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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探幽录-第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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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的确是玄影无疑。
  阿弦抱住玄影,大惊大悲大喜之下,心神激荡,身体已经无力,跌坐地上,只抱着它放声大哭起来。
  陈基被这一幕惊住了,又见敏之也在,正踌躇要上前行礼,却又止步。
  只见敏之盯着地上大哭的阿弦,神色复杂。
  半晌,他后退数步,将到门口的时候转身,竟一句话也没说,悄然去了。
  次日阿弦抱着玄影,回想昨夜惊魂,犹如噩梦一场。
  没想到最后,竟是贺兰敏之及时相救。
  先前玄影的事阿弦本疑心敏之,除此之外,还有一件儿——卢照邻入狱。
  对于前者,毕竟玄影曾被敏之掳走过,有过前科的。
  但卢照邻之事,却是因为那天卢照邻解开黄金项圈,敏之曾特意追问过,阿弦虽未回答,但若说他事后追查,即刻就也会知道是卢照邻所为。
  敏之的性情实在是如云似雾,又如天际雷霆,令人无法捉摸。
  故而阿弦听说卢先生入狱,一度怀疑是不是跟此事有关,乃是敏之故意报复,谁知却是误解了。
  在大理寺这几天,接触的都是长安城最耳聪目明的人,阿弦才明白了那两句诗的典故来历,以及获罪的缘由。
  原来卢照邻的那《长安古意》,惹的正是武皇后的侄子梁侯武三思。
  梁侯等怀疑,卢照邻是借这两句来嘲讽皇帝大权旁落,而武氏族人却不可一世,把持朝政。
  这种“真相”,却叫阿弦心里滋味难明。
  将养了两日,玄影腿上的伤已经痊愈。
  阿弦不敢再把它留在家中,出入都带着它,阿弦跟陈基去大理寺的时候,玄影便跟着来到府门等候,外面的差人都认得了两人,并不驱赶。
  而在这几日里,更是哄闹的满城风雨的一件事,便是李义府令人“望气”的“传说”。
  或许是因那夜亲手错杀爱妾,又或者是因为“鬼迷心窍”,李义府虽说不信鬼神之事,却也禁不住精神恍惚,心中暗自虚慌。
  而那夜随行的那些侍从,不知怎地,偏又病倒了两个,其中一个病中胡言乱语,大叫说是有女鬼索命。
  此事很快传开,李府鬼气森森,人心惶惶,众家奴也不再似以往般横行嚣张。
  在这种氛围之下,李义府心中越发不安,幕僚献计,说京都有个极为出色的术士杜元纪,最擅长望气,观宅邸风水看人的面相,几乎不逊当初的袁天罡。
  李义府病急乱投机,也是他合该作死,便命人请那杜元纪进府查看。
  这杜元纪在李义府家中转了一圈,末了,望着府邸上空叹道:“丞相虽位高权重,但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如今丞相家宅不宁,是因为府中凝着一团极浓重的怨气作祟。”
  李义府想到风雪交加中的那迎亲的队伍,又想起坐在轿中宛若裂做两半儿的淳于氏,身上发冷:“可有何破解之法?”
