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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寺的人也都胡吣出来,所以才提了他出来……我也将此事告诉了大理寺正卿,他是同意了的。我并非越级肆意而为。”
窥基见阿弦站稳,方撤手:“梁侯所做,非僧人能涉足插手,但摩罗王同为法门中人,却作恶多端,我身为玄奘法师弟子,无法眼睁睁看着邪魔横行,不知现在他何在?”
武三思道:“上师放心,我好端端将他囚禁在地牢之中。”
窥基道:“先前留下他性命,本是想让大理寺继续查案,现在看来,倒不如除魔务尽。请梁侯带我们前往。”
武三思道:“上师,你要杀死摩罗王么?我还想留着他再审一审呢。何况僧众不是该慈悲为怀?上师却像是个屠行者。”
窥基淡淡道:“我杀魔,只为救更多无辜性命。杀生正是为了护生,这才是真正的大慈悲,又何足惜这浮夸的烂名头。”
武三思无言以对。
阿弦满怀心事,却也忍不住暗暗点头。
当即武三思便领着窥基前往地牢相见摩罗王。
前往之时,阿弦趁机拉住窥基法师,将方才所见种种,悄然简略地同窥基说明。
窥基敛着浓眉,脸色大不虞。
梁侯府的地牢本在上次人头跟枯尸案后就该被封存,然而武三思当真是手眼通天,哪里有什么法司敢来干涉他。
阿弦对这地牢天生有股悚惧之意,窥基道:“你身体不耐,不如就在此处等我们。”
武三思回头,眼神阴冷地瞥着阿弦,皮笑肉不笑道:“大可不必,上次他跟公主同来,一个不留神,自己还跑进去玩耍呢,又哪里会有什么不耐。”
阿弦本不愿进内,可一来有窥基作陪,二来瞧不得武三思这小人得志的样子。便舍命陪君子。
三人进了地牢,一路往前,气息也越发难闻,窥基回头叮嘱:“不要离开我身旁。”
阿弦自紧跟着他,不多时深入,武三思前头道:“上师请看,我是不是将此贼看押的甚是牢靠?”
前方也是一扇厚实铁门,挂着巨大铁锁,牢不可破,只在上面露出手指宽栏杆透气。
窥基上前往内瞧去,果然见摩罗王仍在里头,但是却并没有捆缚手脚,而且他盘膝坐在石床上,手掌心里赫然仍捧着那个黑色的骷髅,骷髅的口正微微张开。
窥基喝道:“开门!”
武三思道:“上师,怎么了?”
窥基道:“他是在做法!”
武三思沉吟道:“这个恐怕不能吧,他人在这里,又去何处做法?”
阿弦蓦地想到方才所见,摩罗王说要杀死敏之之事,心头凛然:“梁侯,你是不是让他对周国公下手?”
武三思原本还是一副混沌无赖之态,听了阿弦这句,脸上笑意如秋风扫落叶般消失,他鼓起眼睛瞪着阿弦:“你、你说什么?”
正在此时,屋里头传来摩罗王的笑声:“果然是你……哈哈哈……”
那笑声甚是刺耳,阿弦忍不住后退一步。
此刻牢房的门已被打开,窥基双手合什,如狮子吼般喝道:“阿弥陀佛,孽畜!”
一声清音,打破了邪魔布咒。
狮子吼的佛号在斗室之中贯穿回荡。
摩罗王猛然张开双眼,双眼之中仍尽是眼白。
而窥基快步来到摩罗王身前,举手去拿他手中的黑骷髅。
摩罗王探臂挡住,口中忽然喷出一团乌血,窥基闪身避开,却仍有几滴洒落在他的僧衣之上。
顿时之间刺啦啦一片,僧衣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而囚室中也充满了腥臭之气,熏人欲倒。
窥基屏住呼吸,示意阿弦速退。
武三思先前立在门口,见势不妙,早如脱兔般退后数步,却仍是盯着室内情形,见阿弦退出,却又冷眼看向阿弦。
阿弦顾不得理会,只道:“大师傅留神!”
