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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人比他更相信阿弦所见。但是这件事……
不管是太平还是敏之,都是皇族中人,就算得知如此惊天机密,倘若说出去,非但无人肯信,必定惹祸上身。
可若不说,该如何行事?太平深居宫中,又是个活泼的性子,今日虽被阿弦拦了回去,他日心血来潮,神不知鬼不觉便去了国公府。
阿弦喃喃道:“上次沛王殿下告诉我,说是周国公曾对公主身边儿的侍女们……有些不轨行径,大概皇后察觉不对,便命公主不许擅自外出……不如、跟皇后透个风?”
“不成。”崔晔否决。
上次敏之进宫“行刺”,本已算罪大恶极,倘若武后想剪除他,只是一句话的事,但她偏偏网开一面。
可见武后对敏之仍有惜爱之心。且此事只是“预见”,并未发生,以武后的手段,得知之后,只怕先要严惩“知道”此事之人。
但如果武后不知,谁还能让太平乖乖听话?
阿弦忽然看向崔晔。
崔晔一看她的眼神,心头通明:“我也不成。”
阿弦转念一想,也觉自己是病急乱投医,这种事情最为可怖麻烦,且又是皇亲间之事,崔晔一介男子,且是外臣,想想也知道不便置身其中。
按理说,只应远远避开才是上策。
阿弦试探道:“阿叔,不然我出面好么?公主虽有些娇蛮,我好生劝她,她是会听的。”
“公主的性情,有时候你不让她如何,她偏会去做。”崔晔道,“你放心,我已想到法子了。”
周国公府。
敏之将马鞭一甩,外袍扔落,回身坐在胡床之上。
此时他心中眼前,所见竟都是在宫门前的那张脸,身体仿佛浴入一团火中,脸色也略微发红。
正在此刻,外间侍女来到:“夫人听说您回来了,特请过去说话。”
敏之目光微动,从榻上跳起来,快步往内而去。
秋日的冷风并未让他心头的热减退多少,阵阵凉风扑在面上,反像是火随风势,越发高涨。
及至闯入卧房,却见杨尚坐在堂下,旁边立着两名侍女,敏之道:“出去。”
杨尚抬头,看见他脸色之时,皱眉道:“殿下。”
敏之不理她话中的不悦:“滚出去。”顷刻间,已来到杨尚跟前儿。
那两名侍女低着头,瑟瑟退出。杨尚道:“殿下,我是有正经话要跟你说。”
敏之道:“我也又正经事要做。”
原本整齐的衣裳迅速凌乱,杨尚呼吸微微紊乱,竭力看向别处:“殿下这是从哪里来,怎么忽然如此?”
敏之笑了两声,已经无暇回答。
杨尚垂眸扫了他一眼,意图推开,却毫无效果,她咬了咬唇,不由道:“那夜,却也如现在这样……”
敏之动作微微停顿:“你说什么?”
杨尚道:“我哥哥跟太子殿下请你过府的那夜……”
敏之眼神略变:“原来你还对那夜念念不忘。”
杨尚的声音有些冷:“是,我的确念念不忘,我至今仍想不通,为什么好端端地,殿下竟在我们府中中了那等下流的药。”
敏之垂头看她:“你是什么意思?”
杨尚道:“我私下里问过哥哥,他指天誓日不曾如此,太子殿下更是个可靠的人品,那么殿下是从何处中了毒的?”
“我怎么知道,也许,是你呢?”敏之邪笑。
“是我,还是……”杨尚咬牙,“殿下自己?”
室内有瞬间的静寂,然后响起敏之的大笑声。
杨尚屏住呼吸:“真的是你,对么?”