  杜元纪装模作样想了半天:“对于丞相这样的权贵人家而言,最直接而简易的法子,便是聚钱财而压制,再做一场极大法事,便可一劳永逸。”
  李义府对此深信不疑,且跟杜元纪过从甚密,时不时地出入城察窥度量,似有密谋。
  而这般行径,却也难瞒过人的眼,顿时流言四起,说是李义府有不轨之心,所以才频频“望气”,其实就是想看是什么时辰反叛最合适。
  有道是“三人成虎”,起初这传言起的时候,宫内还不知道,后来隐约听闻一二,只当谣传,哪知后来越演愈烈。
  要知道……当时高祖起兵之前,就也曾同术士望过气,所以此举乃是大忌。
  偏这紧要关头又发生了一件要命的事,终成了压垮李义府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孙无忌虽早就身亡,但他仍有后嗣子孙,几经周折如今留在长安。
  其孙长孙延,为人谨慎自俭,在吏部待选,却苦于无人敢“提拔”,一直耽搁。
  正李义府要敛财,又想起自个儿落到这种地步的罪魁祸首便是景城山庄的那件事……一想到此,自又牵出长孙无忌来,李义府恨上心头,想出一个报复的法子。
  他暗中胁迫长孙延,要他出钱“买”官。
  长孙延不敢跟他硬碰,挥尽家财终于得了个“司津监”的闲职,算是吃了个哑巴大亏。
  谁知这件事却给右金吾司仓参军杨行颖得知,杨行颖为人正直不阿,又好打不平,一纸奏疏告发了李义府。
  正高宗因屡次好言规劝李义府收敛,却被李义府大胆冷落,高宗心中已经积怨不满,如此数罪并罚,李义府大厦将倾,锒铛下狱。
  这消息一出,长安城臣民几乎奔走相告,一个个大快人心,犹如节庆。
  那炙手可热者,终究有一日难逃因果;那无端蒙冤者,却自有贵人相助。
  经过府衙数日审讯,终于判定了卢照邻“题诗犯忌”一案。
  早在府衙公开结果之前,阿弦已早一步从宋牢头那里知道了。
  那时阿弦正在巡街,一时走不开,无法亲临道贺。
  只在中午时候,阿弦得了个空儿,便带着玄影来至飞雪楼。
  卢照邻正跟一干相识痛饮庆贺,见阿弦来到,顾不得其他人,便起身于楼梯口接着:“十八小弟,你如何来了?”
  阿弦道:“恭喜先生脱困。”
  卢照邻笑了数声,叹道:“我早听府衙的宋牢头说了,是十八小弟特意让他暗中照看,我才并没有吃什么苦头,我跟十八小弟只是萍水相逢,却一见如故,小弟又是如此义气肝胆之人,来……我敬你一杯。”
  阿弦忙道:“不必了先生,我酒力浅。”
  卢照邻亲自斟满一杯酒,笑道:“放心,这是有名的梨花白,你尝一口无妨。”
  阿弦双手接过,浅尝了一口竟有些甜香之意,于是捧着杯子,慢慢地将一杯都吃了。
  卢照邻见她身着大理寺公差服色,衬得清秀的小脸上多了几许英气,十分感叹:“十八小弟你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阿弦将酒杯放下,随着卢照邻往外而去,酒楼窗口的桌子旁边儿,围着几个人,见卢照邻走来,都拱手寒暄。
  又看阿弦是公门中人,一时都微微皱眉。
  卢照邻拉着阿弦,笑说道:“给几位介绍我新认识的小友,这位是十八弟。”
  阿弦抱手团团作揖:“我叫朱弦,人家都叫我十八子。哥哥们就也这样叫我就行。”
  卢照邻笑看着她:“十八小弟年纪虽轻,却天生有任侠之风,我只觉跟他相见恨晚。”
  席上所坐的都是些薄有文名的士子书生,而能得以卢照邻结交的,也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家子弟,这些人本来对公门之人颇瞧不进眼里,但看连卢照邻都如此赞赏有加,才三三两两站起身来。
  其中一名身长的年轻公子道:“先生是几时认识了这样一位小弟的?”
  卢照邻道:“数日之前,对了,正是那首惹祸的诗成的那天。”
  众人相视一笑。
  卢照邻便对阿弦道:“我给你介绍——”他举手从那年轻公子开始:“这位是弘文馆待制,杨炯杨盈川。”
  阿弦一怔,却见此人看着甚是年轻,不由迟疑问道:“可是‘王杨卢骆’之中排行第二的先生?”
  众人大笑,杨炯道:“原来小兄弟也听说过这个……只是世人戏言罢了,不过对我来说,这四个字尚有待商榷。”
  众人不解,纷纷请教,阿弦也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炯,却见他面露倨傲之色,道:“愧在卢前,耻居王后,如此而已!”