忽然是摩罗王的声音,喑哑难听,竟道:“梁侯,你很快就会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
说时迟那时快,窥基探臂从怀中掏出一支金黄色的小小地降魔杵,向着摩罗王猛然砸落。
摩罗王举手一挡,手中的黑色骷髅天灵应声开裂,骷髅口中发出一声锐啸。
与此同时阿弦举手捂住双耳,原来就在瞬间,她的耳畔似乎有千万个尖锐的声音呼啸响起,却绝非人声。
阿弦忍受魔音入耳之时,抬头看去,却更是惊心动魄。
摩罗王的七窍之中尽流出血来,乌黑的血好像活物似的蜿蜒,而他身形一晃,终于往前扑倒!
窥基见如此肮脏,满面嫌弃,握着降魔杵往后跳出。
武三思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这、这摩罗王……难道已经……”
窥基皱眉:“他、他已经死了。”
阿弦见他眼中带着疑惑之色:“大师傅,怎么了?”
窥基琢磨了片刻,却只是摇头。
武三思不敢靠前,指使两个侍卫入内查看情形,两人战战兢兢进内,片刻道:“侯爷,他真的死了!”
武三思意外,却也隐隐松了口气:“哼,这魔僧多行不义必自毙,也多亏了上师拿出这降妖伏魔的手段,才能令他伏法。不过这样的话,我该如何向大理寺交代呢。”
窥基道:“如实说就是了。”
武三思笑道:“上师如此说,我当遵命,我也会向陛下跟皇后说明上师的英勇之举,陛下必然嘉奖。”
窥基道:“这倒不必了。”将降魔杵放入怀中,却又面对囚牢之中,举手行佛礼,口中喃喃念着经文。
阿弦在身后听着那绵密低沉的诵经声入耳,竟也觉着甚是舒服。
窥基念罢,又从袖中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当空一摇,符纸竟倏忽烧了起来,窥基往内一扔:“邪秽尽散!”
那符纸的金色光芒,在瞬间将整个囚室都照覆遍了,金光烁烁,似借了艳阳天的日色。
窥基做法罢了,才回头道:“此处已经无碍,贫僧告退。”
“上师果然高明之极!”武三思也随着双手合什,显得甚是虔诚,道:“上师好不容易来了,不如留下来吃一顿素斋。”
“不必。”窥基拂袖,同阿弦往外而去。
武三思道:“对了,十八子……”
阿弦回头,武三思眼神变来换去,终于道:“我知道你以前曾跟随周国公,你对他倒也算是忠心耿耿了,就算周国公想要拿你当傀儡,你竟也一心维护,我从来最欣赏忠心之人,幸而如今风平浪静,我们就不要再另生事端了,你说如何?”
阿弦眨了眨眼,心里所想的却又是那句“羁縻州的钦差”,只可惜当时并未听完,就仿佛被摩罗王发现,想来现在也不宜说出口,免得更打草惊蛇。
阿弦点头道:“梁侯有话,我也不敢不从。”
武三思听得如此,才满意笑道:“很好。我们也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阿弦不愿在跟他多言,转身同窥基一并而出。
武三思却并未相送,而就在阿弦同窥基离开后,地牢的阴影里又闪出两道影子来,道:“侯爷,如何不动手?”
“动什么手,那番僧已经死了,”武三思哼道,“而且窥基招摇过市而来,死在这里,陛下跟娘娘不会跟我罢休,至于那个十八子……”
武三思忖度了会儿:“这个人实在是不容小觑,给我暗中盯紧。”那人答应了声,身形复又幽灵般隐没。
武三思回头看一眼背后的铁牢,复哼道:“这番僧临死口出狂言,不知是不是真,不过竟这样死了,倒是让人……”
武三思琢磨着,竟觉有几分遗憾,正思忖中,忽然没来由打了个寒战,他缩了缩脖子,只当是秋天来临,地牢里也越发冷了。
武三思加快步子往外而去,并未察觉,有一尾细细地乌蛇,缀在他的袍摆上,一闪即逝。
且说阿弦随着窥基出门,上车之后,窥基仍是心事重重。
阿弦问道:“大师傅,您在想什么?”
