是亲戚,敏之常常随着母亲韩国夫人回其娘家; 然而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韩国夫人之母; 也就是敏之的外祖母,荣国夫人杨氏也十分喜爱敏之; 常常叫他留宿府中,但这正是所有不幸的根源。
若可以选择,阿弦其实不想知道这些; 可所有并不是她能够抗拒的。
故而敏之虽性情桀骜不羁,行事荒谬,不择手段等等,但阿弦看待他的时候,眼前却总是不由自主会浮现那个被欺辱的、无力反抗的幼童。
因为比世人都深知那场景是何等的令人绝望而丑恶,所以对他始终心存一份悲悯。
可也正因如此,在知道敏之会对太平不利的时候,阿弦才会超乎寻常的愤怒。
敏之家中蓄养无数美艳姬妾,肆意寻欢,毫无节奏,倒也罢了,正如他所说,有更多女子甚至自愿投怀送抱,可……他不能对太平这样。
不是因为太平是公主,而是因为太平的年纪,却跟他先前遭受荼毒的时候差不许多,一个饱受摧残的被害之人,为何竟会成为如此残酷的施暴者,将自己所承受的所有痛苦,都加在无辜的其他人身上。
就像是一种丑恶之极的循环,——之前的加害者,通过暴行将自己的邪恶都“教给”了受害者,然后受害者又会去找寻新的被害之人。
这是阿弦无法接受跟面对的。
面对敏之的此刻,阿弦忽地想起了在桐县的时候,那欧家的骇人内情。
阿弦看着敏之,因为能清醒地看到他身上发生的所有,不由双眸微热:“那人对你所做的种种,都是禽兽不如的行径,都是极为错谬有违天理的。殿下你明知是错,怎么能让这种恶行继续下去,你不该也成为自己厌恶的那种人。”
“如果我天生也是那种人呢?”敏之忽然问。
阿弦怔怔,而敏之幽幽地望着她道:“如果我天生就是那种肮脏的人呢?”
“你不是,”阿弦尖叫,捂住耳朵,“他不是!”
——在她眼前,是那可憎的一张有些年纪而狰狞似鬼的脸,它喘息着,对那惊慌失措苦叫不已的幼童道:“是你的错,你天生就是肮脏的,是你勾引我……”
脸上却透出得意满足的笑。
敏之望着阿弦:“你看见了什么?”
阿弦慢慢放下发抖的双手:“我看见了那作恶之人。”
敏之眉睫微动,似惊,似笑,又仿佛很平静:“哦?它……还好么?”
“不,它不好,”阿弦深吸一口气:“它在轮回之中,受扒皮之刑,行刑从丑时开始,在中午时候结束,皮囊同血躯挂于钩刺树之上,哀嚎之声不绝于耳,直到流尽第一滴血,次日子时又会恢复原样,这宗苦难,日日循环。”
敏之的目光微微一亮,继而道:“你是骗我……”
阿弦对上他的双眸:“是殿下你亲手杀了它,你本想好生折磨它,但是你实在是无法面对,所以一刀斩下了它的头。”
敏之听了这句,浑身筛箩似的抖起来,然后他捧住头颅,仰头厉声大笑,但那笑声却比哭更难听。
阿弦道:“殿下,不要……让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不要让它戕害了你在前,更荼毒你的心神在后。”
敏之的身体忽然诡异地抽搐起来。
阿弦叫道:“殿下!”
敏之抱着头,并不看她,只是低低叫道:“走,快走。”声音沙哑,几乎分不清是敏之的声音,还是谁人。
阿弦看着他,又看向他身后的太平,地上的李贤,这种情形下,她又如何能够一人逃走?
刹那间,敏之已抬起头来:“既然你这样能够鼓动人心,那不如就从你开始好了。”
阿弦见他眼神又变,当即身形一晃,从旁边桌上一掠而过,到了榻前。
才将太平公主抱起,还未转身,身后已经一股冷气袭来!
阿弦闪身避开,那手却如影随形,猛地在她肩头扣住,五指如铁钩般尖锐有力。
身体往后一仰,阿弦疼得闷哼一声,正叫不好,耳畔却听到敏之竟痛叫了声。
同时肩头一松。
阿弦抬头看时,却见敏之撤手,他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掌心,面上流露不可思议的神情。
两人各自诧异,阿弦心头一动,即刻想起怀中所带的窥基法师所给的符咒,顿时如吃了定心丸般道:“摩罗王,你怎么了?”
“你……”敏之抬头看向阿弦,眼中流露怨怒之色:“怪不得你如此肆无忌惮,窥基那个多事的混账给了你什么?”
阿弦竭力定神:“这个不用你管,窥基法师一会儿便会来,你的死期很快就要到了!”
敏之双眸眯起,似看穿她虚张声势之意:“你说什么?这不可能,窥基已经去了广福寺,等那里的事情处理完后,你们这几个,我也早就料理的妥妥当当,天衣无缝了。”
阿弦微惊,拧眉道:“广福寺的事,难道也是你从中捣鬼?”
之前袁恕己陪着她前往广福寺,那小沙弥只说窥基法师急匆匆赶路去广福寺处置要事。
当时阿弦就觉着这时机有些巧合,而且先前窥基还踌躇满志地想要快些除掉摩罗王,怎么会忽然间放下一切跑去了广福寺?
“敏之”听阿弦叫破,便也嘶嘶地笑了几声,道:“不用一些法术,怎么见的我的高明,又怎会引窥基离开长安呢?”
阿弦见他承认,心想这番僧果然诡计多端,连窥基不知不觉也中了他的道了,幸而窥基也不傻,暗中还是留了一手。
想到怀中的“护身符”,阿弦心头稍安:“这么说,那天晚上在崔府院中,差点儿被逢生捉到的,就是你了对么?”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