笑声戛然而至,敏之俯首看着杨尚道:“我的夫人,在成亲那夜我不是就告诉你了么,是我的终究是我的。”
杨尚的瞳仁收缩了一下,然后她大叫起来,挥手打向敏之。
敏之握住她的双手,将她压了回去:“你不是想当太子妃么?为了当那劳什子的太子妃,当着人的面,甚至装作不认得我的模样,殊不知我知道你心里并不像是表面这样贞静对么?这一点只怕皇后也看出来了,所以那夜后,她这么快便把你摒除在外,当成下在我这儿的一枚弃子了。”
杨尚几乎窒息,敏之道:“你是不是很委屈?很不甘心?上回我下狱,你迫不及待地求见太子,是想要重修旧好么?”
“我恨你,我恨你!”杨尚咬牙说道。
敏之道:“你既然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那就恨我,倒也公平的很!”
他俯身下去,却并不立刻开口,只是有条不紊地解衣行事。
杨尚本震怒怨恨非常,可身体却渐渐沉沦于本能。
“其实你早该知道,”敏之喘息道:“就算嫁了太子,也成不了未来的皇后。”
仿佛是喻示的声音:“注定无法登基的太子,怎会有皇后呢。”
两天后,按照天后所说,百官的折子雪片般递上。
武后同高宗在殿中私议此事。
高宗道:“难得,许圉师也就罢了,毕竟是他举荐的人,当然要说些好话,居然连张柬之,魏元忠这些老臣,也觉着十八子有功社稷。”
武后叹道:“可知臣妾都未曾料到?区区一个十八子,起初她进长安的时候,还只当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胡闹无忌的浑小子而已,谁知竟还是个女扮男装的丫头,且还如此深得人心。”
高宗笑道:“正所谓天下之大,卧虎藏龙,且我大唐盛世,自然人才辈出,连个小丫头都如此能耐。”
武后蹙眉:“可话虽如此,也有许多弹劾她的折子,说要严惩呢,陛下是如何看法?”
高宗琢磨了片刻:“朕记得上次太平有事,也是多亏了这孩子救护,就只看在这一份上,朕也觉着她是个有功可用之才。”
武后眼中透出笑意,道:“陛下圣明,我几乎忘了还有此事了。”
高宗又忖度了会儿:“照朕看来,这十八子倒是可以重用,魏元忠这份折子上说的很好,为将士者,为国奋不顾身马革裹尸是应当的,但最怕功绩得不到昭彰不说,反而辱没,十八子在户部所为这件事,很中他们的意。且朕又想到,当初咱们的姑姑平阳公主,岂不正是开国以来第一位巾帼女将?如今大唐又得了一员很有能为的女官,朕看这是个好兆头。”
武后抚掌称赞:“还是陛下想的高远,臣妾赞服不已,既然有平阳姑姑敢为天下先,自然不惮十八子光明正大在朝为官。”
高宗笑道:“不错,因此大可不必理会那些反对的人,要安排她什么官职,皇后料理就是了。”
由此,一锤定音。
是日,崔府。
之前同崔晔说了太平之事后,正值领雍州牧的沛王李贤回长安,崔晔同他相见之时,便隐约交代了几句。
毕竟两人乃是师徒的情谊,不比别的,且李贤心性明白,此事只他们两人知晓,不必牵扯其他,自然干净。
李贤跟太平又是最好,让他去“警告”“看管”太平,也是最佳人选。
阿弦听了崔晔所言后,这才放心。
与此同时,因阿弦是女儿身之事已经传开,崔府之中自也有一番“波澜”。
最为震惊的不是别人,正是崔晔的母亲卢夫人。
原来自从那日在虎园惊鸿一瞥,发现了崔晔的异状后,卢夫人如鲠在喉,觉着崔晔多半是有那种“断袖分桃”的癖好,实在闹心的很。
虽得了崔晔的亲口否认,可终究无法踏实,不料正在此刻,却传出十八子原本是女孩子的消息。
卢夫人初初听闻,无法相信,但崔老夫人却笑说道:“我早看着那孩子骨骼娇小,又且面嫩的,不大像是个男子汉,且晔儿对她那样的爱护,更不像是在关护一个男孩子,你难道没看出来?”