  卢照邻最先摇头:“盈川说笑了!兄才是愧不敢当。”
  两人谦让之时,阿弦在旁,看看卢照邻,又看看杨炯,本来以为能见到四杰之中的卢照邻已是撞了运,谁知又如此有幸,竟得见了四杰之中排行第二者,叹为观止。
  卢照邻又介绍了几人,最后,是一名面白长身的青年,应是喝的半醉了,眼神有些恍惚,却仍能看出气质不俗。
  卢照邻道:“这位是许昂许公子。”
  阿弦照例道:“幸会!”
  许公子瞥向她,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十八小弟后生可畏,我敬你一杯。”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站立不稳,往前扑倒。
  众人忙过来,七手八脚地扶住,许昂仍道:“莫要拦我!让我去……”声音里带着些痛苦之意。
  卢照邻笑道:“许兄如何竟这样快喝醉了?”
  却见阿弦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着许公子,脸上有种异样神情。
  卢照邻以为她受了惊,便笑道:“大概是因见我无事了格外欢喜,十八小弟不必介意。”
  阿弦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许昂的身上转开,她咳嗽了声,颇为不自在,低低道:“先生请借一步说话。”
  卢照邻陪她出外,两人于僻静墙角儿站住:“十八小弟有何事?”
  阿弦道:“先生,不知这位许公子是?”
  卢照邻一笑道:“他正是许敬宗许老大人的长公子。怎么,你认得他么?”
  阿弦摇头。卢照邻道:“许公虽然位高权重,许昂兄又贵为太子舍人,但许兄难得地毫无骄奢之气,且他才华横溢,大家意气相投,故而我等才会跟他结交。”
  阿弦思来想去,又略说几句,眼见时候不早,便辞别出了飞雪楼,缓步往大理寺而回。
  经过府衙后街时候,阿弦忽地察觉一股冷意从身侧袭来。
  她心头一动,倒退回去。
  却见在府衙后街的门口,是宋牢头正在跟一人说话,那人戴着斗笠,帽檐低压。
  宋牢头甚是警觉,阿弦才一露面他就察觉了,而跟他说话那人也低头自去了,从头到尾,阿弦竟没看见他的脸。
  宋牢头索性出门,招呼道:“十八弟如何在这里?”
  阿弦只得也迎了几步:“回部里经过。”
  宋牢头笑呵呵道:“那卢照邻先生已经无事了,十八弟也该放心了吧。”
  阿弦道:“正是呢,本想来谢过宋哥,只因双手空空,只得改日。”
  宋牢头大摇其头:“你说谢,就是跟我见外了。只要十八弟一声吩咐,我绝无二话。”
  阿弦笑笑,本想问他方才那人是谁,可一想这京中谁没有些秘密?何必贸然探听,于是借机告辞,领着玄影转身。
  往巷外去的时候,背后那股森然冷意却挥之不去,阿弦且走且慢慢于心中忖度,在将出后巷之时,蓦地止步。
  那边儿宋牢头正凝视阿弦的背影,见她停了下来,眉睫一动。
  阿弦回头,宋牢头忙又挂了几分笑容:“十八弟可忘了什么事?”
  阿弦道:“宋哥,上次你问我……景城山庄鬼嫁女的事,宋哥可曾告诉过别人?”
  宋牢头道:“这种事我哪里会到处乱说。怎么了?”
  阿弦对上他的双眼:“没什么,我只是怕宋哥告诉别人而已。”
  宋牢头笑道:“你这孩子,就这么信不过我么?何况如今李义府已入狱,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翻身了……”
  说到“他绝不会再翻身”的时候,宋牢头眼中掠过一丝寒光,旋即又笑:“你又怕什么呢?”
  阿弦点点头:“是啊。”转过而行。
  在身后宋牢头颇有深意的注视中,阿弦且走,在她的身侧便出现了景城山庄外的那一队鬼嫁娶亲的队伍,他们仍是无声奏乐,无声地从她身侧如流水幻影般掠过。
  ——人鬼有别。
  一般来说,鬼煞之气或能冲撞伤人,但若说将淳于氏从李义府的别庄里“摄”出来,放在轿中,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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