窥基道:“我总觉着哪里有什么不对,但是……又找不出来。”
窥基先前用法杵将摩罗王的法器打碎,摩罗王经年的苦修也因此毁于一旦,魂魄俱碎,阴魂反噬,这才透出那样狰狞凄惨的死状。
而且窥基有诵念《金刚经》,用降魔发帖将整个囚室都净化了一遍,按理说所有邪祟都会因而消除。但窥基心里总有些放不下。
窥基想不明白,便道:“对了,你先前跟我说的,梁侯借用摩罗王之力,想要谋害周国公?”
阿弦点头:“方才摩罗王临死所说,大概就是指的这个了。”
窥基道:“哼,这些人当真是……如此钩心斗角,尔虞我诈。”
窥基长叹一声,低头又念了几句经文静心。
正在车行,却听得外头马蹄声响,有人急急问道:“敢问是窥基法师的车驾么?”不等人回答,又急着问,“小弦子在不在?”
第160章 绵绵情意
阿弦叫道:“是袁少卿!”忙探头从车帘里钻出去; “少卿; 我在这儿。”
来者自然正是袁恕己,先前他在宫中; 听崔晔报信,心神不宁。
因深知敏之对阿弦的企图; 而摩罗王正是一把刀,原本以为封了这把刀便无恙; 倘若梁侯插了进来,以那人搅浑水的能耐,委实不知将发生何事,吉凶莫测。
连武后也是意外,略一思忖,皇后道:“袁爱卿; 此是你大理寺的案子,怎会如此; 你速速出宫; 查看情形,随机处置。”
正合袁恕己的意思,当下忙拱手领命,告退而出。
宫门之前; 大理寺一名官差早等候多时,见了袁恕己忙迎上前来,将梁侯从大理寺将摩罗王提走之事告知:“之前窥基法师同十八弟也亲来过一趟,听说梁侯带走了番僧; 均都脸色大变,门上的兄弟听着,两人似是要去梁侯府。”
袁恕己知道窥基乃是佛门高僧非同一般,此时阿弦跟他同行却是最保险的。
可又听窥基要带她去梁侯府,却似深入虎穴,又生恐惧之心。
差官见他急翻身上马,低低又道:“少卿,方才我来的路上,听人说朱雀大街不知何故连死了两人,死状相似,十分古怪,还听闻窥基法师也曾在死者身旁驻留过,不知……会不会……”
袁恕己忧虑更甚。
车内,窥基因心中有事,又见阿弦喜欢:“是你的知己来了,你且去吧。”
阿弦道:“大师傅,今日辛苦你了,以后若有机缘,我会多多请教。”
窥基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方仰头一笑:“好,我多半都在大慈恩寺,随时恭候就是了。”
阿弦也像模像样地向他行了个佛家之礼,这才出车厢,跳下地。
窥基的马车不停,一径离开。
这会儿袁恕己也勒马停住,阿弦站住:“少卿,你如何在这里?”
袁恕己道:“你上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弦愕然:“还是不必了。”
袁恕己道:“我有正经急事,你难道想要我在这里把宫里的机密嚷嚷出来,还是有关周国公的。”
阿弦猛然想起武三思跟摩罗王的交易,忙上前一步,仰头问道:“是不是周国公出事了?”
袁恕己见状,俯身探臂,在她手臂上轻轻一拉,阿弦“哎”了声,腾空而起。
袁恕己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到马上,趁着阿弦挣扎之时,挥鞭一敲马臀,马儿急急往前奔去。
阿弦自觉身下甚是颠簸,一时慌张停了挣动。
抬头看时,却对上他含笑的双眼:“又怎么了,我又不是把你绑着卖了,也不是要把你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