卢夫人颇觉尴尬,她是看出来了,只可惜想歪了而已。
如今却是雨过天晴,皆大欢喜。卢夫人一时满面春风起来,原本因有心结,几乎不大愿意见阿弦了,此刻心结打开,便主动前来寻她,越发起了一种“弥补”当日误解之意。
可对阿弦来说,这份热络却有些难以承受。
尤其是被妇人用那种“脉脉含情”的爱宠目光上下打量,让她无所适从,恨不得挖个老鼠洞跳进去藏起来。
卢夫人连叹自己眼拙,又道:“我要怪晔儿,如何竟不同我说实话,叫我白白地悬心那么久。”
阿弦正不懂这话,卢夫人咳嗽了声,看着她一身褐色长袍,灰突突很不起眼。
卢夫人爱怜心满溢:“阿弦呀,你是不是没有衣裙?我这里正要做衣裳呢,叫裁缝过来给你量一量,也做上两套女孩儿的衣裳可好?”
阿弦呆若木鸡:“不、不必了,我已经习惯了。”
卢夫人摇头:“那不成,先前是不知道,现在满城都知道了,怎么还能像是个假小子一样?当然要好生打扮起来。”
被她炽热的目光罩着,阿弦觉着自己就像是在大太阳底下的酥酪,很快要融化了。
正在难以消受“夫人”恩,却终于有救星从外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书记:等等!我辛苦熬制的鸡汤不是给某人喝的
阿叔:这鸡汤甚好,值得细细回味~比心~?
书记:=_=凸
第177章 爱与不爱
崔升在进门前就已听见卢夫人叮嘱阿弦的话; 愕然之余; 止步偷笑。
因见崔升来到; 卢夫人这才止住嘱咐,只问崔升:“你从哪里来; 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崔升道:“才回来; 有事找哥哥; 怎么哥哥不在?”
卢夫人道:“先头有外客来; 去书房说话了,你不知道么?”
崔升道:“我只顾扑过来,也没打听明白。”又对阿弦道:“前日你不是说要去崇仁坊么?我方才遇见袁少卿,他让我告诉你,什么时候去也使得,玄影的伤也都好了; 就算不能过去也不必牵挂。”
卢夫人听了道:“既然如此,大可将狗子跟人也都接过来一块儿住。”
阿弦浑身僵硬; 驱动舌头道:“夫人,当真不用麻烦了; 我已经……”
“又麻烦什么?这孩子好生客套; ”她的话未说完,就被卢夫人打断,夫人又笑对崔升道:“你哥哥忙的不上心; 你看看你能不能帮阿弦做了这件事?”
崔升道:“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至多再派一辆车过去,但到底要先问问哥哥的意思。”
卢夫人听这样说; 略微思忖,点头道:“也好。”
阿弦的心头沉甸甸地,又怕回绝的太过直接,反伤了卢夫人的好心。
总算恭送夫人起身去了,才稍微放松。
崔升走到她身旁:“你怎么一脸如释重负?”
面对崔升,阿弦放松许多,道:“二公子,我在这里只是借住,并不是久居,而且这一段日子已经觉着甚是麻烦了,我正想着要同阿叔商议,要搬了出去呢。所以今日夫人所说的话,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崔升笑道:“为什么你好像对住在府里之事很是介意?难道在这里住的不好?还是有人对你如何?如果真的有人为难你,你只管告诉,我去教训。”
阿弦道:“不不,正是因为极好,不管是吃住还是众人都对我没得挑,不过有那么一句话,叫‘梁园虽好,非久恋之家’,我仍旧是要回去的。”
崔升啧啧道:“你这个孩子实在是有趣古怪的很,也怪不得哥哥对你这样不同。”
这连日来,阿弦虽跟在崔晔身旁,也习惯了崔府众人的爱护,但是越住下去越有一种不安感。
在崔府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